顾若河守礼数不会主动做那种事难道她就会做吗?…好吧她的确会。

但考虑过后,她还是原原本本向电话那头讲明了昨晚的情况。

总归是她自己惹的祸。

就算对面是自己很有好感的人,就算对面打电话的目的是为了关心另一个当事人,但她没有不承认的道理。

比较出她意料的反倒是霍江华听完整件事的态度,她原以为他必定会大骂自己一顿的,却不料那边沉默过后只道:“看来她很喜欢元小姐。”

“…”元嫣是真的无言以对了,半晌干巴巴道,“我还以为要被吼了呢。”

“…我好端端吼你做什么?”电话那头的人也有些无语,声音听上去却十分温柔,“她性格有点…我其实要感谢元小姐,她不会轻易跟别人要好,更不会轻易跟人一起去做那种事的。”

呵呵…这还真是温柔体贴…让人烦死了!

元嫣无声哼一声:“霍、先、生打这个电话其实真实的目的是想要让我帮帮她吧?”

霍江华犹豫片刻道:“你与她都是学生,又都是受害者,我是想她不肯接受我直接帮助她,我能不能借助元小姐…”

元嫣截口道:“我有办法。”

霍江华似乎愣了愣。

“不用你插手,我自然有办法。”元嫣又强调一遍,“而且就算你不打电话,我自己惹的麻烦也肯定要自己解决,绝对不能让她背锅。但是吧,我有办法是一回事,霍先生打电话‘求’我帮忙又是另一回事,这两件事其实不冲突,霍先生说是吧?”

她这话弯弯绕绕,其实表达的意思再明确不过,霍江华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我当然没有让元小姐白白帮忙的意思。”

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卑鄙无耻元嫣一边兴高采烈道:“那我可以自己要求谢礼吗?”

“…”电话那头的霍江华估计略无语。

“第一,希望霍、先、生以后都能直呼我的名字,什么先生小姐的跟顾若河一样矫情死了。”元嫣自顾自道,“第二,希望这次事情解决以后霍、先、生能请我吃顿饭。”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霍江华再开口声音有些发涩:“元…嫣,我…”

“其实两件事都不难做到啊,你看你都已经完成其中一件了虽然我听着还是有点别扭吧。”不等他说话元嫣抢着说道。

霍江华再次沉默,半晌轻叹一声:“好,等风波过去我请元…请你吃饭,到时候我跟你讲一些事情吧。”

估计是要给她讲他与顾若河感天动地彼此深爱却被迫分开不能在一起但不能牵手依然连心所以无法接受她的爱情故事了。元嫣撇了撇嘴,达成目的却终究还是有几分高兴:“到时候见面再说好了。”

挂电话之前霍江华道:“你想要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吧。”

元嫣给自己比个V的手势。

同一个城市。

距离元嫣所在酒店大约十数里之外的某座早已废弃沦为危楼的仿清建筑里。

胥华亭被带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昨晚经历魂都被下没的一夜,今天早上又经历魄也被震散的头条事件,整个人腹背受敌压力山大,第一反应竟然是去找元嫣让她澄清昨晚的真相,还没行动就又清醒过来被自己的愚蠢吓得冷汗都下来了。接下来就是不停打电话,与经纪人,与嘉华,与星海,与相熟的媒体…无数个电话中有一大半是晾着他的,而他的经纪人则干脆直接挂掉他电话。一边打一边浑身冷汗涔涔而下,正慌得跟无头苍蝇似的,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接到帝国那位传奇经纪人的电话。

这通电话里的意思也十分明确,既然事情牵扯到元嫣,那无论他之前做过什么,只要配合将元小公主的名声洗得干干净净,他们不介意在这过程中也顺手捞他一把。

胥华亭不相信帝国与元东升会真的这么好心捞他一把,但他一时之间也确实没有办法了,想着无论如何先与帝国那边的人见一面,成与不成都再另说。

于是他就伪装一番悄无声息从酒店溜了出来。

…然后他就被悄无声息劫持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危楼里。

他被绑在比危楼还要更陈旧的破椅子上,眼睛照常视物,嘴巴…嘴巴又特么不知道给塞了什么这些人是跟他的嘴巴有仇吗!

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心一意与破椅子战斗了好几个小时,一边挣扎一边跳,好不容易从楼里面跳到快到大门口位置时,终于有几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胥华亭一抬头就愣住了。

因为那几个西装革履比起黑社会更像社会精英的男人中间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胥华亭往日没什么交集却也在电视电影报纸杂志上看到过无数次的女人——当红女星习蓝。

习蓝见到他明显也愣住了,有些迟疑看了看周围那几个大男人,却明显没有人准备跟她解释的样子。

胥华亭唔唔叫了起来。

习蓝迟疑片刻,终究还是低下了头。

她待遇看似比胥华亭好很多,至少胥华亭此刻是被绑着的而她却是自己走过来的,可再怎么自己走过来她也明白没完事前她不可能就这样转身自己走回去——虽然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几个疑似绑匪的人给习蓝的待遇确实不错,走进来没几秒就搬了张椅子给她——比胥华亭屁股下面那张看上去安全多了。

至于胥华亭,辛辛苦苦几小时,一朝重回危楼深处。

从头到尾没人说话,除了不时的唔唔声这栋危楼里仿佛正在出演一出默剧,就在这样的静默当中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而后清晰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自己把自己折腾到筋疲力竭的胥华亭与看似沉稳实则满头冷汗的习蓝同时抬起头。

穿着黑西裤与浅蓝色衬衫的元东升走了进来。

上卷 chapter27 奉还

没有打领带,衬衫袖子随意挽了几圈挂在两只肌肉不算突出但健康结实的手臂上,论衣着整齐跟其他几人没法比,可他一进门那些个西装革履就秒秒钟沦为泊车小弟。

胥习二人在见到他的瞬间就双双呆住了。

半晌习蓝喃喃道:“元总…这…”

习蓝是寰宇的艺人,但元东升从某种角度而言就是碧城娱乐圈实打实的帝王,更何况《夜愿》由帝国制片,她又怎么会不认识元东升?

元东升十分礼貌冲她颔了颔首:“习小姐。”便不再搭理她,向立在胥华亭身边的年轻男人点了点头。

那人拿掉胥华亭口中的毛巾。

嘴巴重获自由的瞬间胥华亭赶紧大大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恍若新生,重重喘息几口这才半是愤怒半是畏惧看向元东升:“元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椅子坐下,元东升姿态十分闲适:“胥先生之前没有接到过Vincent的电话?”

“他说元先生想要跟我谈怎么样解决这次新闻的事。”胥华亭怒视元东升。

“我就是来跟胥先生谈怎么解决这件事的。”元东升点了点头,“本来我另外有解决的办法,可两个小的不省心,都不想要为这事继续没完没了,我就想着干脆一劳永逸好了,这才想要胥先生配合我一下。”

“这不是请人配合的正确态度吧?”胥华亭愤恨示意自己全身的五花大绑。

“这就是我请人配合一贯的态度。”元东升姿态颇为优雅翘着腿,“胥先生想要早点摆脱目前的处境,不如先听一听需要配合我的内容?”

胥华亭没说话,但形同默认。

他的确不聪明,可再蠢的人在这样弱势的处境当中也知道收敛自己。

“我要胥先生召集媒体召开发布会。”元东升道,“发布会需要说明的内容是你对同剧组女演员元嫣心存歹意,意图不轨,而元嫣趁着与你周旋的时候叫来她的朋友、也就是《夜愿》剧组的顾若河小姐来帮忙,你威胁两个小女孩儿如果不听话就让她们俩从此在圈子里待不下去,两个姑娘没有办法,于是制服了你并拍照用来自保。这就是昨晚那些照片全部的内容。”

胥华亭目瞪口呆,半晌咬牙道:“你疯了不成?”

元东升摊了摊手:“难道这不是实情?”

“这当然不是事实!”胥华亭吼道,“事实就是这两个女人不但威胁我拍照还差点打死我!事实就是元嫣是你元大老板的亲妹妹我有什么能力让她待不下去?!”

“难道是我冤枉了你?你没有对元嫣意图不轨?”元东升静静看着他。

胥华亭猛地哑火。

“我让你说事实而已,又没让你编谎话。”元东升叹了口气,“两个小丫头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难道会废那么大劲儿拍你的照片?比起让她们俩开发布会公布那些照片以及你做过的事,总归还是你自己承认更能给自己留下几分脸面,是不是?”

他无论声音还是表情抑或于眼神从头到尾都很平静。

但他是元东升,是帝国集团的老板,是碧城娱乐圈翻云覆雨的人物。

他说出的每一句平平淡淡的话,比威胁还要更具有百倍的力量。

半晌胥华亭颓然道:“你说过只要我能帮元嫣…元小姐摆脱这次的事,也会顺手捞我一把。”

他乍听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这话瞎了,这时候拿出来说也不过是再没别的话可说。

却不料元东升一本正经点了点头:“我当然会帮你顺顺利利退圈,嘉华和你经纪人正联手准备砸在你头上的巨额违约金我也可以帮你摆平。”

被“退圈”二字砸得昏了头,胥华亭整个脑子嗡嗡作响,半晌才牙关打颤道:“你怎么…怎么能…”

“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对待一个对我妹妹犯罪的人呢?”元东升好整以暇。

“她不是屁事都没有吗!”胥华亭大吼。

“那是因为她自己有本事,而不是你想要放过她。”元东升轻声道,“如果我妹妹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你说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形?是哭得死去活来?还是真的因为被你强奸了就斯德哥尔摩发作帮着你签约帝国?”

“当然,你应该庆幸她屁事没有。”元东升耸了耸肩,“所以你可以顺利的退圈,我也可以顺带替你解决嘉华的麻烦,包括你日后再想入圈也都与我无关。”

实事求是的说,元东升这个身份地位事情做到这一步,确实也算得上恩怨分明了。当然不是说他做得对,但他原本也确实可以做的比这更狠一百倍,甚至无声无息都不给胥华亭有任何发声的机会。

但胥华亭又怎么甘心?

他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元东升安静了片刻没说话,而后叹了口气。

“我说我本来是想用别的办法解决这件事,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不想见到你。”元东升叹道,“因为我当时很生气,不知道见到你会做出什么来。”

他说话的时候,那几个穿西装的男人都已经走到胥华亭身边去。

再次滋生出被绑架的恐慌,胥华亭激烈挣扎着想要摆脱身下的椅子,嘶声道:“元东升,就算你是帝国的老板也不能对我滥用私刑!你这是犯法!”

“犯法?”元东升偏了偏头,轻声道,“今天发生在这里的所有事,你认为除了在座的人还会有谁知道?又即便你今天从这个地方消失,你认为会有人将这件事跟我扯上关系?”

胥华亭悚然心惊。

若说他先前只是愤怒,惊慌,无奈,那现在他内心感受可以实实在在称之为恐惧了,看着元东升犹如看凶神恶鬼,口里喃喃着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为什么这样?我不过是…我根本没有…为什么这样?”

元东升不言不语。

却有人打开手机,将屏幕凑到胥华亭眼前去。

心慌意乱中只瞥了一眼,胥华亭骤然睁大了眼。

“我这个人一向都是遵纪守法的良民,不喜欢做犯法的事,所以胥先生也别逼我。”元东升轻声道,“大家好好配合,你也好,你的家人也好,相信日后都能顺顺利利,胥先生不妨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胥华亭呆呆看着手机屏,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滑了下来,半晌抖着声音道:“你别动…你别动…”

“胥先生考虑好了吗?”元东升客气地打断他。

眼泪流得更凶,胥华亭半晌胡乱应了一声,神志被元东升逼得几近崩溃明显已经无法在与他好好对话。

送走胥华亭以后,元东升终于回过头来面对习蓝。

习蓝精致的妆容早已经被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浸花。

“习小姐不必这样看我,好歹咱们现在算是合作的关系,我请习小姐过来也只是了解一些情况而已。”元东升摊了摊手道,“况且我对胥华亭也没做什么,你看从头到尾这里有人动他一下吗?”

习蓝不动声色咽了口口水:“刚才元总给胥先生看的是…”

“那个呀,”元东升想了想,道,“好像是他们顺手拍的胥先生家里人的照片。”

习蓝背上冷汗流得更凶,张口才发现连声音都变哑:“如果胥先生刚才真的不答应…”

“我又能把他怎么样呢?”元东升耸了耸肩,“毕竟我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啊,请胥先生过来也好,给他看照片也好,都是逗他玩而已。”

如果元东升一口承认他真的会将胥华亭暴打一顿又或者将他的家人逼至绝境,习蓝或许还会觉得他是在装逼,可他这样笑嘻嘻一脸痞气说自己是个“良民”,习蓝却没法真的把他当成良民看待了。更何况她这时候隐隐约约记起曾经与林栩文在一起的那时候,那位似乎提过一嘴帝国的元东升来路不正这种话,当时只当成八卦听,放在这情况底下想起来却也够悚然的。

逼迫自己冷静了又冷静,习蓝这才重新开口:“元先生找我是想了解什么?”

无论元东升想要了解什么,她已经准备全力配合了。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出来的姑娘,当初为了成名也曾经受过委屈违过本心,她本来以为自己多少也算个“老江湖”了,可刚才发生在胥华亭身上的那一出出如果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难以想象自己会吓成什么样。

“昨晚的事。”元东升轻声道,“一个字都不要漏。”

之前就隐隐猜到与昨晚那件事有关,习蓝定了定神,原原本本将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元东升来之前就看过视频,对她所说的基本能够对照着判定真假,听完略略蹙眉:“你擅自将林栩文想要的催情药换成了安眠药,为什么?”

习蓝不敢隐瞒,将昨晚与顾若河所说的话又照实说了一遍。

“所以安眠药对她不起作用?”元东升又问道,“为什么?”

习蓝摇了摇头:“林先生…林栩文当时只是说,小顾亲口跟他说的安眠药对她没有作用,但并没有说明原因。”

“她不但把林栩文揍了一顿还把他绑在床下面?”元东升若有所思。

习蓝点了点头。

元东升扑哧笑出声来,摇头想道,难怪那两个家伙能搞到一起去,真是一水儿的无法无天。转念却又想到顾若河干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票后来却又决然离开,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也不知心里怕成什么样了,一时但觉滋味难言。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笑过他和颜悦色问习蓝。

习蓝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有些迟疑点了点头。

元东升把她叫过来,似乎不准备把她怎么样却又详细问昨晚发生的事,那就是打算要对事件中另一个当事人怎么样了。

“林栩文不是胥华亭,我当然不能由着性子折腾。”元东升淡淡道,“只是发生了这种事,我也实在不愿意让这种人继续担当《夜愿》的投资方,所以接下来的事希望习小姐能稍微配合我一下。”

他口中的“配合”该怎么理解习蓝已经见识过了,一时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反应。

元东升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吓到了人:“不必想太多,我不会让习小姐吃亏的。事了之后,习小姐可以考虑转签帝国,我相信习小姐未来发展不可限量。”

怔了怔,习蓝有些迟疑问道:“为什么?”

她原以为就她昨晚当帮凶做的那些事,元东升就算不会像对胥华亭林栩文一样对她,至少也绝不会让她占到任何好处的。

笑了笑,元东升并未回答她这问题。

两人从危楼走出去的时候,周围早已是漆黑一片,不远的前方倒是灯火辉煌,习蓝本想安安分分离开,可走了两步,到底忍不住回头问道:“其实就像胥华亭说的那样,他并没有真的将元小姐…元先生为什么要对他…”

元东升想要让胥华亭出面开那个发布会,至少有十种以上的方法,但他无疑选择了其中最能够让胥华亭惊骇进骨子里的一种,也无疑给胥华亭指了他本人最不想走的一条退路。

“那么你与林栩文联起手来对付顾若河,胥华亭以为元嫣年纪小没心机想要那样对她又是为什么?”元东升淡淡反问,“弱肉强食。还是那句,昨晚他们没有成功不是因为他们好心,而是两个小丫头恰好拥有自保的能力。既然两个大男人都抹得下脸那样对付两个小姑娘了,我当然也要让他们感受一下同样的滋味。”

弱肉强食、无力自保的滋味。

上卷 chapter28 登台

顾若河酒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从吧台移到后面休息室了,好端端躺在休息室更里面的单人床上。明显新换的床单被套让她满脑子混沌难受都仿佛一瞬间得到温柔的缓解。

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晚上九点半。

她在床上又坐了两分钟,就推开小单间的门出去。

唐朝卓原几人果然都在休息室里做准备,连李烬也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