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期失眠,有段时间每晚都吃药,到后来剂量比习蓝那晚给我吃的要大一些。”顾若河平静打断他话,“所以我要感谢她那晚替我换成了安眠药。”

同样这也是她事后无意去揪着习蓝甚至于内心中对她确实没什么怨怪的理由。

习蓝换药时并不知道她有这样的特性,但有心也好无意也罢,总归是因为这一举动救她于水火。到现在顾若河都丝毫不敢去想,如果那天晚上她在神志不清的情形下真的跟林栩文发生点什么,她清醒过来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现在呢?”元东升问。

顾若河愣了一下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现在,声音不由自主放柔:“有一段时间没吃药了,大概因为现在有了工作。”

因为工作。

元东升想起两人第一次大半夜一起散步顾若河献宝一样跟他说的话:她每晚只睡三四个小时,因为要证明自己,因为要对得起别人。

想起最近两人的联系多半都黑白颠倒。

想起前一晚熬通宵,她却神采奕奕毫无半点不适。

什么年轻人精力好,都是鬼扯。

她只是…现在工作就是她的药而已。

忙到极致、累到极致从而倒头就能睡着不再需要吃药也不必睁着眼睛等天亮,对于她大概是一举两得值得高兴的事吧。

我知你为什么患失眠症,你不必装无所谓也不必硬撑。

一句话到了舌尖上却最终被硬生生打住,元东升无声叹息。

不去揭她伤疤,在她自己释然与开口之前也永不去戳穿她并没有欺瞒别人只是一心替她自己编造的谎言——这是他在完整看完她的调查资料之后就决定的事。

因为那原本就不是他该看到的事,不是她想要让别人知道的事。

他已经僭越过一次了,不想再有第二次。

思虑半晌,他终究只故作轻松道:“本来我下定决心以后只在白天接你电话了,既然你有这种不为人知的隐疾,偶尔数羊实在数忘了我也可以考虑接电话后帮你一起数。”

顾若河扑哧笑出声来。

到两人挂掉电话,她面上那点笑意便也消失,冷静地想,他对付林栩文的手段,到底也给含混了过去没跟她讲。为什么?大概不想她跟这种事扯上关系,也不想她把其中一些东西归结为自己的责任。

那为什么他又要跟她讲胥华亭的那件事?因为他自己也知道那件事不太正当,估计是怕不说清楚她一不小心就把他行为给美化了。

而牵扯到她明显不愿说却也在态度间表明他如果要追问她也并不会欺瞒的事,他却举重若轻,一句玩笑也就顺势打住了下文。

一身匪气,做事也匪,为人倒磊落得很,看着粗鲁却又体贴。

…妈的,真的好帅。

上卷 chapter44 逐星

顾若河第二天很早就到片场,虽说比布场的人员晚了一丢丢,却是所有演员里的头一个。而后与工作人员准备了消暑的绿豆汤,等到导演组、制片摄影演员都陆续过来的时候,就挨个分发下去,再一人附送一句问好外加一个笑容。

这敢情会做人呀。

即便当中有一些切切实实对她早些天的不负责任颇有微词的这下也散掉了那点心火啊。

更别提人家现在摆明了“背后有人”都还是这么会做人啊。

于是转眼间小姑娘“城府太深扮猪吃老虎”就成了“明事理识大体,很有潜力”。

唐司礼虽说昨晚让她早点来,可一进来瞧见她这么个做派又见周围一片其乐融融,也不知是找她茬找习惯了还是怎么,明明心里挺满意嘴上却哼道:“有这功夫不如好好琢磨剧本。”

顾若河好脾气地抿嘴笑。

元旭日是紧随唐司礼之后过来的,顾若河一直到将绿豆汤递到他手里听到笑声才发现是这人,没好气道:“你怎么什么事都能找到乐子。”

“我不笑我难道哭啊。”元旭日拿着罐装的绿豆汤示意周围,“你现在可是有太子爷给你撑腰的人,干嘛这么做小伏低的。”

“太子爷威武,太子爷万岁,太子爷大驾都来这么会儿了怎么还没人上来磕头呢。”顾若河冲他翻个白眼,“我要跟您一样上哪儿都横着走,指不定中午盒饭里就吃出苍蝇来了。”

元旭日哈哈大笑。

顾若河后面一句当然是开玩笑,玩笑过后立刻就怂了:“本来就是我不对在先,挨个赔罪也是应该的。再者说这剧组里谁资历不比我深呢,作为老幺多做点是本分,说不上什么做小伏低。”

“你有这觉悟又能哄得周围人高高兴兴当然好。”元旭日笑睨她一眼,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头发,“不过还是要分什么事,事关演戏自己还是拿捏着点,别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顾若河不满地拍掉他的手:“做什么动手动脚的,我既不是你家宠物也不是你兄弟,男女有别懂不懂?”

元旭日有些尴尬咧了咧嘴:“对不住,没怎么跟姑娘相处过,这方面意识有点薄弱…”

顾若河横他一眼,却又后知后觉发现不单元旭日对她没有男女之别,她对元旭日也好像熟悉不客气的太快了些,细想想可能因为这人满脸都写着“都是一家人甭跟我客气”…吧。

“感觉我们俩还是很有默契的,简直天生就该凑成一对儿。”元旭日尴尬一向来得快去得更快,道完歉立刻就又忘记那回事了,得意洋洋笑道,“我唱红脸你唱白脸,既让人看你顺眼也不至于不把你当回事,在剧里待得舒心点是一回事,关键离了这个剧组,也指着多少有几个人还能记得住你,往后有机会可以提拉你一把。”

后面半段两人倒是想到一块去,顾若河便将昨晚唐司礼走之前说的话跟他复述一遍,元旭日闻言很有几分惊讶:“你可以呀,老唐那么难搞又摆明了对你有意见,居然还能让他说出‘以后’这种话来。”

顾若河十分谦逊低调:“也许因为我的美貌和才华都恰好能入他老人家的法眼吧。”

元旭日又一次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又想伸手勾她脖子,及时反应过来给忍住了:“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带你去和季寻还有骆优优认个亲,晚上再去找元嫣吃个饭,这边没问题我就先回去碧城几天了,老李那边还积压了一大堆的事等着我回去处理。”

顾若河闻言有些惭愧,但多多少少也有与自己偶像“共用”一个经纪人的窃喜在里面。

上午先补拍了顾若河与夏若宽歌厅道别的那一场戏。

昨天晚上试戏通过,当事的几人已经料到今天必定会补拍这一场了。

而事实也证明再一次补拍的效果的确要远远优于第一次的拍摄。

其一是夏顾二人第一次拍这场戏还只是两个堪堪相识的陌生人,不但默契全无,顾若河感情戏上也青涩的厉害,那时候不显,可跟她今天的眼神表情一对比,立刻就显现出差距来。

其二当然就是因为顾若河唱的用来告白以及告别的歌从《何日君再来》换做《光影》。

顾若河在之前的拍摄中但凡涉及到唱歌的部分都是她真声上阵,唐司礼具体不知怎么想但至少还没主动提过找代唱的话。没人听出来顾若河五音不全,但实话实说也没人觉得她唱的有多动听。

今天大概是现场工作人员第一次觉得顾若河唱歌动听。

也说不清到底是歌好还是她唱得好又或者两者都好,反正就觉得这场戏的确是有重拍一次的价值,而顾若河这个演员也有再一次回来演戏的价值。更别说某位工作人员“无意”从习蓝口中听到顾若河演唱的那首歌正是她自己作词作曲,而那首歌很可能就是他们这部戏最终定下来的主题曲。又兼身为歌王经纪人的元旭日在旁殷殷相侯,等人一下戏立刻就又是递水又是打扇子的,简直比旁边几位的助理还要更敬业。

重重缘故,顾若河中午的盒饭得到了她十分喜欢的青椒小炒肉。

原本是借了季影帝的专用休息室“同门相聚”,夏若宽那个隔壁派的却也硬凑了过来。季寻一边吃饭一边笑道:“小顾往常和咱们夏公子称兄道妹的我心里还暗暗嫉妒来着,未曾想这趟回来就成我名副其实的小师妹了,这下该夏公子嫉妒我了吧。”

顾若河立即从善如流朝着他像模像样抱拳一揖:“师兄好。”

夏若宽手抚心口状似痛苦:“嫉妒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几人哈哈大笑。

骆优优抿嘴笑道:“说起来咱们一个剧组里呆了这么久,今天才是我与小顾第一次正式见面呢,小顾不介意的话以后我也托大叫你一声小师妹了。”

女主角给足面子搭好台阶,顾若河自然顺杆而下绝不介意。

说来骆优优与习蓝身为电影的女一女二,无论人设又或者发展路线都可谓相差甚远。论容貌习蓝属于冷艳那一挂,骆优优则是走的清纯气质路线。而演艺发展骆优优从进圈第一部戏就是从电影女二号开始演,习蓝则是电视剧转战大屏幕。论出道习蓝其实要早于骆优优,两人人气也算不相上下,但骆优优在电影圈的咖位却无疑要盖过习蓝一头。

而元旭日之所以明目张胆请季寻与骆优优多照顾顾若河,倒也不真的是因为他是帝国太子爷的缘故。一则季寻签约帝国迄今有足足八年的时间,期间只换过一位经纪人,他现在的经纪人论资源和人脉要远远超过元旭日,算是帝国的金牌之一,但元旭日真正看中季寻则是因为他上一任经纪人的关系——一手把季寻挖掘出道又带他夺得影帝之后才将他转手的他的前任经纪人就是Vincent。

骆优优的经纪人跟上面这两位比牌面就要小的多了,但能力却很突出,带着骆优优稳扎稳打从名不见经传走到今天,与元旭日私交也相当不错,听说他这边签了新人后不等元旭日开口,已然主动跟骆优优提过让她回剧组后对顾若河照顾一二。

再加上一个这剧组里真正与顾若河算得上有私交并且这私交还在持续良好发展中的夏若宽,今天这餐啃着盒饭用冰冻过的矿泉水干杯的午餐到真算得上是关起门来的自家人了。

只是一些事当然也不好做的太明显,让顾若河过来算正式打完招呼,午饭后元旭日就带着顾若河退出去了,不耽误季寻与骆优优讨论下午对手戏的时间。

左右还有点时间,顾若河便约了夏若宽也去一边对下台词。

夏若宽昨晚那句“明天八”也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八出口。

顾若河简单跟他说了自己与电影原声那边签约的事,听得夏若宽感叹连连:“感觉没两年我就可以抱着你大腿往上走了。”

顾若河笑着摇了摇头:“起起落落的,谁说得准呢。”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前几天还头条乱飞、这两天却已经偃旗息鼓的胥华亭,一时都有些心惊感慨,夏若宽叹道:“我现在想想,也庆幸自己在适当的时候选择转型。偶像明星来钱是快,一旦陨落起来却也只有更快的。虽说我现在发展算不上好,但一步一个脚印,总归走得稳自己也安心。”

偶像明星绚烂自然有如流星,可一旦遇到变故又或者出现同类型却比自己更年轻鲜亮的后辈,陨落的速度同样不亚于流星。而如同季寻那样的,前期又苦又累来钱少,不够光鲜亮丽粉丝也不够多,但一旦捧了一个以上分量实打实的影帝奖杯在手,往后用来称之他的也就是演员而不再是明星了。

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一杆秤,演员未必就是比明星更高级的追求,但至少对于他们这几个人而言,都很明确自己所追求的是演员而不是明星。

夏若宽这样聪明又清醒,审时度势的一把好手,难得的待人还很真诚,顾若河觉得自己第一次进组就能交上这样的朋友不可谓不幸运。一边感慨却因为想到胥华亭而突然想到了隔壁剧组的一件大事:“所以胥华亭最后到底怎么安排他自己的?《春》剧他还演吗?”

“你不知道?”夏若宽十分诧异问她。

顾若河有点惭愧。

她原本当然是十分关注这件事的,毕竟这事与她自己息息相关。

但接连几天以来实在发生太多事,再加上她内心对元东升的能力十分信任,那天早上看了胥华亭的新闻发布会后确认这事与自己跟元嫣也算脱离了关系,后来接连的报道也都是对她们俩有利的,她就真没再继续关注这件事了,甚至到这时候才想起她出于某种原因与元嫣几天没联系,根本不知道她那边目前是个什么状况。

“胥华亭已经确认从《春去春又来》剧组退出了。”夏若宽道,“我跟冯导也算有几分交情,为这事请冯导出来吃过一次饭,听他说剧组损失是肯定有损失的,毕竟这剧一开始选胥华亭当然也有考虑他的人气,好歹开拍没几天,戏份上的损失倒不算大。而且我听冯导透露已经确定另一位来补位的男主演了。说实话,以那位的人气地位,我都有点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来补这个缺,而且还是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确定了。”

顾若河隐隐却心里有数,口中问道:“是谁。”

“言衍。”

这名字立刻就将顾若河那点猜测落到实处。

只因为言衍也是同属于帝国的艺人。

帝国当然也有偶像明星。

言衍就是帝国的新生偶像里人气堪称顶尖的一位,比胥华亭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常理来论他当然不必去补胥华亭的缺,除非是他的顶头上司亲自安排了这件事。

顾若河在心里啧了一声。

《春》剧原本与帝国是毫无关系的,元东升却在剧组缺了男主角捉襟见肘的当口亲自给补了一个人气更高的男主过去,不但送了个人情给冯导,言衍的补位无疑又给未拍先火的《春》剧带来新一轮话题和热度。既将元嫣放在自己人眼皮子底下看顾着,同时也给身为纯新人的元嫣带话题带人气带关注,哪怕后期被炒绯闻对象也是完全可控的自己人。最关键补位演员的事从头到尾都由剧组制片和导演去交涉,元嫣即便想管也管不着。一举数得,堪称完美。

就说那个超级妹控为自己都做那么多事了,怎么可能真随着元嫣的意把她放在自己手够不着的地方。

不过这么看来那位这几天好像真的…忙的觉都没什么时间睡。

心里油然而生出心虚与心…疼,顾若河轻咳一声想要掩盖掉心里那点莫名的感受:“冯导好歹也是一线导演啊,手里有资源也不奇怪。”

夏若宽想想也是,他与冯雷交情虽说不错,毕竟现在没在他手底下拍戏,对于那边情况也只能知道个大概。再者说顾若河这种初看任人欺凌的小弱鸡都能转头来就来一场华丽的反转了,谁知道《春》剧剧组就没有比这位更深藏不露的呢。

“今晚没有夜戏,晚上一起吃饭?”不再去想隔壁剧组的事,夏若宽转头约身边儿这个他还没八完的。

却不料顾若河十分遗憾摊了摊手:“你请客?改期还能作数吗?今晚我已经约人了。”

夏若宽表示他很失落:“这还没红就整天档期排满了,等过些天红了以后我想请你吃饭是不是得提前半个月预约了?”

这位也是个一言不合就飚戏的,顾若河懒得理他,但她忽然却又想到另一件事:“电影投资那块有变动的事,你知道吗?”

顾若河心里便有了数。

连夏若宽都不知道。

那看来无论是出于元东升授意还是唐司礼自己的想法,他们都是没打算让剧组演员知道进而去猜测这些事了。

这对于她总归是好事。

顾若河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上卷 chapter45 双双

约这餐晚餐的人是元旭日。

顾若河与元嫣直到面对面坐定,才想起顾若河从影视城返回碧城那天之后,她们之间就再没有过任何联系了。

倒不是闹别扭,只是两人都有话必须要面对面跟对方说、不说清楚之前无法通过任何其他方式若无其事联系的理由,出于这个原因两人在元旭日作为中间人联系的时候不约而同选了自助火锅做晚餐主题,这时候又十分默契将元旭日推出去选菜选碟,只剩下两人时无形中就有了一种“速战速决”的紧张气氛。

顾若河决定气势上要先拿下一城,便率先道:“我知道你后来还是请你哥帮忙解决我的麻烦,也知道那部戏其实是你哥为你准备的包括我的那个角色,但你什么都没跟我说。”

元嫣失了先机却不甘示弱:“我也知道你那晚明明那么大的麻烦,但你从头到尾也什么都没跟我说,衬得我跟个猴子似的。”

“我不想自己没做错什么事还要莫名欠下一堆人情。”顾若河硬邦邦道,“仔细想想虽说我是上赶着去帮你,但是帮了你这件事还有遭受无妄之灾总归不假吧?我借着这个理由跟你哥谈判让他替我解决这次的事情,也算不拖不欠大家谁也不吃亏。”

这事元嫣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愣了愣脱口道:“你怎么这么卑鄙?”

“我哪里卑鄙了?”顾若河态度十分强硬道,“我不这么做,难道我跪着求你跟你哥帮帮我才是道理?”

“…”想了想元嫣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干咳一声道,“那我也没做错什么,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开口我怎么知道你发生什么?我那晚如果不是给你打电话,谁知道你处境会不会更糟…”她说着说着但觉这理由心虚得她自己都扯不下去了。

却不料顾若河竟然点了点头:“也有道理的,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人还清醒,所以才及时察觉到不对劲,不然真着了道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元嫣一向是个不禁夸的,闻言立刻得意洋洋觉得自己果然就是天赐小福星做什么都对,趁热打铁道:“那我…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顾若河狐疑看着她。

心想这女的听自己一句夸不是立刻就该上天了吗,怎么说话居然还磕磕绊绊。随即意识到接下来她要说的恐怕不是好话。

深吸一口气,元嫣罕见的十分刻板一字一顿道:“事实上新闻出来你前男友霍江华就打电话请我帮你忙虽然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责任但是我还是趁机要求他请我吃饭然后前几天他不放心你来过这边一趟我们也在这期间见了一面。”

她说这样一大段话丝毫不带标点和喘气儿的,这肺活量唱歌倒是挺适合。

顾若河有些恍惚想自己听到这种话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简直荒唐。

而后她脸色才慢慢冷了下去。

元嫣难得有些心虚与惴惴,毕竟顾若河之前就已经明确告诫过不许她招惹霍江华。

可这次明明是霍江华先来招的她啊!元嫣有些委屈想。一时想跟她说不必发怒反正霍江华已经明确给她发过好人卡也讲了他们之间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她就算贼心依然没死却也熄了插足他们中间的那颗心了。犹疑了半天却还是没开口,心道这事的确是自己不厚道,也懒得再找理由找借口了,顾若河有什么火都让她发完再说吧。

却不料她想象中以为会大发雷霆的同居人冷着脸沉吟半晌,最终竟然一口气叹开了周身郁结:“我想了想觉得上次你说到他的时候是我态度有问题,莫名跟你发那么大的火,我向你道歉。”

元嫣吃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见她一副“万万没想到”惊吓过度得模样,顾若河不由摇头失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管天管地还能管你看上了谁呢。说到底又不是你主动往他面前凑的,我当时说那种话换个人大概要回呛死我,你…”她顿了顿,忽地扑哧笑道,“你大概是被我难得黑一次脸给唬住了。”

元嫣一想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别别扭扭道:“反正你也没做错什么我也没做对什么,就当大家扯平了吧。”

顾若河笑了笑,积蓄这半天勇气,终于抬头直视她:“他来找你,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话时神情忐忑,忐忑中又夹杂了显而易见的迷茫与苦涩。

元嫣见惯她算不上高调却向来自信的模样,难得看到她这样不知所措的表情,一时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是滋味,内心里那点妒忌始终没有消失过,但更多的又好似是别的。

将与霍江华前后两次通话以后后面那次见面的情形都跟她讲一遍,末了她终于说出自己这几天翻来覆去想的话:“你其实那一次说的也没错,他不可能会看上我,就算你俩目前是分手状态我大概也插不进你们中间,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了,以后我不会肖想你男朋友的。”

心里翻腾着各种各样的情绪,顾若河下意识追问道:“他让你帮我?又托你照顾我?他还是关心我吗?”

“…”心口无端端被插了一根名为“秀恩爱”的利箭的元嫣表示完全不想理她。

奇异的是顾若河脸上却找不出半点与甜蜜有关的意味,相比之下目中隐隐泪痕中夹杂的情绪几乎可以称之为痛苦,喃喃道:“我以为他来学校看我、打电话给我都是出于…我没想到他真的还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