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玩弄猎物。
“躲啊，”又是一枪，擦着她的发顶，“你不是很凶吗？”开枪的小头目得意洋洋地朝前逼近，在枪与枪的间隙里趾高气昂地嘲讽着异族。
终于，枪口抵在小姑娘的太阳穴，那人哼笑了声：“也不过如此嘛，咬啊，你怎么不咬了？”说着，伸手就去捏对方的下巴，手却被突然飞出来的石块砸中，他顿时疼得嗷嗷叫唤，“谁？”
联邦士兵们顿时端枪，朝着暗器飞出的方向禁戒。
站在最外侧的士兵刚把枪把架在肩头，就看见眼前人影一晃，肩膀被手刀劈中瞬间麻痹，来复|枪也随之落入来人之手。
小头目惊愕地发现，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竟是个黑发雪肤的少女，精致的旗袍勾勒出曼妙的曲线——看上去像是上等人家的小姐。
“小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小头目勉强压制住怒火，保持着虚伪的礼貌，“乖乖回去找爸爸妈妈，不要打扰我们捉拿罪犯。”
凌湮手握抢来的来复|枪，一手托把，一手扣住扳机，单眼瞄准小头目：“罪犯？请问她犯了什么罪？”
小头目冷眼：“这不是你该过问的。”
“如果她无罪，你们凭什么这么对她？拿枪指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不觉得可耻吗？”
“小娘们懂个屁！”小头目被个少女当众职责，恼羞成怒，“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批评老子？”
啪！
横空飞来第二枚石子，这一次径直砸向了小头目的嘴。尽管他看见了飞来的东西，可速度太快了，他无论如何也躲不开，只能硬生生被打个正着。
石子尖锐，速度快，角度刁，硬生生在嘴角划出手指长的口子，直到耳际。
小头目捂着嘴，目眦欲裂地瞪向少女身后的黑衫男人。
此刻男人手里正掂着另一颗石子，眼尾微垂的眸子里闪着冷漠：“再说一遍，你是谁老子？”
小头目疼得嘴皮子都分不开，哪还能说得出话来？头一甩，手一挥，示意一起上，先搞定这两个多管闲事、不知死活的家伙。
“先捉住这两人！”
原本围着半蛇少年不知如何是好的士兵们如蒙大赦，竟有大半都调转枪口，围向了两个横空冒出来的年轻男女。
挟持了金玉叶的白飒这才得以看清了远处身着旗袍、扛着来复|枪的少女，狂风阵阵，吹得她黑发扬起，露出执拗的侧脸来。
“凌？”白飒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
被他扣住的金玉叶一愣，抬头看向他，欲言又止。
太空中的风神号还在不断的瓦解，碎片时而不时地坠落。
整个狄思密港四处失火，船夫弃船逃生，店铺也早已空无人烟，人群全都涌向了港口。
一艘接着一艘的穿梭机和星舰陆续起航，避开风神号的方向离港，逃入太空。
平民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祈祷在被殃及池鱼之前逃得越远越好——谁也不想做银河联邦与R.A（兽人政权）之间的牺牲品。
又一块燃烧着的碎片裹夹着半空的光网，重重地砸进B区的店铺房顶。
金玉叶被吓了一跳，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白飒松开了圈着她的长鞭，金色的眸子里盛满了歉意：“抱歉，情势所迫……没打算真伤害你。乘现在，快逃吧，他们如今顾不上追你。”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女孩具体是什么身份，但看起来联邦军急于捉拿她，而且，还不敢伤害她。
看着半蛇少年身手矫健，一鞭一个地拨开去路的背影，金玉叶慢慢地解开了斗篷的帽子。
浅金色的卷发衬着白皙娇嫩的皮肤，鲜红的斗篷更是让人美如画，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在那里，有暂时忘了要抓她的联邦军队，身手过人的半蛇少年……还有，手持来复|枪犹如战神一样的……她。
黑发少女的枪口永远瞄准着对手持枪的手，仿佛她的目标只有缴械，一枪一个准。
始终护在她身后的黑衣男人则一枪一个、正中眉心，凡是想要偷袭少女的，一个也不留活口。
而随着半蛇少年加入战局，三人的优势越来越明显，联邦士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去那边搜，C区没有，一定是乘乱逃往港口区了。”
嘈杂的声音隔着街区的店铺，遥遥传来。
金玉叶眉头一皱，立刻将斗篷重新兜好，看了眼明显处于上风的凌湮三人，迅速地避入店铺，穿过店铺通道，在追击的小分队赶来之前离开了B区。
赶来的正是不久之前被凌湮胡乱指路带歪的那队人马，风尘仆仆地从C区赶过来，才发现B区的同僚早已被打得落花流水。
“佐队，那不是刚刚指路的丫头吗？”
被称为佐队的男人眼神阴鸷，手指一捏，关节咯哒作响：“……混账。”
“玉叶大人好像不在这里。佐队，我们是优先捉玉叶大人，还是先支援这边？”
“当然是先捉拿兽人，这还用问？”
“但、但是如果弄丢了玉叶大人，回头可怎么跟议长交代啊……”
“要交代也是我去，”佐队恨声说，“轮得到你操心吗？”
*
先时凌湮与纪燃互为后背，白飒杀入战局之后，渐渐成了三人各守一方的局面。
联邦巡逻队的区区二十来人根本根本是被压着打。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白飒背对着凌湮，一鞭子甩飞了个倒地还想举枪偷袭他们的士兵。
凌湮说：“这话该我们问你吧。”
“撞上银河联邦的星舰了，”白飒愤愤地说，“堂堂军舰居然走民用航道，鬼知道又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其他人呢？”
白飒微微垂睫：“风神号解体之前都乘坐穿梭机逃出来了，落在这的只有我和雪。”
凌湮闻言，下意识地找寻那只脾气古怪的小白狼，目光最终停在正用冷冷地看着他们的白发小姑娘：“雪也化形了？”
“嗯。”白飒瞥了眼贴在凌湮身后枪法惊人的男人，“……他是谁？”
凌湮这才想起白飒还没见过纪燃呢。
在沙漠星的时候，纪燃一直在红魁的机体里，白飒他们压根不知道他什么样。
“……纪燃。”
白飒一愣，眼中划过复杂的神色：“真是久仰大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恭维。就是这个男人，在12年前冈瑟大人被联邦追杀的时候见死不救……
纪燃像是没有听出白飒语气里的嘲讽，眉都没动一下，风轻云淡地答：“谢谢。”
“你——”白飒因为他轻慢的态度，很想放弃与这人并肩作战。
凌湮一眼看见匍匐在屋顶的联邦士兵正在瞄准白飒，脱口而出：“小心！”
话音刚落，偷袭者已被爆头。
子弹出自纪燃的来复|枪，正中眉心，那人连惊呼都没有来及发出，就从房顶翻滚摔落在地。
凌湮眉头蹙起：“你会不会瞄准？都跟你说打手腕、打手腕——缴械不就行了？？”
“……”纪燃挑眉。
又被这丫头怼了。
从银河军校开始，他的枪法一直是众人膜拜羡慕的对象，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埋怨他不懂瞄准，而且他还无法反驳。
尽管，内心深处他觉得这想法太幼稚了。
但是……算了，反正不过小场面。
巡查队的人灭得七七八八了，凌湮开始在人群中找寻“叶弥”，却只看见白头发的小姑娘坐在角落，手里拿着一把与她体型不相称的枪，而那抹红色的身影却怎么都找不见了。
“飒飒，刚刚穿红斗篷的女生呢？”
“放走了，”白飒随口说，“大概已经离开狄思密了吧。”
凌湮失落地叹了口气。
“果然是认识的吗？”纪燃伸手一揽，将走神的凌湮揽入怀里，两人换了个位置，抬手举枪瞄准了最后一个漏网之鱼的眉心，想了想，枪口下移，一枪废了对方的右手，同时状似无心地问，“你怎么会认识金玉叶？”
凌湮被他圈在怀里，却因为走神没有察觉哪里不妥，茫然地问：“金玉叶？你认识她？”
“原本是星寇猎星组织的歌姬，后来归顺联邦，如今大概是全民宠儿吧。”纪燃看了眼失神的小丫头，“你认识她还真是意外。”
“有什么可意外？连我都听说过金玉叶，只不过……”白飒觉得那两人的互动尤其扎眼，“总觉得有哪不一样了。”
尽管五官几乎没变，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留心！”纪燃突然沉声。
从B区尽头忽然涌入一队持着枪盾的联邦军，为首的恰是不久前被凌湮误导的那个军官。
一群人二话不说顶着防爆盾，封锁了B区的出入口。
凌湮轻轻哀叹了声：“完蛋。”
“有我在。”纪燃声音沉稳，确实是毫不在乎的样子。
“不惜一切代价，拦住这些人，”佐队眼神阴狠，“总部的支援马上就会到了——这几个杂碎和金玉叶，一个也别想逃出狄思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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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一金丝雀（2）
手持等身高防爆盾的联邦士兵已将B区两头扎口，在佐利安看来, 除非被困在中央的三个人插翅飞走, 否则只能被困在其间, 直到援军抵达一网捕获。
此刻，看着中央那个穿着矜贵旗袍的少女, 佐利安异常愤怒——居然欺骗他？如今官贵家的千金越发不把联邦军人放在眼里, 宁可与那群靠调整基因变成流水线脸孔的绣花枕头厮混。
这个穿着旗袍的少女看起来五官脱俗, 佐利安以为她会不同, 没想到, 也是个糊里糊涂的大小姐。
这种没长脑子的生物，还是死光了对人类的延续更好吧！
这样想着，佐利安一偏头：“用杜瓦。”
手下不安地向他确认：“佐队，杜瓦可能会伤害脑神经元，万一里面的那群傻了……特别是那个蛇人, 带回去怕是不好跟元帅、议长交代啊。”
佐利安阴冷地一笑：“那如果支援来之前，他们突围出去了，拿你的人头向元帅谢罪可好？”
手下一哆嗦，再不敢废话，连忙传令下去。
凌湮自从看见那个阴鸷的联邦军官出现, 就知道事情不大妙, 但身旁的纪燃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让她忐忑的心又稍有些安定。
如果这么容易被捉住, 他怎么也不可能连续12年位于联邦通缉榜首还逍遥在外吧！
“怎么办？”凌湮看着联邦队伍里不知窸窸窣窣地在筹备些什么，不安地问, “要不，飒飒你带着雪试着看看有没有通向A区或者C区的店铺，我和纪燃掩护你们。”
“为什么我跟雪走，你们俩留下，这是什么道理？”白飒恼火地说。
“就凭你们是平民，我们是军人。”
白飒轻讪：“一个联邦通缉犯，一个被同僚拿枪相对——你们俩算什么军人？”
凌湮语塞，他说的是没错啦……
纪燃眸光一亮，你，我们，嗯，这个分类他喜欢：“当初你们拼了命也要熬到返回P星，身上应该背负着什么吧。如果今天死在这里，合适吗？”
一阵见血。
白飒看了眼瑟缩在角落的雪，再度想起为了护送风神号脱身而葬身异星的劳恩，喉头一紧，戒备地看着远处的联邦军，一边向后退向雪。
余光看了眼白飒，凌湮其实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如果魂机在手，她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可现在除了手里和地上的来复|枪，他们什么也没有。
而来复|枪对付那些防爆盾可以说完全无用
。
如果白飒他们没办法立刻找到能通向其他街区的店铺，她并没有把握能拖住地方多久，而且自己虽然协调力和恢复力惊人，但到底还是血肉之躯，如果真的被击中要害，她会不会死在这里？
不能死……还没有和阿弥相认呢！
“阿湮。”
听见身后的纪燃轻声喊她，凌湮微怔：“啊……”
“有个问题。”他声音很低，只得他们俩听见。
凌湮继续愣：“什么问题？”
“为什么他是飒飒，”他一本正经，“而我就是纪燃。”连名带姓，一副我们不熟的样子。
凌湮：“……”现在什么情况啊，这人居然还有心思跟她追问这个？
她郁闷地侧脸看向他，只见某人一脸淡定，用求真务实的眼神盯着她，似乎一定要求个答案。
“……不叫纪燃叫什么？”不对啊，她为什么要回答这种问题？
纪燃想了想：“燃燃？”
凌湮：“……”她很难控制面部肌肉走向，很想笑是为什么？
眼看原本全身紧绷，紧张到讲话声音都微微打颤的小丫头终于神色松下来，纪燃唇角一弯：“好了，放轻松，我们都会没事的。”
凌湮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故意逗她放松，也刚刚察觉到来复|枪早已硌得肩膀生疼，稍微放松了紧张的手腕，小小地松了口气。
“他们既不进攻，也不撤退，”凌湮努力忽视心底浮起的异样，转移话题，“到底是在图什么？在等什么？”
“援兵吧，”纪燃轻松地说，“这些是巡逻队，比起正规军的装备差了一截。”
“那如果援兵来了……”他们不就真成了瓮中之鳖？
纪燃将手中来复|枪一上膛：“相信我、跟紧我，就什么也不用担心。”
就在这时，已经离开的白飒突然又折返了回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凌湮侧目，发现原本蜷在角落的雪正勾着背，悄无声息地往后躲——那里正是店与店之间的窄巷。
白飒将鞭子重新在手腕挽好：“我让她想办法找地方藏起来。兽人的使命，没道理让人类替我们承担。”
凌湮有点茫然，最开始认识白飒的时候为什么会把他当成女孩子。
又或者，是在这段时间里，他不知不觉地变得更像男人？
突然，从B区两头围困他们的联邦队伍上空，投射出发散着白色雾气的流弹，以抛物线接连不断地砸落在离凌湮他们不远的地方，落地之后立刻像烟火一样蹿得更高，散出更多白雾。
而烟雾之后，从防爆盾后露出的一张张脸孔，不知何时都佩戴上了银色防毒面罩。
凌湮惊觉不对，口鼻已经被身侧的纪燃一手捂住。
“摈住呼吸！”纪燃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居然用杜瓦。”
白飒一手捂口，面色大变：“这东西不是早就禁用了吗！”
当年就因为军队滥用杜瓦，造成大批无辜平民脑神经元挫伤，并在康复期间神经变异，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那之后杜瓦就禁止在非军事区使用了！
凌湮并不知道那白色烟雾吸入体内到会带来什么危害，但看他俩如临大敌，也清楚了七八分，抬眼看向纪燃：“我自己来。”
只见纪燃正仰面看向他们身侧的商铺房顶。
凌湮不由也跟着看过去。
恰在此时，随着轰隆的声响和地面的震颤，红魁熟悉的头部线条出现在那个商铺楼顶的花藤之后。
只不过精神力涂层不是熟悉的猩红，而是偏于橙色一些。
紧随而来的，是从机械体内传来的扩音：“哟~来晚了，抱歉。说起来，这玩意的操纵感可真不如我的神翼。”
这轻佻的语调，即使有点儿失真，还是带着穆九歌浓烈的个人风格。
纪燃挑眉：“那是你不行。”
“燃燃，我早就告诉过你，说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一个男人‘不行’——”穆九歌叽叽哇哇地抗议，“你行你上，你上！”
凌湮无奈地看着这个冤家在硝烟中斗嘴，却见红魁朝他们他们伸出手来，一左一右。
纪燃轻跃上机械掌心，一边看向凌湮：“阿湮，上来。”
凌湮转向白飒：“你跟我一起。”
白飒捂口，看了眼橙红色的人形机甲，撇开视线：“你去吧，不用管我，我不会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