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过望的邱筱菲忙着抄写清单，珐姆的电话打到了办公室的那支业务手机上，吉安诺戴上耳麦顺手接了起来。
“菲？”
“我。忙。说。”
“沫沫到了，在店里，是她现在过去还是午后再说？”
“让她洗个澡，吃个饭，睡一觉再过来，邱总刚才在卧室里又叫又跳，估计中午她是没时间接见新人了。”
“好，我知道了，回头再给你电话。”
珐姆收了线，把店交给服务生照应，她带女孩子回家洗个澡，简单地给她做了一点肉酱面，然后让她在她的床上睡一觉，并让她睡醒了再去店里。
但女孩先给珐姆看了一个信封里的东西，这让珐姆顿生一种好心办坏事的预感，在不知道邱筱菲是否接受之前，她只能照原定计划，先把女孩送过去给她过目。
邱筱菲拿着清单回到办公室，“我刚才好像听到了电话响？”
“珐姆的，应聘的人到了，下午带过来。”
“好啊，珐姆找来的一定很不错。”
“评价这么高？”
“那还用说？看你就知道了嘛。”不等吉安诺露出沾沾自喜的表情，邱筱菲把清单亮到他的面前，“还记得七月份那个大主顾不？人家来信了，每样十吨。”
“星际贸易？”吉安诺惊讶地接过清单，“真成了？！”
“人家说了，太阳系上银晖不方便，不还价，店里标价多少就照这个算，多大方。”
“不愧是大主顾，够爽快。这次不如跟厂家打电话，拿最优惠的出厂价，反正我们在大市场的供货商又不知道我们手上有大主顾。”
“要不现在就打？先把价钱问清楚，看看他们能给我们什么价，然后我们就得熟读星际贸易规则了。幸好我们经营的商品都是终级成品，不在出口关税清单里。”
严丑丑要的都是零食，品牌分别属于三家生产企业，吉安诺从官网上查到业务电话，一个一个拨过去。
共计一百八十吨的商品分在三家工厂，每家数量都有几十吨，算是蛮大的出货量，各家的销售人员都给了一个比较好的价格，比从大市场的供货商手上拿货最少要便宜百分之七，多的有百分之十三，这样他们的利润空间就更大了。
在聊天过程中，为了让厂家知道己方实力，同时也是让他们相信自己是真的询价，吉安诺把自己的网店告诉了对方，对方立刻就上银晖查看了，看到了那些大出货量的交易记录，问了吉安诺他们从经销商手上拿货的价钱，明白地告诉他少赚了，要是再有大单子，最好直接跟厂家打电话，厂家可以让最近的直营店或者代理商发货，包送货上门还节省运费。
这倒是个很实在的建议，但是网店已经与供货商建立了良好的联系，而且大多数时候还是以少量进货的零售为主，供货商也是会网购的，要是他们发现有陌生大单，恐怕会影响关系，毕竟那几家供货商一直以来最大的优点就是送货很及时从未误过事。
有的厂方人员听到这话就在电话那头笑，不过这个话题倒是都识趣地刹住了，没有再进行下去，把吉安诺需要的价格都报完了之后，双方友好收线。
“好了，现在接下来怎么办？”吉安诺摘下耳麦，靠着椅背抬头问邱筱菲。
“当然是要全面了解星际出口的所有标准程序。”
“如果想图省事，有代理公司。”
“代理公司是省事，但我们不能不了解其中的所有流程，所以我觉得这第一笔单子还是我们亲自去跑比较好。”
“噢，那这新人来得真是时候。”
“可不是。”
稍过些时候珐姆的服务生来送午饭，带来了老板的口信，等中午营业时间结束，珐姆会亲自带人过来见面。
两人迅速地消灭了午饭，把屋子打扫了一遍，下午两点的时候珐姆打来电话，她准备过来了，邱筱菲又赶紧通知楼下保安，接着又在厨房里准备饮料和零食。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门铃声响起，门外果然是珐姆和拖着行李箱的新人。
珐姆还是第一次来邱筱菲家里，两人一边寒暄一边被迎进客厅，看到行李箱，邱筱菲感到有些意外，她扫了那女孩一眼，双手都空空的没有戴任何东西。
“这还是从外地赶来的？”
“啊，是啊，你要请员工当然给你找最好的。”珐姆笑嘻嘻地带着女孩在沙发上坐下，吉安诺把箱子拿去墙边放好，然后把餐桌上的饮料和零食摆在茶几上，啾啾都挂着离线暂时不做生意。
邱筱菲仔细打量了女孩一番，很普通的长相，没化妆，连润唇膏都没搽，浅黄色的头发，浅棕色的眼睛，脑后盘着小发髻，全身没有一件饰物，难怪带着行李箱，身上穿着浅蓝长袖衬衫和米白休闲长裤，而且有点胆小拘谨，对着邱筱菲始终眼睛是低垂的，不与她对视，但却会抬眼看珐姆和吉安诺。
“这女孩叫沫沫，按照你的要求，从事过服务性行业，懂一点文书处理，会操作办公软件，菲以后就不用什么事都自己做那么辛苦了。”
“珐姆，你真是太了解我了。”邱筱菲感激不尽。
“每晚回到家里还要整理各种数据报表的痛苦，我跟你一样。”珐姆深知做老板的难处。
“那么，沫沫从哪来？”邱筱菲望着与珐姆挨坐着一起的沫沫，感觉这个女孩子应该比她小几岁。
沫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看了一眼珐姆，珐姆拍拍她的手，她才好像鼓足勇气似地抬眼看了邱筱菲一下，又飞速地低下头，语气极其恭敬，“尊敬的小姐，鄙人来自摩尔洲戛尔纳联盟共和国。”
“外国人？”这是邱筱菲的第一反应。
“摩尔洲？”邱筱菲第二反应。
“七大洲里奴隶制仍然合法的全球第三大洲？！”邱筱菲第三反应。
“你是自由民吗？”邱筱菲终于问到了重点。
吉安诺坐在珐姆那一头的沙发扶手上，两人分食一袋梅伦斯蒂手指饼干，珐姆尽量地把自己缩起来，她大概能猜到一会儿邱筱菲要爆发的最大反应是什么。
第35章
沫沫再次飞快地看了邱筱菲一眼，摇摇头，“尊敬的小姐，鄙人不是自由民。”
“哈？！！”邱筱菲果然如珐姆预计的那样跳了起来。
“珐姆，你还兼职贩奴？！”邱筱菲指着背对着自己咯吱咯吱啃饼干的珐姆。
沫沫被未来老板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双手轻微地扬了一下，被邱筱菲敏锐地听力抓到对方身上有金属物件的异常动静。
“等下，珐姆不准说话，沫沫身上戴了什么东西？”
沫沫顺从地解开两个袖口并往上折了一折，露出刚才隐藏在袖子里面的东西，两个手腕上都戴着类似手铐的玩意儿，因为能看到有细细的金属链子顺着胳臂隐没在衣袖里。
“这又是什么？！”邱筱菲惊诧莫名。
“奴隶锁链，防止奴隶半途逃跑，确保能顺利到达买家手上的防范措施。”珐姆咬着手指饼做了解答。
“珐姆，这也是你的兼职项目？”
“这件事的发生纯属意外，我一开始只是想给你找个得力的新员工，但他们给我送来了沫沫，我只好就原样给你送来了。”珐姆实话实说，但她觉得邱筱菲的表情好像不相信她是真的无辜，这真冤枉。
“他们？梅伦斯蒂？我从来不知道梅伦斯蒂糖业集团还干贩奴的生意？这跟你们本业有什么直接联系？”
“兼职，兼职，菲。种植园里需要奴隶干活，奴隶的一切权利归于奴隶主，所以奴隶的孩子也是奴隶。我们才不像那些缺乏品位的暴发户一样，抓外国人到摩尔洲盖个戳然后当原产奴隶卖掉。”
邱筱菲翻了个白眼，她对本星球历史尚未研究到那个程度，她只知道摩尔洲仍然存在着合法的奴隶交易就对了，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毫无心理准备的面对这件事。
“所以这是在戛尔纳的梅伦斯蒂集团自己的奴隶？”
“有一切合法手续证明文件的，不会让你在警察局注册的时候造成任何麻烦。”
“所以这就是邮递奴隶业务了？”
“嗯，本星球特色。”
“我只是想请个新员工，为什么梅伦斯蒂要大老远的从国外给我弄个奴隶？”一直没聊到重点，邱筱菲简直要抓狂。
“别激动，菲，听我慢慢跟你说。正是因为你要请新员工，所以才发来了奴隶。”
“什么逻辑关系？我实在难以理解比比人也参与奴隶贸易这件事。”
“在摩尔洲，是的。入乡随俗，是必要的。当年的外星殖民者们可是很享受摩尔洲奴隶们的伺候哟，奴隶就是摩尔洲全境的地理标识特产。”
“但是，在别的洲，奴隶是违法的。”
“摩尔洲以外的贩奴行为是违反各国法律的，但是摩尔洲出来的奴隶是不违反任何一国法律的，所以才有了邮递奴隶这项全球业务，所以你拿着她的身份文件去警察局也不会有任何麻烦。”
“我还是没有理解给我寄个奴隶的用意。让我节省用人成本？奴隶的一切包括生命权都归主人所有，对吧？”
“完全正确，如果你收下了沫沫，她的一切，她的生命，她身上的每根毛发，每个细胞，都是属于主人你邱筱菲的。”
“天呐，我需要冷静一下，这有些超出了我的道德范畴，要知道我家最多只请过钟点工打扫卫生而已。”邱筱菲站起身绕着她的椅子转圈，努力要厘清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有了沫沫，打扫卫生这种事，就不劳你动手了。”珐姆从吉安诺手上又抽了一根手指饼咯吱一口咬断。
沫沫在一旁点头。
“还是不对。我要个新员工，珐姆你帮我散布了消息，然后我收到了一个邮递来的奴隶，如果我收下了，珐姆你是不是有油水可得？”
“只要你收下了沫沫，这笔油水我就赚到了。”珐姆大方地承认了。
“重点。”
“好啦，我说实话啦，虽然现在奴隶的待遇有所提升，但基本原则还是遵循一贯的传统，奴隶主享有奴隶的一切。在摩尔洲的几大奴隶集团里，公认的我们比比人的奴隶素质是最好的，他们普遍有高学历或优质的职业培训，是很抢手的优秀员工，更重要的是，我们会审查买家的身份背景，哪怕卖不掉留着自己用也不亏。”
邱筱菲愣了三秒，“意思是说，沫沫能过来，是因为我通过了审查？”
被奴隶集团认为自己是个好奴隶主，这感觉怪怪的。邱筱菲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臂。
“当然。”珐姆笑得两眼放光。
“那么，沫沫是什么学历？在来之前做的什么职业？”
“我不知道。”珐姆双手一摊，不负责地把这问题扔给了一直没主动吭声的沫沫，转头又跟吉安诺抢饼干。
“尊敬的小姐，鄙人大学学的物流专业，有国际报关员和报检员资格，之前也一直是从事相关领域的工作，为梅伦斯蒂糖业集团整理出口报关所需文件材料。”
“啊！！！”这下不光是邱筱菲，珐姆和吉安诺都激动得站了起来。
“天呐！我们正需要报关员！”邱筱菲嗷嗷大叫。
“我不知道！菲，我真不知道他们给送了个报关员来！”珐姆连连摆手以示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清白，“你给我的字条写的什么，我原样就散布出去，我见到沫沫才知道她是奴隶，我没有问过她以前从事的职业。”
“不对！这是故意的一种行为，我们只是要一个有客服经验的新员工，就算是奴隶，也不一定非要送来有报关员资格证的，给个受过职业培训的新人就足够了。”吉安诺想到另一层面的用意，“邱总，代理商资格，代理商可能给你了！”
“这不可能，我等到现在都没收到邮件！而且，沫沫，你熟悉本国星际贸易报关规则吗？”
“尊敬的小姐，鄙人眼下只能说，星际贸易和国际贸易的报关流程是差不多的，只是因为涉及到星际间的生态平衡以及政治经济军事等关系，有些限制条件更严格一些，这个各国规定不同，需要花点时间学习。”
“菲，既然沫沫这么有用，收下她吧，让我赚笔佣金。”珐姆双手握拳放在胸口，一副可怜又期盼的表情，眨巴着眼睛卖乖。
说到钱，邱筱菲突然冷静了，“是我得付这笔钱吧？”
“当然啦，你是买家嘛。”
“买家？一声招呼不打送来个奴隶，这是强买强卖，我还没投诉呢。”
“正所谓惊喜嘛！”珐姆嘻皮笑脸。
“是呵，是够惊的，惊出我一身冷汗。”
“嘛嘛，要不喝点果汁压压惊？”珐姆伸手去拿水壶，被吉安诺拦下。
“邱总，现在你要想清楚，我们需要沫沫的工作经验，那么你是私人付钱，还是公款付钱？”
邱筱菲眼睛一横，“珐姆？这怎么算？”
“有什么怎么算的？私人付钱，沫沫就是你私人财产，你哪怕日后回太阳系了，你可以把她带走，也可以把她转手出让，甚至是放她自由，你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公款付钱的话，沫沫就属于公司财产，就由不得你擅自处理了。而且，你确定想让你的上司知道你用公款买了个奴隶的事？”珐姆笑得狡黠可爱。
吉安诺也认同的点头。
沫沫表情不变，安静地等待着对她的最后处理意见。
“所以，奴隶是奴隶主的私人财产？”邱筱菲转了转眼睛，有了些觉悟。
“菲，你终于全面理解这句话了，可喜可贺。”珐姆用力鼓掌。
“那么，我还非收下不可了？”
“邱总啊邱总，想一想代理商资格，想一想总公司还在催促这件事呢。”吉安诺添了把柴禾帮助邱筱菲快速做决定。
“那，我得付多少钱？”邱筱菲把额头散下来的碎发一把抹到脑后，不想那么多了。
“沫沫？”珐姆说道。
沫沫立刻站起来走向她的箱子，从内夹袋里掏出一个封口的大信封跪着双手递给邱筱菲，这又吓她一跳。
打开一看，里面果不其然是一张奴隶转让书，上面写着沫沫的转让费是五万麦尔整。
“五万买个奴隶这么便宜？”邱筱菲条件反射地换算成了人民币。
“麦尔是本星球的硬通货币之一，菲，你别瞎换算，得换成戛尔纳货币，不到五十万的样子，一比八点几，好像。”看邱筱菲的表情，珐姆就知道她肯定乱算一气。
“哦！这么一算，那就有点…”
“国际报关员~~~”吉安诺插嘴。
“…不贵，一点也不贵，值。”邱筱菲迅速做下决定，“我买了，怎么付钱？”
“你签了字，银行账户就会浮现出来，从你私人账户打过去就行了。”珐姆门儿清。
邱筱菲突然觉得手中这一纸合同顿时有了不一样的质感，“难道…这是魔法契约？”
“嗯，当然，不然合同寄来寄去的，万一遗失就不好办了。你在接受方栏下签了字，转让方一栏相应的也会浮现出一个签名，就免了来回邮寄的麻烦。”
“珐姆，老实说吧，你这么清楚，是不是你那三个服务生都是这么来的？”
“哎呀，有受过良好训练又便宜的员工，干嘛还要浪费时间另外聘请有跳槽风险的普通员工呢？你知道餐饮行业的人员流动性是很大的。”
邱筱菲看看手中合同，又看看沫沫，终于伸手向吉安诺要笔。
“我居然是奴隶主了。”邱筱菲一边不可思议地嘟囔着，一边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填写完日期，合同立刻发生变化，先是合同正文下方的银行账户显现了出来，接着转让方一栏由模糊到清晰，渐渐浮现出一个完整的签名和日期，之后在上面又出现了一个公章。当公章也显影完毕后，整个合同的纸张又变了，原本以为是纸张暗纹的花样突然亮了起来，肉眼可见在纸当中出现了一个内外双圈并相对方向滚动的魔法阵，在各自转了三圈后停止，然后重新消失在了纸张里。
邱筱菲看得目瞪口呆，捧着纸不动，视网膜上那个魔法阵的影像好像还在循环转动，直到沫沫又捧着一个方形扁盒子跪在她面前，才在珐姆的大力摇晃下回过神来。
“圈圈你个叉叉，眼睛都要瞎了。”邱筱菲使劲地揉了揉眼睛，那残影才渐渐消失。
“这又干什么？”邱筱菲放下合同，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条极细的银质项链，中间的坠子是个黄豆大小的无色透明小球。
“主人的标记呀，戴上项链，才能解下锁链。”珐姆解释道。
邱筱菲立马取出项链，盒子放到一边，但在拧开锁扣时发现，锁扣一头居然是一根细针。
“这又是干嘛的？”
“本星球的魔法常识之一，血液是最强有力的魔法媒介。”吉安诺走过来，拿起有针的那头锁扣噗哧一下就扎在了邱筱菲的一根手指头上，针头沾了血迅速地变成了红色，并且这个红色漫延到了项链，就好像引流一般，流进了那个透明小球里，小球于是成了鲜红色。
邱筱菲本来要尖叫的也给一下憋回了喉咙，呛得直咳嗽。
沫沫无声地跪着转了半圈，背对着邱筱菲，吉安诺把项链两头塞进她手里，示意她赶紧给她的奴隶戴上。
邱筱菲舔舔受伤的手指头，仔细地把项链给沫沫戴上。
锁扣在拧紧的一刹那，项链发出异彩纷呈的夺目银光，但只闪现了两三秒钟就没有了，快得好像又是幻觉，但是视网膜上新的残影作证刚才是真的。
沫沫重新转回来面对着邱筱菲，项链够长，坠子牢牢地隐藏在衣领下面，抬起双腕，藏在衣服下的锁链随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现在可以打开这个了。”珐姆就像司仪，一步步教邱筱菲这个新晋奴隶主怎么摆弄她的奴隶。
“没有钥匙。”邱筱菲皱起眉头。
“直接拉开就行。主人的特权。”珐姆和吉安诺给邱筱菲做示范，他俩无法把铐子打开，而且这上面的确没有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