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沃德县是个很受驴友欢迎的旅游县,热带原始森林构成的国家级森林公园和保护区是吸引他们前来亲近自然的重要理由。不过县城面积很小,所以没有很高档的酒店宾馆,最高建筑都不超过三层楼。

有森林就有土特产。

这是邱筱菲来这的理由。

办完入住手续,两人上街吃晚饭,邱筱菲对路边摊烧烤产生浓厚兴趣,但吉安诺禁止她做危险尝试,把她拖走了,两人最终还是在饭馆里吃了晚饭。

吃饱喝足出来,不想太早回旅馆,就在广场上闲逛,从东到西从南到北绕着转圈,除了买了几杯鲜榨果汁之外,其它路边摊的食物吉安诺都不准邱筱菲靠近。

“我们明天一早要爬山,你要是吃坏肚子怎么办?等我们下山回来,好不好?”

邱筱菲不满足地嘟了一下嘴巴,最终还是认可吉安诺的说得有道理,放弃了那些看上去很美味的烤山珍。

小县城夜生活不是太丰富,过了八点半就全城打烊,除了路灯,没有一家店还开着门,两人前脚回到旅馆老板娘后脚就把大门关上了。

旅馆里这时候倒是热闹了起来,隔音太差,楼上楼下几乎每个房间都传出各种笑闹声,还有人坐在大堂一角的休息区喝酒打牌聊天。

都是年轻人。

吉安诺走向那些人与他们搭讪,邱筱菲先回房洗澡,当她坐在被窝里玩电脑时吉安诺才回来。

“聊到什么了?”邱筱菲百忙之中从屏幕上拔出目光扫了吉安诺一眼。

“明天的爬山是个苦力活。”吉安诺坐在床尾,一副深恶痛绝的表情。

“你就是四肢并用也得跟我一起爬到山顶。”

“最少五个小时哎。”

“萤火虫草只生长在海拔两千来米的高山草甸之中,除非你说你有高原反应,我就让你在县里休息。”

“我可以说我有高原反应吗?”

“两千七百米以上才会出现高原反应。你去过海拔超过两千五百米的地方吗?”

“你去过最高海拔是多少?”

“四千多米。”

“爽吗?”

“爽到无与伦比。感冒加高原反应。”

“感冒还上高原?”

“行程定了,一群人。没法改,马大哈一样硬着头皮去了。要是再来第二次,我坚决不会了,一路上真有差点要死过去的感觉,在四千多米的哑口,同伴都很兴奋地下车拍照。我走两步就大喘气。平原上的初期感冒。到了高原上会变成重感冒,纸巾不能离身得随时抱着。可等飞机降落在平原城市的机场,瞬间又是流清涕的轻感冒,呼吸又顺畅了。过一周就感冒全好了。”

“你真的好大胆啊。”

邱筱菲咧了咧嘴角,“回到家里仔细一想,那次是极端幸运。万一发展成高原肺水肿,我这条命搞不好就交待在那里了。年年都有这种悲剧,平原的人直接飞机到高原旅游。身体不舒服还硬扛,然后就没有了。”

“我国以前有,现在好些了,高原常识都普及了,以前殖民者过来修建了机场铁路公路这些基础设施,交通方便之后,平原上的人也往高原跑。那时候年年要死几个。不管怎么宣传,总是有人抱侥幸心理以为自己不会有事。往往出事就出事在这种人身上。”

“就是因为有我这种幸运儿的存在呗。”

“你只幸运了那一次而已。”

“那是因为我只去了那一次而已。”

“要是有机会让你再体验第二次呢?”

“坚决不干。”

“让你挑选同伴?”

“就算我有这个念头,以前的同伴也不一定有时间陪我了。”

“找新同伴呗。”

“哪有那么容易,一起旅行的旅伴人选是很重要的,要是找错人,嗷,我宁可二次体验感冒加高原反应的加成感受。”

“有那么生不如死么?”吉安诺好笑地眯起眼睛。

“真的有,当你体验过一次之后你就知道,这个真心有。”

吉安诺笑趴在床上。

“不要笑得那么开心,给我洗澡睡觉去,明天要起早。”

吉安诺的笑声戛然而止,郁闷地从床上爬起来走进了卫生间。

邱筱菲合上电脑,关上她头顶的壁灯,躺进被窝,睡觉。

十多分钟后,吉安诺一身清爽地从卫生间出来,湿头发已经用魔法弄干,甚至他空间传送回了一趟家,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扔进了阳台的洗衣机。

床边这一块地方只有他那张床头亮着壁灯,大面积的阴影里,是另一张床上的蜷起的人形,脸埋在了被子里,唯独一头长发散在外面,有一段还搭在了床边垂了下来。

吉安诺蹑手蹑脚地爬起自己的被窝,关灯睡下。

要不是怕她半夜突然醒来发现另张床上没人,明天没法解释,他才不会睡这里。

他俩睡得算早,可别的客人没有那么早睡,尤其是睡大间的客人,要排队用公共浴室,也不是人人都遵守公共秩序,所以午夜被吵醒一次,有人在外面走廊大声喧哗打闹。

这是青年旅馆常见的情况,尤其是这旅馆墙体又薄,本来隔音就差,外面说话声音大点室内的人都听得见。邱筱菲摁亮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等外面的人走远了,她才在被窝里打了个滚,盖好被子再次入睡。

吉安诺揉揉眼睛缓慢睡下,庆幸自己没有临时起意回家睡觉。

不知又睡了多久,总之再次被细微的动静惊醒,反锁上的门锁在轻轻地咯嗒作响。吉安诺迅速地从睡梦中直接翻身坐起,正要下床身边灯光一亮,转头一看,邱筱菲一把掀了被子,赤脚踩在地上,冲到床尾的圆桌那,抓起桌上装饰用的木雕用力地掷在房门门板上。

发出足以吵醒两边邻居的“咚”的一声巨响。

随即,门外响起一阵细碎惊慌又急促的脚步声,一两秒钟的时间就告远去。

看着坐在床上目瞪口呆的吉安诺,邱筱菲耸耸肩,又似安慰她那好像受到惊吓的员工:“青年旅馆总有这种恶作剧。”

“恶作剧?”

“如果顺利进来没有遭到反抗,恶作剧就变成盗窃了。”

“其实我更想说的是你警惕性好高。”

“废话,出门在外,安全第一,没这点警惕性我能是个旅馆都敢住?”邱筱菲走向门边捡回那个木雕放回原处。

“我以为这是你以前出去打比赛时学到的经验。”

“说什么呢,出去比赛能给住青年旅馆么?我可是上了海拔四千米的人呢。”邱筱菲回到床边穿上拖鞋,去卫生间洗脚。

吉安诺抓起手表看了看,离天亮还早得很,翻个白眼无力地呻吟一声,倒回床上用被子把脑袋包得紧紧的。

两三分钟后邱筱菲擦干脚关灯出来,爬上床卷好被子熄灯睡觉。

第62章

之后他俩再没被各种意外吵醒,安稳地睡到被闹钟吵醒,而且是闹钟刚发出第一声,邱筱菲的手就从被子里伸出来,看都不看,准确无误地摁掉了手机闹铃。

吉安诺在床上翻了个身,他的手机闹钟也在响,但他不着急关掉,就那么响着,提醒自己再赖五分钟。

最终还是邱筱菲伸了个大懒腰后先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梳洗打扮换衣服,然后出来收拣个人用品,换吉安诺去把自己收拾整齐。

外面走廊上又热闹了起来,年轻人们都陆续离开房间,他们有的今天要上山,有的要赶汽车回程。

半小时后邱筱菲二人带着房卡下楼退房,没人提起昨天半夜那声巨响,结清房费后两人到街上吃早饭,然后去买了一箱矿泉水和一些补充能量的食物,接着走去车站坐去山脚下的公共汽车。

他们要爬的这座山也是萨阿勒省境内最高的山脉,随海拔上升,植被逐级发生变化,当中隐藏着生活在不同海拔高度的野生动物,是非常吸引人的国家自然保护区。

从县城到山脚下不远,公交车半小时就到了景点门外,车上下来的游客们都是来爬山的。

买了门票进去,在登山石阶前有一片空地,是景区的服务区,在这里人们普遍再做一番整理。

坐在石椅上,邱筱菲和吉安诺都脱了鞋往脚上套护踝,护腿和护膝直接套在外裤上,折叠式登山手杖套在手腕上,冲锋衣和抓绒衣都从防水袋里拿出来抖开,再随便地团成一团扔在戒指里。

身后已经有人完成准备工作陆续踏上石阶。邱筱菲不甘人后地拽上吉安诺冲在了前面。

以邱筱菲的爬山经验,她觉得今天这山是有史以来难度最低的,别的不多说,起码没负重呀,没有人背着装满补给物的登山包一口气爬几个小时不歇呀。

“两千米哎,邱总。”想到这个数字吉安诺就脚底发软。可邱筱菲已经上去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没有两千米,山脚下的海拔只有三四百米。”

“那也有一千六。”

“一千六很好爬的嘛,我以前跟人爬八百米的山,三小时上去半小时下来。”

“八百米的山。半小时下来?你们是跑着冲下来的吧?”

“很爽哦。”

“有人失足滚下山去吗?”

“差一点算吗?”

“这很危险的好吧。”

“侥幸心理嘛。”

“你以前爬过两千米的山吗?”

“当然爬过,两千多米的山都爬过,凌晨出发摸黑登山就只为了到山顶看日出看云山看雾海。被山风吹得手脚冰冷,一边嚷着冻死了一边继续往上走。”

“看到了吗?”

“看到了,又红又黄。像个咸鸭蛋,当时一群人脑袋里就一个念头,下山之后一定要来碗牛肉面加个卤蛋多放辣椒。本来还想多坚持一下,想等等看山里会不会起雾,结果下雨,我们就只好下山了。”

“然后呢?你们没带雨衣?”

“我们当然带了,但走着走着。突然有把伞从我们头顶飞过去,同时前面转弯的地方有尖叫声。然后才知道有人差点被山风带着吹跑了,幸好当时山道上人多,七手八脚地把人拉住了。”

“为什么登山要带伞?降落伞效应难道不是常识吗?”

“可能是想拍照?有阵子很流行坐在悬崖峭壁上的撑伞照。”

“非主动性自杀吗?”

“自杀还有主动和被动的?”

“撑着伞坐在悬崖峭壁边上,等着山风把自己吹下去,这不就是非主动性的找死吗?”

“你直接说被动好了。”

“伞是自己带上去的,不属于被动范畴哇。”

身后超过一支四个人的登山队伍,个个都眼神奇怪地看着邱筱菲二人,走在最后的那个小男生还留下一句话,“我们带雨衣了,没带伞。”

邱筱菲无语的看着那支队伍越走越远,扭头往下瞥了一眼,半侧身看着距自己四个台阶的吉安诺。

怪不得他们的聊天会被别人听见,说话声太大了。

“好了,不要讲这种吓死人的话题了,赶紧跟上,你看你都落我多远了。”

“我觉得没多远嘛。”吉安诺拄着登山杖上前了两个台阶,没和邱筱菲并排,山道狭窄,会挡住后面想超道的人。

“落得越远越会掉队。还没负重呢。”邱筱菲转身继续攀登,匀速前进,看不出她有疲惫的迹象。

“…不。”

“快点吧,你看看人家老人家都比你动作快。”二人身后追上来一队老年人,男女五人都是花白头发,行动矫健地超过他们两个往上走去。

“我敢打赌他们一定不去山顶。”

“你大仙啊什么都知道。”

“随便瞎猜嘛,增加个乐趣呗。”

“你慢慢猜着玩吧,我懒得理你,赶紧跟上,你又落我那么远。身为一个年轻男性,体力差成这样,你以前有没有好好上过体育课啊?”

“我上过游泳课。泳技自认还不错。”

“最远游过多少?”

“…呃…我想…大概…可能…不记得了。”

“呿!”邱筱菲专心爬山,给白眼人家也看不到,只能用语气表示自己的不屑嘲讽。

吉安诺毫无所谓地在邱筱菲身后耸肩,不管他泳技如何,反正无论他被困在哪种水域里他都能在下一秒脱身,他都忘了去泳池里泡澡的初衷是什么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理由。

“走快点,我们争取中午到达半山腰,下午一定要到山顶。”

“我有高原反应了。”

“回去扣你工资。”

“不!你不能!”

邱筱菲回转身,龇着白牙来狠狠地瞪着下面几个台阶远的员工。“我能。”

吉安诺想不到邱筱菲居然会用出这么卑鄙的一招,傻了一会儿,见邱筱菲又开始往上走了,他小跑着追上去,并超过了她。

“那我要始终走在你前面。”

“小心点别让我超过你。”

“好啊,打赌看谁先到达山腰平台。”

“老板跟员工打赌有失公允。”

“那就赌一个约定。随时可兑现。而且输的一方不准拒绝。”

“听上去这个更有失公允。”

“不敢?”

“激我?”

“那就是不敢。”

“我承认不敢。”

“呿~,真扫兴。”吉安诺扁起嘴。

“这么大的赌约只赌到半山腰毫无兴致,要赌也得赌到山顶才有价值。”身为老板怎能让员工牵着鼻子走。

“好,就赌到山顶。山顶最高处。台阶的终点。”

“哟,好像有干劲的样子嘛,打定主意要赢我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先上去了。邱总慢慢走。”吉安诺歪着嘴角笑了一下。有些狡黠的味道,折起登山杖,一口气跑步上山。两分钟后,随着台阶的走势,身影消失在了邱筱菲的视线里。

一拐过弯,吉安诺就闪进了山道旁的小树林里,然后就原地消失了,只有树上的昆虫作证先前是有一个两条腿的直立行走生物在这里极为短暂的出没了一下。

吉安诺直接把自己空投到了高空,居高临下的观察着两千米的山顶是个什么样子。然后远远地落在没有人烟的高山草甸之中,寻找着萤火虫草的踪迹。

萤火虫草顾名思义是有萤火虫特性的一种植物。只生长在两千米以上的高山草甸中间,这座山是省内唯一有十万亩高山草甸的地方,也是唯一生长着萤火虫草的地方。

这植物没有太大的经济价值,只是符合一定人群的浪漫心理的一种增添生活乐趣锦上添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