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你就倒胃口。”
“但我不想耽误了你的晚饭。”
“那就下次再说。”
“下次？这个我无法保证。”
吉安诺听出了话语里浓浓的威胁暗示和警告的意味。他停下脚步，把篮子放在了过道边，转身正眼看待对方。
“好，我们出去谈。”
“这就对了。”伊莱亘傲慢的微笑，帅气的脸和迷人的气质让身边经过的不少人侧目打量。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超市。走向附近的一个休闲广场，坐在了一个处在两个景观灌木之间的长椅中。现在都是下班回家吃饭时间，街上人稀车少。
“想说什么现在就说吧。”
“也没什么，就是一件小事。听说你们前几天办公楼进了两个小偷？”
“我不知道你的手居然伸到这个区来了。”
“哦，亲爱的学弟，我没告诉你，我调来这里的分局已经有三个月了吗？”
“你几时说过？！”吉安诺顿时一肚子火。
“现在知道也不迟。”伊莱亘耍人的目的很明显。
“算了，这不是重点。你直接说你的重点吧。”
“那个小偷被送到我们分局，又有你提供的监控画面做证据。加上他们手上有不属于他们所有的单向传送器，以这物品的价值，这属于巨额盗窃，一般坐牢三年。”
“不要讲废话。”
“学弟，听故事要有耐心。”伊莱亘微微一笑，“华瑞在我们这个区属于重点企业。你们交来的小偷局里非常重视，局长让人查一查还有什么让辩护律师不能翻案的证据，于是我就照办了。”
“你直接说你找到什么了吧。”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个人的一点点好奇。据那两小偷供述，他俩在走廊上乱转的时候，不知怎么突然晕了过去，等到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你和邱总出现在他俩面前。而根据你当时的电话记录，这之间只相差一分多钟。看上去就好像邱总接到电话得知出事立刻换衣服赶过去所仅仅需要的时间而已。”
“所以？邱总手上有一个魔法工具，这人人皆知。”
“当然，当然，我没有指责她的意思，毕竟在这里，在我们这个星球，她呆多久都只是个外人，而且任期有限，加上听说审计师才走没几天，我想她可能随时随地会被重新调回去吧。”
“伊莱亘，你跑题的本事见涨。”
“我道歉，现在提起邱总还早了点，我们回到原先的正题。邱总的手镯是魔法用品，所以她能在穿好衣服后迅速赶到办公楼，然后你们做了一个良好市民应做的一切，触发了警报，叫来了警察，送交了小偷。这就是那晚完整的故事，对吧？”
“没错，你的好奇在哪里？”
“没别的，我就是好奇，当你和邱总在办公大楼里问两小偷口供的时候，那么大的动静，为什么外面的夜班保安一直没有听到，直到你们触发警报？看，学弟。这就有了疑问的漏洞。学弟，你真该做事再仔细些的。”
“那么，学长，你的思考结果是什么呢？”
“好学弟。不要跟学长兜圈子了，你就招认了吧。”
“笑话，我要招认什么？难道我是背着通缉令的逃犯？”
“那当然不至于。”
“如果学长只是来告诉我这件案子因为有漏洞而使得嫌犯可能被减轻惩罚的话。我听到了，我回去了。”
“哦，学弟，有点耐心，就当陪学长坐一坐？嗯？哪怕为了正在梅伦斯蒂总部开会的邱总呢？她在那里的这几天倒是相当的安全，不过你，我亲爱的学弟。就不一定了。”
“哼，学长是真的以为抓到我什么把柄了？”
“噢，说起这个的话，邱总的那个手镯，其实是个很显眼的契约者手镯。没错吧？真不知道她每次出入魔法师公会的时候，那些瞎了眼的魔法师们为什么没有认出来。也许我该夸奖比比人手下的工匠们实在是技艺高超吗？”
“我会把你这话转告他们的。”吉安诺对突然被道破实情没有一点反应，好像一直在等他这句话。
“噢，谢谢。”伊莱亘干巴巴的笑了一下，“既然邱总戴着契约者手镯，当然表示她跟某个贱民达成了身份共享契约，但是那个人会是谁呢？学弟，你知道吗？”
“老板的私事，员工多管闲事是会丢工作的。”
“噢。学弟，你真会说话。既然你不是邱总的契约者，那么等她开完会，收到驱逐出境的文件时，你也无所谓的，对吧？”
“驱逐出境？为什么？她犯法了？”吉安诺压下下巴。微微偏了偏头，眼角余光打量着伊莱亘的表情。
“学弟，你要知道，政界上一直有个观点，外星人和贱民达成任何意义上的魔法契约，这被看作是掠夺本星球资源的另一种隐蔽手段，这些外星人都将被驱逐出境。所以邱总必须得限期出境，并且终身禁止再回到本星球。”
“哼，笑话，我从来不知道这条是合法政策。”
“噢，学弟，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该知道，事关国家安危的大事，总要有人去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对不对，学弟？”
“其实就是间接承认了驱逐邱总出境是不合法的手续，对吧，亲爱的学长？”
“我知道比比人在各国政界也有相当的影响力，毕竟他们的财富相当的耀眼，但很遗憾的告诉你，在这件事上，谁都救不了那位邱总。她真是个能干的女人，对不对？又年轻，又漂亮，可惜，要走了。当然，作为本地的纳税大户，她会得到一些宽限的时间，让她交接好工作，等她的总公司派新的总经理过来。去年他们华瑞仅凭下半年猛增的销售额，就纳税超千万，今年到现在税额已过五千万，地方政府实在舍不得这块肥肉。我们也理解，这事好商量，互相妥协是谈判的艺术嘛。”
“哼，你们这些极端保守派，总是这么冠冕堂皇的无耻至极。我一辈子都学不来这种技能，这是你们这个人群的天赋技能吗？”
“噢，请允许我再叫你一声学弟，身为无上大帝巴波亚钦定的贱民，就请遵守贱民的本分，别再妄想奢求你们永远都求不到的东西。”伊莱亘?缇斯塔斯冷笑一下，站起身，整整衣服，头也不回的走了。
吉安诺面色沉静的坐在原处，看不出他的喜怒，他只是低垂眼眸，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录音中的画面。
他关掉录音键，从头播放，听到他俩在这里坐下后讲的第一句话，他满意的再次关掉，然后从加密电话薄里找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喂，是我，吉安诺，邱筱菲要被驱逐出境了。伊莱亘?缇斯塔斯。”他说完要说的，没理会对方是否说了什么，直接掐断了电话，接着把那个录音发给了刚才的去电者。
办完这些，吉安诺一点用餐的胃口也没有了，他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几分钟后，他觉得他现在应该去见邱筱菲，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安全，哪怕他知道她是安全的，保守派再大胆无耻，也不敢在比比人的地盘行凶杀人。
如果邱筱菲的驱逐出境不成功，他们就真的会下杀手，以前多次出现过，他们的常规手段。以前那些契约者为什么总是会背叛另一方，难说是不是有什么人私下煽风点火，比如找个催眠师之类的。
邱筱菲不好下手，正如那该死的保守派所说，她负责的华瑞是纳税大户，地方政府需要这笔税款，她不能突然死亡，于是留她一条命驱逐出境就成了几方能接受的优先方案。
既然已经撕破脸，那这游戏就一起来玩，看谁能赢到最后。
吉安诺整理好情绪，收起手机，仅仅是从长椅上站起来之后，他就原地消失，出现在了邱筱菲下榻的酒店大堂的一角。
稳步搭乘电梯上楼，虽未事先电话联系，但他知道她在房间里。吉安诺站在房门外，摁下了门铃。
邱筱菲叼着小零食从沙发上爬起来去开门，见是吉安诺站在外面很有些意外，侧开身让他进屋。
“你看上去心情不好，别告诉我公司出事了，我才离开了一天。”邱筱菲关上房门，咽下嘴里的零食，跟在吉安诺后面走进客厅。
“公司很安全，我只是过来看看你。”
“嗬，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爱粘着我。”
“也许是因为即将分别？”
邱筱菲脸色一拉，“吉安诺，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对我隐瞒和误导任何东西。”
“这次不是隐瞒，也没有误导，而是一个非正式的通知。你将被我国政府驱逐出境，并终生禁止回来，不会有任何一个国家给你入境签证。”
邱筱菲站在原地半晌没说话，大概过了几十秒，她才想起来应该把电视机关掉，当她伸着手想走向电视时，目光瞟到了手腕上的镯子。
她突然转向吉安诺，双手大力的揪着他的衣领，推着他走，直到将他重重的摁进沙发里。
“说，毫无预兆的突然要将我驱逐出境，是不是跟契约有关？”
吉安诺挤出一丝干笑，“邱总总是英明神武。”
“放你妈的狗屁，少给我打哈哈。又是极端保守派干的鬼事？”
“他们在政界颇有能量，道德标准很高，契约者都被看作是外星人掠夺本星球资源的另一种隐蔽手段。他们若不是舍不得华瑞每年上缴的大量税款，他们会采取更直接的方法。”
“看你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惊讶难过愤怒，哦，我知道了，常规手段？”
“他们的说法这叫为了国家安全而不得不采取的便宜手段。”
“果然是冠冕堂皇的无耻至极。”
“我已经这么夸过他们了。”
邱筱菲松开手，直起腰，顺带踢了吉安诺一脚，“坐好说话。”
吉安诺觉得他还是站着比较好。因为邱筱菲没有坐下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04章
“那么，现在的情况是，我必须得走了？”邱筱菲破天荒的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抿了一口，嗅着酒香气，让自己冷静一下。
“目前得到的消息是这样，暂时难以判断是威胁警告还是真的确有其事。”吉安诺也走过去给自己倒一杯。
“那些极端保守派跟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用现在的话来说，他们是那个死人的忠实粉丝。”
“哼，怪不得。”
“这次他们先一步站在了道德至高点上，对我们的反击有些不利。”
“我走定了？”
“掠夺本星球资源，这是很敏感的政治高压线，民众很反感，政客们最喜欢炒作这种议题。”
“哼，欠扁的一群人。我离境的最后期限是哪天？”
“还不知道，说是看在纳税大户的份上，会多宽限几天，让你的工作能平稳交接。如果他们真的动手要赶走你，会有正式文件。”
“我以为他们会选择暗杀我。”
“那不行，你要突然死了，公司肯定大乱，影响到纳税，地方政府会跟他们翻脸，而且会招致我们强烈的报复。”
“换个总经理过来，就不叫掠夺资源了？”
“赶走契约者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它的理由，按需要拿来使用。”
“以这么不名誉的方式赶走我，我回去后就要失业了。”
“换个行业，你会东山再起的。我已经跟上面的人通过电话，相信这时候老头子已经得到消息，他会提前把你该得的那份钱全部打到你的那个海外账户里，银行会给你开出一张汇票，你可以安然的把钱存在你的境内户头里。”
“这笔钱就足以让所有人相信我的确是干了什么不干净的活儿才被驱逐出境的。”
“不用担心。你回去的后顾之忧我们都会替你摆平，你的国家毕竟是我国曾经的宗主国，殖民者虽然撤走了，但是真的就一点不闻不问了吗？”
邱筱菲举着酒杯笑了一下，她知道她的安全感在哪里了。“比比人漫长的历史。我们始终很感兴趣，友好的兴趣。这是同样有着漫长历史背景的两个民族之间的灵魂的交流。”
“有些话以我的立场说出来有点奇怪，但这的确是确切发生过的历史，比比人当年能拿回他们的发源地。认可他们所提交的那些因为保存不当而破破烂烂字迹模糊的手卷作为定性的历史证据。是你们国家在这里的管理者做出的决定。想必这个你一定很清楚，你们国家当初控制着整个捷西洲的一切。虽然管理那个小国的只是你们联盟的盟友，但在政治的问题上，谁都知道该听谁的话。”
“这我放心了。回去之后我不会被落到更凄惨的境地。但是，对我的失业。我需要一个可以向家人朋友交待的理由。”
“跟他们照实说，你生意做大，不可避免的被卷入了政界丑闻中，为了不死于异乡，你选择了逃跑。”
“那会把我爸妈都吓出心脏病的。”
“起码你活着回到家了。你就这么安慰他们，我相信他们会接受这个说法，并且为你能平安回家而感到无比的庆幸。”
“如果他们真的给我发了驱逐出境的文件，我该怎么跟公司说？”
“如果他们做得更绝一些，也许会直接给你的总公司发一封同样的文件。”
“那等待我的就是就地免职了。”
“总比死无葬身之地好。”
“但如果他们仅仅是派人吓唬你呢？”
“不管是吓唬也好，确有其事也好，他们既然选择了要拿你开刀，这就是宣战的信号，你留在这里也的确危险，还是回家更让人放心一些。”
“嘿，你刚刚说了什么，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有了政治影响的地位了？说来说去，这其实是跟你的种族有关吧？”
“别多想，他们其实并不聪明，对付你真的只是很多年以来的常规手段。不过你说对了，我生气了，既然他们那么崇拜五千年前的死人，我一点都不介意动动手请他们一起去见他。”
“我跟比比人的生意做得这么顺利，大部分肯定有你的面子在里面？”
“我承认一开始是的，那个代理商的邀请函是我让珐姆通知你的，我要勾起你对钱的**，正好有这么一个契机。但从那以后到现在，他们乐于和你打交道，都是你自己的本事。”
“谢谢你的安慰。看在我就要走的份上，可以跟我说实话，告诉我你的种族么？”邱筱菲饮尽杯中酒，新倒了一杯。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想知道了。”
邱筱菲无声的回他一白眼。
吉安诺的嘴唇抵着酒杯边沿笑了一下，“英明神武的邱总至今没发现我的种族，真让我有点小小的失望，我以为我在生活中泄露出来的线索已经足够明晰的指向我的种族了。”
“除了知道你对盐的重口味以外，我什么都不知道。”邱筱菲突然闭嘴，微蹙眉尖思索了一下，端着酒杯迅速回到放有电脑的书桌前，上网搜索出巴波亚契约的照片，放大后逐条对照。
吉安诺跟过来，站在椅子后面，肢体轻松，抿口酒，看一眼屏幕。
邱筱菲一条一条看下来，目光终于锁在了一个最有可能的名字上面。
“对盐的重口味，以及完全断绝了生路的限制条款，连摸到大面额的纸币都会出现的炙热火焰，对照下来只有一个种族符合这种极端条件。历史上已经灭绝的德鲁斯卡。”邱筱菲直起上半身，抬头望向已经移到她身边的吉安诺，“你是德鲁斯卡人？比比人名义奴隶之一，所以并没有真正的灭绝，只是不再存在于历史记录中。”
吉安诺唇边噙着一抹笑意，用自己的杯子。轻轻的碰了一下桌上邱筱菲的酒杯。
“恭喜，回答正确。”
“喂，等等，我当初从博物馆回来，查过一些资料。德鲁斯卡人的发源地在现在的高原盐沼。五千年前。为了吃盐，费这么大劲？真的仅仅是为了食盐？”
“当然不是。盐沼的盐是魔法界的基础原料，我常用的魔盐就是拿这个做的，当时商人们每年都跟我们做很多交易。世人都知道最好的魔法盐原料产自哪里。那个死人驱逐我们就是为了独占盐沼。并限制我们对盐的任何摄取方式，害怕我们积蓄力量找他报仇。幸好契约里的漏洞，让我们得以成为比比人的奴隶，然后在奴隶条款下得到维生的盐份。但再多也不行了。”
“果然原因很简单。我想你们的力量一定很强大。”
“海洋是我的花园，盐沼地是我的家。当年为了打败我们。那个死人把他所有的军团全部调集过来，在他打败的各个民族中，我们一族是他唯一以全力攻破的。一切结束后，他的军团也损失惨重，他最强大的魔法师军团几乎全灭，他是靠着人数占优的步兵用肉搏战的方式一寸地一寸地的攻占我们的家园，最终将我们一族打败的。长寿的民族生育率低下，这是大自然控制生命数量的法则。”
邱筱菲再次沉默，想象了一下当年的战斗场面，然后才发出声音，又觉得自己的嗓子又干又沙哑，抓酒酒杯大喝了一口。
“哇噢，知道了这些，我想我回去后，碰到有人问起，我该怎么回答了。”
“我觉得不会有多少人对你被驱逐的细节真的感兴趣。”
“有道理。那么我想，你身上的血脉，在你的族人中，应该有相当地位？不然，你说宣战就宣战？”
“我是祭司的后代，魔力最强的一支，战场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首先被消灭的对象。”
“噢，我居然跟一位了不起的后裔达成了契约！真是，受宠若惊。”邱筱菲大翻白眼。
“所以你被驱逐一点也不冤枉，有人问起，你只需要骄傲的扬起下巴，告诉对方，‘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这话真得罪人。”
“你觉得跟那些连魔法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太阳系人在一起聊这个真的很有趣吗？”
“当然不。”邱筱菲想再喝一口，却发现酒杯已经空了，她叹口气将其放下，“等我回去后，我会怀念在这里的魔法体验的。”
“你会再回来的，等战争结束之后。”
“战争这个词总是让我与血肉横飞联想到一起。”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吉安诺冷酷的笑了一下，晴朗蓝天般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海上风暴来临前的阴暗深蓝。
邱筱菲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去给自己倒了第三杯酒，接着在电视上换了个台，“既然我不久后要离境了，我得多看几集电视剧，不然这个演员以后再看不到了。”
吉安诺手掌掩嘴，眼睛愉悦的弯起，邱筱菲的反应让他感到安心，他就是喜欢她时刻冷静的这一优点，他一定要感谢她以前丰富的比赛经历锻炼出来的好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