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过郑满福脸上的惊讶古怪,乔致开口对着宋跃三人道:“你们先回去,报告等我回去再写。”

闻言,宋跃差点哭给他看,“头儿,要是军长找你我该怎么说?”

“就说让他等着,我有个大惊喜给他。”乔致回答道。

大惊喜!?

宋跃瞥了他一眼,一趟任务就回来了我们小猫两三只,你确定不是大悲剧?

他还要说什么,一旁的杜宇飞却拉了拉他,对他递了个颜色。

将三人打发走,乔致看向乐想道:“我陪你一起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郑满福的表情,却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简单角色。

听他这样一说,乐想安心了下来,对着闵行修点了点头。

闵行修带他们去的是一个四合院,在进去之前,乐想一头雾水,等进去之后,看到惴惴不安坐着的养父母和一脸焦躁愤怒的余浩以及表情有些恍惚的钟丽扬,就更不明白了。

“爸、妈,你们怎么在这儿?”她开口问道。

“不准叫爸妈,他们有什么资格让你叫爸妈?”突然,一声带着冲天怒火的洪亮嗓音响起。

乐想愣了下,对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说这话的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明老爷子。

此时此刻,对方远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平和,怒目瞪着余良伟和姜惠芳夫妻。

别说乐想,便是郑满福都懵了,这唱得到底是哪一出?

乐想皱了皱眉,询问的目光最后看向了余浩。

余浩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垂下眼眸,表情满是苦涩和羞愧。

乐想的眉头皱得更深,她的目光扫过现场,除了之前看到的人,明老太太也在场,而且是一副哭过的模样。

“我来说吧。”却是闵行修开口道。

他看向乐想,“您有想过自己的身世吗?”

身世…

乐想一愣,表情突然恍然地看向养父母,难道…是自己的亲人找来了?

“我…”她神情有些不可思议道:“我的记忆最初就是在福利院,福利院的妈妈说我是她出门的时候被人硬塞到手里的,她手脚不便利,对方扔下我就走,她根本追不上人家,便只好把我带了回去。因为不是男孩,因此哪怕我的年纪并不大,也一直没有人愿意收养我,直到后来经常来福利院帮忙的妈妈见我乖巧懂事,才费了点功夫收养了我。”

按说当时养父母即便没有孩子,以他们的经济条件也是没有收养资格的,但那个年代社会秩序有些杂乱,那个福利院又不是多正规,像她那样的孩子只要花点钱走点人情,甚至运气好遇上个心软的工作人员,一分钱不花就能领养到。

而据她所知,养母就是因为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又经常去福利院帮忙,最后提出想要收养她的时候,福利院同情怜悯之下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即便如此,她还是成了黑户,直到后来乔叔叔乔阿姨看不过眼,才让她有了户口,能够上学。

其实,不是没有奇怪过的,毕竟没有记错的话,在余浩出生前,养父和养母经常为了她吵架,说是吵架也不正确,其实就是养父单方面指责养母应该领养一个儿子而不是带个赔钱货回来。

明明…印象中养母很少违背养父的意愿,那种发自内心的顺从,并不是说假的。

第61章 不敢置信

看着乐想一脸茫然,乔致皱了皱眉,抬头看向闵行修道:“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别吊着人的胃口。”

闵行修闻言想要苦笑,不是他吊人胃口,实在是…若非真正经历,他也无法相信,这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的事,这样的人。

“我想你应该有些猜到的,我们的出现,跟你的身世有关。”闵行修看向乐想,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傅博相和乐学心这两个名字你有没有听说过?”

傅博相、乐学心?

“傅博相我知道,不是上一任的国家元首吗?”顿了顿,乐想又道:“至于乐学心…这个名字也有点耳熟。”

“乐学心是享誉国际的国画大师,同时,作为海外归侨,乐学心所在的乐家在建国初期曾散去大半家资,为国家建设做贡献。在那之后,乐家又用仅剩不多的财产创建了百优集团。五十年过去,如今的百优集团已经成了商界的巨鳄,不但是世界五百强集团,自身也拥有多项国家级专利。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乐学心是家中独女。”却是乔致开口道。

作为特殊部队的负责人,这般对国家有重要影响的人物,他总要记忆一二的。

乐想听得有些发愣,心却一点一点沉下去,她也记起来了,上高中的时候,她在美术鉴赏课上看到过这位国画大师的作品。

而据她所知,傅博相也好,乐学心也好,这两位都已经不在世了。

见乐想明明有所猜测,脸上却一点得意惊喜都没有,闵行修心下叹了口气,既有些赞赏又有些悲哀。

“这两位…就是你的亲生父母。”他淡淡道。

哪怕已经听过一次了,再听一次,余浩还是觉得不敢置信,钟丽扬更是一副受惊的模样。

姜惠芳缩着脖子不说话,倒是余良伟,一副回不了神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乐想的嘴唇有些颤抖,她看着闵行修道:“那么…你们现在找来有什么意义?我都已经是三四十岁的人了,他们也已经…过世了,现在来找我…有这个必要吗?”

不是不失望的,这么多年来,乐想不是没有想过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因为她隐隐记得,自己是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的。哪怕听了福利院妈妈的话,她也从不认为是亲人将她抛弃的。

这种认知很没有来由,但事实证明她是正确的,以傅博相和乐学心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抛弃女儿。

见她根本没有想到过财产继承这类事情,闵行修的目光更柔和了,他心中想着,龙生龙凤生凤,这话是没有错的。哪怕在那样糟糕的环境中长大,小小姐也依然光风霁月,既像乐家人也像傅家人。

越是这样,才越让人心疼。

“事情并不是那样就结束的。”他叹了口气道:“老爷和太太虽然过世了,但您还有其他亲人在。”

对上乐想眼中的惊讶和希翼,他微微笑了下道:“我先自我介绍下,我是闵行修,准确说是明行修,这是我的爷爷和奶奶。”

他指着一旁的明老爷子明老太太道:“我们明家世代都是乐家的管家,我爷爷更是看着您母亲长大,一路照顾她到大学毕业,后来更是跟着太太一起回到了中国。而我奶奶…她是傅家收养的孤女,她生来就有点残疾,一只耳朵听不见,若是没有傅家收养,在那个年代她根本就活不下来。后来更是傅家出钱送她去国外把耳朵治好了,奶奶一直对傅家非常感激。我奶奶比老爷大十二岁,老爷可以说是奶奶一路照看长大的。对我爷爷奶奶而言,老爷和太太是他们非常在意重视的人。”

见乐想看过去,明老太太当场便控制不住情绪哭了起来,明老爷子也红了眼眶。

“除此之外,你还有一个比你只大两岁的亲叔叔,不论是他也好,还是我爷爷奶奶也好,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弃过对你的寻找。”

“若你是意外走失的,我们虽然遗憾懊恼,但也只能认命。”顿了顿,闵行修道:“但如果不是呢?”

“一开始怀疑你的身份,是因为奶奶,她一眼就认定你是她找了几十年的小小姐,然后告诉了少爷也就是你的叔叔。之后,我便按照少爷的吩咐前往玉水市进行调查。调查途中,我发现了一个疑惑,你的养母…在好不容易获得福利院工作人员的同情,能够领养一个孩子的时候,为什么不领养一个男孩?毕竟,那时候她结婚六年没有生育,以为自己不能生了不是吗?尤其,她丈夫重男轻女,她自己…我询问了一下周围的邻居,她显然也不例外。如此一来,她选择收养你这件事本身,就非常值得疑虑了。”

“虽然蹊跷,但因为没有相关的佐证,我始终都没能解开疑惑,直到我发现,三十三年前,姜惠芳曾经去过一次h省。”

顿了顿,闵行修看向乐想,“你可能不知道,你当时就是在h省失踪的。那年h省水灾泛滥,少爷和太太去巡察的时候刚好遇上。救灾期间,熟睡的你被人悄悄从帐篷里抱走。”

乐想瞪大了眼睛,目光扫过他和一言不发的姜惠芳,一脸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是…”

“尽管不可思议,但还是忍不住这样去想不是吗?”闵行修叹气道。

“但是,怎么可能,她这样为了什么啊?”乐想喃喃道。

“当然是为了利益了。”闵行修想也不想便道:“想想吧,国家元首和百优集团所有人的女儿若是被她养大,等到相认后,怎么也能获得一笔不菲的回报吧?若是对方感恩的话,你又孝顺的话,她这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事实上,他说的这些并没有证据,只是他单方面的臆测,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证据并不好找。但是通过姜惠芳的反应,他却有八成把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不可能…她并不是这般功于心计的人。”乐想忍不住辩驳了一句,却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猛地抬起头来。

第62章 余良伟

“那个…傅博相,我是说我的亲生父亲,他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乐想开口问道。

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闵行修愣了下之后道:“十四年前,也就是2004年,不过消息公布出来的时候已经是2005年年初了。”

“是这样吗?”乐想叹了口气,又问道:“那我的亲生母亲是在这之前过世的,还是之后?”

“是之前。”闵行修回答道。

乐想抿了抿唇,眼底出现一抹了然。

余浩也明白了,2005年,刚好是妈妈对姐姐的态度突然冷淡下来的那一年。他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姜惠芳道:“所以,你突然对姐姐冷淡,不是因为她违背你的意愿没有回来,而是因为姐姐的亲生父亲已经死了对不对?”

姜惠芳死死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肯说。

“你说话啊?”余浩盯着她,表情如同恶鬼一样。“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真的快要疯了,长大之后,每每看到母亲对姐姐的算计,他都觉得齿冷,但想想母亲到底将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抚养长大了,他便是再失望也从不觉得母亲亏欠姐姐。

但是现在…

他的姐姐是前国家元首和国画大师的女儿!

想想她原来应该过的日子,再想想她在他家过的日子,余浩都觉得自己没脸见人。

更别说,姐姐被逼着嫁进沈家,吃了那么多的苦头,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拥有。这一切,归根究底是因为他们余家只是平头百姓人家,对上沈家只能低头妥协。

但姐姐她其实不是沈家人啊!她是傅乐两家的掌上明珠,沈明远那样的人,想要娶姐姐根本就是妄想!

“当然,之前那些没有证据,你不承认我们也拿你没辙,那这个呢。”闵行修取出一个盒子,将里面的琥珀吊坠取了出来,展示到姜惠芳的面前,“这个你怎么解释?”

金黄色的美丽蝴蝶,玉白可爱的小婴儿,这个琥珀吊坠俨然就是明老爷子和明老太太提过的那个属于乐想的挂坠。

看到这个漂亮的琥珀吊坠,艾洛卡眼底出现几分吃惊和疑惑。

看到这个琥珀吊坠,姜惠芳目光闪了闪,嘴上却问道:“这是什么?”

“装得倒是挺像的。”闵行修轻嗤了一声道:“你是不是忘了,你不止一次拿着这个吊坠去当铺珠宝店进行兜售,只是因为对方给出的价格不合心意,始终没有交易成功罢了。这个吊坠这样特殊,凡是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否则,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这个吊坠的存在,然后从你藏的地方取出来的?”

姜惠芳身形僵住,闵行修看向乐想道:“你对这个吊坠有映像吗?”

乐想摇了摇头,“我很确定,我没见过这个。”

“这个是你母亲在你出生之后请名家雕刻,又亲手做成的琥珀吊坠,在你出生之后就带在你身上。”闵行修又从口袋里取出两样东西,一个儿童手表和一个水晶皇冠发卡。

“这两样一样是太太就职于卡地亚的设计师朋友特意为小小姐设计定制的儿童手表,一样是老爷亲自为小小姐挑选的施华洛水晶发卡。”

“这些东西的价值,只要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出来。而我认为,这两样东西只会出现在两种人手中,一种是当初将小小姐抱走的人贩子,一种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你们认为呢?”

这下,姜惠芳的脸色彻底白了,她目光直直地看向乐想,“乐想,你别听这个人胡说,我怎么会是,怎么会是…是我把你养大的,我一直对你很好的对不对?”

乐想表情复杂地看向她,垂下眼眸什么都没有说。

所有人都没想到余良伟的行为,只见他突然站起来,猛地出手甩了姜惠芳一个耳光,目眦欲裂道:“你说,是不是那张照片,是不是…”

众人听得莫名,姜惠芳却是满脸惊恐害怕,除了不断摇头,其他什么都不会说了。

余良伟狠狠瞪了她一眼,转头看向乐想,用一种…他对她从来没有过的温柔目光道:“说起来,我第一次见到你,并不是刚刚收养你的时候呢。”

乐想一脸茫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余良伟却是突然说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那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一年,我是十一岁还是十二岁来着…”

他眯起眼睛道:“那一年,我娘出意外过世了,我因此一直非常消沉,然后我爹就凑了一笔钱,说要带我去北京看**。我高兴得不得了,我们父子俩兴冲冲收拾了被褥衣服就出发了。”

“**和我想象的一样好看,**像也特别好看,我觉得跟做梦一样。只是前一刻我还琢磨着回去后要怎么跟小伙伴炫耀自己的经历,下一刻,我们就遭遇了敌特份子的袭击。”

“我爹为了保护我,被炸弹炸伤了昏迷不醒。那之后的事,现在想来也是噩梦…救援部队很快就到了,只是我一个孩子,又不会说普通话,根本没办法和医务人员交流,想问句我爹的情况人家也听不懂。那时候,看着满身是血却人事不知的爹,我觉得天塌了也就这样了。”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傻站着的时候,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走了过来,递给了我一支笔和一本本子。我把我想说的话告诉他,他帮我去问医生,然后将得到的回答写下来告诉我。”

“明明差不多大,但阿相的字好看得不得了,对比我那手狗爬字,我自卑极了,但阿相却没有看不起我。”

“那时候医院床位紧张,我虽然是家属,但医院根本没有地方给我睡,是阿相把我带回了他家。”

“阿相家很漂亮很大,但他的家人和他一样好,没有人看不起一身寒酸的我。”

“后来,我爹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光是手术费就要好几百,政府虽然能够报销全部,但也只是我爹的那部分。可我那会虽然只是一个孩子,但也是要吃喝拉撒的。甚至,我爹恢复复建最少也要小一年,我即便回去了,也只有饿死的份。毕竟那个年代,谁家的粮食都是数着吃的,谁也没闲心去管别人家孩子的死活。一次两次还有可能,一年…那还不如做梦。”

第63章 世事无常

“这一次,依旧是阿相把我带回了家,他还带我一起上学了。”

“但是我脑子不聪明,除了体育,其他什么都学不好,考试总是不合格。我那时候都不太想去上学,因为觉得自己给阿相丢脸了。”

“但是,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成的,我打球打得好,跑步跳远什么的体育项目总是能拿第一。然后阿相说我可以去当兵,我特别高兴。”

“后来时间久了,我慢慢也知道了,阿相的爹是开国元勋,他从小就要学很多,以后是要接他爹的班的。阿相说了,等大学毕业之后,他想要去军队待几年,然后从基层开始历练。”

顿了顿,“他说他想做元首,改变这个国家的时候,我都傻了。元首啊,离我太远了。但是我却觉得,阿相一定能够做到的,他那么聪明,我觉得连大人都没有他厉害。”

“我那个时候,隐隐有个念头,但是一直都没有说出来。直到我爹康复,在火车站告别,我跟阿相说我要去当兵,以后要当将军,然后去帮他。”

“我的胆子一直不是很大,连我也意外自己能说出那样的话,阿相明显也很意外,但他很开心,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那么开心的样子。”

说到这里,余良伟哽咽道:“我一辈子唯一有过的一个目标,就是参军,当上将军,然后去帮阿相。那也是我唯一一次为了梦想去努力,就当目标即将达成之后,却发生了一件事。”

他看向了姜惠芳,眼里没有了之前的愤恨,平淡到冷漠。

“那一年,我去h省,遇到了惠芳,那时候,她还是一户有钱人家的童养媳。那一家人对她不好,平时非打即骂,他们家的大儿子还是个傻子,二儿子是个驼背,唯一的小儿子是个正常人,但却被家里惯坏了,除了不犯法,可以说是坏事做尽。”

“他们家不止惠芳一个童养媳,她是准备给那个傻的大儿子的,二儿子的童养媳因为长得漂亮,被小儿子带着一伙混混**致死了。后来那个傻儿子掉进水库溺死,他家里本来是打算把惠芳给二儿子,可是小儿子又看上了她。对于唯一健全的孩子,那家父母本就疼爱非常,小儿子不过多磨两句,他们就答应把惠芳给他了。”

“惠芳那时候吓坏了,尤其那个小儿子还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她吓得从家里逃了出去,然后遇到了我。”

“那时候,我虽然还没有参军,但早已用军人的标准要求自己,遇到这种不平之事,自然不可能不管。只是我不知道,那家的小儿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我虽然常年锻炼,但那小儿子带了一伙的混混,还都带了刀。我肺部被捅了一刀,左腿肌腱被割断,后颈也被砍了一刀,除此之外,其他大大小小的伤也不计其数。”

“那时候我以为伤好了就没事了,我能继续实现自己的梦想,但是入伍检查的时候,那位军官非常遗憾地告诉我,我的身体素质入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我的肌腱因为被割断过,是无法承受高强度的训练的,而且因为治疗不当,我的腿恢复得并不像我以为的那样好。”他苦笑道:“比起现在,那时候参军的条件其实已经是很宽的,但是即便如此,我那种情况都无法破例。”

“我一度心灰意冷,最后不得不带着无家可归的惠芳回去。”

“在那之前,我平均每个月都会给阿相寄一封信,告诉他我的情况。但是,足足一年,我都没有再给阿相写信。然后阿相写信过来询问,我才把情况告诉了他。”

“阿相后来写信表示遗憾,又提出为我安排一个好点的工作。但是我拒绝了,我没能帮上阿相就算了,不能再去拖他的后腿。”

“再后来,我不再主动给阿相写信,反而是阿相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反过来主动写信安慰我。”

“慢慢地,我也看开了。而那一年,阿相写信说他要结婚了,问我能不能去参加他的婚礼。我很开心,却跟他说没有空去参加他的婚礼。我其实想去的,但我不想给他丢脸。”

“几年后,阿相写信告诉我他有女儿了,小名叫稀罕。后来,阿相还写信让我去参加让他女儿的满月宴,我依旧拒绝了,一年后,阿相寄了一张照片过来,上面一周岁的小女娃又漂亮又可爱。”

“自那之后,阿相的信越来越少,直至后来没有。我以为…我以为他当了元首之后,也开始看不起我了。”

但是其实…那个时候的阿相,因为很累很难过吧,因为女儿走失了…可是他却只顾着自己的小情绪,从来没有主动去关心对方。

更何况,导致这一切的,居然是他的枕边人。

余良伟失声痛哭:“对不起阿相,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该死。”

他的后悔和痛苦是那样真切,但是现场却没有人同情他。

谁都能听出来,他口中的阿相,其实就是傅博相。

“不是、不是…”姜惠芳一脸惊慌道:“你不是说那照片是你拜托人去北京帮你拍的吗?你从来没说过你认识元首,你怎么不告诉我?”

余良伟并没有回答,但理由其实并不难猜,一个自尊心强的人,在自己落魄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告诉妻子国家元首是他的童年好友的。

一来是不好意思,二来…是认为没有人会相信。

而且,国家元首的全家福是去一趟北京就能拍到的吗?想想也知道不对劲啊。

“你是小伟?!”却是明老太太一脸震惊,她想起来了,当年大少爷还不大的时候,确实有这样一个小伙伴。

记忆中,那是一个瘦瘦小小,性格腼腆内向的孩子,每次都用亮晶晶的目光看着大少爷。

大少爷一向善解人意,看出那孩子的敏感,平时言行都很注意。

她那会看着这样的大少爷还觉得心疼,背后说他不用这样迁就一个小地方来的孩子,但大少爷却板起脸告诫她不能这样看不起人,说小伟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

现在想来,还真是…世事无常。

第64章 怒不可遏

事实上,早在闵行修说出乐想身世的时候,余良伟就认出了明老太太。他这辈子大半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在北京那一年的记忆却始终鲜明灿烂,令他终生难忘。

但是,他却不敢认,便是此时,他也是低着头没有吭声。

姜惠芳此时却不甘寂寞了,她几乎是带着疯狂道:“你既然认识国家元首,当初我们落魄的时候,为什么不向他求助?那样的大人物,哪怕只是手指缝里漏出一点,也足够我们活上好几年了。”

“那时候我们住的什么房子你还记得吗?就一个尼龙布搭起来的棚子,下雨天的时候,被褥下面都是霉斑。你那时候找不到正经的工作,只能到码头上去做搬运工。只是那时候,你的腿还没有好,抢活都抢不过别人,赚的那点钱又大半用在治腿上。我一个女人,当时又不会玉水市这边的方言,想要找工作就更难了,无奈之下,只能去帮人洗衣服。夏天的时候还好,到了冬天,我的手指肿得像胡萝卜一样,晚上痒得连觉都睡不着。我们结婚六年,我却一直没有怀孕,我去医院检查,人家医生说我宫寒,治好要花一大笔钱。”

“我想要自己的孩子,想得都快疯了,但是我没钱。我拼命赚钱,但赚的钱光是过日子就花得差不多了。”

“那年我回h省,原本是想要问我妈借点钱的,但是她不但不肯借我钱,反而还把我羞辱了一顿,最后还把我赶了出去。结果没多久,就发了水灾,我作为幸存者被带到了营救地。”

“那时候,我急着回来,但火车都停运了,我没办法,只能跟其他幸存者一起待在营地。”

“因为看过照片,我一眼就认出了国家元首一家。一开始,我是真的没有多想,但是大伙聚在一起的时候,我听人说起一户有钱人家的孩子被绑架了,绑匪勒索了一万块钱,那家人不敢报警,只能乖乖交钱赎人。我那时候心有些热,但看着那小女孩身边围了不少人,也就慢慢放下了这种心思。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灾情越来越严重之后,那些原本守在小女孩身边的人都被那位元首夫人指使去帮忙了,甚至到了后来,连元首夫人都亲自下场了,将孩子交给了一个半大孩子照顾。”

“我心里跟生了疯长了的草一样,怎么都无法安宁。等到那半大孩子把睡着的小女孩放进帐篷的时候,我还按捺着没有动。”

“但是…后来天色暗了,大家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注意那个帐篷,我那时候是真的鬼迷心窍了,才会偷偷把孩子抱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