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方听夏衿提起这事,眸子顿时亮了一亮。

夏衿指着董方道:“呐,这位就是你那次救的小乞丐。”

苏慕闲诧异地望向董方。

董方连忙上前跪下,给苏慕闲行了一个大礼:“小女子董方,多谢苏公子的救命之恩。”

苏慕闲虚抬了一下手,示意董方起来。又打量了她一眼,转头对夏衿笑道:“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女子。”

“可不是?那时瘦瘦小小,现在已变成大姑娘了。”夏衿笑道。

董方这两年也长得飞快,身材苗条,五官也长开了,杏眼桃腮,端的美貌。再加上她原有的那种富家千金的气质,要不是穿着侍女服饰,任谁都觉得她是个小姐。

第二百零五章 查清楚了

董方见到苏慕闲极为激动,水波盈盈似要掉下泪来。苏慕闲对她似乎并不在意。说完了这句话,他便问夏衿:“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夏祁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

看这两人说话相处的样子,分明十分熟稔。可妹妹跟这苏候爷,就是陪岑姑娘出去时见过两次吧?

夏衿并没有回答苏慕闲的问题,转头对夏祁道:“哥,我有话要跟苏公子单独谈谈,你到隔壁屋子坐一下可好?”

夏祁皱了皱眉。

在临江,夏衿穿着男装四处行走,与男人交往,不拘小节,这没什么。可这是京城宣平候府,院子里除了一个徐长卿,其余的下人都是宣平候府的。妹妹要是跟男人单独在一个房间里,宣平候府不定会传出什么闲话来。

虽不乐意,但夏祁向来不敢也不愿意抹夏衿的面子,他看了苏慕闲一眼,站起来走了出去。

“董方,你也出去。”夏衿见董方站在那里,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由提高声音道。

“啊?哦,是。”董方这才回过神来,行了一礼,退了出去。临走之前,也看了苏慕闲一眼。

夏衿用眼风瞅着苏慕闲,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意。

苏慕闲却似浑然不知,端起茶杯,慢慢地啜饮起春茶来,只等着夏衿说话。

夏衿却没他这份悠闲,直接道:“求亲的人,你派出去没有?”

“派了。”苏慕闲望了过来。将茶碗放下。

“再派人去追回来吧。”夏衿道。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苏慕闲给她的那块玉佩,递还给苏慕闲:“这些都不用了。太后娘娘答应我不进宫了。”将太后跟她的对话说了一遍。

苏慕闲的眸子一紧。望着夏衿的目光冷了下来。

他收回目光,看了那块玉佩一眼:“那天你说考虑一下。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夏衿微微一愣,随即将玉佩放到苏慕闲面前的桌上,道:“算是吧。”

她将玉佩还给苏慕闲,又叫他把人追回来,本没有那层意思。在这时代,成亲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不可马虎,她对于嫁不嫁给苏慕闲。自然是慎重的、需要花较长时间考虑的。岂可两三天就草率决定?

但她向来不是个爱解释的人,误会就误会了。苏慕闲又不是因为喜欢她才想要娶她的,即便是考虑上两三个月再答复,想来考虑的结果也是拒绝。既如此,又何必拖那么久,让他觉得自己被耍了呢?

“为什么?”苏慕闲沉声问道。

夏衿对他的怒气感觉莫名其妙。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感觉不合适。”

确实不合适。单是两人身份的悬殊,就让夏衿觉得不舒服。她骨子里的傲气,容不得她被京里的贵妃闺秀们诽议,说她灰姑娘嫁了王子。高攀了苏慕闲!

在她夏衿眼里,公候爵位,算得个什么东西!为了这个被人看低。她有病么?

苏慕闲呼吸变得沉重起来,胸口一起一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他“腾”地站了起来,抓起桌上的玉佩就大步走了出去。

夏衿摇了摇头,待苏慕闲的身影看不见了,她才站了起来,回了岑子曼的院子。

之后那几日,夏衿每日去宫里请一次脉。安鸿熙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

而嘉妃那里的事,也暗自查出了结果。顺着跟下盅宫女联系紧密的一个太监慢慢往上查,终于找到了背后指使者——北凉国。

这个北边的游牧民族。这几年一直不安份,时不时的派兵骚扰边境。这次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弄到个会下盅的南疆女子,想要嫁祸于南疆。

确认这个消息准确无误,安鸿熙便下令:“打,给我狠狠地打,不把他们灭了,不解我心头之恨。”

下了打仗的命令之后,他又道:“即便这事是北凉指使,可如果在京中没有内应,也绝不会将手伸进宫里。再给我好好的查一查,务必要将内应揪出来。”

此时又有官员来报:“皇上,您让臣查的邵家案子已查清楚了。”

安鸿熙将身体往后一靠:“讲来。”

官员便把这几日查出来的消息汇报了一遍。

安鸿熙听了,不由得一拳捶在桌子上:“又是北凉!”

原来,当年邵将军骁勇善战,曾将北凉打得大败。北凉对他甚是忌惮,就派人故意做出暗通邵家的样子,引得先皇疑心,最后将邵家流放极寒之地。为了做这件事,他们不惜废掉了几颗安插在京城的暗子。

“派人去北边,将邵家人召回,赐还宅子田地,朕会好好补偿他们。”他命令道。

下官领命而去。

宣平候听得这个消息,大喜,回家对着夏衿深深一揖:“多谢夏姑娘,邵家有救了,皇上下令将他们召回,赐还宅子田地。”

夏衿避开这一礼,心里也挺高兴:“我可不敢居功。要不是候爷您暗中提供的证据,邵家也不会这么快就被赦免。”

宣平候感慨:“几十年不见,也不知邵大哥变成什么样了。我们都老了。”

“邵将军还活着?”夏衿好奇地问道。

宣平候点点头:“明知邵大哥被冤枉,我不能明着帮他伸冤,派人多关照些他们,还是能做到的。邵家人虽被流放,起码都还活着。如今,他们总算沉冤得雪,能重回京城了。”

说着,他转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些天我派人去江南查了邵家姑奶奶的消息,她儿女双全,并于十年前在夫家病逝。教你医术的那位,不是邵家姑奶奶。”

胡诌出来的一个人,能是邵家姑奶奶那就有鬼了。夏衿心里嘀咕,面上毫不在意,摆摆手道:“无碍的。邵将军为国为民,出生入死,到头来还受了天大的冤枉。我为他求个情,也是应该的。候爷快莫说这客气话。”

“可要不是为了邵家,你完全可以向太后和皇上提其他的要求。”宣平候坚持道,“你这完全是为了邵家,自己吃了大亏。”

他将一个小匣子放到桌上:“这是一处一百五十亩田地和两处铺面,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你家有何难处,尽管跟我说,我一定当成自己的事情来办。”

第二百零六章 岑家的打算

夏衿做了个旧城改造工程,只要把那块地建满房子出售,手里的银子就已花不完了,这还不算太后赐下的宅子、田地呢?她既不缺银子,自然不肯将宣平候和邵家的情份换成银子。

宣平候府和邵家的情份,关键时候可以用来给夏祁博前程,甚至用来给家人保命。这些,是银子换不来的。

“我要是拿了这些东西,良心不安。”她将匣子推了回去,“将军们在前线沐血杀敌,保家卫国,黎民百姓才有好日子过。我如今为邵将军做一点事,不是应该的么?”

“夏姑娘…”宣平候望着夏衿,不由得感慨万千。

岑子曼是他心爱的孙女,从临江回来,嘴里就赞着夏衿,说她行事沉稳大气、性格爽利,比临江城的那些官家小姐强多了。当时宣平候以为夏衿从湖里将孙女救起,又在罗府宴上让她避免了许多麻烦,这才让孙女对她另眼相看。

却不想,这几日夏衿的行事作派,比孙女夸赞的出色十倍都不止。试想,有哪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面对太后、皇上这种生杀掌权者,能镇定自若、侃侃而谈,甚至敢驳斥太后,为自己争取利益,最后还能全身而退的?放眼整个京城,能做到这一步的,也没有几个。

这样的胆识,再配上她一身高超的医术,即便是宣平候这种手掌兵权的勋贵,也不敢对夏衿有丝毫的小觑。更不会将她跟一般的女孩儿相待。

“今早我跟你哥哥聊了一会儿,准备举荐他进国子监念书。他虽是崔先生的门徒,但念书不光是考学。也是培养和拓展人脉的机会。国子监里不光有各地举荐的优秀学子,也有官宦人家的子弟。他能在里面念几年书。对他以后走仕途,大有好处。”宣平候道。

夏衿站了起来,对宣平候福了一福:“多谢候爷对我哥哥的提携。”

国子监,国家最高学府,各省、府、县举荐的最顶尖优秀学子聚焦在这里,走科举晋身的豪门、官宦子弟也都在这里入学。这种地方,即便是罗骞这样的世家嫡支、五品官嫡子,轻易也进不到这里来。

虽说像宣平候这样的地位。弄一个国子监的名额不算难,但也得走人情讲关系才能办到。

当然,宣平候能为夏祁主动做这件事,这里面也有夏衿救了皇上,并得太后看重的原因在里面。他示恩夏祁,是在报恩、还人情,也有拉拢之意。

“些须小事,何必挂齿。”宣平候摆摆手,笑得一脸的和蔼。

“这事还得临江府罗大人举荐,再层层上报。”他道。“我要送信去临江,你有什么话,或是有信。尽管跟曼姐儿说,让她召了送信护卫来吩咐即可。”

“是。”夏衿很高兴。她正想往临江送信,报个平安,再让夏正谦和舒氏上京来。

当天下午,夏衿跟夏祁商量之后,合写了一封信,托宣平府的护卫带回临江城。

而宣平候那里,回到正院,便跟宣平候老夫人商量:“我看夏姑娘容貌端正。行止有度,且于咱们女儿、孙女和邵家都有恩。不如娶她进门做孙媳妇如何?”

宣平候老夫人笑道:“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说别的,光是夏衿救了皇上性命。且医术被太后看重,不许她离开京城这一点,宣平候府娶了她,就算是帮太后、皇上还了人情,好处大着呢。宣平候府满门忠烈,宫里以后拿夏衿当御医使,也用得放心。

更何况,夏衿的为人,宣平候老夫人也是极喜欢的。

“那就订给舟哥儿吧。你去跟大儿媳妇通个气,待夏姑娘的父母上京,就去提亲。”

“好。”宣平候老夫人爽快道。

他们嘴里的舟哥儿,便是岑云舟,宣平候世子的嫡出次子,品行端正,勤学上进,虽只有十八岁,但曾跟着宣平候上阵杀敌,立下战功,现如今已是正五品的德武将军了。

以宣平候显赫的地位,以及岑云舟自身的优秀,这些年来他一直是京中豪门、勋贵的最佳择婿人选。只是岑云舟眼界甚高,定要娶一个自己看得顺眼的女子为妻。岑家家风清正,岑云舟的大哥又已育有两子,所以宣平候和世子并不催他。

十八、九岁成亲,对于男子来说,并不算晚。

虽然岑云舟配夏衿这样的小郎中之女委曲了些,但既要帮皇家还人情,宣平候自然得拿出岑家最好的子弟。

此时夏衿已回了岑子曼的院子,正跟她说笑着喝茶吃点心,完全没想到自己刚断了苏慕闲的念头,这边又被宣平候夫妇俩看中了。

“皇上的病好了,大家又敢游玩娱乐了。如今天气渐暖,赶明儿我带你去郊外打猎啊。”岑子曼笑吟吟地道。

这段时间因为皇上生病,京里气氛压抑,大家都不敢设宴玩乐,甚至连婚嫁都改期了。现在皇上身体康复,昨日就开始临朝,警报解除,闷在家里多日的岑子曼便坐不住了。

夏衿也是个玩心重的。听了岑子曼的话,也向往不已。

“可是,我现在还不能出去玩啊。”她沮丧地道。太后和皇上没有下解禁令,她就得老实在宣平候府呆着,哪儿都不能去。

夏衿在皇宫里的详情,岑子曼虽不清楚,但宣平候老夫人生怕她怠慢了夏衿,更怕她被人利用,无意中被人当刀子害了夏衿,给宣平候府招来大祸,所以特地好好叮嘱了她一番。所以夏衿不能出府之事,她是知道的。

听夏衿这么一说,岑子曼发热的脑子也凉了下来。

不过她是主人,见夏衿情绪不高。她赶紧安抚道:“没关系,现在天气还冷,过段时间再去打猎也好。”又提议。“咱们去前院找哥哥们吧,看看他们是不是仍在练武。”

夏衿无事可做。自然赞同。

两个女孩儿便相携着去了前院。

一进门,就看到一深蓝一石青两个身影正在院子里较劲,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笑。

岑云舟是个武痴,看到夏祁所练的武功,既厉害又实用,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至人要害,而且手段花样极多。让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这些武功如果能用在战场上,再合适不过了。但古代师承极严,他又不能让夏祁教他,只能换个法子,缠着夏祁不停练习,打算边打边学。

夏祁今年不过十六岁,少年心性,以前在临江,除了夏衿。没人跟他对练。而夏家场地不够宽,夏衿也不欲让人知道她会武功,所以两人对练的时间极少。如今有个现成的陪练。让他能将胸中所学一一演习出来,武功之精进一日千里,所以岑云舟的歪缠正中他的下怀。平时岑云舟有公务时,他就在书房里看书;岑云舟从外面回来,两人就在院子里比划开来。

因此岑子曼和夏衿在下衙的时候来,十有**都看到他们缠斗在一起。

岑子曼虽出身武将家庭,喜好舞枪弄棒,但也不过是个爱好,强身健体而已。对岑云舟和夏祁的对练也只看个热闹,并不懂招数的精妙。夏衿却是行家。一眼就看到岑云舟经过这几日的陪练,竟然武功大涨。所用的正是夏祁的招数,而且活学活用,又变化出许多妙招出来。夏祁这几日武功虽然大涨,却仍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岑云舟,倒是练武的好苗子,最难得的是脑子十分聪明。

夏衿看着场中身穿石青色衣衫,颀长俊朗的岑云舟,暗自忖度。

这两人大概是斗了好一阵了,听到岑子曼的叫好声,岑云舟虚晃一招,露了个破绽,待夏祁欺上前时,将他的胳膊用力一扭,结束了这场搏斗。

“哥,你使诈!”岑子曼倒是看懂了这一招。

岑云舟“哈哈”大笑,将夏祁的胳膊放开,直起身走过来道:“这叫兵不厌诈。”

岑子曼将一条擦汗的布巾递给他,又顺手递了一条给夏祁。

夏祁也不知是练武失败而羞愧,还是因为岑子曼的关切,接布巾时,脸上隐隐透着红晕,黑宝石一般的墨眸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他今年十六岁,正是男孩儿向男人变化的时期。前段时间跟夏衿日夜赶路,在马上驰骋,饱受风霜;这几日又天天跟岑云舟练武。只半个月的时间,就变化极大,原本白皙有肉的脸瘦削了许多,变得更加轮廓分明;单薄的身体也变得强壮了一些。已是妥妥的一个男子汉了。

“夏兄弟,我一会儿教你套拳吧。这是我们岑家祖传的拳术,我已禀过父亲了,他同意我传授给你。”岑云舟道。

夏祁将擦过汗的布巾递给徐长卿,诧异道:“为何要传我岑家拳法?”

岑云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看你的武功厉害,未经你同意便偷学了,心里甚是不安。我把岑家拳法教给你,这样咱们也算是互不相欠了。”

夏祁火候不到,相斗时只顾着将自己所学一一施展,又要应付岑云舟的拳脚,根本无暇他顾;再加上岑云舟对那些学来的招数并不是生搬硬套,而是变化了运用,所以夏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厉害招数已被对手学了去。

这会子听岑云舟这么一说,他才醒悟过来。作了个手势,比划了一下,问道:“你刚才使的,可是这一招?”

岑云舟点点头:“正是。”

夏祁笑了起来,正要对岑云舟说没关系,忽然想起自己学的功夫是妹妹的,如今被人偷学了去,有没有关系,还得妹妹说了算。

他不由得目光投向了夏衿。

第二百零七章 惊诧

夏衿笑笑,对夏祁道:“你的那些功夫,是岑公子跟你练招的时候看会的。现在正儿八经地教你,不公平。你让岑公子给你练两遍拳,你看会多少是多少,这才叫公平。”

岑云舟是个武痴,全部的身心都在功夫上面,对男女之事根本不在意。所以对夏祁这个妹妹,他大致的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搭上一眼能知道这个是夏祁妹妹,而不是府里的丫鬟。至于夏衿的长相身高脾性,他完全不知道,也没在意过。

可听了夏衿这话,他不由得正儿八经地看了夏衿一眼,心想:夏祁这位妹妹,还真挺明白事理,即便是小门户人家出身,也丝毫没有眼皮子浅的毛病,行止有度,难怪自家妹子那么喜欢她。

夏祁听了妹妹这话,再合心意不过了。

他对岑云舟笑道:“岑大哥,咱们就照我妹妹说的办。”

岑云舟颔首同意:“行。”又对夏祁道,“你也别叫我岑大哥了。我在家里排行第二,又痴长你两岁,你叫我一声二哥即可。”

夏祁心里一喜,当即改口:“二哥。”

他到宣平候府这几日,一直呆在这外院里。宣平候老夫妇两个挂心皇上,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夏衿身上,希望她能把皇上的病治好。所以夏祁这里,也就没那么多功夫招呼,只派了岑云舟来陪他。又因夏祁跟夏衿是一体的,夏祁出了事,夏衿必受影响。因此也不放夏祁出门,只允许他在宣平候府内活动,并随便出入宣平候府书房。

因此夏祁每日只见到岑云舟,偶尔见到岑子曼。还有刚到那日跟着妹妹一起见了宣平候和老夫人一面,岑家其余人并未见到。

对于岑云舟,他开始客气地称他为“岑公子”,练了两天拳之后,岑云舟便让他改了称呼,叫他“岑大哥”。现在“大哥”改为“二哥”,是岑云舟全身心接纳于他,要把他当成岑家正经亲戚看待的意思,是更亲热的表现。这其中微妙的变化,夏祁还是能想明白的。

岑云舟见夏祁喜形于色,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摆了一个姿势对夏祁道:“那我就练两遍拳,你可看仔细了。”

“好。”夏祁应道。

岑云舟便在院子里比划开来,将一套拳打得虎虎生风,最后一个跺脚,地砖竟然被他跺裂了一条缝隙。

夏衿微微颔首。

拳法分为外家拳与内家拳。这岑家拳法将身形与行气相结合,是极不错的一套内家拳法,跟她以精妙招数先夺杀机的功夫完全不一样,前者沉稳厚重,行的是君子大道,后面诡异飘忽,讲的是阴险伏杀。

这岑云舟练着岑家拳法这样的武功,却不唾弃她的诡异小道,甚至还博采众长,吸纳学习,这样的人,以后必成大器。

岑云舟练完一套拳,对夏祁道:“我这是内家拳法,讲究的是在练拳时配合吐纳。”说着,又把如何吐纳,如何运气给夏祁说了一遍。

“岑二哥,你这样,还是教了我。”夏祁不好意思地道。

“我们这拳法光看是看不会的,不像你那种,多看两遍就能领悟其中奥妙,直接运用出来。公平起见,我自然得把吐纳功夫传授给你。”岑云舟笑道。

夏祁这两年在夏衿的影响下,早已摆脱了门第不高、见识浅薄所带来的小家子气。见岑云舟大方豪爽,他便也不扭捏推辞,认真地跟着岑云舟,把吐纳的方法练习了一遍,牢记在心里。

夏祁最大的优点,就是敏而好学。

他记性好,只看了一遍,便将拳法记了个七八,如今又学了吐纳方法,便算是将岑家拳法学会了。

“你先练着,我今儿有事,没时间再练一遍了。待明儿有空了再说。”岑云舟道。

夏家兄妹都清楚,岑云舟这是想让夏祁将吐纳功夫和拳法好好消化一下,明日再看一遍,理解会更深刻,比今天一口气看两遍要强上许多。

夏祁心里感激,夏衿则觉得岑云舟这个人,相当不错。

接下来两天,夏衿不用再进宫了,却又不能出门,便整日在家里呆着。岑子曼虽想留在家里陪她,但京城的夫人小姐们这段时间憋闷久了,如今一旦开禁,便迫不及待地游玩娱乐起来。今儿这家夫人设宴赏花,明日那家姐妹邀去打猎,岑子曼虽觉把夏衿一人留在家里不好,但有些应酬不得不去,否则就要得罪人。只得细细跟夏衿解释了一番,又保证会早些回来,歉意的去了。

夏衿却觉得这样正中下怀。因为练武这种事,是需要消化领悟的,夏祁前两年打基础,现在遇上岑云舟,正好将所学的东西吃透消化和领悟。这时候指点他一番,进步会一日千里。岑子曼出去应酬,她正好指点夏祁,连借口都不用找了。

所以岑子曼前脚出门,她后脚就去了前院书房,将夏祁这段时间跟岑云舟练拳时所犯的错误,所需要改正和提高的地方一一点出,并指点他如何练习岑家拳法——夏衿武功比夏祁高出许多,两人同时看岑云舟演练,夏衿对拳法的理解自然比夏祁更深更到位。

夏祁随便拜个老师就能考个县案首出来,脑子的聪明是毋庸置疑的。经夏衿这么一指点,他进步神速,在接下来跟岑云舟的对练中,竟然又渐渐占了上风,将他打得手忙脚乱起来。

这一下岑云舟起了疑心。因为拳脚这种东西,是作不得假的。以他的观察,夏祁前几日并未隐瞒自己的功夫,何以两日不见,就一下子提升了许多?

他召来外院伺候的下人一问,得知这几日,夏公子的妹妹来得很勤,兄妹俩在屋子里嘀咕一阵,夏祁就会到院子里来练一通拳。

这消息让岑云舟甚是惊诧:难道夏祁的妹妹会武功,而且功夫还在她兄长之上?

岑云舟是磊落汉子,心里有所疑,便当即向夏祁问了出来。

夏祁这两年受夏衿影响甚深。夏衿的性子,是不愿意张扬,有什么本事不愿意让人知道,会刻意隐瞒,但一旦别人有所怀疑了,问到她面前,她就会大大方方坦然地承认下来,绝不百般遮掩,作那小家子气状——当初罗骞被她吸引,就是因为这一点。

所以岑云舟这一问,夏祁便承认道:“我的功夫,都是我妹妹教的。”

“什么?”岑云舟大为吃惊,“她教的?”

“对。”夏祁道,“这两日她指点了我一番,我才能进步如此神速。”

岑云舟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完全不能想象,一个闺阁女子,不愁吃不愁穿的,怎么会练出这样厉害的武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