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气得抬腿一脚把他踹了出去:“你还有脸求饶。”

皇上扫了林杏一眼,看向王平:“你说半夜在御花园的荷花池子边儿上,被小林子绑了,朕倒是好奇,大半夜你不睡觉,跑御花园去做什么?”

这…王平刚一犹豫,皇上勃然大怒:“好个大胆的奴才,朕面前还敢胡言乱语,拖下去先打三十板子让他清醒清醒。”

王平吓了一跳,这三十板子下去,自己的小命可都交代了,还清醒什么啊,忙道:“奴,奴才说,奴才全说,是我师傅嫌林公公压了师傅一头,心里头不爽快,便叫何五每日在林公公茶里下曼陀罗粉,这东西吃几天,便会跟梦游症一样,晚上往外瞎跑,没过几天,林公公果然半夜开始往御花园跑,师傅就让我去看看,适当的时候,送林公公一程,不想,给林公公发现,拿住了奴才,这才喂了苗疆秘药,反过来胁迫奴才给师傅下毒。”

他话没说完,太后娘娘脸已经变得青白:“住口,简直是胡说八道,这儿让你说林兴怎么胁迫你给王直下毒,你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皇上倒是笑了一声:“母后,朕这会儿倒听明白了,王直身为御药房二总管,不思好好办差,却利用职权谋好处,闹半天,朕这些年用的药,都是这狗奴才以次充好缺斤短两弄出来的,见小林子认真办差,就嫌小林子碍眼,这才想方设法的给小林子下毒,小林子命大,逃过了一劫,不想,王平如此恨小林子,眼瞅着自己没命了,还要拉着小林子垫背,好个刁奴,当朕是好糊弄的不成。”

王平愕然,怎么自己说了这么半天,听皇上的话音儿,还是没林兴什么事儿呢,忙道:“万岁爷,奴才真是林公公逼迫的。”

皇上懒得搭理他,看向旁边的刘福:“刘福,你说此案该如何往下审?”

刘福这会儿心里跟明镜似的,太后气势汹汹而来,为了给二总管报仇,皇上心里偏的却是林兴,再仔细琢磨一遍儿来龙去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王直想下毒害林兴,不想,却反过来被林兴拿住了把柄,来了个将计就计。

王直一命呜呼,王平下毒之事坐实,这条狗命也等于没了,至于林兴,即便所有人都知道,这其中必是这小子捣的鬼,可就是没凭没据,横是不能跟太后娘娘似的,蛮不讲理的把林兴治罪吧,皇上可在上头巴巴的看着呢。

刘福觉着,自己要是敢有点儿偏着太后那头,往后就等着死吧,可太后娘娘也不是好惹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把事儿弄的更清楚明白才成。

刘福对林兴这小子再了解不过,以这小子的精明劲儿,既然做了这件事儿,便绝不可能留下把柄让人拿捏。

想到此,忙道:“回万岁爷,奴才可否问王公公几句话?”

皇上摆摆手:“你问吧。”

刘福这才转过身看向王平:“王公公的话,在下有几点想不通,还望王公公给在下解惑,王公公说林总管给你喂了苗疆秘药,也就是说,如今你仍是中毒之身,如此,到好办多了,正好太医院的孙大人跟冯院使都在,不如就让两位大人给王公公瞧瞧脉,若果真中毒,就说明王公公所说属实,若未中毒,王公公的话就不大可信了。”

皇上点点头:“孙济世,冯国安,你们给他瞧瞧。”

孙济世倒是反应快,忙应声过来,冯国安却呆呆发愣,不知想什么呢,还是旁边的小太监推了他一把,才反应过来,一侧头却正对上林杏的目光,冯国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忽然就明白过来,这小子根本是有意把事情闹出来,然后,一步一步把王直跟自己一网打尽,好深深的心机,好毒的计。

事到如今,自己又如何脱罪,唯有期望王平说的是真,把胁迫王平下毒的事儿坐实了,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此,忙过去继孙济世之后给王平仔细诊脉,诊了半天,顿时面如死灰。

皇上还未说话,太后先着急了,略过孙济世直接问冯国安:“王平可中了什么毒?”

冯国安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孙济世道:“回太后娘娘,回皇上,刚才微臣仔细给王公公诊了脉,王公公并无中毒之症,只是有些虫疾。”

王平仿佛精神都错乱了,急忙道:“就是这个,这个就是林兴给我下的毒,让我肚子里生了虫子,然后不吃她的解药,就会肠穿肚烂。”

孙济世哭笑不得:“王公公,的确如你所说,古医书上曾有记载,苗疆人善养蛊毒,用以巫术为引控制人的生死,不过只是个记载而已,医道一途,讲究眼见为实,在下并未亲眼见过之前是绝不会相信的,而公公肚子里的虫,也并非这种,而是再普通不过的蛔虫,只需一副最简单的驱虫药下去,便能痊愈,这是最常见的病症,饮食不洁或多食生冷肉食,均易患此症,御药房也会定期发放驱虫药给各宫,想来王公公上回的药没吃,才导致生了虫症,若公公非说自己肚子里是什么苗疆蛊虫,本官实不敢苟同。”

王平傻了,半天才道:“我果真没中毒吗?”

孙济世:“千真万确。”

王平这会儿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没中毒本来可以活命,可如今这形势,自己这条命哪还活的成啊。

刘福看了他一眼:“既然王公公并未中毒,那在下可得问问王公公,你给二总管下的曼陀罗粉是从何处得来?还有何五,你给林总管下的毒,想必也是同一种,此药剧毒,在内廷属禁药,管理严格,你们俩是从何处得来?”

何五从刚才王平把自己抖落出来,就吓尿了裤子,这会儿一听见刘福的话,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

刘福可不会心软:“来人,把他泼醒。”

两边的番役打了一桶净水,哗啦照着何五就泼了过去,如今可是寒冬腊月,那水冷得刺骨,何五就算晕死,也给冻醒了。

刘福冷冷一笑:“若从实招来,也免得再受皮肉之苦,若耍刁不招,咱家手里的家伙什儿可也不是吃素的,说,这曼陀罗粉是从何处得来?”

刘福话音一落,就见冯国安扑通跪在地上:“太后娘娘,万岁爷,微臣罪该万死啊,不知二总管找微臣要曼陀罗粉是为了害人,二总管只说总闹头疼,说疼起来,恨不能拿脑袋撞墙,问微臣可有什么灵验的镇痛药,微臣经不住二总管一再相求,便托人弄了些曼陀罗粉给了二总管,微臣实不知,二总贯竟用这个害人,微臣自知罪无可恕,情愿一死谢罪。”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直接塞进了嘴里,用力吞咽。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林兴却一步过来,打掉他手里的药包,手捏住他的下巴一拖一送,就把下巴摘了,手伸进冯国安的嘴里往外掏。

一眼瞥见旁边炭盆里的炭灰,开口道:“水,快。”

孙济世刚要叫人那水,皇上先一步把自己的茶碗递了过来,林杏看都没看,抓了把炭灰放在里头,搅合了搅合,给冯国安灌了下去,跟孙济世道:“劳烦孙大人速叫人熬甘草解毒汤,熬好之前,先灌糖水蛋清,半个时辰再灌一次芒硝粉。”

孙济世忙答应着,叫自己徒弟马元之亲自去熬解毒汤,自己拿起冯国安的腕子,号了号脉,不禁惊异的看着林杏:“这曼陀罗的毒竟然可以用炭灰解?”

林杏道:“不过是应急之策罢了,这曼陀罗虽毒性剧烈,却也有一个弊端,就是不溶于水,吞服之后,需一定时间溶解之后,才会致死,故此,若抢救及时,还是能保住命的,炭灰有过滤解毒的功效,最重要可沉淀肠胃中的毒素,之后再以芒硝导泻而出,用解毒汤清除余毒即可。”

见冯国安张着大嘴,愤恨的盯着自己,林杏忍不住道:“冯大人,奴才可是救您的命呢,您这么看着奴才,奴才可有些怕,奴才虽不是太医,却凑巧懂些解毒之法,冯大人放心,有奴才帮您解毒,冯大人定能活他个长命百岁,而且,冯大人您想轻飘飘一句认了罪就死,哪成啊,这可是杀人的命案,不查个水落石出,奴才的冤情找谁诉去。

太后娘娘可是一心要拿奴才问罪呢,更何况,奴才断定大人后头还有倚仗,不然你一个太医院的太医,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若是外臣,敢在勾连御药房的当值太医,这个人的胆子着实不小,给奴才下了药还好说,大不了要了奴才一条贱命,若是还有别的心思,天可都要塌下来了。”

刘福在旁边听着,心说,这小子真他妈坏,每一句话都没指名道姓,可谁都听得明明白白,真要是这药下到万岁爷茶饭里,可不是大齐的天就塌了吗。

太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你这狗奴才说什么,莫非你是疑心哀家是冯国安后头依仗不成。”

林杏忙道:“太后娘娘息怒,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觉得,此案牵连甚大,冯国安更是关键人物,若他死了,这根儿线就断了。”

太后哼一声站了起来:“哀家倒也很想知道冯国安后头的人是谁,刘福,你定要看守好冯国安,给哀家一个交代,这么大半日,哀家也乏了,皇上既在此,哀家就不再这儿劳神了,回去歇着要紧。”

皇上微微躬身:“恭送母后。”

太后一走,皇上叫人把冯国安抬下去,叫孙济世带着当值太医盯着解毒,何五王平拖下去直接杖毙。

御药房的奴才吓得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喊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

皇上看向林杏:“小林子,你说朕饶不饶这些奴才,朕听你的。”

这句话说的林杏鸡皮疙瘩又掉了一地,怎么觉着这些日子不见,变态皇上更肉麻了呢,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

成贵暗暗心惊,这还说皇上对林兴的心思淡了呢,今儿这一瞧,哪是淡了,反而更上心了,刚自己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皇上自始至终都偏着林兴呢。

不过这,小子的医术的确让人惊异,之前还总觉他只是稍懂些药理,可从今天救治冯国安就能看出,这小子反应快速,沉着冷静,一连串的急救解毒之法,信手拈来,熟之又熟,不是清楚他的底细,成贵都怀疑这小子是个医道老手。

相比之下,即便太医院院正孙济世,都成了给她打下手的,真不明白,这小子十一就进了宫,从哪儿学的这一身神乎其神的医术。

若之前成贵还有所怀疑,今天已经十分肯定,这小子的医术绝对在孙济世之上,加之心思缜密,城府又深,王直跟冯国安栽在他手里,真是一点儿都不冤。

只不过,皇上这份心思可怎么好,不然,索性如了万岁爷的意得了,没准就是贪着新鲜,等到手也就丢开了。

这么一想,成贵顿觉眼前豁然开朗,就是说,自己一直以来总是防着万岁爷生这样的心思,却忘了,这心思都生出来了,再防也是防不住的,倒不如顺着万岁爷的心思走,也省的这么惦记着。

林杏可不知道这么一会儿成贵就变了心思,倒是琢磨着,不如趁此机会拉拢拉拢人心,便道:“万岁爷,这些奴才也不过是底下当差的,上头二总管怎么说就怎么干,便是二总管以权谋私,干出以次充好,缺斤短两的事儿,他们哪里敢说话,便是奴才只提醒了一句,王直就让何五来给奴才下毒了,可想而知,这些奴才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再有,这些人在御药房都当了几年差,有的还是几十年的老人,都是熟手,御药房又不同于别处,在这里当差,不仅需认识各种生药,还要在当值太医的带领下炮制万岁爷跟后宫娘娘们所需御药,若是把人手都换了,再另外派了生手过来,别的还好说,只怕会耽搁了炮制御药的进度,奴才觉得,还是留下他们戴罪立功的好。”

皇上唇角扬了扬,目光划过林兴落在地上的太监身上,已经阴沉了下来:“依着朕的意思,统统杖毙了倒干净,既然小林子为你们求了情,朕就瞧在她的面儿上,不再多造杀虐,死罪能免,活罪难逃,拖下去一人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若下次再有助纣为虐欺上瞒下之事,一概打死。”

“谢万岁爷恩典…”

刘福叫人拖出去,劈里啪啦只听见打板子的声音,听不见叫唤,估计是堵着嘴呢,怕这些奴才的惨叫惊了圣驾。

不一会儿拖上来,一个个皮开肉绽,林杏看着都疼,上回自己可就挨了几板子,就晕了,这些太监还真抗打,挨了二十板子,连一个晕的都没有,林杏不禁反省,自己这个身子真的好好养养,太弱了,连这些太监都不如。

等着太监都下去,林杏跪下:“谢万岁爷护着奴才,不是万岁爷,奴才只怕这会儿已经见阎王爷去了。”

皇上嗤一声乐了,微微弯腰:“抬起头来,总低着脑袋算怎么回事。”

林杏只得抬头,倒吓了一跳,心说,这变态离自己也太近了吧,这都快碰上自己的鼻子了,林杏急忙缩了缩脖子,却听皇上在他耳边道:“既知道朕护着你,就好好想想怎么谢朕,这么磕头可混不过去,得想一个让朕满意的。”

林杏只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知是不是下意识的反应,菊花都有些发紧,磕磕巴巴的道:“怎,怎么谢万岁爷?”

皇上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怎么倒来问朕,朕瞧着,你这小脑袋灵光的紧,好好想想,定能想出让朕满意的答案。”

旁边的刘福都快不敢看了,心说,之前还道皇上看上林兴是谣言呢,如今自己可就在跟前儿,就万岁爷这温柔劲儿,就算对后宫的娘娘们也没有过啊,看来,自己以后还得跟林兴多亲近,这位的后台太硬了,直接通了天啊,加上又有心机手段,将来这宫里,估摸就是这位的天下了,傍着他一准没错。

不过还得注意点儿距离,回头要是惹得万岁爷吃了味儿,那好事儿可就变成坏事儿了。

林兴正琢磨怎么离这变态皇上远点儿呢,皇上却先一步直起腰,坐了下来,手指扣了扣桌面:“小林子,你这御药房的大总管当的不错,朕心甚慰,这么着,朕让你自己选,是继续留在御药房还是回御前?”

林兴心说,老娘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把御药房给捋顺了,往后就剩下捞好处弄银子了,这时候,变态皇上倒想起让自己回御前了,早干什么去了,要不是自己小心算计,步步为营,这会儿早他娘掉井里淹死了,还回个屁御前啊。

不过,这话自然不能跟变态皇上说,说了,自己的脑袋就悬了,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一个主意:“万岁爷如此看重奴才,奴才睡觉都能笑醒了,能伺候万岁爷,自然是奴才的造化,只是奴才刚来御药房,二总管如今死了,若是奴才这个大总管再走了,只怕要耽误御药房的制药进度,此事干系万岁爷的龙体康健,是国之大事,不如万岁爷再容奴才在御药房带一阵子,好好替万岁爷办几天差,等万岁爷找来个合适的人替换了奴才,奴才再回御前伺候万岁爷。”

成贵心说,这小子明明是不想回去伺候皇上,可这话到她嘴里,硬是变了味儿,成了表忠心的,要不是自己忒了解这小子,估摸也得给他糊弄过去,只是,这般等于驳了万岁爷的面子,万岁爷可不是好脾性,能说出刚那番话,已是格外开恩。

果见万岁爷脸色略沉:“这么说,你是不乐意回御前了?”

林杏听见声儿有些冷,汗都下来了,却仍硬着头皮道:“奴才是想给万岁爷认真办差。”

皇上蹭的站了起来:“好奴才,怪不得太后一直说你生了一张刁嘴呢,如今看来倒是真的,既然你不乐意回御前,就一辈子在御药房待着吧。”沉着脸拂袖而去。

林兴低下头:“恭送万岁爷。”

等皇上一走,刘福爬起来抹了把汗:“我说林老弟,你这是何苦呢,非逆着万岁爷做什么,再说,这御药房再好,难道还能比得上御前不成,你这么个聪明人,怎么关键时候犯起糊涂了。”

林杏心里问候了一遍刘福的老祖宗,暗道,尼玛又不是你,你自然说的轻松,变态皇上明明白白就是不安好心,自己这会儿回御前,估计没几天就让变态办了,要自己真是上辈子的林杏还好说,真比划起来,还不知谁办谁呢,能嫖一回万民之主的皇上,也算值了,可这变态喜欢的是太监,想办的也是太监,自己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真到了炕上,脱了衣裳,发现自己是女的,只可能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把自己直接推出去斩了,再有一种,变态来了兴致,觉着自己这男女不分的样儿挺新鲜,这前后一块儿折腾,自己还活不活了。

自己可没变态这种嗜好,她是喜欢美人,只限于看看摸摸,她真正喜欢的还是正常的男人,还想捞够了银子,出去弄个美男十二宫呢,哪能让这变态糟蹋。

再说,御药房如今可是个聚宝盆,眼瞅着白花花的银子快到手了,让她这时候拱手让给别人,哪有这样的好事儿,呵呵一笑:“刘老哥不知兄弟的难处,这御前的差事哪是好当的,不然,兄弟也不会跑御药房来啊,老哥今儿是瞧了个满眼儿,不是兄弟还有点儿运气,这条小命早搭进去了,兄弟想好了,这伴君如伴虎,与其天天在御前提心吊胆,还不如就在御药房当我的大总管呢,万岁爷也不过新鲜劲儿上,随口一提罢了,等过些日子外头选的美人一进宫,估摸,万岁爷连兄弟是谁都记不得。”

刘福不免刮目相看:“老弟果然有心路,的确,万岁爷龙性不定,谁知道在哪儿行云布雨啊,咱们当奴才的,还是办好了差事要紧,今儿不得说话儿,回头把冯国安的事儿审问明白,我亲自摆席,叫上咱们那几个老哥们,好好热闹热闹。”

林杏拱拱手:“那兄弟候着了。”

看着刘福带着人走了,刘玉低声道:“这事真能审清楚?”

林杏嗤一声乐了:“审清楚?想什么呢?谁不知道冯国安跟承恩公王庚走的颇近,在宫里,又跟王直好的穿一条裤子,这不明摆着后头的人就是太后娘娘吗,太后之所以回慈宁宫,就是拿准了,皇上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跟她翻脸,这娘俩儿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呢,所以,这冯国安必死无疑,就算太后不出手,皇上也容不下。

皇上这一招棋走的的确精妙,不动声色的就把御药房的把持大权收了回去,谁不知道,我是御前的人,只我这个大总管在御药房待一天,别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这娘俩是拿咱们这帮奴才逗闷子呢,谁让咱们当奴才的命贱呢,不过,主子不拿着咱们当人,咱们自己得活出个人样儿来才行。

感觉刘玉揽住她的肩膀,林杏忍不住轻轻靠在他身上:“刘玉我累了,一点儿都不想过这样尔虞我诈的日子,你别看我嘴里说,其实,我就是个胸无大志的,我他娘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吃喝玩乐的过一辈子,刘玉。要不你也别惦记那些没影的事儿了,找个机会跟我出宫,寻一个山清水秀的小镇,开个药铺,我当掌柜,你当伙计,就咱俩人这么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你觉得如何?”

感觉身后人轻微颤抖,林杏嘴角翘了翘,老娘抓住机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怕你个死太监不动心。

林杏想了很久,还是想把刘玉带出去,主要有这死太监在身边儿太舒服了,自己什么都不用操心,死太监都能料理的妥妥当当。

武力值高,姿色还过硬,打扫做饭,缝补浆洗,乃至帮她梳头发这样的小事,都能做的极好,这简直是个全能型管家人才,要不是个太监,林杏都想嫁了。

这死太监太完美了,最重要的,如今越来越听话,自己说什么是什么,跟过去那个动辄就要掐死自己的死太监相比,简直太温柔完美,这样的人如果放过,自己非悔的肠子都青了不可。

见他不吭声,林杏转过身看着他:“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强人所难,只不过,我是一定回出宫的,你的那些事儿,恕我无能为力。”撂下话林杏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一天都没跟刘玉说话,晚上吃了饭,早早就上炕睡觉了,感觉身后人抱住自己,林杏别扭的挣了挣,不想,却被死太监一下搂进怀里,半晌额,才听见他有些急切的声音:“你,别不理我,我答应你,跟你一起出宫…”

第46章 马屁的艺术

林杏翻过身眼睛闪闪发亮:“你真答应了?”

刘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良久点点头:“嗯。”

林杏呵呵笑了,抬头看着他,屋里未点灯,外头的月亮却好,从糊着明纸的窗户上透进来,有些淡淡银白的光晕,刘玉的脸隐在这层光晕里,漂亮之极。

林杏真被惊艳了,喃喃道:“刘玉你真好看。”凑过去啪叽亲在他脸上。

刘玉俊脸一红,把她揽在怀里:“别闹了,时候不早该睡了,明天可不得闲呢。”

林杏叹了口气,这倒是,王直是死了,御药房这个烂摊子还得自己收,往刘玉怀里缩了缩,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良久,刘玉轻轻抬手摸摸她的脸,自己本该恨她的,什么时候竟不恨了,反而有了奢望,以自己的身份,如今的残破之躯,真能陪在她身边吗,这丫头不是那个人,应该说,比那个人聪明太多,可她到底顶了那个人的身份,那些人计划了多年,如何肯放弃,若不放弃,自己跟她还会有平实的日子吗。

他其实是没有太多奢望,只要能像现在这样,跟她在一起就好,他真的没有太多奢望…刘玉把怀里人搂的紧了些,轻轻闭上眼。

说服了刘玉,让林杏踏实了许多,也更积极的为出宫做准备,林杏从来不干没准备的事儿,她出宫是去过好日的,不是去受罪的,故此,金银这些东西必须充足,要不是为了从御药房打捞一笔,她才不会费这些力气。

至于怎么捞,得先打探清楚才行。

第二天,林杏一进御药房就见昨儿挨打的那些太监,有一个算一个,都在院子里站着,有的就算站不住,也是两人互相架着,看见林杏进来忙见礼:“给大总管请安。”

林杏:“身上还有伤呢,怎么就都过来了,差事着什么急,养好了身子要紧,别再这儿站着了,都回去歇着吧。”

“大总管,奴才们是来谢大总管的救命之恩,没有大总管替奴才们求情,奴才们这会儿早没命了,如今不过挨了几板子,实在算不得什么,不耽误当差。”

林杏看了他们一眼:“你们的心意咱家知道,只不过这差事急不得,要不这么着,伤重的回去养着,轻些的留下。”

众人忙道:“奴才们的伤都不重。”

林杏摇摇头:“站着都费劲,还不重呢,都回去养三天,再来当差,刘玉,看看御药房有没有治外伤的药膏,发给他们。”

众人这才散了。

林杏喝了口茶,见刚站在头先的小太监没走,目光闪了闪看向他:“怎么不回去养着?”

小太监忙道:“奴才的伤不重,能撑得住,想着大总管或许有什么要问的,奴才好歹在御药房当了三年差,虽比不上那些老人,多少也知道些,奴才便不要脸的毛遂自荐了。”

林杏笑了,指了指他:“倒是个机灵的,你叫什么?”

“奴才造化,跟大总管是一个姓,单名一个鼎字。”

林杏一口茶喷了出来:“你叫林鼎,这个名儿听着倒新鲜。”

林鼎:“奴才自小没爹娘,是宫里的老公公得了恩典回乡省亲的时候,在个破庙里的香炉里发现的奴才,奴才就跟着公公的姓林,起了个名叫林鼎,也是自小净的身,今年十六了。”

林杏点点头:“倒是比我还大一岁。”

林鼎忙道:“奴才哪能跟大总管比。”说着眼睛一闪一闪透着野心。

林杏倒不觉得什么,在宫里要是没有野心,就等着一辈子在洒扫处刷马桶吧,有野心才好,有野心的人好使唤。

林杏喝了口茶:“咱们这御药房的生药是什么门路,你可知道?”

林鼎:“这个奴才倒是知道,咱们御药房进的生药,一部分是来自宫里的生药局,另外的都来自外头的药铺,生药局属太医院管辖,先头二总管没来御药房的时候,宫里所用御药都是由太医院斟酌了方子,统一采买,在生药局辨认校验之后,送来御药房炮制的。

可咱们太医院这位院正孙大人,虽医术高明,却不大通俗事,二总管把持了御药房之后,竟有大半生药都来自宫外,孙大人也不理会,为此,生药房的管事多次找孙大人,孙大人大概不愿意为了此事得罪王直,后来也就这么着了。”

林杏点点头:“那这些生药是来自宫外何处?”

林鼎低声道:“这个御药房没有不知道的,这些生药是来自国安堂。”

林杏挑了挑眉:“这个国安堂倒是跟冯太医的名儿有些像。”

林鼎嘿嘿一笑:“何止像,本来就是一家,这国安堂是冯太医前些年开的,有了咱们御药房这个大主顾,国安堂如今可是京城有名儿的赚钱买卖,冯家就指望着这个药铺,赚得家里金山银山,那年太后娘娘过寿,二总管送的寿礼是一个三尺高的赤金聚宝盆,就是冯家献上来的。”

三尺高的赤金聚宝盆…林杏馋的哈喇子都流了二尺长,这得值多少钱啊,也终于理解冯国安为什么不惜吞药自杀,也想自己扛了事儿,大概就是用自己的命给冯家换一条生路。

只要皇上不想跟太后撕破脸,就不会往下查,冯国一死也就一了百了了,不过,如今自己才是与药房的大总管,国安堂的买卖不想黄都不行。

而且,这件事绝不能绕过孙济世去,这老家伙自己以前是看走眼了,公正是够公正,心眼子可一点儿都不少,就从生药局的事儿就能看出来,这老家伙有那么点儿大智若愚的意思,他想置身事外门儿都没有,得把生药局拉进来,宫外生药局御药房连成一条线,这好处才能捞的安全又顺手。

而且,自己穿来这么久,连宫门都没出去过,对于药铺药商两眼一抹黑,这里头还得有明白人给自己指路才行,这个明白人非孙济世莫属。

想到此,拍了拍林鼎的肩膀:“你小子够机灵,从今儿起,就跟在咱家身边儿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这个你拿回去治治你屁,股上的伤,如今天冷,冻了可了不得。”

林鼎一看那个瓷瓶,吓得差点儿没晕过去:“这,这是番南进贡的翠叶芦荟膏。”

林杏:“想不到你倒是个识货的,你擦过这个?”

林鼎忙道:“奴才哪有这样的造化,是当年番南进贡的时候,因是咱们御药房的当值太医校验,奴才有幸瞧过一回,这可是金贵东西。”

林杏:“再金贵也是药,能治伤比什么都强。”

林鼎捧着药瓶千恩万谢的去了。

刘玉低声道:“你不该给他,这个翠叶芦荟膏对皮肤好,没什么药味儿,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吗。”

林杏:“那是以前,在乾清宫弄点儿药实在费劲,这东西自然当成好的,如今我可是御药房的大总管,想弄什么药弄不来,这翠叶芦荟膏的配方,着实不算多高明,回头我自己配一些除疤嫩肤的药膏,可比这个好使唤多了,狗屁贡品,也就糊弄糊弄皇上这样的外行,在我看来,一钱银子都贵了,再说,这毕竟是药,要想保养皮肤,还是天然的东西更好,像是珍珠粉,蜂蜜,蛋白都是最好的护肤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