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掌柜急忙送了出去,瞧着马车没影儿了,回来还琢磨,真没想到啊,英明神武的万岁爷,私底下竟是这么个性子,想那皇宫还不够富贵啊,就连屋顶的琉璃瓦都是金灿灿的,盖的被子,挂的帐子,那样儿不是金晃晃的,天天使着还没瞧够,竟然还巴巴的打这么粗一条金链子戴着,这也忒俗了。

算了,俗就俗吧,万岁爷是天子,是圣君,这大齐的天下都是万岁爷的,稀罕条金链子算什么。

因干系重大不敢交给小伙计,自己亲自跑了一趟后头的金银作坊,找最好的工匠,连夜的赶制不提。

再说林杏,出了珍宝斋,上了车,乐得肚子都疼,自己这寿礼绝对特别,可着大齐也找不出第二份来。

林杏从南书房出来的时候,就得了这么个主意,一想到一脸正经的变态,脖子上挂这么条俗不可耐的金链子,就觉得解气,让他跟看犯人似的看着自己,出个宫还得连哄带骗,好话说尽,看一眼美男,就跟她掉脸子,不想个法儿出出气,非别闷死不可。

旺财欲言又止:“林公公,那个金链子真是万岁爷要的?”

林杏看了他一眼:“这种事儿是能胡来的吗?”

旺财也觉着,万岁爷身上用的东西,都是极要紧,有专人预备看管,不可能胡来,可这样的金链子,万岁爷戴着怎么想怎么不合适,忽觉不对头,忙掀开窗帘看了看:“这,不是回宫的路?”

林杏一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旺财,刚咱家在宫门口说的话,没忘吧,怎么不是回宫的路,不过就是饶一圈罢了,如今秋高气爽,好容易出来一趟,怎么也得瞧瞧京里的秋景儿不是。”

旺财吓的不轻,忙挣开她,往旁边挪了挪,仿佛林杏是沾不得瘟疫一般:“万岁爷特意交代下的,公公办完了事儿就得回去,这秋景儿宫里也能看,御花园什么奇花异草都有,回了宫,林公公想怎么看怎么看。”

林杏翻了白眼:“你这脑袋怎么也成了木头疙瘩,宫里抬头就是四角的天,便再好的景儿看的日子长了还有什么意思。”

见他还要张嘴,脸色一沉:“再说一个字,小心变哑巴。”

旺财立马住了嘴,他可知道林公公的医术,回头真给自己下了什么药,自己找谁哭去啊,可是万岁爷哪儿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尽早回宫,这位偏就不听,自己能怎么办,脸上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忽的马车停了,旺财忙往外瞅了一眼,不禁愕然,这不是吏部侍郎安大人的府邸吗,公公来这儿做什么?

刚要开口,林杏已经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林杏左右看了看,两个挨着的宅门,一模一样,只不过旁边那个门前摆着两个石狮子,想来是侍郎府,那这边儿肯定是安大老爷的宅子了。

想着,迈步走了过去,门上人见过来一个小子喝了一声:“哪来的小子乱闯什么?”

林杏心说,好大的气势,自己进乾清宫也没人敢吆喝自己的,想想安然,压了压脾气:“咱家是乾清宫当差的林公公,是你们家大夫人的老乡,小时候一起玩的,听说大夫人来京,特意在御前告了假来瞧瞧。”

门上的小厮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一个太监跟他们大夫人成老乡了,还从小一起玩的,莫非是青梅竹马,这要是让大老爷听见还了得,满府的人谁不知道,大夫人在大老爷心里是个什么地位,丁点儿闪失都不能有。

可这位口口声声说是御前当差的,这御前就是皇上身边儿伺候的,别说他们,就是朝堂上的一品大员见了御前的奴才,也得客客气气远接高迎,因这些没根儿的太监最是阴损,小心眼,得罪了他们,回头抽冷子在皇上跟前儿递句话,不定怎么着呢。

想着忙找人叫了管事的刘喜儿出来,刘喜儿一听是御前的二总管,哪敢怠慢,让着林杏进了里头的小客厅待茶,自己进去回大老爷。

安家大老爷刚跟小媳妇儿腻歪了一晌午,正想陪小媳妇儿歇午觉,顺便再吃点儿嫩豆腐,不想就来了事儿。

一听是御前的林公公,大老爷想到的就是新近得宠的林兴,这太监有点儿邪,年纪不大,就提拔成了御前的二总管,听见说跟皇上有些不清白,却最是贪婪,自己也找人送了好处进去打点,以免厨艺大赛的时候,蹦出来给小媳妇儿使绊子。

只是这些都是私底下的龌龊,摆在明面儿上就不成了,更何况还找上门来,皱了皱眉:“他可说了什么?”

刘喜儿有些犹豫的瞄了大老爷一眼:“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这事儿可瞒不住,林公公说是大夫人的老乡,从小一起玩过的,听说大夫人来京,特来探望。”

“放他娘的屁,大夫人何时钻出这么个老乡来。”

刘喜儿吓的一哆嗦:“小的心里也疑,可林公公毕竟是御前的二总管,小的也不好把他撵出去,如今正在小客厅待茶呢。”

安大老爷想起什么,脸色一阴,快步走了出去,一进小客厅看见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的人,安大老爷脸色越发不好。

自己先头还纳闷,这林公公也爬的太快了点儿,一个洒扫处刷马桶的,才几个月就成御前的二总管,就算钻了皇上的被窝子,也没说这么抬举一个奴才的,除非这奴才个别的与众不同,才入了皇上的眼。

听二弟说,这个林兴在御前极受宠,不光是御前二总管,还管着御用监跟侍膳监,医术还高明。

这一提医术,大老爷心里咯噔一下,记得小媳妇儿跟自己提过有个比姐姐还亲的密友,是个大夫,莫非是他?

若真是他,也跟小媳妇儿的来处一样了,想到此,不免有些慌乱,极力稳了稳神儿:“二总管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林杏大喇喇的打量了他一遭,暗暗点头,的确很帅,比他那个当侍郎的兄弟,多了几分倜傥的味道,只不过目光可不算友善。

林杏本来还不太肯定是不是安然,看见他目光里的防备,倒是有了把握:“大老爷有礼了,前些日子得了大老爷照顾,一直不得机会,正好今儿出宫,便来府上走一趟,以表谢意之余,还想见见尊夫人。”

大老爷脸色一沉:“拙荆内堂妇人,跟公公见面只怕不妥。”

林杏玩味的看了他两眼:“若是旁人,自是不妥,咱家跟大夫人是自小一起长起来的青梅竹马,又自当别论了。”

林杏这句话说出来,大老爷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二总管说笑呢,拙荆是冀州人,二总管是南边人,这一南一北的怎可能是老乡,更遑论青梅竹马了?”

林杏笑了一声,颇有含义的道:“想必咱家说的这个老乡,大老爷心里最是清楚,咱们就别打迷糊杖了,你要是不信,进去跟安然说一声,就说林杏来了,她若不见咱家,咱家立马就走。”

大老爷眼里冷光一闪:“二总管之言在下越听越糊涂,拙荆的确是冀州人,想必二总管认差了人,家中还有急事待办,就不留二总管了,刘喜儿送客。”

林杏等于是被赶出来的,站在安府大门外瞅着紧闭的大门,气的直喘气,心说,好你个安嘉慕,你等着,你越是怕,老娘越得把安然拐跑,满天下的转悠去,看不急死你。

旺财见她出来忙道:“公公咱赶紧回吧,再晚了可不好交代了。”

林杏正生气呢,听旺财的话,哪有好声气儿:“催命呢,回头寻个机会咱家跑到远远,看谁找得着。”

旺财吓的魂儿都没了:“公,公,这话可不能乱说,万岁爷要听见可不得了。”

林杏叉着腰:“我也不是后宫里的嫔妃,还能死在宫里不成。”一甩脸子上了车。

旺财忙跟了上去,只当没听见她这些话,心里明白,要把这些话跟万岁爷回了,谁也甭想过消停日子了,催着赶车的往宫门走,迈进神武门,旺财这心里才踏实了,陪这位出一趟宫,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

刚过乾清门,就看见成贵在门里站着呢,一见林杏松了口气,要说万岁爷的心,也真不好猜,平常林杏在宫里的时候,好几天不在御前当差,也没见皇上这么没着没落的,这倒好,林杏前脚出宫,皇上一会儿问一遍时辰,一会儿问一遍回来了吗,这都问了七八遍了,白等遣了自己出来迎着。

成贵站在乾清门前琢磨半天了,就算真有个皇后娘娘,也没小林子这体面啊,让自己一个御前大总管站岗似的,在乾清门迎着,腿儿都站细了。

林杏看见他,反倒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大总管不再御前跑这儿干什么来了,莫不是怕奴才跑了,跑这儿看着奴才来了。”

成贵看了旺财一眼,旺财忙低下头,成贵咳嗽了一声:“林公公误会了,咱家是瞧这儿乾清门的风景好儿,上这儿赏景来了。”

旁边站门的奴才听的眼都瞪直溜了,忍不住左右瞟了瞟,乾清门外除了前头的鎏金狮子跟几口大铜缸,触目所及就是一片大空场,有什么景儿可看,这不明摆着瞎话吗。

林杏乐了:“原来大总管喜欢看场子,那奴才不打扰到大总管的雅兴儿了。”迈进老高的门槛进去了。

成贵摸了摸鼻子,不禁叹了口气,这小子真成了祖宗,自己的祖宗。

林杏给安嘉慕气着了,没进南书房,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旺财早没影儿了,林杏知道,他是变态的狗腿子,定是打小报告去了。

琢磨这日子真没法儿过了,再不想出去的招儿,变态真能把她关在宫里一辈子,这不得烦死她,不行,等见了安然,必须得跑路。

瞥见旺财蹭了进来,林杏气不打一处来:“回清楚了?万岁爷说了什么?”

旺财见这位顶着一脑门子官司,哪敢找不痛快:“没说什么,奴才给公公烧水去。”一溜烟跑厨房去了。

其实旺财觉着,万岁爷还挺欢喜的,即便林公公刚威胁了他,他还是把出宫之后去了哪儿,说了什么,事无巨细的跟万岁爷回了,当然,林公公去安府的事儿隐下了,不是不说,是真的不敢说。

安家大老爷可是有了名的风流,且生的极好,这要是万岁爷知道,林公公好容易出宫一趟,却奔着安府去了,自己这条小命就悬了。

反正万岁爷听了林公公给他打了条金链子之后,就没问后头的事儿,瞧着像是极欢喜的样儿。

提起金链子,旺财心里别提多纳闷了,就林公公叫珍宝斋打的那条金链子,连自己都觉得俗,偏偏万岁爷就喜欢,真想不明白。

转过天儿一早,张三就急匆匆的来找林杏,说开宫里私下开了赌局,赌御厨大赛的输赢。

林杏撇撇嘴,这用得着赌吗,就凭安然丫头的厨艺,这些古人拍马也赶不上啊,不过,这还真是一条生财的道儿。

想到此,问张三:“压谁的多?”

张三:“这还用说,自然是压韩御厨的多,虽说那位外头传的挺神,可咱谁也没见过啊,外头老百姓传的话,可听不得,有一二分到了老百姓嘴里,就成了十成十,且那位年纪不大,才十六七,就算打娘胎里头学厨艺,也不过才十几年,这好厨艺可不是十年八年就能成的 ,更何况,听说那位之前就是安大老爷跟前的通房丫头,后来跟前御厨郑春阳学了几年,即便天赋再高,也不能跟韩御厨比啊。”

林杏目光闪了闪,心说,我家安然天赋就是高,韩子章算个屁啊,就韩子章那手艺,也就蒙蒙这些人,跟安然比,想什么呢。不过,越是这么着,银子才赚的多。

想到此,凑近张三:“想不想发笔横财?”

张三下意识往后挪了挪,如今跟这位可不能太近乎,要是让万岁爷吃上味儿,只怕发了横财,自己也没命花:“林哥哥就站这儿说,小的听得真。”

林杏懒得搭理他,低声跟他嘀咕了几句。

张三眼睛都亮了,继而又有些担忧:“林哥哥,万一那女神厨输了,咱可就血本无归了。”

林杏拍了拍他:“张三,你知道咱家为什么赌运这么好吗?”

昨儿他们几个小太监在一处吃酒还说呢,林公公这赌钱的运气忒好了,十赌九赢啊,还怀疑过这位出老千作弊呢,上回赌钱的时候,特意把骰宝跟骰子都换了,结果一样,不得不服啊。

这一听莫非还有什么秘技,忙舔着脸凑过来:“还请林哥哥指教。”

林杏笑了:“不用指教,就一句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赌钱你就得敢压,你想想,即便你压了韩子章,别人也大多压韩子章,即便韩子章赢了,也拿不了几个钱,要是压了冷门的一方,赔率一高,一旦爆冷,可就是笔横财了,不豁出去,财神爷能关照你吗。”

张三一拍大腿:“奴才就听林哥哥的了,压上奴才的全部身家赌这一把,输了,大不了从头再来,要是赢了,奴才这后半辈儿都不用愁了,奴才这就去。”忙不迭跑了。

林杏想了想,这宫里的太监举凡好赌的,大都是底下的小太监,那些腰里有货的掌事太监总管太监们,平常偶尔玩两把,就是图个乐子,真格的大赌局,是不会掺合的。

有钱的不靠前儿,那些小太监手里能有几个钱,张三都算富裕的主儿了,便都赢了,能得几两银子,而且,自己一个御前二总管跟着掺和这样的赌局也跌份。

猛然想起一个人来,听人说过,逍遥郡王岳锦堂是个吃喝嫖赌什么都好的,既然好赌,不如撺掇他设个局儿,朝堂的大臣们可都是有钱的,就刘凝雪那个爹,一个工部侍郎,闺女随便出手就是一千两。

还有慧妃家里,罚的那十万两银子,虽说慧妃跑乾清宫来求了几回,到底还是掏了出来,可见这些大臣们嘴里嚷嚷着清廉,底下没一个好鸟。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更何况这些朝廷大员,这局儿设好了,绝对是笔横财啊。

只不过,在变态的眼皮子底下跟岳锦堂商量事儿,真有点儿费劲,想到这个,林杏就烦,合着,如今自己成犯人了,谁都不能近乎。

不能跟岳锦堂说上话,这银子可就飞了,眼瞅就快到了太后千秋的正日子了,林杏急的来回转磨,交代张三给她瞧着点儿,只逍遥郡王一进宫,就叫人给自己送信儿。

把张三吓得脸都白了,以为林杏是看上郡王殿下了,这是想着跟郡王殿下整出点儿事来呢,一想到万岁爷,张三哪敢啊,忙劝林杏看开点儿,其实郡王殿下长得也就那样,还不如万岁爷呢等等…

说了一大篇子废话,林杏怒起来,踢了他两脚:“谁看上他了,咱家是跟他谈买卖,你只管替我看着就成。”心里接了一句,当然,如果顺便能吃点儿豆腐最好。

张三虽觉不妥,可想想林公公就算色心再大,也不敢在宫里对郡王殿下做什么,万岁爷那可眼巴巴瞅着呢。瞧着逍遥郡王进了南书房,忙遣了个小太监给林杏报信儿去了。

林杏接着信儿,没敢往跟前儿去,出了乾清门,在军机处前头的值房里扒眼儿望着,看见岳锦堂出来,在宫廊上截住了他。

岳锦堂一看林杏,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一想起那天这奴才摸皇上的手,心里就膈应的慌,刚进南书房的时候,还庆幸这奴才不再跟前当差呢,不想,在这儿遇上了。

想起皇上对这奴才的在意,也不好太过,看了他一眼:“二总管不在御前伺候着,拦着本王做什么?”

林杏:“奴才是想到一个发财的道儿,想跟殿下谈笔买卖。”

岳锦堂看了他一会儿:“什么买卖?”

林杏低声把自己的想法儿说了:“殿下觉着这是不是个发财的道儿。”

岳锦堂两只眼都放光,心说,是啊,怎么自己就没想起来呢,安然那丫头的厨艺,这场御厨大比的输赢毫无悬念,可如今朝堂里的大臣们,话里话外的却不看好安然,如果自己弄个赌局,还真是现成的财路。

不过,这奴才是个太监,又深得皇上宠信,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林公公难道还缺银子使唤?”

林杏嘿嘿一乐:“殿下这话说的,这银子只有使唤不够,还有嫌多的不成,咱家虽是个没根儿的奴才,正因为没了根儿,才越发得有银子傍身,不然,等再过几十年,咱家靠什么活着啊,您说是不是。”

岳锦堂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二总管倒是想的长远,只不过,这外头的赌局不比宫里,赌注可大。”

林杏心说,赌注小,老娘还不费这劲儿呢,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这是一万两银票,殿下瞧瞧可够?若不够,王爷说个数儿,咱家明儿叫人送到郡王府去。”

岳锦堂真惊了,就是自己,若不是借了安然那丫头的光,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些银子啊:“二总管哪来的这么些银子?”

林杏眨眨眼:“赢的,奴才赌运奇佳,逢赌必赢。”

这话简直是胡说八道,岳锦堂又不傻,信他这个,不过转念一想,这奴才跟皇上那个暧昧劲儿,皇上时不时赏的物件儿肯定不少,典卖出去换了银子也差不多,便接了过来。

两人这一过手的功夫,岳锦堂就觉,手上给这奴才摸了一把,刚要发作,就见成贵从那边儿小跑着颠儿了过来,到了跟前儿还喘呢:“小林子,万岁爷传你呢。”

林杏翻了白眼,自己这儿才跟岳锦堂说了几句啊,就给发现了,下意识往两边的值房看了看,琢磨这些小太监,不定那个就是变态的眼线,还真是把她当贼防了,跟帅哥说句话都不行。

见成贵一脸的汗,也不好再为难他,毕竟年纪也不小了,冲岳锦堂挤挤眼:“那刚说的事儿,咱们就这么定了,奴才先回了。”

眼瞅要走,岳锦堂想起一件事忙道:“不知林公公压谁?”

林杏转头笑了一声:“自然是安然了…”

第66章 必须出宫了

林杏进南书房的时候,皇上正靠在南炕上看折子,神情瞧着淡淡的,跟平常没什么不同,可那种阴沉紧绷的气氛,让林杏异常清楚,皇上气得不轻。

肯定是因自己在前头宫廊截住岳锦堂的事儿,变态这心思越来越难以理解了,对自己是有色心没色胆,不敢伸手,却看管着自己,弄的现在跟逍遥郡王说两句话都不行。

林杏一进来,伺候的宫女太监便都退了出去,在外头候着,这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举凡乾清宫的奴才都有这点儿眼色。

林杏把手里的茶递儿了过去:“万岁爷吃茶。”

皇上没接,冷冷瞥了他一眼:“刚去哪儿了?”

林杏心说,这不明知故问吗:“奴才去前头值房玩去了,碰巧遇上郡王殿下便说了两句闲话。”

闲话?皇上冷哼了一声:“你跟锦堂统共才见过几回,有什么闲话可说,莫不是见锦堂生的俊,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林杏忍不住翻了白眼,真不想搭理这变态,可不搭理肯定消停不了,只得道:“真是闲话。”

皇上手里的折子扔在桌上:“是闲话用得着这么遮遮掩掩的吗?”

林杏是觉赌局的事儿让皇上知道不大妥当,可瞧这意思,自己不说肯定过不去,眼珠转了转,反正赌局也是岳锦堂弄得,自己不过跟着赚点儿外块罢了,都推到岳锦堂身上不就得了。

想到此 便道:“奴才是听说郡王殿下在宫外设了个赌局,赌御厨大比的输赢,奴才手里有几个银子,就动了心思。”

皇上脸色略缓了缓瞪了她一眼,接了茶过去吃了一口:“压了多少银子?”

这能说吗,不说是欺君,说了,不是把自己的底儿都亮出来吗。

“怎么?跟朕还藏着掖着,朕昨儿还在想,这赌钱的风气着实不好,想着该禁一禁了。”

林杏心里一跳,这要是禁了,自己去哪儿捞外块去,忙道:“也没压多少,不过就是一万两银子。”

“压得少了。”皇上轻飘飘吐出一句。

林杏微微一愣:“万岁爷,奴才就这点儿存项,都压进去了。”

皇上看了她一眼:“听底下的奴才说小林子赌运奇佳,十赌九赢,本来朕还当个笑话听,今儿底细想了想,倒有些道理,今年外头闹了几场灾,地里的庄稼都收不上来,可你那个回春堂倒是日进斗金分外红火,小林子,你可跟朕说说是怎么个缘故?”

林杏心觉不好,皇上不是惦记上回春堂了吧,这回春堂的事儿,万万不能承认,承认了,不等于把自己的钱袋子搁在了明面上吗,今年连着几场灾荒,国库吃紧,皇上眼都绿了,变着心眼子找银子,万一惦记上回春堂,可完了。

想到此,忙道:“奴才之所以跟回春堂的东家有些交情,完全是因奴才碰巧救了张家夫人一命,真格的,回春堂跟奴才并无干系,想是东家诚信,又是百年的老字号,这才把买卖做得红火起来。”

“ 朕不过随便问一句罢了,小林子紧张什么 ?”

能不紧张吗,回春堂可是自己留的后路,真要是让皇上抄了,还有个屁指望,忙道:“奴才实话实话,不敢欺瞒万岁爷。”

皇上目光闪了闪:“小林子,朕也跟你做笔买卖如何。”

林杏抬头总觉有些心惊肉跳的:“什,什么买卖?”

皇上:“朕也压两万两银子?”

林杏愕然:“万岁爷说真的?”

皇上:“朕金口玉言岂能有假,只不过这连着闹灾,朕手头有些紧,这两万银子不如小林子先替朕垫上,等赢了银子再给你归本。”

林杏有些傻眼,没见过这么空手套白狼的:“万岁爷,奴才哪弄这么多银子去。”

皇上:“当真拿不出?”

林杏摇摇头:“真的没有。”

皇上哼了一声:“朕最近觉得,内廷各处需好好清查一番,尤其御药房那些生药的来源,还有御用监的来往账目,有没有当着差事拿好处的奴才,朕一再说官员要清廉,没道理朕的内廷却是一本糊涂账,朕还真想看看,有多少奴才是干净的。”

林杏脸色都变了,这不摆明冲着自己来的吗,查账自己倒是不怕,只不过这从中拿好处,自己在宫里可是出了名儿的,皇上之前不答应自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吗,合着,这一翻脸就要清查算账了。

其实,林杏知道变态不过吓唬自己,也怕成了真的,这事儿真要查起来,得连累多少人啊,自己那几个老哥哥一个也甭想跑,估摸还得牵连回春堂。

皇上不动则已,一动就捏住了她的七寸,林杏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掏点银子破财免灾是唯一的路子。

想到此,便道:“万岁爷,奴才刚想起来了,奴才还得了娘娘们不少赏赐,拿出去典卖典卖,说不准能凑个数。”

皇上点点头:“如此,小林子算是为朕分忧了。”

“能为万岁爷分忧是奴才的造化。”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飞了一般,林杏心里疼的直抽抽,嘴上还得唱喜歌儿,别提多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