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杏呵呵一乐:“妹子还真是天真啊,不知道男人对女人一旦从心里头爱了,就什么也顾不得了吗,虽说咱家私逃,可大公子就是爱咱家怎么办,这不,前些日子趁着我出宫给总督大人看病之机,对咱家那一通表白,真是感人啊。

说心里头爱咱家爱的不行不行的,实在撂不开手,说不怨我私逃,是他不该把我独个放在寿春,等以后大事成了,我们朝朝暮暮日日夜夜都不分离,哎呦,真没想到大公子这么人儒雅人儿,说起情话儿来这么戳人心窝子,你说哪个女人听了这样的话,能不动心,这样的男人可着全世界也找不来第二个,我这心啊扑腾了好几天,满心里都是大公子,早知道他如此爱我,哪会私逃啊。”

慕容婉婉越听越气:“你当大公子真喜欢你啊,封你做皇后,你做梦去吧,你可知大公子是何人?”

林杏眨眨眼:“我知道啊,不就是福王之后吗。”

慕容婉婉冷笑了一声:“慕容婉清你还真蠢,大公子既是大齐福王之后,便是成了事,继承的也是大齐皇位,能娶你这个前朝余孽当皇后吗,那些话不过说着哄你玩的罢了,你还真信。”

林杏眨巴眨巴眼:“婉婉你不用嫉妒姐姐,你放心,姐姐当了皇后绝不会亏待你的,这药可别忘了,大公子等着听信儿呢,乾清宫耳目众多,姐姐就不跟你聊了,等事成了,咱们姐俩再好好促膝长谈,咱家先走了。”说着晃了出去,临走还吐了一口甘蔗皮在地上。

慕容婉婉盯着手里的药,咬了咬牙,这贱人不除终究是祸害,倒不如利用这个机会栽到他头上,有了这个毒害皇上的罪名,就不信这贱人还能逃得掉,也省的这她跟大公子通风报信。

想到大公子,慕容婉婉心里更恨,自己伺候了他这么多年,到了,却如此无情无义,哪怕自己帮着他成了事,又有自己什么好处,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倒不如趁现在早为自己打算。

又想起皇上对自己的温柔体贴,脸颊一热,跟着万岁爷,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过日子,岂不比帮大公子铤而走险强得多。

更何况,本来就是大公子送自己进宫,意图勾引皇上的,自己如今这般,也算是为了任务,无论将来大公子是成是败,自己都能站在一旁明哲保身。

至于自己的姐姐,这贱人活着一天都是自己的眼中钉。

林杏从屋里出来看了看不远的井亭子,旁边有两丛竹子,夜风一吹,呜呜咽咽像有人哭,听的人从心里瘆的慌。

要说变态还真挺会整治人的,乾西这个廊院前后可死了好几个,把慕容婉婉安置在这儿,肯定没安好心。

看了眼靠着门廊睡的正迷糊的两个嬷嬷,从廊角抓了把未融的积雪团了两个团,照着两个嬷嬷脖颈子里塞了进去。

两人一机灵清醒了过来,看见林杏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林公公怎么来了。”说着往屋里看了一眼,心里有些慌。

瞧白天万岁爷送贵人回来的意思,像是上心了,而眼前这位算是旧宠,这旧宠跑到新欢跟前儿,不用想也知道干什么来了,忙道:“林公公,娘娘伤着呢,不能见客。”

林杏:“咱家算什么客,咱家是从御用监回来,正好从这过,听说婉充衣得罪了太后,挨了板子,心里头难受,过来想劝劝娘娘,别想不开抹了脖子,虽说打板子有伤体面,到底还是命重要,你们也不用为难,刚我来的时候,见你们睡着了,就先自己进去了。”

见两人脸色煞白,呵呵笑了两声:“两位嬷嬷只当还睡着,没见着咱家也就是了,不然,少不得问你们一个不尽心之罪,到时只怕一顿板子跑不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这边儿偏僻,平常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两人要是不说,的确没人知道林杏过来过,不对,屋里还有贵人娘娘呢,想到此,苦笑了一声:“公公拿老奴们打趣呢,您都进去了,奴婢们再说不知道,岂不错处更大。”

林杏:“放心吧,刚我进去的时候,你们娘娘睡着呢,估摸这会儿还没醒,倒是可惜了,本来咱家还有一车话要跟娘娘说呢,这会儿全白搭了…”嘟囔着出了廊院,过腰子门不见影了。

两个嬷嬷急忙往屋里跑,见果真贵人娘娘还睡着,才放了心,踩着什么硌了脚,点了灯往地上一照哭笑不得,竟是一地甘蔗皮,忙拿着笤帚扫了出去。

收拾好了,两人这才松了口气,说起来也纳闷,这都升贵人了,怎么还住这乾西的院里,身边儿除了他们两个嬷嬷,再没旁人伺候,从规制上也不对头啊,若说万岁爷不待见这位,刚那么大老远的抱回来,那个温柔体贴轻声细语的样儿,可从见过,都说万岁爷的心思难猜,如今看来真是有些道理。

林杏刚进小院,就见柳嬷嬷跪在院子里,也不知跪了多久了,身子冻得不住的抖,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成贵立在廊下看见林杏打起帘子,林杏摸了摸鼻子,自己就去了一趟御用监,就给堵了个正着。

进了屋,见皇上靠在炕上看自己写的方子,林杏是给回春堂写的,孙济世是个榆木疙瘩脑袋,让他把御药房的成药方子拿出去给回春堂,简直跟要了他的老命一样,摇着脑袋说不成,说宫里的御药方子绝不能外传,等等一大篇子废话。

那边儿张思成的成药作坊早就盖起来了,就是方子太少,只做那十几样成药,白耗了那么多人工,可惜了,自己进宫前听子苓几个提了一嘴,得空的时候便写几个成药方子,搁在炕柜最下头的抽屉里,这都给他翻了出来,可见这屋里基本没什么他不知道的了。

林杏从焦四手里接了茶,走到跟前递了过去:“万岁爷怎么这时候来了?”一般变态来她这儿,都得等到用了晚膳之后,来了就折腾,折腾到天亮再回去,天刚擦黑就过来,真有些新鲜。

皇上头都没抬,只是问了一句:“去哪儿了?”

林杏:“去御用监了。”这事儿禁得住查,自己的确去找候盛了。

皇上挑眉看了她一眼:“去御用监做什么?”

林杏都想翻白眼了:“万岁爷,奴才这个御用监掌事还是万岁爷钦点的呢。”

皇上皱了皱眉:“怎么没让柳嬷嬷跟着?”

林杏:“奴才不惯有人跟着,就让柳嬷嬷留下了,万岁爷,柳嬷嬷年纪大了,如今入了冬,寒气重,万一病了可没人伺候奴才了。“皇上哼了一声:”你不是不惯人跟着吗,还用人伺候啊。“林杏嘿嘿笑:”这不是让万岁爷宠的吗,之前奴才也不习惯人伺候来着,如今万岁爷派了柳嬷嬷,使唤的日子长了,就撂不开了。“皇上忍不住嗤一声乐了:“油嘴滑舌,既然心疼你的嬷嬷,以后就别使心眼子,不然,这次是罚跪,下次可就是杖毙了。”

说着一伸手把她搂进怀里:“跟朕老实说,去御用监做什么去了,不是又去跟那些奴才赌钱吃酒了吧。”

说到这个,林杏心里就不爽快,变态如今管她管的比以前还严,虽没说不让她赌钱吃酒,可这赌钱也得有对象啊,前两天自己路过值房,瞧见张三几个推牌九解闷,跟着掺合了两把,不知怎么就传到皇上耳朵里了,皇上倒是没把自己怎么着,就是张三领头的那几个太监一人挨了十板子,罪名是值房聚赌。从哪儿起,张三看见自己就跑,连话都不敢说了,生怕传到皇上耳朵里,丢了他的小命。

想到此,不满的道:“万岁爷的板子厉害,谁敢不长眼的跟奴才赌钱吃酒,不是活腻歪了吗,奴才是见天冷了,万岁爷上回赐给奴才的那件皮毛斗篷,翻到河里找不回来了,就想看看有没有主子们用剩下的边角皮毛,做件马甲套在里头挡风寒。”

皇上点了点她:“亏了这种话你能说的出口,想做什么就做,只你不嫌沉,便用海龙皮作身皮裤皮袄又能值什么?”

林杏眼睛一亮:“万岁爷不是哄奴才呢吧,海龙皮可是稀罕物件儿,万岁爷不心疼?”

皇上笑了一声:“ 给别人朕心疼,穿在小林子身上,朕瞧着喜欢。”

林杏眼珠子转了转:“万岁爷纵然这么说,奴才也不能真这么干,万岁爷一直提倡节俭,奴才纵然不能为万岁爷分忧,也不能铺张浪费不是。”

皇上:“难为小林子这般懂事,朕虽提倡节俭,也不用如此委屈,朕好歹是大齐天子,养你这么个小丫头的吃穿还供得起,想要什么只管知会候盛。”

林杏觉得自己眼前直冒金星星,怪不得自己这两天左眼直蹦跶呢,闹半天是要发大财啊。

皇上把她圈进怀里,指着桌子上的方子:“写这些药方做什么使?莫非你还惦记出宫开要药铺子?”

说到后头,声儿有些冷。

林杏倒是想起了个主意,转过身子来看着他:“万岁爷,可知此次豫州为何会死这么些人?”

皇上叹了口气:“淮河一发水,老百姓就知死了多少,接着又是一场瘟疫,更是雪上加霜,不是杜爱卿尽忠职守,冒雨筑堤,只怕死的人更多,还有朕的小林子,用青蒿治了瘟疫,救了豫州几十万百姓,不然,只怕豫州已成死地。”

林杏:“防洪治河,奴才是门外汉,不过说到瘟疫,奴才觉得,若豫州的老百姓能懂得自救,不一味等着朝廷,想来会活不少人。”

皇上:“如何自救?”

林杏:“万岁爷在豫州设的惠民药局奴才去过,就是个摆设,里头的医工只是粗通药理,别说治病,不发错药就是好的,平常日子还好,若赶上这样的大疫,便是惠民药局不分昼夜的发药也来不及,瘟疫一旦传播起来,是极快的。”

皇上略沉吟:“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惠民药局本来就是预备衙门,平常日子没什么事儿,养的人多了也没用,可一旦大疫,多少人手都不够使。”

说着,看向林杏:“你说的自救是什么?”

林杏:“奴才说的自救说白了,就是让老百姓能自医,有个小病小灾的,去药铺子里买点儿成药吃了就能过去,久了,也就有了些用药常识,遇上瘟疫也不会慌乱的四处逃窜,豫州此次就是因老百姓蒙昧,觉得往外头跑或许能得一条活命,殊不知,如此更造成了瘟疫传播迅速,数天之内就席卷了豫州。

若百姓有些最基本的常识,断不会出现这种难以控制的状况,其实,御药房藏有大量药方,都是历代太医留下的,其中有不少是针对瘟疫的,瘟疫虽能要人命,但闹来闹去也不过那几种,若御药房的药方能被百姓所知,甚或,直接制做成药,随便哪个药铺子里都能买到,老百姓必会感念万岁爷大恩,若再遇瘟疫,也不至于太过慌乱,有这些成药,朝廷赈灾防疫也从容的多。”

皇上看了她良久:“朕只当小林子是个爱财的,不想,却有如此悲天悯人的情怀,怪不得都说医者仁心,小林子你还真是个好大夫,若此事能成,的确是我大齐百姓之幸,只要对百姓有利,御药房的几个方子又算得什么。”

饶是林杏脸皮厚,给皇上这几句话说的也有点儿脸发烧,下头的话有点儿说不出口,自己这脸皮还得修炼啊。

正斟酌,忽听皇上道:“朕看这事儿就交给回春堂吧,小林子说好不好?”

林杏抬头看了他一眼,忽觉,或许自己刚才一张嘴,心思就给这家伙看的透透了,咳嗽了一声:“那个,此乃利国利民的大事,全凭万岁爷做主。”

皇上低笑了一声:“如此,朕明儿就下旨让孙济世领办此事,也省的小林子天天研究药方子了,既然小林子闲下来,是不是该好好伺候伺候朕。”

一看变态眼里嗖嗖的火光,不用想也知道他想干什么:“万岁爷,奴才还没用晚饭呢。”

“朕也饿,小林子还是先喂饱了朕再说。”不带这样儿的,饿着肚子上工可违反劳动法…林杏心里腹诽的功夫,已经被脱了个精光,扔到了床上。

林杏琢磨,变态这脱衣裳的本事貌似越来越厉害了,简直是秒脱。

外头柳嬷嬷已经站了起来,本说该传膳了,听见里头的动静,只得往后挪了,以她的经验,万岁爷这一折腾,没个把时辰完不了事儿,还说那个婉充衣提了贵人,万岁爷就不来了呢,谁知今儿比哪天都早,这么下去,坐胎不是早晚的事儿吗。

一旦怀上龙胎,加上万岁爷如此上心,往后望着的青云直上啊,这么一想,膝盖都不觉得疼了。

林杏活了两辈子,也没遇上这么一位体力好的,这精神简直跟打了鸡血似的,自己真算禁得住折腾的,跟变态折腾过来,也是腰酸腿软脚抽筋儿,就不明白他哪儿来的这么多花样儿,不是确定变态是个古代的土著,林杏都怀疑,他是某岛国男,优穿过来的了。

自己都有点儿怵了,好在转过天大姨妈来了,林杏真松了口气,再这么折腾下去,变态没事儿,自己早晚的肾亏,把女人折腾的肾亏,变态绝对古今第一人。

林杏大姨妈来的有点儿不舒坦,前几年在洒扫处刷马桶时,落下了病根儿,加上吃了那么多左归丸,便养了这一年多,也没好利落。

尤其,到了冬天,一来大姨妈就容易肚子疼,虽不是疼的难忍,却也是丝丝缕缕的,扯得人没精神。

柳嬷嬷灌了汤婆子,让她放到肚子上捂着,见她小脸发白,不禁道:“公公是医道圣手,怎么自己的症候倒不上心了,这月信闹肚子疼,大约就是体寒,这体寒可非同小可,一个是受罪,二一个也不好坐胎,公公不如开个方子,奴才去抓来熬了好好调理调理。”

林杏看了她一眼:“我这是胎里带的毛病,不好治,如今已经好多了,之前更厉害,不用药,嬷嬷给我冲点儿姜糖水过来就好。”

柳嬷嬷急忙去了。

林杏心说,坐胎?想吧。

本想着自己都这样儿了,皇上不会过来了,毕竟古代的男人都把女人月信当成晦气,觉得沾上了会倒霉,不想,天更黑就来了,后头还跟着孙济世。

孙济世是昨儿回来的,一回来就赶上这么个差事,虽然累了点儿,但格外兴奋,当初林杏跟他提把宫里的御药方子拿出去的时候,即便知道,林杏这么干是为了赚钱,但也不可否认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这些御药方子承载的是数代御医的心血,搁置在御药房封存的确可惜了,医道一门不能闭门造车,高明的医术除了经验之外还有眼界,看的医书多了,见识就广,医术自然会有进益,但自己真怕此事翻出来连累孙氏一族,自己终不如林杏,她眼光长远,胆子也大,医术更是高明。

虽然道理上说不通,但孙济世仍然认为,林杏的医术之所以如此高明,除了天赋之外,就是经验,从她救治冯国安到张府的破腹取子,陈府老夫人的伤寒,豫州的瘟疫,细想起来,莫不是一看就知道病症,药方也是顺手拈来。

她说过医者当望而知其病,能有这样的造诣,只能说明她看的病人多了,经验丰富,说实话,自己不是老了,拉不下这张老脸,倒真想拜在她门下。

这样的圣手若在民间,不知能救治多少人的性命,在内廷当奴才实在可惜了,当然,这是孙济世今天之前的想法,今天皇上跟他说把御药方整理了传出去,便又觉,林杏在宫里说不定是天下百姓的造化。

老百姓能瞧的起病的真不多,一般小病小灾都扛着,实在抗不过去了才会看大夫,可到了这时候,也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病的沉了,再想治就不是一剂两剂药能好的了。老百姓能吃饱穿暖已经不易,哪还有这个闲钱治病,到最后,病死的就不知多少。若能把宫中的御药方传出去,意义重大,林杏此举救的何止一两个人。

孙济世很有些激动,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太医终没白当,到底做了一件有意义的大事儿,只不过,倒没想到皇上会招自己给林杏看病。

皇上一吩咐,孙济世便有些奇怪,忍不住道:“回万岁爷,微臣觍为太医院院正,若论医术实在不能跟林公公相比,微臣给林公公诊病,只怕徒惹笑话。”

皇上皱了皱眉:“不说医不治己吗,朕瞧着小林子治别人虽能,到了自己身上就糊涂了,你给她好好瞧瞧,只怕是体寒之症,需温养调理,不可耽搁了。”

孙济世有点儿发愣,琢磨这体寒之症,需温养调理,怎么听着像是女科的症候呢。进了屋都没想明白。

林杏一看孙济世来了,就知道自己大姨妈的事儿,柳嬷嬷禀告了皇上,还真是事无巨细,连这种事儿都上报。

皇上来了,林杏不好在炕上坐着,刚要下地行礼,皇上紧着几步过来按住她:“不舒坦还折腾。”把锦被在她身上围了围,拉了她的手出来放到软枕上,让孙济世诊脉。

孙济世愣了一会儿才回神,按住脉脸色大变,手指忽然弹了起来,怔怔看着林杏发呆。

皇上皱了皱眉:“孙济世,小林子是何病症?”

林杏好玩的看着孙济世越来越白的脸,忽觉捉弄这个老头也挺有意思的,开口道:“是啊,孙大人,奴才是什么症候?”

孙济世缓过来,硬着头皮:“公公觉得哪儿不好?”

林杏:“肚子疼,手脚寒,抱着汤婆子就觉着好些,这症候自打去年添的,每个月总要闹那么几天。”

孙济世汗都下来了,这分明就是女子的月信不调,这位可是太监,怎会得这种病症?

皇上点了点林杏的额头:“不许调皮,孙济世,小林子这可是寒症?能否坐胎?”

孙济世仿佛被大锤敲了一下,惊恐的看了林杏一眼,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林,林公公的确有些体寒,故此才手脚寒凉,腹疼也是由此而来,经脉寒则血流不畅,血流不畅以致血瘀,有道是通则不痛,痛则不通正是这个道理,林公公此症想来已调理了些日子,如今已有温养之气,只依着过去的方子,再吃些日子,祛尽体内积寒,便可大愈。”

皇上有些不耐:“朕问你,如今小林子的身子可能坐胎?谁让你背药书了。”

孙济世额头的汗啪嗒掉在地上:“回皇上,林公公虽有积寒,却并无大碍,那个,也不影响坐胎。”

皇上松了口气:“如此就好,你去吧。”

孙济世连滚带爬的出来,到了外头腿都有些颤儿,拉着成贵:“这倒是怎么回事儿,林公公怎么成女的了?”

成贵瞥了他一眼:“孙大人您可是太医,咱家记得当,初小林子在御药房的时候,您还给她诊过脉来着,怎么当时竟没瞧出来?”

孙济世道:“那时林公公的脉象于如今大异,想来当时还未行经,才未瞧出来,只不过,皇上这意思,是想让林公公怀龙子?林公公可是太监,这太监产子,岂不成了千古奇闻。”

成贵:“万岁爷的圣意岂是你我能猜着的,往后瞧着吧。”

瞧着孙济世跌跌撞撞见鬼一样的跑了出去,林杏忍不住笑了起来。

皇上也笑了一声,摸了摸她的手,不禁皱了皱眉:“之前吃的什么药?”

林杏摇摇头:“不想吃药,怪苦的。”

皇上瞪着她:“又不是孩子,苦怕什么?朕叫柳嬷嬷给你拿桂花糖,吃了药含一颗,一会儿就过去了,小林子,你的把身子养好了,朕如今年近而立,还未得一子半女,就指望你给朕添个皇子皇女了。”

林杏侧头看着他,缓缓的道:“万岁爷想子孙繁盛不妨多招寝,如今太后已去了西山寺礼佛,也下不了黑手了,万岁爷勤力些,说不准明年就能得好几位皇子皇女。”

皇上脸色霍的一沉:“你倒是管的宽,只是朕招不招寝,还轮不到你个奴才管。”站起来拂袖而去。

等送着皇上走了,柳嬷嬷才道:“姑娘明知万岁爷对姑娘着紧,何必说这些戳肺管子的话,这男人的心再热,也架不住几盆子冷水,姑娘这么着,万一哪天万岁爷冷了心,再后悔都晚了。”

林杏抬头看着她:“咱家是太监,叫什么姑娘,你去跟御膳房说,今儿咱家要吃暖锅子,把积的酸菜切成细丝儿,跟大大白肉片子一起煮了端过来,再烤俩烧饼就齐活了,天冷就得吃这个,才能暖和,愣着干什么,快去啊,咱家这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柳嬷嬷叹了口气,这位是个心大的,要搁别人,还吃暖锅子,估摸愁都愁死了。

林杏觉得,皇上跟自己走的太近乎了,近乎到天天盼着自己给他生孩子,这苗头可不好,虽觉变态这样的成不了情种,也得防着点儿,林杏可知道,这花花儿的男人虽讨嫌,可男人一旦较起真儿来,更麻烦,基本上跟神经病差不多。

您想啊,招惹了神经病,还能有好儿吗,所以适当也得远着点儿,她可不想在这个四方天地里关一辈子,那还不得憋死。

林杏吃了大半锅酸菜白肉,东北人好这么吃,当年她去哈尔滨的时候吃过,比起北京的涮羊肉,四川的麻辣锅,更别有一番风味。

吃完拍了拍肚子,靠在炕上消食,锅子撤下去,柳嬷嬷端了一个官窑青瓷罐进来,放在炕桌上,打开一股药香,是艾叶当归乌鸡汤,这道汤有温养经脉之功,想来是孙济世开的方子。

柳嬷嬷:“亏了万岁爷度量大,给公公那么冲了几句,还吩咐御膳房炖汤送过来。”

林杏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既然有现成的,也省的自己再折腾了,吃下去觉得肚子好了许多,听着外头起了风,索性直接上床睡觉。

半夜里觉得身后一阵暖,明知道是皇上,却不由想起刘玉,想起那些在御药房相依的日子,说起来,她跟刘玉也就御药房那些日子,过的舒坦。

刘玉也总是这么抱着她,明明那么个厉害人,却总在她耳边说一些傻话,天真的可爱。

林杏有时总想,如果自己没穿过来,慕容婉清直接嗝屁,或许刘玉也不会死了,人总是会想如果,如果如何,如果如何,一般这么想了,就是后悔了。

她后悔在安乐堂的时候,没直接把他拖回来,如果当时自己这么干了,她们至少还有大半年时间可以在一起。

刘玉说他是身残之人,不能让她嫁人生子,他却不知道自己何尝想过嫁人生子了,如果他活着,如果他还好好的活着,自己宁愿跟他远遁,找个像寿春县外那样的小村子,简单的过日子,好过这么孤孤单单的。

林杏头一次觉得孤单,觉得难舍,原来这个世上除了安然,还有令她如此惦记的人。

“ 小林子,你别看朕贵极天下,却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太后什么样儿你也知道,天天算计着让朕绝嗣,有个兄弟如今正举兵谋逆,后宫的嫔妃拼命邀宠,为的是家里父兄的官位,自己的尊荣,何尝把朕当成丈夫看待,她们敬朕,怕朕,却不爱朕,朝堂里的大臣各有各的心思,除了跟朕耍花腔就是糊弄朕。

朕当昏君,他们要骂,朕当明君,他们要恨,朕狠辣,说朕是暴君,朕仁慈,说朕是软蛋,朕的满腹心事,除了跟奉先殿里的列祖列宗说几句,就只能闷在心里。

如今有你了,朕觉着欢喜,朕的心事跟你说了,你不会笑话朕,你会开解朕,你让朕觉得,这个世上还有个理解朕的人,这个人就是你。

小林子,不管你是谁,朕都打心里爱你,以后别说那些惹朕生气的话好不好?朕只想要你生的皇子,皇女也好,民间不是有姐带弟之说吗,咱们先生个皇女,后头皇子也就来了。”

第78章 谁是最阴的

林杏撇撇嘴,这就是矫情,是坐上皇位必须付出的代价,不然自古帝王为何都称孤道寡,就是因为那把龙椅一旦坐上,就只剩下自己了,唯我独尊就别奢望什么亲情,爱情,友情了,父子,夫妻,兄弟,都可能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变态絮叨的这些完全是吃饱了撑的,还姐带弟,想得美,权当催眠曲听吧,闭上眼,不一会儿睡了过去。

转过天,林杏起来的时候已快晌午,大姨妈来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不过,她很是好奇慕容婉婉会怎么对付自己。

林杏历来是行动派,皇上把慕容婉婉安排在乾清宫的目的,林杏知道,就是戳在自己前头挡灾的,既然是挡灾的,自然要下些功夫演戏,怎么也得逼真点儿,不然,谁信他移情别恋。

林杏没想到,慕容婉婉竟会这么蠢的喜欢上皇上,林杏试着分析了一下慕容婉婉的心态,身世导致慕容婉婉既自傲又自卑,前朝公主的身份。让她觉得自己应该比所有女人都尊贵,都过的好,偏偏是前朝的,所以就成了寄人篱下的丫头兼杀手。

朝不保夕的危机感让她下意识依附强者,之前是杜庭兰,进了宫自然就是皇上,鉴于这丫头起了背叛杜庭兰的心思,必须得说皇上的戏演的太好。

而且,皇上强者的地位是实在的,九五至尊,天下之主,比起杜庭兰这个福王之后实在的多,如果皇上长得跟猪八戒他二大爷似的,或许慕容婉婉也不会这么快变心。

偏偏皇上颇有姿色,即便跟风姿俊秀饿的杜庭兰相比,也毫不逊色,加之强大的气场,温柔多情的态度,简直就是女性杀手。

慕容婉婉再怎么样也不过一个十五的女孩儿,这个年纪正是冲动爱做梦的时候,对男人的爱大都建立在颜值跟态度上啊,有钱有势长得帅,还温柔体贴,不喜欢才奇怪。

至于杜庭兰,大概始终把慕容婉婉当丫头,当棋子,从没当成过女人,之所以把慕容婉婉送进宫,笃定的就是她对自己的爱慕。

杜庭兰实在不了解女人,都说男人善变,女人其实也一样,三贞九烈的女人毕竟是少数,像慕容婉婉这种时刻都有危机意识,渴望着找个强大靠山,实现自己尊荣梦想的女人,尤其善变,只要皇上对她稍加辞色,她自己在心里一对比,就会毫不犹豫投向皇上。

还真是活该,依林杏看,再給杜庭兰一百年,也成不了事儿,他既没有当皇上的命,更没有魄力。

造反可是个高难度的技术活,得有名头,有头脑,有人才,还得有机会,何为机会,纵观历史,造反能成气候的,大都是君王昏庸民不聊生,老百姓纷纷揭竿而起的时候,有脑子的趁着乱劲儿扯个大旗,弄个冠冕堂皇的名头,招兵买马,聚集了各路英雄豪杰,征讨讨伐。

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也不一定成功,再有,就是皇族内部争夺,就像宁王,宁王还有一争,最起码人家是先帝正经的嫡子,若不是先帝念着变态亲娘挡刀的情分,只怕如今坐天下的就是宁王了。

宁王母子愤恨不平也是情理之中,要是赶上皇上是个蠢货,这娘俩没准就成了,可惜变态精啊,从小磕磕绊绊长起来的储君,无论手段心机都练出来了,而宁王,林杏虽没见过,可从太后着急的智商,也大约能猜出一二,不然,也不会被皇上一步步逼的起兵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