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会有鸟叫声很正常吧…”沈哥有点困惑地说道。

“闻慕阳?”丁宇没理会他,而是看着闻慕阳。

闻慕阳眨着眼睛,说道:“把这段倒回去,声音再放大一点。”

“已经是最大了,要不我们去总局那里用他们的专业音响设备?”

“不用,重放一遍。”闻慕阳摇头说道。

再放了一遍后,闻慕阳说道:“是日本树莺…不,不…”

他闭起眼睛抚了一下额头,喃喃地道:“日本树莺即使越冬也只会经过华东,不会经过这里,是远东树莺。”

闻慕阳抬起头,尽管他的眼睛盲了,但却莫名地让人觉得他两眼神采奕奕:“远东树莺生活在低山1500米左右的次生灌丛。”

“什么是次生灌丛?”沈哥插嘴问道。

“理解成二次发育的灌木丛吧。”丁宇长吁了一口气道,“这个范围小多了。”

“闻慕阳,走吧,你家有地方招待我吧?”他转过头去问闻慕阳。

闻慕阳只简单地回了个“嗯”,沈哥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直叹气:“啊,就凭几声鸟叫…丁宇,你这个警徽是真不想戴了吧?”

丁宇一天一夜没睡,洗完澡就倒在了床上,一觉醒来,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他打着哈欠从楼上下去,却发现闻慕阳已坐在沙发上。

他摇了摇头,走近闻慕阳,说道:“你这是早起,还是晚睡啊,闻慕阳?”

闻慕阳隔了一会儿才答非所问地道:“那天,如果…我没有让她伤心就好了,那样她就不会早早离开了。”

丁宇道:“闻慕阳,那个瘸子就候在你家附近,早走早碰到他,晚走也就是晚碰到他而已。”

闻慕阳摇头,慢慢地道:“不,你不了解路星辰,她是只长角的母羊,手比大脑动得快多了,就擅长跟人打架,如果没有其他的原因,怎么可能…在自己的长处上输给别人?”

“你这到底是夸人呀,还是贬人哪?”丁宇失笑地摇了一下头,“不过,你挺喜欢这位姑娘的吧…我是说路星辰。”

闻慕阳微垂的眼帘猛地抬了起来,心里像是有根弦蓦地断了,余音震耳,而断弦如同针一般往心脏最深处扎去,令人疼痛得想要弯起腰。

丁宇早上的工作并不顺利,一百公里的范围,即使只搜索次生灌丛也需要大量的人手,而且仅凭闻慕阳的听力去执行也严重地缺乏说服力。

“搜不到人,我负责,行了吧?”丁宇有点上肝火地对着电话吼道。

他挂完电话,手机又响起,他接通电话大声道:“谁?”

电话那头传来了令人舒适的男中低音:“丁警官,我是闻慕庭,我听说需要搜山?”

“是,是啊,闻总,我们…正在协调呢。”丁宇有些尴尬地道。

闻慕庭道:“我们这里可以提供三十个人,都是经过一定训练的保安人员。等一下我跟陈局再打个电话,看看闻思还有什么能够提供的。”

“那…真是太麻烦你了。”

闻慕庭温和地说道:“警民合作是应该的,更何况丁警官找的是我的员工。”

隔了一会儿,丁宇的电话就响了,他只听到那一头自家局长在咆哮:“找不到人,你就给我看水库去!”

丁宇连忙把电话拎远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丢下电话喊道:“出发!”

沈哥看着山下几百号人,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丁宇忐忑地说:“局长从各分局请调了不少人,还动用了林业局的人,你这次…恐怕不成功,真的要成仁了。”

丁宇动了动头上的帽子,拍了拍沈哥的肩笑道:“你见过几个斯坦福的生物博士?”

“丁警官!”有个穿运动服的年轻男人走过来笑道。

“闻慕…闻总?!”丁宇吃了一惊,他本来以为闻慕庭是派人来,没想到他竟亲自来了。

“不是我自夸,我可比你们大多数警察对凉山要熟悉多了。”闻慕庭笑道。

他打过招呼就朝着队伍走去,沈哥小声道:“这个大概就是企业家令人信服的风度吧。”

“我更相信知识!”丁宇随口说道。

可是,随着连续两天搜查的无果,丁宇对知识的信心在快速地崩溃中,整间办公室都压抑无比,每个人都顶着发红的眼睛不停地叹气。

“你怎么知道我没尽力,再说了,你记者了不起啊,我有什么可以给你揭发的呀?!”丁宇气不打一处来地将手机掐断,看着手机心有余悸地想,这女人真是比鬼还难缠。

“超过七十二个小时,如果不吃不喝的话,再加上精神状态不好…也快了吧?”沈哥看着坐在丁宇办公桌边的闻慕阳,在丁宇耳边用几乎是小声呻吟的语音说道。

丁宇叹息了一声,沈哥问道:“他昨天下午打的那通越洋电话是干什么?”

“要亚热带地区鸟类鸣叫声的样本。”

沈哥错愕地道:“还真能凭鸟叫推断鸟类?”

丁宇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跟我说话声一样吗?那鸟跟鸟又怎么会一样?”

他说完,走向闻慕阳,拉掉他的耳麦,叹气道:“闻慕阳,你已经连续听了快二十四个小时了,不要再听了。”

“我会找到的!”闻慕阳拉过耳麦线,就要重新戴上耳麦。

“闻慕阳!你清醒一点,也许你根本就没听错,那就是远东树莺…只不过我们找不到她了。”丁宇的话已经有点哀求的意味。

闻慕阳死死地捏着耳麦,眼眸渐渐泛起水光,但很平淡地道:“不会的,我会找到她的。”

丁宇正无奈间,有人走进来,道:“丁宇,三姓村那具尸体口袋里发现两个手机,经过比对,有一个可能是受害者的。”

丁宇一把拿过那个塑封袋,按了按键,道:“没错,这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我的。”他打开塑封袋,里面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传出,他疑惑道,“柠檬?”

他的话才出口,闻慕阳站了起来伸手道:“给我。”

丁宇将塑封袋凑了过去,闻慕阳闻了闻,闭起了眼睛,流泪道:“Citronella ant…”

“什么,什么蚁?”丁宇见闻慕阳突然这么激动,连忙问道。

“香茅蚁,会释放柠檬刺激性气味的一种蚂蚁,所以那不是远东树莺,是跟香茅蚁有共同爱好,喜欢腐烂物的乌鸫鸟,会模仿其他鸟叫声的百舌鸟。”闻慕阳转头说道,“那个地方海拔不会太高,应该是在矮山坡上,或者山脚下,多半是处果林或者果园,有可能是农田附近的树林,是乔木林,有腐朽的树干或者垃圾。”

丁宇飞快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通了就道:“小贾,你去村里去问问,鲍建民有没有果林或者果园?”

隔了二十来分钟,小贾来了电话:“鲍建民没有果林或果园,不过村里有户鲍姓的人家在山脚下有一处荔枝园,这两年本地荔枝生意不太好,老人家又去城里给儿子带孩子,所以那处荔枝园基本处于放养状态,林子里有座小土房。”

丁宇几乎跳了起来,嘶声道:“出发!”

“我也去。”闻慕阳起身道。

丁宇一把拉起闻慕阳就往外跑,跑出大楼就看见闻慕庭迎面走来,他也是一脸疲惫,道:“时间太紧迫了,是不是不应该只局限于白天搜山,晚上也可以,我们闻思的人愿意加班搜。”

“找到了!知道她在哪儿了。”丁宇丢下一句就把闻慕阳塞上了车,刚要拉上门,闻慕庭也挤了上来,他也顾不上了,催着沈哥立即开车。

车一停靠在荔枝林外,丁宇因为要搀扶闻慕阳,反而是沈哥跟闻慕庭跑到了前面。

他跟闻慕阳跌跌撞撞往前奔跑,没走多远就听见沈哥惊喜的声音以及尖锐的女人哭声,还有闻慕庭温言的宽慰声:“好了,这不是来了吗?”

路星辰嘶声哭道:“我还以为就要死了,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闻慕庭继续温柔地劝慰道:“对不起了,是我来晚了。”

丁宇松了一口气,对旁边的人失笑说:“这个女人三天没吃没喝还有精神骂人,她的脑细胞果然不太消耗能量啊,你说是不是?”

他一偏头,却发现旁边的人不在了,转头见闻慕阳正慢慢地朝回走,他又回转身看着正抱着闻慕庭大哭的路星辰无声地叹了口气,对沈哥道:“叫救护车了吗?”

“叫了。”

“那你陪他们去医院吧,我送闻慕阳回去。”丁宇看了一眼林中欢叫的鸟,恨恨地道,“如果我真要去守水库,一定回来把你们的窝都端了。”

“百舌鸟可是二级保护动物,你真要端了,你就不是去守水库了,局长大概要请你去看野生动物园了。认命吧!”沈哥凉凉地道。

丁宇将闻慕阳一直送到门口,闻慕阳始终没有说话,进门之后就直接把门上了,他失笑又无奈地在门外道:“就算心情不好,至少也跟我说声再见啊,博士。”

他转过头,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很轻松地救了你的姐妹,就不用说谢了,我这个人既不喜欢受人威胁,也没兴趣听人道谢。”

丁宇发完短信,深深吸了一口山间的空气,面带微笑地朝着山下走去。

屋里闻慕阳缓慢地走到沙发那里,他努力想要抓住扶手,却一头栽倒在了沙发旁。

顾伯给面色苍白的闻慕阳递了一颗药,道:“去医院吧?”

“不用,躺下就好。”闻慕阳将药吞下去。

“怎么能躺下就好,前天我接到你的邮件赶过来,你都晕过去了,是不是脑子里又有了新的情况?我还是打个电话给殷教授吧。”

闻慕阳只平淡地说:“殷教授两年前退休了。”

“退休了?那上个月是谁给你做的手术?”顾伯吃惊地问。

闻慕阳没吭声,只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台历,顾伯捧起台历看了看,叹气道:“唉,原来都过去五年了,真是人老了,日子过得跟飞的一样。”

“拜托记得按时吃药,我可不想你哪天突然问我是谁。”闻慕阳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不会,不会!”顾伯笑道,“最多把你跟你爹搞错。”

闻慕阳抿唇无言,楼下传来路星辰清脆的声音:“闻慕阳,我来了!”。

“你有客人?还是个女的?”顾伯惊讶万分,还没等闻慕阳伸手拉住他,他已经好奇地加快脚步出门去看了。

闻慕阳听着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上楼的脚步声,连忙放下杯子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

“他病了?什么病?”路星辰边上楼边急促地问道。

“他只肯对人说是感冒。”顾伯回答。

闻慕阳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路星辰失声道:“什么叫他对人说…他以为自己是医生吗?他这人真不让人省心。”

“可不是,真是让人操心。”顾伯总算是找到了知己,不由大倒苦水,“我一把老骨头了,每天晚上想起他就睡不着,唉!”

“交给我吧,我就是他请来专门照顾他的。”路星辰打着包票笑道,“你放心吧,像他这种脾气的,我对付了快二十年了。”

她推开门,见闻慕阳紧闭着眼睛,便径直走了过去,将手搁在他的额头,闻慕阳不自然地将头微微偏转了一下,路星辰微抿了一下唇,问道:“闻慕阳,你睡了没?”

闻慕阳眼睛闭得紧紧的,一声不吭,但路星辰锲而不舍地问,他只好睁开眼睛无奈地道:“还没有。”

“没有,那为什么要装睡?你还是小孩子吗?”

“刚才就算是睡着了也被你叫醒了吧?!”闻慕阳没好气地冲口而出,但顿了顿,语气转缓道,“今天我想早点睡,不需要你,所以你走吧。”

“你的脸色很差,去医院看看吧,我陪你。”

闻慕阳满面疲倦地道:“不去!”

“闻慕阳,你要是不去医院,那…今天我只好不走了。”路星辰叹口气,好像很无奈地道,“丢下一个看上去‘一脸我快死了的人’,这不符合我的道德观。”

闻慕阳睁开眼睛道:“你现在走,我加你一个月的工资,远远超出你的道德观了吧?”

路星辰看着他道:“闻慕阳,不如把你的身家都给我吧,这样就算你死了,至少有一个人每花一块钱都会想起你。如果不想那样,就赶快起床,像个男人一点好不好,不要光长岁数!”

闻慕阳抿紧了唇,路星辰没好气地催促道:“快点!”

顾伯见闻慕阳既尴尬又恼火,最终却无奈地起床穿鞋,吃惊地连连冲路星辰翘大拇指,路星辰得意地冲他眉飞色舞地挑了下眉。

闻慕阳穿了件黑色的短大衣,戴着大口罩坐在车里,路星辰跟他并肩坐着,问他:“我几天没来…你找我了吗?”

“没有。”闻慕阳平淡地道。

“你连电话也没打吗?”路星辰追问道。

闻慕阳口罩上方的眼帘轻眨了一下,依旧平淡地道:“没有。”

“哦。”路星辰微有些失落,但过了五六秒,她的语调又激昂起来,“你想知道这两天我都碰上了什么吗?我保证你听了大吃一惊。”

“不感兴趣。”闻慕阳闭上了眼睛。

路星辰眼神有些黯然,看向车窗外小声嘀咕:“亏我以为你会担心还从医院里溜出来。”她等了一会儿,也没见闻慕阳有什么反应,看来即便他常常口是心非,但这次是真的不感兴趣了。

闻慕阳短大衣下是条窄管牛仔裤,手指搁在粗糙的靛蓝色上显得白皙修长,路星辰突然就有了一种想要牵住这只手的冲动。

尽管明知道这种冲动是多么荒诞又可笑,路星辰的手指还是厚颜地出发了,她的食指跟中指奔过了座椅上的一尺又二十公分,最后在离闻慕阳手指一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个世上,绝大部分人可以做到绕半个地球去追逐另一个人的身影,可是却不敢跨过最后的一公分去拥抱这个人。

因为这一公分,就是仰望的距离。

医院走廊里,路星辰拿着配好的药对闻慕阳说:“你说你这么大个人,又是低血糖,又是胃炎,我真的只离开了一周吗?”

闻慕阳挂上了水,她还在唠唠叨叨,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我又没有要跟你结婚,你哪来这么多的要求?”

这句话出口,闻慕阳立即尴尬地坐直了身体,隔了良久才听到路星辰小声嘟囔:“到底是什么样的大脑回路,才会从挂水想到结婚啊?”

她说到这里脸突然有点红了,闻慕阳则抿紧了嘴唇,打定主意从现在开始到回家死活都不会再开口了。

哪知道路星辰却说道:“闻慕阳,你应该多出门走走,这对你身体有好处,实在没地方去,可以去闻思啊,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退一万步,把什么都丢给你弟弟,不是个当哥哥应该做的,对吧?”

“路星辰。”闻慕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

路星辰正在整理药单,听到这句话她抬起头,只听闻慕阳问:“你知道你在我身边几个月了?”

“三四个月了吧。”路星辰随口道。

“是两个月十六天。”闻慕阳说道。

“哦,你记得真清楚。”路星辰高兴地道。

闻慕阳轻轻颤动了一下眼帘:“算起来也该发季度奖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路星辰惊喜:“还有季度奖?!”

“嗯。”

路星辰想了一下,道:“值钱的都可以啊,现金就最好了。”

闻慕阳沉脸:“路星辰,你还真现实啊。”

“提别的不现实的你会答应吗?”路星辰凑近了说,“比如下个月闻思周年庆,我缺个舞伴,你会给我当舞伴吗?”

闻慕阳淡淡地道:“哦,你还会跳舞?”

“不会啊。”路星辰回答。

“不会你想要什么舞伴?”

路星辰理直气壮地道:“就是因为没有舞伴才不会跳舞啊。”

闻慕阳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教你吧。”

路星辰真正惊讶了:“你是要当我的舞伴吗?”

“你不用想。”闻慕阳立即否认,他顿了顿又道,“但我可以教你跳舞,算是季度奖了,怎么样?”

“切,又没有舞伴,学什么跳舞,你还是给现金吧。”

闻慕阳气不打一处来:“就是教跳舞了,你说吧,要还是不要?”

路星辰不满地看着闻慕阳,但最终想到这种眼神抗议对闻慕阳的效果等于零,于是说道:“真是资本家,把仓库里卖不出去的霉面包当工资发给工人。”

可是这种抗议依旧无效,闻慕阳紧抿嘴唇,看上去就是要把资本家的血腥跟无耻进行到底了,路星辰只好投降,不情不愿地道:“好吧。不过要一直教到舞会开始哦,我现在可是白领,工资很高的。”

闻慕阳直接把口罩戴上了,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路星辰则半侧着头直视着他,她知道闻慕阳是不可能知道她这样肆无忌惮地看他的,她还知道如果屏住呼吸,她就能凑近一点看。

“这算是福利吧。”路星辰微微笑着,有月薪,有月季度奖,还有劳工福利,即使是这个年代,这样的好工作也是不多了的吧。

所以,干一辈子大概也是可以的吧。

回到家的时候,他们意外地发现丁宇站在门外,看见路星辰他才松了口气,道:“路星辰,你出院…”

路星辰不等他说完,连忙竖起食指摆了个“嘘”的手势,丁宇只好转口道:“闻慕阳,前两天我来不及问,现在有些问题你可以…”

他这句话又没说完,就被闻慕阳打断了,他冷淡地道:“我上次不是说过了吗?你要问话,就带了传唤证来,你带传唤证了吗?”

丁宇微有些错愕地道:“闻慕阳,你难道忘了前几天咱们…”

“我跟你什么也没有,前几天你来敲门我也没有应不是吗?”闻慕阳平淡地道。

丁宇看着闻慕阳一本正经的脸,不禁有些气愤,又有些啼笑皆非,闻慕阳的样子就好像前几天什么也没发生过,这当中的事跟时间都一笔勾销了。

“总之,下次你来之前最好得到了正式的许可。”闻慕阳说完就推门进去了,路星辰给丁宇比了个手势,小声道:“等下我给你电话。”

闻慕阳喝了点粥就躺下休息了,路星辰见他似乎睡熟了,才拎着包出了门,看见丁宇还站在闻宅门外做深呼吸。

“丁警官!”路星辰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丁宇拿起车子道:“完事了?”

“是的,吃饭了没?我请你?”路星辰满面堆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