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个人停顿了一下,问:”这几个人,您想怎么处置?”

若谨微微一笑:“这个问题我真是喜欢。我相信,有个地方特别适合他们。你知道,上个月我刚买了一个小行星在采矿,正好人手不太够…”

那个人彬彬有礼的一躬身:“是,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这个人…怎么形容呢?他的长相,声音,举止,气质…没有任何特色,是一种让人觉得特别普通,就算见面超过五次以上也不会有印象的人。

大概做这种工作,必须如此。

这可能也不是他的真面目,声音也可以是假的,气质是可以隐藏伪装的。

“这里可以交由我善后,您是不是需要交通工具好赶回帝都去?”

若谨点了点头,那人伸手递过来一个小控制器:“这是一辆小型磁浮车,不过性能很好,速度也很快。“

若谨伸手接过来,说:“多谢你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写封感谢信给你的上司。”

“您有心了。”那个人的目光始终不与他对视,若谨转身迈步,忽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迈出去的脚软绵绵的象踩在雾中,身体不受拉制的朝一边倒了过去。

头顶的天空,树,能看到的一切都旋转着模糊起来,有张人的脸,出现在若谨的视野里,可是他却看不清楚他的面目。

若谨能听得到有人跟他说话,可以感觉着自己被背在一个人的背上,后来,似乎是躺在了磁浮车里面。一片又一片色彩斑斓的光影从眼前掠过,若谨一直想伸手去握住些什么,可是什么也摸不着。身周似乎是一片空无,落不到实处,后来,似乎握住了什么,坚定而温和。他稍稍安下心来,放任自己踏实的陷入沉睡。

若谨最后是在姐姐那里醒过来的,那时候已经是深夜,生日宴会当然已经没有办法再开,外甥小白一脸担心加不满的守在他身边,苏诺看到他醒过来,微微松了口气,一旁的医生正收起自己的医药箱:“好了,醒过来就没事了。”

若谨觉得头疼的厉害,想抬起手,却发现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他喝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苏诺问医生。

若谨也很好奇不发作没有感觉,一发作起来,药性竟然这么强。

“是一种松驰剂,救果非常强,即使李先生曾经注射过一些带有预防作用的抗体,可以抵抗大多数的这类药物,但是这种不包括在内。”那个人说:“已经给您用过药了,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请放心好了。”

“没有副作用?”若谨扶着床头坐起来:“我觉得脑袋象是被谁狠狠踢过一样,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呵,这是药性的一些残留作用,再过一会儿就会好的。请您多喝些水。”

“好。”若谨客气的说:“多谢。”

医生一走,苏诺就说:“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嗯?为什么最后是小卢把你送来的?他说是安全部的人把你交给他的。你今天…出了什么事?“

若谨觉得全身没一处自在舒服的地方,呻吟了一声又倒回床上:“我现在不想说话…明天再跟你解释吧… ”

苏诺摇摇头,虽然心里又是恼火又是疑惑,却没有再向他追问,拉起一旁的薄被盖住他,说:“我让人拿水来。小白,我们出去,让你舅舅休息。”

她转过身,若谨低声说:“你想知道今天的事,也可以直接去问安全部的人啊。”

苏诺没有回头:“我等你明天告诉我。”

发生的事情…前半段若谨很明白,后半段,他想,明白的人有一个,不过不是自己。

他很缓慢的,翻转身体,侧着身,阗蜷着,躺在那里。

其实,其实他一直都很明白…一个很完美的,符合理想的人,忽然出现在身边,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怀疑。多年的艰辛已经让他的心境苍老,对一切事情都不会无条件的去相信。

秦颂这个人,和他想要的形象,真的太接近了,声音,长相,气质,做事的那种规范的样子…

都象他一直怀念的人。可是一切都是假象,那个人,应该是在做着被称为委托者的工作吧?只要雇主出钱,他们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当作商品,当作武器,不择手段要达到目的。

“舅舅?”

小白端了水来,有些小心翼翼喊:“你现在要喝吗?”

“好,谢谢你。”

小白把水杯递给他,犹豫了一下说:“虽然晚了一些,但是,我想和你说,生日快乐。”

若谨微笑着,费力的抬起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好,谢谢你的祝福。”

番外 若谨6

若谨登上了游戏。

在游戏里的时候,他不去想现实中的事情。

在这里,他只是终于花开,一个无牵无挂的剑客,来去自在,无拘无束。

只是,也时常会感觉到寂寞。

然后,一点也不意外,他上线没多久,蒙恬上将军又追杀了过来。

“将军,你为什么非要杀我呢?”

那个人气的要命:“你杀了我多少次?这还有什么好问的?我要报仇!”

终于花开迷惑的说:“可是我是为了自保,我不想被你杀死。”

讲不通道理,蒙恬上将军又是一枪搠了过来。

终于花开既没有闪避,也没有格挡。

那一枪正正洞穿了他的胸口。

洞穿,是的,一点也不错。

枪尖从他的背后透出去,余力未衰,带着他整个人朝后移退,直到枪尖抵在了树上。

血似涌泉一样从伤口涌出来,终于花开觉得喘不上来气,血清沫儿从嘴角溢出来,他微微笑着对蒙恬说:“可以了吗?你不用再执着了。”

受伤的人镇定自若,可是手里拿着凶器的那个,却呆怔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你…”

你什么呢?下面的话,找不着。

他的手慢慢的从枪杆上松开。终于花开费力的抬起手,把钉在胸口的长枪拨出来。第一下没有撼动,第二下才拔下来。

血一下子喷出来,溅了一身都是。

蒙恬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有滴血溅在了他的脸上。

当然,不是真正的血,没有咸腥的气味。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真切的感觉到对面的那个人,他的伤痛,他的失落…还有,他所不了解的另一个世界。

“你心里高兴了一些了吗?”

蒙恬茫然的不知所措。

“要是高兴,那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终于花开嘴角徽微弯起来,他的笑容显得那么伤感,却与他身体的伤痛无关。

“能让你心里好受点,我也觉得很高兴。”终于花开扶着墙,他没有给自己止血,也没有想要拿金创药和补血丹来替自己治疗。他慢慢转过身,看着游戏中的山与水,树与花,低声说:“其实我心里早就明白,有一朵花,谢了之后,就不会再开了。无论我等多久,都没有用。”

他靠着墙,身体慢慢的向下滑。蒙恬抢过去一步扶住他,让他靠着墙坐了下来。一带粉白的矮墙被终于花开身上的血染的殷红一片。蒙恬不是没有杀过人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片血色却让他心里隐隐不安,仿佛…做了一件来不及挽回的错事。

终于花开睁开眼睛,朝他看了一眼,唇角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微笑。

但是他的神情,在一瞬间就凝固了。

系统提示响起来,蒙恬上将军,杀死了终于花开。

蒙恬愣在那里,他怔怔的看着靠在墙角边的那个人,他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原来他的相貌并没有他的剑法那么凌厉锋锐,合着眼睛的时候,有些瘦削的脸庞看上去显得年纪并不大,如一个荏弱的少年,皮肤没有血色,就象…一朵凋谢的,褪了颜色的花。蒙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他。

但是终于花开的身形,在他触到之前,已经化为了虚无,消失在了空中。

这是很正常的事,被杀了之死的人,会在游戏中的另一处地方复活,那里叫做转生池。

可是,为什么却觉得,胸口那么气闷,被什么东西填的满满的,又好象......挖空了一大块。

一条飞信传进来,是宁家大小姐发的:"哥,你在哪里了?”

他没有回复。

如果照着以前的性格,他杀了仇人,肯定要第一个告诉她。

但是现在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算一算时间,终于花开已经在转生池复活了。他想发一封飞信给他,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难道问他,去了一躺转生池感觉如何?被人休杀死,感觉好不好?

他犹豫再犹豫,发了一封空的飞信过去。

但是系统告诉他,终于花开已经不在。

他下线了?

蒙恬想…

也许他不该这么做,终于花开其实…一开始大家没有仇。只是一些事情,碰巧都凑在了一起。宁家大小姐舍不得找逍遥浪子麻烦,想登终于花开出气。终于花开以牙还牙,虽然对女孩子这样做是狠了一点,可他也没有什么大错。

他一开始是想替宁宁出口气,才找上了终于花开的。但是在一直追杀与反被杀的过

程中,初衷都被忘了,为了找他而找他,只想能将他一枪击毙…

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现在想来,那种执着似乎有点可笑了。

他想,等终于花开再上线的时候,一定得跟他说,其实一切恩恩怨怨,就象小说里,电影里说的那群,就象是过眼云烟。

他们,完全可以做朋友的嘛!

想通了的蒙恬上将军捡起地下的长枪,枪头枪身上面都已经光亮如新,地下的血迹也都不见了。

就象曾经发生过的事,他想,终于花开这个人行事很潇洒,他应该是不会斤斤计较的人。

但是从这一天起,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终于花开。

可是花却没有再开过。

又或是,来年再开,已经不是今朝的这一朵了。

番外 若谨7

为什么呢?

已经过了好几年,萧闲却还会时时的想起那个人。

再也没有过他的消息了。

按说,那个人,不算他的什么人。

朋友也算不上。但是…就是忘不了他。

那个叫终于花开的人,说,花再也不会开了。

从那以后,他也再没有出现过。

墓园里十分安静,晨雾刚刚散去,阳光穿透树的枝叶,洒在人的脸上身上,象是割碎的,满地满眼都是的金色碎片,令大有些目眩神迷。

萧闲把手里白色的一束花,放在了一块墓碑的前面。

他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每周他都会来,然后在这里待一会儿。

这里很安静,不象一般的人,觉得墓地不是一个让人舒服的地方。萧闲却很喜欢这里,这里的空气闻起来都与别处不同。他心里在想什么,感觉都不必说出来,躺在这里的宁宁也可以听到。

宁宁过世两年了。

她从小就有很严重的身体缺陷,即使是现代医学昌明,没有什么症算是真正的绝症,但是宁宁的身体,还是…

她只活了十七个年头,但是每一天她都非常的认真。

连在游戏里也是这样,她的身体比一般人弱的多,但是情绪却比一般人更强烈。她说,现实里没有什么机会体味爱恨酸甜的人生了,只能在游戏里面过一过瘾。

后来萧闲告诉他,他把终于花开杀死了,但是这个人从此再也没有见到,宁宁当时说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了…

后来宁宁的身体已经太差,连游戏也没有办法再上。

宁宁葬礼的时候,萧闲也送了一束花过来。

这个小表妹,从小就和他一起长大的,和他的亲妹妹一样。

她喜欢颜色鲜艳的花,虽然这花不太适合放在墓园寄托哀思,但是莆闲觉得宁宁应该会喜欢,所以带的是大红的火丽花。花很新鲜,上面还带着露珠,当得起娇艳欲滴四个字。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忘不了那个人说的话。

一朵花已经谢了,不会再开。

是的,明年再开的花已经不是这一朵。

就如同有的人,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