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你们别愣着,快来救我——尤利塞斯疯了——”男人终于想起来要向其他人呼救,他拼命地挥动手臂挣扎起来,剧烈的动作使他的脖子被尖刃划出了血——

黑发男孩——他叫尤利塞斯——的手似乎颤了一下,这给了威利斯可乘之机,他一把推开尤利塞斯,从剑的逼迫下逃开,跪在地上,用手掐着自己的喉咙,不断地咳嗽。

尤利塞斯把剑放回腰间,他高傲地从上而下一瞥狼狈的威利斯,径自走出酒店。

安吉丽娜微愣。

那个男孩在离开前,好像看了她一眼。

“喂,蠢货,别看了。”索尔令人恼火的腔调再度响起,“你的眼神真让我觉得恶心。”

安吉丽娜没有骂回去。

这一次并不是由于船长在旁边,而是因为她没有和索尔吵的心情。

安吉丽娜的思维还陷在名为尤利塞斯的男孩最后那一眼里,好奇怪,那种琥珀一般的棕色让她觉得如此熟悉,就好像——

安吉丽娜皱起眉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不行,她想不起来,在索尔号之前的十二年如同不存在一样,空荡荡的找不到一丝痕迹。

“喂,你——”索尔的语气夹杂着愤怒,他还在试图激怒安吉丽娜。

“索尔,安吉丽娜,东西都吃完了。”马丁内斯船长开腔打断索尔,“你们还想再来点什么吗?”

安吉丽娜摇摇头,她的疑惑多得足以填饱肚子。

索尔没吭声,他只顾死瞪安吉丽娜。

“好吧,那我们该回船上去了,省得那群小子闹翻天。”马丁内斯船长掏出两个金币,放在桌子上。

安吉丽娜注视着马丁内斯船长的手指,“我们吃了两个金币?”

“当然不,我们又不是三头牛。多出来的那些是小费,用来奖励给努力工作的服务生的钱。”马丁内斯的目光轻轻扫了扫被威利斯弄翻的满地的酒,微笑着说,“这家店的空气里都弥漫着让人食欲大开的酒味,他们气氛营造得挺不错的,值得多给一点,是不是?”

安吉丽娜觉得这似乎更像是船长为他的善举勉强找出的、听上去更像海盗风格的借口。

马丁内斯船长打定主意不要引起任何注意,他一手牵着索尔,一手拿着安吉丽娜的裙子,一言不发地领着他们往酒店外走。

安吉丽娜仍听得见后面传来威利斯骂骂咧咧的话。

“尤利塞斯,那个混蛋!船长养他只不过就是养一条个性独特些的狗而已……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他付出十倍……不,百倍的代价——喂,傻站着干什么?你们这帮不会动手的蠢驴!还不快点把酒和牛肉搬走!”

☆、第七章

索尔号安安静静地靠在港口,跟它在遥远的深海中漂泊航行的样子完全不同。在海里时,船舱里永远都是海盗不分昼夜的派对。尤其是打劫过后的深夜,灯火通明,璀璨得可以与夜幕里的星星一争高下。

但此时,褪下白骨骷髅海盗旗的索尔号平和的就像一条普通的大帆船。

老杰克正靠在船舷上,慵懒地叼着一只似乎很旧的老烟斗,灰色的烟从烟斗口里悠悠地升起。

看见安吉丽娜和索尔跟着马丁内斯船长回来,老杰克的嘴角若有若无的扬起,冲他们挥了挥手。

他们登上船,站在甲板上,安吉丽娜听不见船舱里的一丁点声音,似乎说明里头是空荡荡的,因为即使是一个海盗的动静,也能造成惊起一卷海浪的效果。

果然,老杰克用右手托着烟斗,把它从嘴里取出来,说:“还没有谁回来呢,看来那些年轻人今晚都要在皇家港酒店的地板上过夜了。我们会得到一个舒适的晚上,没有颤动的地板,也没有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他蹲下来,拍拍索尔的肩膀,“将来等你长大,可不能学那群小子啊,索尔。”

“嘁。”索尔不耐地别过头去,似乎不愿意理会老杰克的说教。

马丁内斯船长笑道:“很好,看来我们今晚能睡个好觉了,安吉丽娜偶尔也该休息一天,平时那群混球们弄乱的地方都是她在整理。”

“是啊,安吉丽娜是个好孩子。收拾收拾,长得也还不赖,将来说不定能离开索尔号,干些跟我们不一样的正当手艺。”老杰克满意地上下打量安吉丽娜的新形象。

索尔号上资质最老的两个男人都满脸慈爱地看着她,安吉丽娜又开始觉得不自在了,尤其是在身上正穿着一条系着腰带的轻飘飘的裙子时。

“我就想当个海盗!”安吉丽娜急急地道,她甚至想立刻把自己身上的裙子撕下来,穿回原来的破衣服。

马丁内斯船长和老杰克微笑着互相对视了一眼。

“第二个海上狂花吗……”老杰克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女海盗可不多见啊。”

马丁内斯抿了抿嘴,厚掌不客气地揉乱安吉丽娜刚洗过的蓬松的黑发,“这些事情嘛,以后谁说得准呢。”

当天晚上,皎洁的明月升到黑幕的正当空,其他海盗们依然没有回来。船上只有安吉丽娜、索尔、马丁内斯船长和老杰克。

不知怎么回事,安吉丽娜满脑子都晃着那双白天在酒店里看见的令人眼熟的棕色眼睛,在上课的总是精神恍惚。而每当她一走神,索尔就毫不留情地嘲讽她,金发的小孩今天心情好像格外差劲。

于是,安吉丽娜又不想和他一起睡在船长室里了,她走到甲板上和老杰克一块儿吹风。

第一次,在甲板上时看到不是四面一样的漆黑海水。

西班牙皇家港的灯火透亮,远比索尔号的船灯要亮得多。

“老杰克,”安吉丽娜装作不经意地问他,“我今天遇到一个很特别的男孩子。”

安吉丽娜不想拿这种看起来很没有价值的小事去打扰马丁内斯船长,因此她决定和老杰克谈谈。

“哦?”老杰克有兴趣地动了动,“也对,你都十四岁了,正该碰上一两个与众不同的男孩。只要他别是个海盗,你可以和马丁内斯船长说说看。”

“我猜他就是个海盗,我也不想和船长讨论这件事,这会污了他的耳朵。”安吉丽娜没听出老杰克的弦外之音。

“你就不怕污了我的耳朵吗?我耳朵里污垢的年份可比马丁内斯船长活的时间都长!算了,还是讲讲你说得那个男孩吧,他是哪艘船的船员?”

安吉丽娜无视老杰克恶心的比喻,继续道:“我不知道他是哪艘船的人,只不过觉得他看起来很眼熟。那个人叫尤利塞斯,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没有,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记住遇到过的所有船的船员的名字。”

“你的耳朵白长那么多污垢了。”

“闭嘴,安吉丽娜。”

老杰克顿了顿,继续说:“你可以把他带到索尔号这里来让我瞧瞧,我记脸的本事比记名字强。”

“老杰克,”安吉丽娜这才注意到全船最老的船员一整天都在索尔号里,“你不和别人一样上岸去喝一杯吗?”

“不,我犯过错误,然后发过誓,一辈子不再上岸。陆地早就是最遥远的回忆了。”

老杰克的眼神黯了黯,他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立刻将话头转回安吉丽娜身上。

“听我说,安吉丽娜,我不反对你在这个时候谈个恋爱,只是千万别爱上在海上生活的男人,他们谁都不是好归宿。风流、冒险、偏执,这都是海盗刻在骨头里,这群人习惯把疯狂写在脑袋里,脑袋别在腰带上……海盗很少只钟情于一个女人,因为这太无趣了。”

“你在说什么,老杰克?”安吉丽娜挑了挑眉,“为什么你会突然提到谈恋爱的问题上?”

老杰克正想说什么,安吉丽娜的话却没有讲完:“你觉得我和索尔号上的谁有可能会有浪漫的关系?他们抽烟酗酒、睡觉打鼾、不爱干净,连我的名字都不会写……我才不可能……”

安吉丽娜猛地住了嘴,她蹙着眉若有所思。

“对了,唯一会让我有那种意义的好感的人,大概只有船长了吧?”

老杰克的表情,很像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拳头狠狠地砸中了脸。

“你、你不可以对马丁内斯船长有那样的念头,他可是你的养父,知道吗?”

安吉丽娜当然知道,何况她分得清自己对船长的感情,是对待父亲的那种。

可她觉得老杰克一定意识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实在太有意思了,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捉弄一下这个可怜的老头子。

“为什么?船长的眼睛是那样聪明又睿智。我和船长并没有血缘关系,而且他并没有妻子不是吗?”安吉丽娜故意十分认真地说。

“他曾经是有的……”老杰克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讲了什么,连忙住了嘴。

这可是让安吉丽娜睡意全无的大消息,她几乎是立刻翻身从甲板上跳起来,有关船长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有极强的吸引力。

“船长有过妻子?”安吉丽娜的脑袋里运转着各种各样的关系,船长的妻子应该就是她和索尔名义上的养母,“她是已经死了吗?”

马丁内斯船长照顾两个并非己出的孩子都那么尽心,他是个重视家庭的人。除了那位妻子早已亡故,安吉丽娜根本想不到别的理由能让船长从未提起过她。

老杰克的样子极其懊恼,看得出他非常后悔提起这些,“不,没有死,我不能说更多了。你绝对不能当着船长的面提起知道吗?尤其不许说是我说的……哦不,上帝,除了我又有谁知道呢?总之,你决不准漏半点口风!”

安吉丽娜的好奇就像狂风天的巨浪一样,不停地拍打着她的心脏,“要是你告诉我,我就发誓一个字都不说出去。否则,明天全船的人都会知道船长有过一个妻子!”

“那你就闹得全船都知道吧,我再吐出任何东西的。”老杰克闭上眼睛,坚决不再理会安吉丽娜的追问,“你大可以试试马丁内斯船长会不会把你赶出索尔号。”

安吉丽娜咬了咬嘴唇。她绝不会真的将船长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可却希望得知这个秘密。

她恳求了老杰克一个晚上,老杰克却像睡死一般把双手抱在胸前,连哼哼的回应都没有。

安吉丽娜在海上的时候一直顺顺利利的,现在,才刚刚到西班牙皇家港两天,她就遇到两件无论如何没法弄清楚的事。

尽管毫无道理,安吉丽娜仍想将自己的不满发泄在这个无辜的港口上,这座岛边城市肯定是和她有仇。

第二天,安吉丽娜看马丁内斯船长的眼神,探究了许多。

船长没有发觉养女的不对劲,他只当她是因为船里的人太少而不习惯,于是安慰揉揉安吉丽娜的头发,“别担心,等兔崽子们酒醒就会回到船上来了,我们仓库里的东西还没卖,他们可没钱住岸上的旅店。”

“对了,安吉丽娜,今天你和索尔别在船上,我要叫人来瞧瞧我们的货物……”马丁内斯说,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递给安吉丽娜,“你们到处去玩玩,别跑太远,别惹事,黄昏再回来。”

一听船长的话,安吉丽娜心里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马丁内斯船长要销赃了。

索尔号上的货都是从军舰和皇家船上劫来的,敢收这些的,不仅得有胆量,还得有别的渠道和身份。

“好的,船长。”安吉丽娜点点头,接过小布袋,比预料得还沉。

她轻轻晃了晃,钱币的声音叮叮作响,里面的钱大概足够她和索尔在岛上任意地疯。

☆、第八章

安吉丽娜在船舱底层找到了索尔,他正拿着他那把新剑,在无人的仓库里挥来挥去,摆出一些乍一看很帅、实际上十分可笑的姿势。

“喂。”安吉丽娜出声叫他,“船长让我们今天黄昏前别留在船里,我们得出去。”

“你什么时候在那儿的!”索尔猛地回头,番茄一样的红色在几秒钟内沿着他的脖子爬上额头,他金色头发以下的皮肤全都红透了。

这可是难得的嘲笑索尔的机会,安吉丽娜立刻回答道:“我全看见了,你制造笑话的本事真不错,刚刚的动作好笑极了。”

索尔的脸颊迅速从红色憋成紫红色,他捏着剑的手小幅度的颤抖着。

安吉丽娜心情愉快起来,看来索尔终于知道平时她被讥讽时的感受了。她将马丁内斯船长给的小布包拿出来,从里头倒出一堆亮闪闪的金币和银币。

安吉丽娜掂了掂左右手的分量,感觉差不多,应该分得还算公正。她将硬币塞进自己裙子的口袋里,伸手将布包向索尔递过去。

“船长给的,喏,你的那份。”

索尔没吭腔,一抬手,将还剩下一半钱币的布包从安吉丽娜手里打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咚”的一声。

“我不会帮你捡的。”安吉丽娜没有生气,索尔恼羞成怒的样子令她有种复仇成功的快活感,她冲眼前的八岁金发男孩翻了个白眼,“我要赶紧去市里,免得船长生气。再见。”

安吉丽娜一层层地往上走,不出所料,她一会儿就在眼角的余光范围内发现了索尔的身影,他跟上来了。

安吉丽娜暗暗松了口气,要是索尔真的发脾气,第一个麻烦的恐怕还是她。

这是个阳光绚烂到让人睁不开眼的大晴天,每一朵路过的白云都被照得折射出晶亮的光点,被海上旅人从浅滩带出的砂砾也在闪闪发亮。

安吉丽娜离开索尔号,没走几步,她就觉得依旧跟在她身后的人变得异常的烦。

“你别跟着我!”安吉丽娜突然回头,大声地道。

“谁要跟着你?”索尔立即回嘴,可表情很不自在,“船长只带我们走过这条路,我有什么办法?”

“这样最好!”他找的理由令安吉丽娜噎住,安吉丽娜不甘心地哼了一声,转头继续走,脚下不自觉地加大步伐。

可不管她速度有多快,索尔总是稳稳地跟在不远的位置,“喂,你准备去哪儿?”

“你问这个做什么?”安吉丽娜口气警惕。

“当然是和你错开!”

安吉丽娜考虑了一会儿,随口报出船长昨天带她买衣服的那条有许多服装店的街名。

索尔鄙夷地上下打量她,“哼,女孩子。”

“你满意了?”安吉丽娜不想在争吵上继续耽误时间,她只希望尽快摆脱讨人厌的金毛孩子,“快滚。”

在下一个路口,索尔果然顺着和安吉丽娜相反的方向走了。

安吉丽娜却没有真的往服装店去,她的脚原地打了个弯,拐进另一条巷子里。

昨天那个叫尤利塞斯的男孩那双莫名熟悉的棕色眼睛,在安吉丽娜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如果不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她恐怕得难过好几个月。今天就是个撞撞运气的好机会,只隔了一天,那群海盗一定还没有走远。

其实问马丁内斯船长才是最快捷的方法,他说过他知道那些和索尔号不同的海盗们是来自哪条船的。

可是安吉丽娜隐隐感到,尤利塞斯认识她,而且是失忆之前的她。安吉丽娜不希望船长误以为她对过去的生活还有什么奢望和留恋。

且不说她以前说不定是个被贩运的奴隶。现在,马丁内斯船长和索尔号才是最棒的。

安吉丽娜的第一站是昨天吃午餐的小酒馆。

也许是错觉,经过整整一天,小酒馆看起来萧条不少,原本就摇摇晃晃的木门彻底歪了,瘦老板的脸上挂满皱纹。

“先生,请问你知道昨天中午来你店里那群男人是哪艘船的船员吗?就是拿了你的酒和牛肉的那群。”安吉丽娜不熟练地清了清嗓子,使劲回想马丁内斯船长教过的礼貌用语,用力挤出一个被船长称赞为“像个普通女孩”的微笑。

说真的,礼仪方面她实在不擅长。

瘦老板枯枝似的身体抖了抖,低下头,看向安吉丽娜。

安吉丽娜发现他的表情灰败惨白,不带血色,这令老板的样子像是船员们描述出来吓唬安吉丽娜的吸血鬼,当然她从未被吓住过。

“我……我不知道……他们是不讲道理的海盗……”老板双眼空洞地说。

我当然知道他们是海盗。

安吉丽娜不满地想。

她本来得到的信息就不多,这下如果不去问马丁内斯船长,线索就断了。

安吉丽娜烦躁地懒得将礼貌维持到最后,她没有对酒店老板说谢谢,而是直接走出店门。

看天色,离黄昏还有好一会儿呢。

要在一个人来人往的繁荣小岛上找到一个人的难度,无异于在海洋的中心准确无误地撒网捞到一条沙丁鱼。更何况西班牙皇家港上最不缺的物种就是海盗,没准一脚就能踩到两三个。

安吉丽娜站在酒馆门口想了想,要是她依然坚持非得找到人不可,那么可行的办法还剩下回到港口,在停靠在那边的数百条船里一条条地搜。

若真的这么做,安吉丽娜都能听见索尔在她耳边骂“蠢货”的声音了。

也许她应该去海盗都喜欢的地方碰碰运气。

用老杰克的话说,武器、女人和酒,海上的男人不可或缺的三部曲。

安吉丽娜不太明白“女人”是怎么回事,也不晓得该上哪儿找“女人”,而酒馆里显然没有昨天那帮海盗的身影。既然如此,她摸了摸塞满金币和银币而叮当作响的口袋,决定上武器店去。

她认得路,马丁内斯船长在那家满是锋利的刀剑的店里给索尔买了剑。

即使找不到人,安吉丽娜也不会空手而回。

武器店的主人是个相当魁梧的黑皮肤男人,他的肤色像是刚被烙过的铁,体型比马丁内斯船长还要大上两圈,往门前一站,就像一道铁壁。

店里并没有别人,看来她找人的计划又落空了。

安吉丽娜早料到这样的可能性,也不算太失望。她跨进店内,四处端详挂在墙上的剑和刀。

“我可以试试吗?”安吉丽娜问站在门口的男人。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安吉丽娜,没有回答就将视线离开,似乎根本不准备将她当作一个真正的顾客。

既然他没有招待的意思,安吉丽娜也不准备客气什么了,她一伸手,将离她最近的铁剑取下来,居然比意料中的沉,光是拎一会儿,手腕就感到疲惫。

她试着挥了挥,跟想象中不同,没法利索起来。

安吉丽娜见过船长使剑的样子,动作漂亮极了,仿佛在操纵一道可以割破敌人喉咙的咻咻的冷风。

她连着试了几把,效果都差强人意。

“最轻的是哪一把?”安吉丽娜问道,可这一次店主看都懒得朝她看一眼,专注地对着空荡荡的晴空发呆。

这可真令人恼火。

安吉丽娜猛地将剑搁回架子上,“你是在瞧不起我吗?”

“不好意思,我从来没见过谁穿着裙子使剑。”店主健壮的身体微微侧了侧,露给安吉丽娜半张脸,好让她瞧见自己轻蔑的笑,“你的手腕这么细,准备拿剑做什么?砍掉自己涂着指甲油的脚趾吗?”

“指甲油?”安吉丽娜皱了皱眉头,马丁内斯船长没有教过她这样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