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丽娜在肚子里说,然后不客气地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来。

摩西开口道:“希望你不介意我的冒昧,请问你们是西班牙人吗?”

“不是。”她回答道,这可是句大实话。

就像马丁内斯船长对英国人有天然仇恨,安吉丽娜也不认为英国人会对西班牙人多么友好。

“噢,真遗憾。要知道曾经有一位出名的西班牙海军军官也姓这个姓氏。那么……”摩西顿了顿,嘴角微弯,尽量显示着友好,“我能问问你们为什么会落在海里吗?”

安吉丽娜不得不说,她不习惯眼前这名据说很厉害的英国男爵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那些完全可以被省略的大量礼貌用语让安吉丽娜浑身不舒服。

“我和索尔之前一直在海盗船上。”在无法快速编出一个合理谎言的情况下,她有技巧地回答道,“养父和我们失散了。”

“……对不起,我很抱歉。”摩西·托雷斯连忙道,眼神中浮现出同情。毫无疑问,就像安吉丽娜希望的那样,他将他们当做了海盗船的俘虏。

“没有关系。”

“不过,相信你们总有一天会重聚的。”

“谢谢。”她僵硬地从嘴里吐出一个她其实不太常用的词汇。

短暂的冷场。

安吉丽娜认为这是她可以抓住的问问题的最好机会,“那你们呢?来加勒比海做什么?”

“过来考察,更深地了解它的价值,还有目前的状况。”摩西坦诚地回答。

安吉丽娜挑了挑眉,“考察大海吗?”

“不不,是陆地。那片大陆是无价的宝藏,我们需要它的资源来发展我们自己。葡萄牙和西班牙抢在我们之前从这片土壤中获得了大量财富,在以后的竞争里,我们不能落后。英国在美洲的势力跟其他国家比少得可怜,我们必须耗费更多的力气来重新取得优势……”

托雷斯先生自顾自喋喋不休地说,可安吉丽娜对他口中讲出来的大部分话没有兴趣,很快就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摩西。”另一个毫无征兆出现在身后男声让半昏睡的安吉丽娜失去平衡,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哪怕这个声音喊得并不是她。

安吉丽娜睁开上下打架的眼皮,发现来的是那名叫做“亚伯·怀特”的船医,他手里依旧提着从不离身的箱子。

“你不该让我的病患在这种地方吹风。”船医面无表情地对托雷斯先生说,太过刻板严肃的神情使他看起来很不好接近,“如果感冒死掉的话,你把她救上来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只是浪费我们有限的药品。”

“抱歉。”托雷斯先生不好意思地停下正在兴头上的讲解,“你知道,一谈到专业上的东西我就停不下来。”

“索尔的情况怎么样?”安吉丽娜看向刚出现的男人,问道。

她知道怀特医生是刚从托雷斯先生的房间里出来,每天的这个时间他都固定去替索尔检查身体。

船医将目光淡淡地移到安吉丽娜身上,“他的身体素质不错,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要是关心的话,你可以亲自去探望他。”

“……下次吧。”她移开视线。

她和索尔都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冷静下来,重新正视彼此间的关系。

除去索尔,安吉丽娜还有更多问题要处理。

又过了两天,怀特医生确认她完全能正常地活蹦乱跳以后,那名名为约翰·卡特的侍从就明里暗里地提醒她不要继续占据船长室,珍珠号真正的船长理查德·布朗先生已经不得不和他的大副在狭小的房间里挤了一个礼拜了。

这是个正常的请求,尽管出于某种可怕的职业病,安吉丽娜一直隐约有种想占领这艘船的冲动,不过目前她和索尔的命运仍和珍珠号紧密相连,船长又是保证船员安全的核心角色,她还是该识时务。

反正她本来习惯得就是睡地板。

“约翰,”安吉丽娜琢磨了一下,问道,“我马上就可以搬出去。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知道船上有什么我能参与的事吗?”

“你吗?”侍从诧异的目光还藏了几分轻蔑,“抱歉,我想没有什么工作会适合女人。”

这可是令安吉丽娜不太高兴的话了,她在索尔号上明明什么都能做,甚至和马丁内斯船长学过怎么驾驶大型帆船。

但她并不想将自己的优势过多得暴露给下船以后依然可能是敌人的家伙。

“好吧。”安吉丽娜假装十分遗憾地耸耸肩,并说出一个为自己掩饰的好借口,“你知道,托雷斯先生救了我们,我希望有机会报答他。”

“不必在意这些,托雷斯先生是个绅士,而且喜欢做慈善,他不会让女士和小孩在船上做粗活的,你们可以随意,只要别给船带来……呃,厄运就行了。”

安吉丽娜不由得对约翰不自觉说出来的话感到恼火,她最烦的就是“女人和小孩会给船带来厄运”那一套。

不过,她已经得到她想听到的话了。

“放心,我会尽力不给珍珠号带来什么灾难的。”安吉丽娜抑制着咬牙切齿的冲动推门要出去,她本来就没有任何行李,搬家只需要带好她自己就够了。

约翰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句有侮辱性的话,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嘿,等等,别生气,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对了!有件事我想你会高兴的,托雷斯先生在船尾给你和你弟弟弄了个别的房间,我带你过去。女性和其他船员住在一起不太方便……毕竟只要别弄得那么像个男人,你刚弄干净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挺像回事的……”

安吉丽娜没怎么在意自己的新房间,虽然等索尔的身体恢复,他就会过来一起住的消息让她有几秒钟的烦躁。

她在筹谋另一件事。

既然约翰说她可以“随意”,那么安吉丽娜就不准备客气了。

她要弄清楚这艘船的结构、人员配置还有航线安排,如果顺利,最好能多搞出一些和他们的目的地有关的讯息。

等珍珠号抵达港口,她和索尔必须要面对的,是桅杆外只有他们自己能支持自己的生活。

从新房间里醒来的第一天,安吉丽娜学着约翰的方法乱七八糟地给自己扎了个男士的辫子,就跑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朦朦胧胧的,还没到大多数人起床的时间,正好,这样她才不用怕碰到太多人。

珍珠号和索尔号一样都是大型三桅帆船,装备有应付交战的炮台。但是和饱经沧桑的索尔号不同,这艘英国船只明显更像个年轻人,船舷和桅杆上的漆尚未剥落,船身没有腐朽的痕迹,连火炮都在若隐若现的黎光中焕发着崭新的光泽,炫耀自己的孔武有力。

不仅是新旧上,还有船的许多结构都与索尔号不同。它的线条要更加修长流畅,另外,安吉丽娜虽然没法拆开整艘船观察它,但从船侧由桨卷出的波浪和船移动的速度就能看出,珍珠号拥有极其优秀的速度。

无疑,珍珠号比她见过的任何一艘船都要精良……或者说,先进。

安吉丽娜忍不住去思量如果马丁内斯船长的船和这艘他所喜爱的猎物碰个面照,最终会有个什么样的结果……即使她很不愿意往某个方向考虑,可不得不承认……或许,会损失惨重。

中途跟守夜的船员打了个招呼并讨到一根只能支撑一会儿的小蜡烛后,安吉丽娜绕着甲板仔仔细细地走了一整圈,再没能有更多发现后,她准备往船舱下面走。

“你在做什么?”

安吉丽娜的背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严厉的声音。

☆、第四十八章

安吉丽娜转过头。

亚伯·怀特船医正双手环胸,皱着眉头盯着她看。安吉丽娜被对方可怕的眼神弄得后背发毛。

不过她一向不喜欢示弱。

“你起得真早,怀特先生。”安吉丽娜故作随意地倚在船舱边的墙壁上。

“你在做什么?”珍珠号上唯一的船医并不接她的腔,语调生硬地重新问了一遍。

“我只是饿醒以后,想找点东西填填肚子罢了。”安吉丽娜说道,“我还以为我不是贵船的俘虏呢。托雷斯先生没有限制我自由移动的权利,对吧?”

怀特医生没有再说话,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浅灰色的眼珠穿过有些反光的镜片打量着她——这好像是安吉丽娜第一次见到他戴眼镜。

某种更类似于野兽的直觉在一瞬间电光石火般地从安吉丽娜的脑海中闪过——这并不是个可以任凭她耍弄的家伙。

“你在说谎。”他的口气相当肯定,甚至没有周旋的余地。

安吉丽娜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了两倍,好像心脏正酝酿着要打破她的胸腔从里面飞跳出来。

她稳了稳气息,笑着道:“你凭什么这么说?除了要来一根蜡烛头,别的我可是什么也没做。”

“摩西告诉我,你之前被海盗船俘虏了,因为带着那个金发的孩子逃出来,才会被我们在海里发现。”怀特医生平静地陈述道,“但在疲劳过度之外,你身上根本看不出一点儿俘虏该有的迹象,你的气色红润、精神饱满,非常健康。与其说受过虐待,倒更像有良好的生活。”

事实上她可是在没有水、食物缺乏的无人岛上当了十天的野人。

虽然她确实没有说实话,但要说生活良好就太过分了,难道体质特殊还是她的错吗?

安吉丽娜微怒道:“你就凭这些来判断?”

“不,还有,你衣衫褴褛,身边没有别的东西,却带着一柄昂贵的剑。”他缓缓地道,“我从没见过哪个女人会随身带武器。”

“那么你现在见到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是我逃出来前从一个海盗身上抢来防身的。而现在,就像你怀疑我一样,我不能肯定你们对我一定只有好意,有什么问题吗?”

“无论如何,你看起来很可疑……”

船医的口吻并没有一开始的笃定了,而安吉丽娜在不安和烦躁中对这场对话的耐心也已全部耗尽。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名为亚伯·怀特的男性迟疑地说,“也许你是个威胁,西班牙间谍、密谋偷袭的海盗,或者别的什么……”

不知怎么的,他藏在眼镜后的表情竟然泄出几分迷茫来。在他对面的人眼中,这无异于在一瞬间失去了压迫感和气势。

她不得不松一口气。

“叫住我之前你都没有考虑过吗?”安吉丽娜哭笑不得,她抽出腰间的佩剑晃了晃,“如果我真有什么不好的念头,现在就会攻击你,免得你将猜到的东西泄露出去。”

安吉丽娜扫了扫亚伯·怀特的全身,他虽然穿戴整齐,但从头到脚都没有什么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

实在太嫩了,他应该去随便一艘海盗船上感受一下,没有哪个睡在船上的人敢将武器放在右手够不着的地方。

安吉丽娜同情地想。

她的话稍微停顿了几秒,接着声音危险地压低,沉沉地道:“——还是说,你跟其他人一样,觉得女人没什么威胁力?那我想你现在就会吃亏的。”

她盯着船医,单手抛剑挽了个花。

“听着,我承认我并非手无缚鸡之力——要带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从海盗手里逃出来可没有说得那么容易。”安吉丽娜仍然不肯完全舍弃她的谎言,半真半假地说,“不过,我对你们完全没有恶意。如果你要听实话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想弄清楚这艘船的通道,万一沉没了逃生可以快一点,不是吗?”

安吉丽娜觉得自己表现得不错。

没准儿尤利塞斯教会她的东西里最有用的就是怎么撒谎了……那个有办法让自己的眼睛看起来那么真诚的混蛋。

“……这是英格兰能找到的最好的船,它不可能沉没的。”

“要知道凡事没有绝对,当初我也以为被海盗抓走的事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亚伯·怀特先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好像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过了许久,他才轻轻地扶了扶眼镜,对安吉丽娜道:“跟我来。”

这听上去很像个命令。

“凭什么?”安吉丽娜条件反射地刺道。

“如果你想得到一张逃生路线图的话,就别多说话。”男人僵硬地道,把单词从嘴巴里挤出来对他而言仿佛是再困难不过的事。

从安吉丽娜几天的观察来看,亚伯·怀特作为船医,在珍珠号上的地位大概介于普通船员和大副之间。他和托雷斯先生私交良好,并在船员间享有一定的尊重,但这些尊重并非来自于其他人对他地位的崇拜,而是来自对知识的崇拜。远航船一向是生病死亡的高发地带,医生的水平一定程度上决定着船员的生死……

当然,怀特医生的年龄让人很难相信他的医术,哪怕他的故作深沉有效地让他看上去比实际上要更老一些。

总之,亚伯享有地位,但并不高,证据就是他位于船尾兼顾医务室职能的潮湿小居室只比安吉丽娜的新房间好上一小点。

“你确定要给我?”安吉丽娜从船医手里接过一张有点破旧的纸,扬了扬眉毛。

这份信任得来的未免太轻松了。还是说所谓的普通男人,都是这么轻信他人的家伙?

“是的。”亚伯推推眼镜,“不过我还会盯着你,现在你没有任何理由了,别第二次让我看见你到处乱跑。这艘船的构造、形态、材质全部都是机密。”

安吉丽娜略感遗憾地耸了耸肩,但她话头一转,“医生,那么我们的目的地应该不是不能问的秘密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知道,像我和我弟弟这种与父母失散的孩子,来到一个从未到过的新地方,总是会缺乏安全感。我甚至从没踏上过……你们说的欧洲。我不可能一辈子依靠你们的船生活,毕竟你们一靠岸就会把我扔下了不是吗?坦率地讲,我并认为正在赶时间的托雷斯先生能将他承诺的‘安顿’做得多么周全。”

安吉丽娜又随口扯了一句谎,虽然只有两年记忆并不多,但她一开始和马丁内斯船长一直是在欧洲沿海晃悠的。她使劲让自己看起来更无助些,仿佛无论强硬的一面还是软弱的一面,都是在安全感极度缺乏下的表现。

怀特一愣,手指像是不自觉地在摸书桌案的边沿。

他会说!

安吉丽娜心底里浮现出喜悦,她已经看出来了,眼前这个男人并不像他的外表那么强硬,相反是个相当容易动摇的家伙。

“你只需要告诉我在哪个港口上岸就好了,至少让我知道名字,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安吉丽娜放软了语气,请求道,“我和索尔……我想我们总能找到办法回家。”

“伦敦港,我们会停靠在伦敦港。”亚伯·怀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他似乎对自己说出太多的事感到愧疚,“别和摩西说我把航线告诉了你……我依然会盯着你,别想做什么多余的事。”

安吉丽娜正在心里咀嚼这个她不太熟悉的名词,似乎知道这一点也没什么用,也许应该去问问索尔——如果他们还能正常相处的话。

“谢谢,怀特医生。”她垂下眼睑,装出比事实要多的感激。

接下来的几天里,珍珠号唯一的船医无疑践行了他的诺言,他时时刻刻监视着安吉丽娜。安吉丽娜每隔两个小时就肯定会看见他一次,有一回她起夜去解手,竟然发现亚伯·怀特先生穿着睡衣一脸严肃地站在她门口。

……这可有点可怕了。

安吉丽娜甚至开始期待索尔赶紧恢复搬过来,多一个人多少能让她安心些,哪怕是个小鬼。

“怀特医生告诉我,索尔的身体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我想他今晚就可以和你一起住。”终于,在珍珠号上的第十二天,托雷斯先生温柔地笑着,叫来安吉丽娜。

安吉丽娜发觉自己竟然松了口气,她实在被某位船医的严密监控弄得不太耐烦了。

“托雷斯先生,你能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能上岸吗?”

“最多再有一个月,珍珠号是目前最快的船。”摩西·托雷斯自豪地说,他同情地看了一眼安吉丽娜,“长途航海对女士而已或许太劳累了,对此我很抱歉。”

“别在意,我在海盗船上也待了很长时间。”安吉丽娜心不在焉地回答,半真半假。

☆、第四十九章

从甲板上回到房间里,安吉丽娜第一眼看见的是索尔的金发。

那头璀璨的头发因为长期缺乏打理和主人营养缺乏,终于也漂亮不起来了,一束一束攒在一起,安吉丽娜不由得产生找一盆水泼上去的冲动。

“你怎么在这儿?”她努力保持镇定,“托雷斯先生说你晚上才会过来。”

索尔坐在墙角,低着头,漫无目的地用指甲扣着地面。

“当然是逃出来的。我早就没事了,都是那个什么怀特以观察期为由硬是不让我走,我讨厌他。”

“好巧,我也是。”安吉丽娜简短地道。

“你竟然不来看我!一次也没有!”索尔的声音里夹杂着委屈的恼火,尽管他使劲只表现出恼火,“凭什么?你知道我多难过吗?”

“还不是因为你跟我说那种话!我怎么敢过去看你!”安吉丽娜下意识地回敬道,虽然说到一半,她就觉得脸颊一阵发热了。

红藤同样顺着脖子爬上索尔的脸。

“你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了!反正你现在完全不相信我不是吗?无所谓,我二十年后再向你证明,之前你大可以将我看做小孩。”

“你这样说,我怎么可能照做!”

“……总之你不要躲我……”索尔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等他抬起头,眼神真诚多了,“听着,安吉丽娜,我觉得你说得话很对,我自认为对你的喜欢仅仅是因为你是我生命力唯一的异性。我们应该做回姐弟。”

“对,这样听起来令人放心多了。”安吉丽娜长出一口气,她伸手摸了摸索尔的头,比起之前,动作多少有些不自然,“我们回到过去吧。”

索尔被她按着头,闷声不说话。

安吉丽娜不管他刚才的话里有多少真心,但只要索尔说过这些话,他迟早会潜移默化地那样想。

万一他没有……那就再说吧。

“对了,索尔。”安吉丽娜想到别的事,再次开口,“如果不想被我们的船医吓到的话,晚上最好别开门,他总是杵在门口。”

“什么?!”

“还有,我问过了,这艘船的目的地是伦敦港,你有什么关于它的讯息吗?”

“没有!你怎么会认为我可能知道?!”

在大西洋上航行的第四十天,珍珠号靠岸了,比托雷斯先生估计得还要更早一些。

他们停在背靠大不列颠岛的伦敦港,就和预计得一样。

“你确定在这里就和我们分别吗?”摩西·托雷斯用他那双蓝眼睛真诚地注视安吉丽娜,“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带你们去伦敦的中心,并且帮助你们简单地安顿下来。”

安吉丽娜一手勾着索尔的肩膀,坚定地摇头,“谢谢你的好意,比起住在英国,我和索尔更想回加勒比海。”

另外,比起和一船让她后背发毛的“绅士”相处,她更喜欢混在海盗中,或许“没有教养”的生活更适合她。难得能自由地活着,为什么不去做些疯狂自由的事?

“我尊重你的决定,马丁内斯小姐。”英国外交官微微颔首,“那么,再见!”

“再见,托雷斯先生。”

安吉丽娜认为这会是她最后一次使用正式的社交用语,出于对完美的严谨追求,她硬是摁着反抗的索尔,让他表现得恭谦些。

珍珠号被停泊在港口,托雷斯先生坐上随从约翰牵来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