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因为想当学者而出海?”

“海洋,我想研究海洋。以前在我看来,大海既美丽,又神秘,让我无可救药地为她着迷。”他补充道。

或许是因为失去视力,安吉丽娜的听觉变得更敏锐,她似乎从尤利塞斯的语调中听出比往常更认真和严肃的态度。

“嗯……我都要觉得你不太像你了,尤利塞斯。”安吉丽娜迟疑地说。

“的确,海盗不会有这么梦想的。你对我很失望吗?”即使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更轻松,显得毫不在意,可安吉丽娜仍然感受到尤利塞斯有一丝紧张。

“不。”她说,傲慢地挑眉,“你可是船长的男人,想做什么都行。”

尤利塞斯的手不明显地颤了一下,有所松动。

安吉丽娜立刻意识到这是个让她重见光明的好机会,飞快地用力扯下尤利塞斯盖在她双目前的手掌。

下一刻,安吉丽娜的视线却被对方英俊的脸填满了,她被吻住嘴唇。

尤利塞斯用力拥住她,等两人的嘴唇分开后,他又将灼热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耳垂上。

“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安吉丽娜。”他说,“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人,我曾经认为你是遥不可及的,只能永远成为梦中的一部分。”

☆、第七十八章

稍作整顿后,安吉丽娜·马丁内斯携手巴塞洛缪·罗伯茨的船队浩浩荡荡地从开曼群岛的港口出发了。

被船滚出的波浪吞吐着一串串的白沫,离陆地越来越远,这将是一次遥远的旅行。

路线是由尤利塞斯制定的,为了最大限度地提高效率,他们必须尽可能利用洋流——墨西哥暖流和北大西洋暖流能将加勒比海的船只带往欧洲,而一段不太明显的加纳利寒流则会送他们去地中海。

一切看上去都很完美,只需要静静地等上几个月,他们就能顺利地进入红胡子的藏宝图的范围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即使大西洋一向不缺少意外,可麻烦事来得这么快也着实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按理来讲,最适合负责航向的人,是定下航线的尤利塞斯·斯派瑟,连罗伯茨船长出于安全考虑,都没有在这方面争夺权力——皇家幸运号和新生号之间的主次关系至今悬而未决。

但是,看似顺理成章的打算仍然出了变故。

尤利塞斯病了。

是的,那个不管怎么折腾都不会死的男人竟然生病了!因为连续几天整理书籍、熬夜还有离岸后变化莫测的天气!

“那个蠢货……”安吉丽娜咬着嘴唇,满脸不情愿的担忧,匆匆从船长室跑出来。

虽然多出许多空闲的船员来分工做事,可是安吉丽娜却没有因此而闲下来,她最近忙得两脚离地,恐怕海风再大一点儿就能直接乘着风跑走了。

每个角落都需要她,许多菜鸟级的愚蠢新手什么都不会,会出来当海盗的男人之间也没那么容易磨合——处处都是矛盾!处处都是麻烦!

尤利塞斯又被她粗暴地摁在了床上严禁活动,能帮她的人又少了最有力的一个!

最该死的,他们的船上没有船医!

巴塞洛缪·罗伯茨先生本着照顾同伴的原则,借给安吉丽娜一个船医来治疗尤利塞斯。但说真的,她仍然不可能全心全意信任这个什么黑色准男爵,老练的海盗都不可能是什么不求回报释放善意的好人。

安吉丽娜心烦意乱地穿过走廊,脚步不自觉地越来越快。

“尤利塞斯,你今天感觉——”安吉丽娜用力推开门,但出现的景象让她的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半跪在床边的索尔平静抬头,蓝色的眼睛在她吃惊的脸上一扫而过。

他仿佛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令安吉丽娜极为震惊的事,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

“他的烧还没退。”索尔将视线固定在安吉丽娜脚边,不太自然地道,“你来吧,我去换弗雷德的班。”

安吉丽娜张了张嘴,她的下巴简直被什么看不见的锁链固定住了,几乎动不了。

“走快点,弗雷德今天不太有耐心。你可以揍他。”最后,她勉强说。

索尔微一点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尤利塞斯从枕头上虚弱地看着安吉丽娜,他含着一点点笑意,用干涩的嗓子虚弱而期待地道:“过来,宝贝,让我看看你,好吗?”

安吉丽娜犹豫一下,才重新走过去。

她试探地摸了摸尤利塞斯的额头,还是烫的,其实这从他通红的脸色中就能看得出来。巴塞洛缪的船医果然不值得信任,高烧已经三天了还是没有消退下去。

“今天还好吗?”安吉丽娜难过地问,她发现她的心脏正在为尤利塞斯的样子而一阵阵地抽痛。

“不怎么样,一直很难受。”黑发的男人依旧是浅笑,目光戏谑,“但看到你的时候,我忽然舒服多了……我真希望你一直不离开我的视线,亲爱的。”

安吉丽娜面颊发烫,她弯下腰,异常残忍地在某个病患的手臂上重重地拧了一把,尤利塞斯难受得皱起脸。

“有时间想这些没用的话来讨好我,不如赶快好起来,嗯?”安吉丽娜哼道,“我不会随你的愿转移话题的,刚才你和索尔那小子聊了什么?他怎么会来找你?”

安吉丽娜在新生号上从来没见过索尔和尤利塞斯和睦相处的场面,更何况索尔最近明显在躲她。她有预感那个自以为早熟的小鬼已经陷入了思维的死胡同,安吉丽娜正准备多给他一些时间。

嗯,等索尔这个讨人厌的小鬼成熟以后,她还可以用以前他发誓的“永远不变的爱和坚持”来嘲笑他。

尤利塞斯无奈地摸着被安吉丽娜掐过的地方,回答:“没有什么,只是普通的探病,说实话我也吓了一跳。他对我的敌意好像没有以前那么重了。”

“你觉得这是件好事吗?”

“当然……大多数男人都是要经过磨难才成熟的,你弟弟只是失恋,他已经十分幸运了。”尤利塞斯吃力地说,他还清了清喉咙,说话对他来讲依然不是件舒服的事。

既然尤利塞斯这么讲的话,大概确实不会演变得太糟吧。

安吉丽娜半信半疑,但担忧的心却放下了多数。她将手放在尤利塞斯滚烫的额头上探了探,果然没有好起来的迹象,于是安吉丽娜替他掩上被子。

“你准备离开了?”尤利塞斯撑起眼皮问,他看起来十分不舍,棕色的眼睛里含着留恋。

——他简直像个小孩子。

男人一旦生病似乎比平时还要可爱点。

安吉丽娜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奇怪的念头,她定了定神,连忙将这些都甩出去。

“嗯,我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那群混蛋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安吉丽娜抱怨道,“我晚上再来看你……等一会儿,我让他们给你弄点好的食物过来。”

其实碍于资金的限制,新生号上的伙食很差劲,根本没什么适合病人养病的食物,连水的配给都相当有限,这大概也是尤利塞斯的病迟迟难好的原因。即使安吉丽娜是船长,她替尤利塞斯要水的时候,船员们都明显露出不太情愿的神色。

大家都清楚距离下一次补给还有很长时间,一个人用的多,其他人能分到的就少了。而谁也不晓得前方有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危急。

“早去早回。”尤利塞斯沙哑地道,“你知道我每时每刻都想亲吻你,但我在生病,说不定会传染……我甚至不清楚该不该让你离我这么近,可我自私地不愿让你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你清醒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肉麻。”安吉丽娜装作恶心地抖了一下,又把尤利塞斯的被子拉高一些,“放心,我没你那么脆弱,这点儿程度不可能让我生病。快休息吧,我晚上再来。”

从情人的房间里出来,安吉丽娜站在船舷边深呼吸几口,做了个简单地放松。下午还有堆积成山的麻烦事儿等着继续侵占她紧凑的时间表。

她睁开眼睛。

天边飘着几朵团成一片的黑云,早晨在湛蓝的天空渗出些许灰黑色。海鸥飞得很低,垂下的肚子时不时擦过海面,惊起泛不出波澜的涟漪。

安吉丽娜从空气的潮湿中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她不由地皱起眉头。

“和皇家幸运号接弦!”安吉丽娜一把抓住路过的一个水手的领口,把他揪到自己眼前,命令道,“我有事要找罗伯茨!”

半个小时后,安吉丽娜站到了巴塞洛缪·罗伯茨的面前,这个男人竟然正在甲板上悠哉地享受下午茶——

他竟然带了咖啡!简直是个精神病!

罗伯茨先生显然对她的突然来访感觉颇为吃惊,他冲她举高手中白色的瓷茶杯,道:“你怎么来了?我记得今天我们没有约定过会议……要一起坐下喝一杯吗?我还有红茶。”

安吉丽娜用看怪胎的眼神上下扫视他,然后不客气地坐下,却没有要他的茶。

“我觉得天气会有变化。”她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过来的原因,“看到东南方向那片黑云了吗?它也许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巴塞洛缪往她说得方向扫了扫,接着平淡地收回视线。

“没有关系,我们会绕过去。我的下属已经向我汇报过,这些携带着雷电的小乌云不会送来什么我们不想要的礼物的。在大海这种水蒸气充沛的地方,没聚集几朵雨云才不正常。我们一直在移动,一天内天气变化好几次也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安吉丽娜当然知道巴塞洛缪·罗伯茨口中的常识,如果只是小面积降水她绝对不会在意,要知道她还巴不得被水打一打呢。

可海风告诉她的警报可不是这样的程度!

安吉丽娜拔高了嗓音,她流露出攻击性的情绪。

“听着!我们必须重新考虑航向,有必要的话,最好找到最近的港口规避风雨,走回头路也没办法!这可不是什么小乌云!它们还在继续汇聚,迟早会变成一大片灾难区。强大的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也许更严重!即使我们全速冲刺都不可能避过去!避难!必须避难!”

巴塞洛缪沉默片刻,接着放下瓷杯,杯底与桌面相碰,发出“咚”的一声。

“别紧张,安吉丽娜。作为合作伙伴,我不想怀疑你的直觉。不过你知道,我拥有最出色的海象员,他不会出错的。”

☆、第七十九章

“我不相信你的海象员,罗伯茨!我的直觉从来没有出过错,它永远都是对的——”

“控制住你的情绪,女士。如果海象员连这点判断都无法准确地做出,那我还为什么要付给他薪酬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愚蠢地付给他薪酬,我只知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避风港!”

安吉丽娜已经站了起来,她的上手猛地拍在桌上,架势咄咄逼人。而巴塞洛缪·罗伯茨亦不甘示弱,看得出来他的耐心已经耗尽。

“好吧,安吉丽娜,我猜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黑色准男爵先生的语气透着威胁,“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是的,你提供了藏宝图,还有一条完美的航线。但是,我们的船队之所以能正常运行,大半的资金都是由我投入的,当然,还有人手。因此,占主导地位的应该是我,在现在这样分歧的状况下,做决定的也应该是我。走回头路会无意义地浪费大量财富,所以,这就是结果!”

巴塞洛缪终于提出了目前横在新生号和皇家幸运号之间最敏感的问题,在此之前,为了船队的和睦和合作的持续,他们都在交谈中尽量避开这一点。

而现在,罗伯茨船长终于忍无可忍地将事情摊在桌面上,并且所持的异常强硬的态度。

安吉丽娜的后脑勺由于怒火而一阵阵地抽搐,她很火大,恨不得直接冲去掌控船舵,然后凭着敏锐的感知力将整个船队带往港口。

但这无疑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你确定要因为你的一意孤行,而让整个船队陪葬?”安吉丽娜的话里透着低气压。

“船队不会因此而陪葬的,只要绕开那一小片虚张声势的雨云,什么都不会发生。”巴塞洛缪的口气笃定而冷淡,“请回吧,马丁内斯船长,你不需要再向我展示一位女士充当船长角色的局限性了。”

一场不愉快的谈话以安吉丽娜被赶回新生号上收尾。

她的喉咙里憋着一口气。

这大概是安吉丽娜今年以来遇到的最火大的事,巴塞洛缪·罗伯茨简直固执得不可理喻!

该死,罗伯茨如果要去死她不会有什么意见,但他不能拖累新生号!去什么见鬼的结盟,他们得找到足以躲避暴风雨的地方!

空气里即将降雨的信息越来越浓郁,安吉丽娜也随之变得更加急躁。她匆忙地跑回新生号上,勒令她的大副们召集所有船员。

几十个人头密密麻麻地聚集在甲板上。天空仍旧处是在小面积的灰暗中,大量橙黄色的明光穿透浅薄的云层,将海洋笼罩在虚假的晴朗之下。

“我宣布新生号脱离船队!”安吉丽娜的额头不可控制地开始冒出冷汗,时间越来越紧,她没有哪怕一分钟可以拿来耽搁,“掉头!我们立即掉头,去最近的码头暂作休息!”

没有人动,即使是弗雷德和埃里克也只是迟疑地对视,而没有像往常那样迅速地执行命令。

索尔皱起眉头,一簇未被遮挡的阳光恰好打在他的金发上,打下一层浅金色的阴影。

他似乎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安吉丽娜,出什么事了吗?”

安吉丽娜还没来得及开腔,人群中就传来一声不满地叫声:“还能因为什么?八成是这个女人和罗伯茨船长吵架了呗。我早该知道的,什么安吉丽娜·马丁内斯……”

安吉丽娜将视线扫过去,那个人立刻收了声。他往左右观望,发现没有人敢应和他的话,只好悻悻地缩了头。安吉丽娜在一开始的下马威,并不是没有作用的,至少新生号的任何一个船员都清楚,她很能打。

“暴风雨要来了,这会是一场非常严重的暴风雨!我们必须尽快躲避,没有时间了!”安吉丽娜吼道。

“……船长,你刚才去了皇家幸运号吧?罗伯茨先生怎么说?”站在最前头的一个海盗支吾地问,他的目光躲闪,“罗伯茨先生……不支持躲避吗?”

“背诵你们的第一条船规!”

安吉丽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拔高了嗓音。

“船长的命令是绝对的……”回答她的声音相当松散,缺乏精神。

埃里克再次和他的兄弟互看一眼,才道:“船长,不是我们不执行你的命令……可是,现在的天气很好,我看不出有什么躲避的必要,更何况还要和罗伯茨船长分道扬镳……他们是一支很强大的力量,我们未必能找到更好的选择了。”

“我是在保护你们的安全!”

安吉丽娜咬着牙吼回去,她的情绪已经在爆发的边缘,只要再增加一根稻草就能彻底压垮。

索尔在这时坚定地走到安吉丽娜的身侧,高声道:“我相信船长的命令!你们这群蠢……你们!从上船的那一刻就应该明白,你们的生命是交到船长手上的!现在提出异议,只不过是懦弱、愚蠢、没有目标的表现!”

安吉丽娜侧头,奇怪地看了索尔一眼,他今天……不,最近一直都在变得不太一样。

更……像个男人了。

无论如何,安吉丽娜不可否认,索尔的支持让她冷静了下来。

“不愿意返航的人,现在就可以从船上跳下去!我敢说巴塞洛缪·罗伯茨会很乐意把你们捞到皇家幸运号上去!有谁现在想去投靠黑色准男爵的话,我没有任何意见!”

“但……”弗雷德和埃里克还是犹豫,他们显然并不想背叛安吉丽娜,但对撤退的态度也不赞同。

至于船上没建立什么情感和信任的其他船员,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就果断得多了。

“跳就跳,我早该这么干的!”

“只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大副了?”

“这艘船只不过是小孩子的过家家而已……”

安吉丽娜闭上眼睛,不断冲进她鼻腔中的警报令她心烦。接着,她听见有人扑通扑通落水的声音,真的有人准备去投靠巴塞洛缪了。

但是……

伴随着第一声人体撞进浪花中的闷响,一滴水珠重重地砸在安吉丽娜的鼻梁上……

不好!真的下雨了!

安吉丽娜猛地睁眼,之前那一团团松散的雨云在短短的几分钟里聚集在一起,在海面上空的天空里卷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闪电和雷声时不时在中间一闪而过。

“该死!”安吉丽娜暗骂一声,接着一把扯住弗雷德的袖子,“你!现在立刻去掌舵!我们得改变线路!立即!马上!”

“船长……你会不会太大惊小怪?只是一点小雨而已,也许很快就会过去的。再说新生号是一艘很牢固的船……”弗雷德被安吉丽娜狰狞的表情吓得蒙住,但他仍将信将疑。

是的,在海洋这样水汽充足的地方,降水实在太常见了,如果只是小雨,没什么好担心的。

安吉丽娜恨死了优柔寡断!

“你没看见云层聚集的速度吗!这可能只是小雨吗!还是说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她死死地盯着弗雷德,“我说,返——航——”

“是、是的,船长!”弗雷德抖着身子对安吉丽娜敬了个礼——他也许当过兵,保留着过去的习惯——才狼狈地往船头跑去。

新生号忽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弗雷德一时没能保持平衡,跌倒在甲板上,努力站起来才继续往前冲。

安吉丽娜也移动一下脚的位置才保持平衡。

她的心紧跟着往下一沉,波浪已经开始对天气的召唤做出反应,它们雀跃地准备迎接雨水的降临。

这对船来说,可不是好事。

有人从背后拽了她一下,安吉丽娜回头,正对上索尔的蓝眼睛。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他问。

“——聚集所有还留在船上的船员,尽量稳住船,随便你们做什么。海浪变得不对劲了,我们很快会迎来一场硬战,如果可以,必须尽量离危险区远一点!”

“没问题。”

索尔点点头,小跑着离去。

安吉丽娜盯着他疑似格外宽阔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继续指挥。她又抓住几个船员,安排在新生号维持平衡的关键点,接着才有功夫思考自己应该做什么。

情况越来越糟了,每一个可疑的征兆都在肯定安吉丽娜的直觉是对的。一场可怕的暴风雨正在靠近!

弗雷德显然行动了,新生号顺利掉头,而皇家幸运号还在前行,他们正在渐行渐远。

可安吉丽娜很难因为这点进度就安心下来,乌云凝聚的速度快得出奇,现在即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潜藏的危急了。

船上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船员们忙忙碌碌地在甲板上、船舱里不停地穿梭。好几个大浪打在船壁上,让新生号不时左右大幅度地偏转。

尤利塞斯!

安吉丽娜的脑海中忽然蹿出这个名字,要知道那个男人现在还被困在船上,发着高烧,没有其他人在照看他!

她心里暗喊了一声糟糕,冲向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