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西班牙军船消失在海平线后,他们也没有放松,而是继续疯狂地加速航行了两个小时,直到确认把敌手甩得远远的了为止。

当晚,他们再次开了会。不止是安吉丽娜的新生号会议,巴塞洛缪·罗伯茨先生也在夜晚造访新生号的船长室。

“如果没有彻底解决的办法,那群讨人厌的海军恐怕还会追上来。”罗伯茨船长转着手上的戒指,严肃地道,“他们好像就是专门盯着我们。”

“他们是在追藏宝图。”安吉丽娜说,她仔细观察着巴塞洛缪·罗伯茨的表情,可并没有什么异状,“……天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是因为藏宝图?”黑色准男爵先生略感吃惊地扬了扬眉毛,神情自然。

安吉丽娜烦恼地点头。

“尤利塞斯有个办法。”男孩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安吉丽娜迟疑地将视线移向索尔,一时难以确定他说得是真话,还是对尤利塞斯·斯派瑟先生习以为常的刁难。

“尤利塞斯?”安吉丽娜眯起眼睛,试探地问道。

尤利塞斯微笑起来,伸手揉了揉索尔的金发——因为长时间没有理发,那头金发过长而杂乱,被索尔胡乱地拨在一起。

“嗯,索尔帮我出了些主意。”他说,“你们知道,藏宝图应该一共有四张。他们似乎以为我们拥有了其中的某一张……”

“嘁。”索尔别开视线,冷淡地哼了一声。

“实际上这是个错误吗?”巴塞洛缪耐心地问。

一直以来,罗伯茨船长都是个友好地过了头的合作伙伴,他只是简单地看过尤利塞斯新画的藏宝图,对于其他的事情从不多问。而且,他还无条件地援助钱、资源和船医,在损失整整一条船后,也没有抱怨太多,作为海盗来讲,这个男人已经友好得过了头,到了惹人怀疑得地步。

安吉丽娜瞥了他一眼。

“不,他们猜中了。他们以为我们拥有的那张藏宝图确实曾经在我们手上,而且我们还是世界上唯一知道它确切样貌的人。”

“那么……?”罗伯茨微笑着追问。

“但那个地方没有必要去,该有的东西我们已经有了。”尤利塞斯简单地回答,“不过,那张图倒是可以拿来利用……我们还不太清楚他们对我们到底了解多少,说不定他们有可能知道我们手上掌握了两张图。”

尤利塞斯顿了顿,喝了口放在桌上的水,才继续说话。

“我可以将那张图再复制一遍,然后我们放风出去,告诉其他人——虽然什么人——我们的藏宝图泄露了。我想比起追缴我们,他们获得藏宝图的心应该更急迫,如果他们有那张图的话,暂时就不会来骚扰我们。”

“这可不一定,你未免想得太轻松了,尤利塞斯。这可不是你的水平。”巴塞洛缪虽然依然挂着有礼的笑容,可对他的话显然缺乏信任。

“不,他们一定会先去寻宝的。因为他们害怕我们抢先一步得到宝藏。”尤利塞斯十分肯定地道,“我会给他们可信度很高的资料,让他们甚至没有怀疑的时间。”

“……难道你准备给他们真图?”

“当然。我说过,那张图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更多的价值了。虽然西班牙人也不可能在那个藏宝地点有更多的发现,但没有人能够分辨出一个百分之百真实的谎言。”

巴塞洛缪有了个相当长的停顿。

“你的意思是说,其实你们一直都拥有红胡子船长的宝藏……至少其中的一部分吗?”

安吉丽娜的手腕不自觉地收紧,她扣在桌子边沿的手指由于过度用力而泛白。

尤利塞斯在桌子底下轻轻地握住了安吉丽娜的另一只手,作为安抚,接着含笑对巴塞洛缪·罗伯茨道:“是的,毕竟我们不可能没有一点儿资本就上路。不过很抱歉,这部分的宝藏你没有出半点力,所以我们绝不可能与你分享的。”

“……我知道,足够公平。”巴塞洛缪反应不大。

☆、第九十章

“我们合作已经半年了,我想我尽了一个盟友该有的义务,你不觉得对我的信任应该更多一些吗,安吉丽娜?”

散会后,巴塞洛缪并没有回到他的皇家幸运号上去,而是在甲板上把正往船头走的安吉丽娜拦了下来。

安吉丽娜上下扫了他两眼。

“你要相信我充分信任你,巴塞洛缪。还有,你离我太近了,这令我不舒服。”

巴塞洛缪·罗伯茨往后退了一步,将他的鼻子从安吉丽娜的眼前挪开,道:“可是你从没告诉过我,你们已经取得一些东西了。”

“那件东西不可能分给你,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即使你知道也毫无意义。况且,你不像是为了财富才和我们来旅行的,不是吗?”安吉丽娜耸耸肩说。

“当然不是。”黑色准男爵先生的表情不满,“但我想要的是一次完整而刺激的探险,而不是已经被人咬过一口的苹果。”

“如果你非要执着这一点的话,就连咬过一口的苹果都得不到。”安吉丽娜提醒说。

“好吧,我承认即使是一个咬过的苹果我也不想放弃,但是——”他的视线微微漂到一边,“你至少要告诉我,你们已经有的是什么东西?”

安吉丽娜没有说话。

并不是故弄玄虚,而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实现没有背过任何稿子,而把人鱼的眼泪吃下去的人就是她,安吉丽娜可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更多的人了。

“是能够操纵鱼群的东西吧?”巴塞洛缪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隐隐期盼什么的沙哑,“别掩饰,安吉丽娜,这段时间鱼群一直推着我们的船走——从第一次被海军追就这样了,虽然推得很隐蔽——我想很难解释怎么会有这种事,除非他们说得故事是真的,你真的被海神吻过……”

“你相信世界上可能有足以操纵鱼群的荒谬的东西?!”

“实在没有更好的解释,安吉丽娜。红胡子是两个世纪以来最传奇的海盗,他有什么都不奇……”

罗伯茨船长没能把他的话说完,因为一头金发硬是从他们中间插了进来,打断他们之间的交谈。

“别把你的口水喷到她脸上,蠢货!”索尔嫌弃地瞪着巴塞洛缪,他的眼睛依旧漂亮得如同晴朗的天空,尽管其中隐含着的情绪实在谈不上友善。

巴塞洛缪下意识地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吃惊得又后退了一步。

十四岁的男孩已经长成了一座半成品的高塔,只要不出意外地继续长下去,索尔恐怕迟早会超过所有人。可因为长期缺少必须的营养,他依然显得单薄。安吉丽娜瞧着他胳膊上不够强壮的肌肉,皱了皱眉头。

……她得把索尔喂得再胖点,否则没有办法和马丁内斯船长交代这件事。

“……好吧,安吉丽娜,放下我们之间的信任问题,”巴塞洛缪使劲越过索尔的肩膀看向安吉丽娜,“不如我们来谈谈你的大副是否应该对我又更多的尊重和礼貌吧?”

索尔的话显然伤到了罗伯茨船长的心,毕竟将言行和外表视作生命的男人一向自诩绅士,将口水喷到女士身上实在太不优雅了,他是不会承认的。

安吉丽娜将飘远的思绪从索尔的胳膊上收回来,冲巴塞洛缪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

“索尔是我的兄弟,除了我之外,他不必任何人低头。”

她将语气重重地咬在“兄弟”一词上,这既是说给巴塞洛缪·罗伯茨,也是说给索尔听的。

索尔移开了视线,没有吭声,也没有别的反应。

“……我几乎要嫉妒你对他的溺爱了。”巴塞洛缪苦笑着耸肩。

安吉丽娜不禁抖了抖。

显然不止是她一个人对这句肉麻的话感到不适,索尔的脸颊泛上一点浅粉色,冲巴塞洛缪懊恼地吼道:“不管你的事!”

巴塞洛缪无奈地再次凝视安吉丽娜,似乎是希望她做出点反应,可是很遗憾,马丁内斯女士对此无动于衷。

“再不回到皇家幸运号上的话,你就要带头违反船规了,船长。”她挑衅地说。

无论如何,索尔的出现暂时岔开了话题。在下一次罗伯茨船长提起有关宝藏的事前的时间,足够安吉丽娜编一段哄骗他的草稿了。

心中松了口气,安吉丽娜对索尔的态度也连带着愉快。

“有事找我吗?小鬼。”

索尔的恼羞成怒还没有散去,急道:“看看你自己的身高再来这么叫我,白痴!”

索尔近来沉默地出奇,即使是在会议上也话很少,平常也不再找安吉丽娜打发时间或是单纯地找她麻烦了。

疏远家长、胡思乱想、性情变化——当然,由于他本来个性就不太好,也看不出是不是变得更不好了。据其他人讲,这是证明索尔真正陷入了某个复杂的成长阶段的正常现象,以后还会有更加反叛的行为。

安吉丽娜暗暗怀疑索尔的变化还有她的原因在内,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以后,重新听到熟悉的说话语气,她还觉得挺怀念的。

“即使长高也不能弥补你比我小的六岁的。”安吉丽娜调侃地说,她现在要微挑眉梢才能将不屑的眼神丢给索尔了,比起以前,优越感少了许多。

索尔抿了抿唇,不想再和争辩,不以为然地指了指旁边。

尤利塞斯从船舱里探出半个身体,他的嘴角抽搐着,正在憋笑,似乎很辛苦才让笑容维持在微笑的水平上,而不是放肆地大笑。

“那家伙找你。他出来打断不太好……真是麻烦死了。”索尔不耐地道。

男孩的这句话,不会比在会议上尤利塞斯揉他的脑袋带给安吉丽娜的震惊更少。

她难掩惊讶的目光在金色的脑袋和黑色的脑袋之间游移。

这两个人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时候从敌对变得友好的?

尤利塞斯绷不住的嘴角再次向上扬了一点,他冲安吉丽娜招招手。

安吉丽娜迟疑了一刹那,才大步走向通往地下船舱的走廊,尤利塞斯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她粗暴地揪住领口,一把摁到隔开甲板的墙壁上。

“说,你对索尔做了什么?”

安吉丽娜的黑眼中写满怀疑。

尤利塞斯颇为无奈地举起双手,“你为什么会觉得又是我的错?”

“因为你总是干些不可理喻的事!”

“嘿……我早就不是在复仇女神号上的那个海盗头子了。虽然我每天都绞尽脑汁地消灭情敌,但我发誓真的没对你亲爱的弟弟怎么样,他是自己来找我的……”尤利塞斯笑着道,“对了,你说得不可理喻的事,是指这样吗?”

忽然,尤利塞斯闭上眼睛往安吉丽娜凑近。安吉丽娜本来把自己的脸逼近得几乎贴在尤利塞斯得脸上,这下他们间的距离彻底缩短到零。

猝不及防的吻吓了安吉丽娜一跳,她一把将对方推开,恼怒地道:“喂,你——”

“抱歉,你离我这么近让我根本想不了别的事。”尤利塞斯闷笑一声,“好吧,也许我该说正经事了。去房间里,怎么样?”

新生号房间的隔音效果还算不错,等关上门,安吉丽娜就听不见喝醉酒的海盗大吵大闹的声音了。

尤利塞斯直径走向书桌,在桌上散乱着一大堆纸张和书本中翻起来。

这段时间里,尤利塞斯充分证明了自己对知识的喜爱,他把新生号上所有可以阅读的、能书写的东西全都收集起来,像对金币最狂热的龙一般把它们藏在自己的“洞穴”中。尤利塞斯甚至还把巴塞洛缪·罗伯茨不再需要的书也拿了过来,在伦敦又补了一次仓。总之,这个房间是安吉丽娜这辈子见过的书最多的地方了……多到她眼晕。

终于,在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过去后,尤利塞斯抖了抖手上的一张陈旧的地图,回到安吉丽娜面前。

“是这样的……其实伪造人鱼岛的地图,并不是我和索尔的计划的全部。”尤利塞斯压抑着兴奋将地图摊开,“其实这些年我也听说了一些西班牙王室的事……据说马丁内斯船长手上那张人鱼岛的藏宝图,并不是他们拥有的全部。西班牙还找到了另一张红胡子船长的藏宝图。”

“哦?”安吉丽娜皱皱眉头。

红胡子的藏宝图有四张,而她们手上只有两张,另外两张全无消息,任何一点新的讯息对他们来说都是宝贵的,但是……

“这只是个传闻,是吧?”

“没错……其实比起确凿的消息,它更像是水手胡编乱造出来的谣言,没什么可信度。但万一是真的呢?随便试试看,对我们并不会有什么损失。”

安吉丽娜并没有什么激动的情绪,可的确聊胜于无。

她顿了顿,才问:“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

☆、第九十一章

位于爱琴海莱斯博斯岛东南岸的米帝利尼,是个属于希腊的不大的小城。

“面积还不到四十二平方英里,很可爱的小地方,不过和莱斯沃斯州的周围其他地区比起来,这儿已经可以算是繁华的城市了。”

他们正在经过米帝利尼的海岸,波浪推着外面的风景慢慢移动。

尤利塞斯慵懒地倚在并非是新生号的一艘崭新的帆船的桅杆上,优雅地浅笑着解释道。他此时换上了在伦敦穿过的体面西装和皮鞋,系上了属于绅士的领结,任凭从西边拂来的海风轻柔地穿过他黑色的发丝,英俊得足够被画成一幅油画。

——一幅碍眼得出奇的油画。

安吉丽娜穿着对她来讲“虚伪得令人恶心”的难受的洋装,披头散发地瞪着尤利塞斯。

“是啊,不过在介绍这座城市之前,不如先给我翻译一下岸边那群热情的城市姑娘在对你喊什么,怎么样?”

尤利塞斯的面容实在太显眼了,上帝将他塑造成这样就是一种出格得过了头的偏爱,即使隔着好长一段海水,岸上的少女们仍然一眼盯上了他,她们灼热的目光足以点燃一排森林。

“难道你在吃我的醋吗?安吉丽娜。”尤利塞斯惊讶又喜悦地扬眉。

“你……”

“别否认,亲爱的,就让我得意一回吧。”尤利塞斯打断安吉丽娜刚要讲出口的反驳,他笑容满面,“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可能从你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了,要知道我一直怀疑只有我一个人在这段关系里存在占有欲呢。”

安吉丽娜威胁地眯了眯眼睛,“所以,你准备好翻译了吗?”

“她们是附近酒馆里工作的姑娘……这是真话。当然她们中的某些人确实说要请我喝几杯。嘿,别这么瞪着我。亲爱的,你要是知道我每天得干掉多少情敌就不会在乎这点小事了,你可是这两艘船上几百个男人眼皮底下唯一的女人。”

尤利塞斯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琥珀色的眸子里装着她和大海和天空。

该死……他看上去又像是在说真话。

安吉丽娜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略带一点对自己总是轻易就放过这个男人的懊恼。

尤利塞斯望着安吉丽娜被她自己揪得乱七八糟的黑发轻笑一下,两步靠过去,用手指从她掌心中拿过皱巴巴的发带。

安吉丽娜愣了几秒,才意识到尤利塞斯是想给她弄头发。

……不得不承认,哪怕终于学会了怎么把自己装进正常的长裙里,她仍然始终拿自己那头海藻似的黑色乱发没有办法。

“你会弄这个?”安吉丽娜怀疑地问,“没想到你有比巴塞洛缪还要娘娘腔的爱好。”

“不……我只是想试试。”

尤利塞斯沉吟着道,他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到安吉丽娜的头发上。

安吉丽娜感觉到男人温热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她的发间,大概是怕把她弄疼。过了一会儿,头发绷得紧了些,应该是开始绑发带了。

……总觉得不对劲。

尤利塞斯的手离开后,安吉丽娜拧着眉毛回过头看他。

“……怎么样?”安吉丽娜不信任地问。

“……嗯……”对方的表情比她还要复杂,仿佛注视着世界上最不可理解的事。

几秒钟之后,尤利塞斯飞快地伸手将她脑后绑得松松垮垮的发带一抽,和往常一般微笑着道:“将这头美丽的黑发放下来,也不会有损你的气质的,亲爱的。”

安吉丽娜冲他翻了个白眼,接着顺势甩了甩头发,让它们恢复糟糕的原状。

无所谓,反正这次他们扮演得并不是什么正经的商人,表现得邋遢一点儿也无伤大雅。

实际上,由于藏宝图上只有米帝利尼的地址,没有其他任何信息,所以他们恐怕会花费一段时间在岛上驻留。米帝利尼并不是海盗岛,又是州府,太过嚣张的行事不会给海盗们带来任何好处,况且还有一群西班牙跟屁虫虎视眈眈地跟着他们——虽然西班牙人暂时被他们丢出去的诱饵藏宝图引走了,可谁也不清楚他们什么时候会追来——总而言之,隐藏身份的乔装是目前来说最好的选择。

为了便于探听和红胡子有关的新闻,这一次他们编造的身份比较特殊。

有一种商人,他们表面上是正经的海商,实际上暗中和海盗勾结,以低价获取打劫来的赃物,再以高价转手给富人。他们游走于灰色地带,将灵魂出卖给魔鬼,昧着良心以染血的货品换取金银。

这种商人当然不光彩,但是,只要他们不是把从希腊打劫来的东西倒卖回希腊,米帝利尼的官方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挺安全的。为了让这次扮演更逼真,安吉丽娜不得不再一次穿上那身让她深恶痛绝的衣服,并且把新生号暂时停靠在附近的荒岛上,另外租赁一艘似模似样的商船。

巴塞洛缪·罗伯茨的做法也一样。

目前,皇家幸运号和新生号都在地形隐蔽的无人岛上,由二十几个留下的海盗看守着。

商用帆船缓缓驶入码头,尤利塞斯递上伪造的通行证,岸上管理的官员似乎有点怀疑,不停地往他们身上瞟来怪异的视线。

安吉丽娜手心冒着冷汗。

尤利塞斯依旧自信地微笑着。

终于,希腊蜜色皮肤的水手替他们打开闸门放行,安吉丽娜终于轻轻舒出一口气。

“别这么担心。”尤利塞斯拍拍她的肩膀,好笑道,“这样小的城镇,他们不会费心去考证通行证的真伪的。何况我们看起来足够以假乱真了。”

安吉丽娜轻轻地睨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她确实还没有像这个男人一般习惯于伪装和谎言。

“一路都没有再碰见讨厌的西班牙军舰,你们的方法奏效了。”

上岸后,巴塞洛缪·罗伯茨船长才从船舱里走出来,当然,戴着他那顶羽毛醒目的帽子。他径直走向安吉丽娜,对她脱帽表示礼貌,似乎还想行一个吻手礼。

尤利塞斯打断他伸向安吉丽娜的动作,不可置否地笑笑,不着痕迹地和安吉丽娜对视一眼。

为了撞个可有可无的运气,他们实际上放出去的可不止一张人鱼岛的藏宝图。瞒着好盟友并不是件地道的事,但安吉丽娜对他还有那朵可疑的白玫瑰的不信任还没有退散呢。

既然巴塞洛缪来了,安吉丽娜就不再和尤利塞斯说私人的事,将话题转向他们共同的目标。

“接下来怎么办?把这个城市掘个底朝天?”她挑挑眉,“我想这会耗费不少时间和人力的。”

巴塞洛缪耸耸肩,一副失落委屈的模样。

“安吉丽娜,为什么你问问题的时候总把目光放在尤利塞斯身上?我想只论英俊的话,我并不会比他差多少。”

“当然是因为我是她的情人,是吧,亲爱的?”尤利塞斯故意将嘴角提高几分,暧昧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