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苏暖悻悻地点点头,眼眶却湿润而酸涩,他低沉的嗓音让她感觉到莫名地温暖,清冷的目光也不似往常凛冽,充满了真挚的关切。

“大叔不是不喜欢我吗?”

陆暻泓将她拎起来的动作一顿,俯视着她那双溢满忧伤的眼,忽然间发觉自己的词穷。

按他的年龄来说,他不该有这么大的女儿。

苏暖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也没气馁,只是单纯地笑了一下,然后沉敛了神色,歪着脑袋,盯着他的瞳眸,问道:

“你接过吻吗?”

陆暻泓眉心蹙起,审视着眼前这个盘腿坐在地上却色胆包天的酒鬼,修长的大手撑住膝盖,正欲起身,却听到她轻悦清澈的声音。

“哦…”她老神在在地点点头,青涩澄澈的丹凤眼看着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她忽然抬起搁置在下巴上的手,趁他不备,拉住他雪白的衬衫领往前一拽,紧紧地贴上了他柔韧的唇。

你接过吻吗?(六)

羞涩的唇轻微摩挲着清凉的唇瓣,此起彼伏的车鸣声,犹如一簇有一簇的烟花,在他的大脑中绽放,缤纷地绚烂,扰乱了他的感官。

陆暻泓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地睁大,一贯自持的优雅冷静自制,瞬间抽离他的身体,当她伸出的一只手,捧住他的脸,他低俯的纤长身体猛然僵硬。

他的视线中,是一张放大的笑容,看上去清纯稚嫩,却充满了妩媚的魅惑。

她还不懂得怎么接吻,只是不断地蹭着他的唇,美丽的凤眼里,流露出忧伤的委屈,用一种类似于控诉的眼神望着他。

清凉的夜风拂过他的脸,拨乱了他的黑发,他半蹲在她面前,双手紧紧地撑着她背后的桥栏,用更多的力量克制着自己。

单纯而无辜的妖精,她从来就不该是天使,那双妖娆的眼睛,太容易蛊惑人心,尤其是男人内心的欲望,诱发了那些最黑暗的一面。

即便是他,也在这一刻,开始走向迷失。

柔软的舌尖描摹着他棱角分明的唇线,用力地舔舐,因为他的双唇紧闭,而胡乱瞎舔一通。

暧昧的呼吸间,是浓浓的酒气,甜甜辣辣的,令人迷醉。

他静静地,任由她胡作非为,深切而轻柔地,用她的唇包裹住他薄削的唇,粘稠地吸允,他听到自己胸口的心跳声,依旧沉稳有力,却加快了节奏。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忍拒绝这个可怜的孩子,还是不想拒绝,在她吻上来的那刻,或许他便已经丧失了所有的主权。

他不愿承认,自己被这只迷糊的花栗鼠诱惑了,可是,事实却是如此,在他没有推开她的时候,便注定了这个事实。

在这一秒,他忽然想要舍弃所有的有礼冷静克制,想要遵从心底最原始的想法,所以,他慢慢地闭上了眼。

他颀长的身体,稍稍地前倾,贴合她的唇线,只是,未等他有下一步行动,她已经松开了他的衣领,他睁开眼,看到的是她得意的贼笑。

如玫瑰花瓣红艳的唇,轻轻地弯起,她天真地眨着迷离的眼,纤细的手指指着他的身后:

“大叔,你的车被拖走了!”

高架桥上,一辆亮眼骚包的跑车,被警车拖着踽踽而行,本堵塞拥挤的马路顷刻恢复通畅。

陆暻泓起身,整理着褶皱的衣襟,敛眉看着在他跟前缓缓停下的警车,然后看到一名似曾相识的交警从车窗里探出头。

交警的目光从坐在地上的苏暖身上移向优雅而立的陆暻泓,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指着陆暻泓,恶狠狠地训话:

“我说你俩还有完没完,白天成人杂志,晚上又来上演《魂断蓝桥》,成心不让我下班是吧?”

“下次要闹也给我换个路段,要再让我在这块地上逮着,看到你们妨碍交通,非得让你们这对活宝去牢里当恩爱鸳鸯!”

陆暻泓冷冷地看着淘汰他们的交警,眉间的起伏更甚:

“我再重申一遍,那本成人杂志不是我的。”

“哟,我说你还拽上了是吧?”

陆暻泓撇开头,似乎懒得再理会这位打算闲话家常的交警同志,单手插着裤袋,偏转过身,俯视着还悠哉坐在地上的苏暖,阴沉的俊脸更加难看了几分。

“明天带齐证件来取车吧!”

苏暖愣愣地看着从眼前飘过的跑车,随后望向神色不豫的陆暻泓:

“大叔,你不去追吗?”

“难道你还以为,他们会让我追上?”

陆暻泓扫了眼醉呼呼的苏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马上开车过来,我在希尔顿酒店回天香华庭的高架桥上。”

挂了电话,陆暻泓开始在高架桥上快步而行,毫不留恋地转身,太多迅速,也太过凌厉。

苏暖茫然地坐在地上,静静听着身边响起的车鸣声,也静静地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

没多久,她便看到那道优雅如树的身影,停驻下步伐,然后,缓缓地偏过身。

一辆辆的私家车接踵而过,明亮的车灯投射出的光线,将他的身姿剪辑出颀长的侧影。

她看不清他的神态,却感知到他目光的停留,仿佛是受了蛊惑,踉跄地从地上爬起,乐颠颠地朝着陆暻泓跑过去。

苏暖的脸上挂着憨憨的笑,如同孩童般的纯真,映入他的瞳眸,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大叔,我们可以打个车吗?”

“已经叫了,自己跟上!”

陆暻泓不再停下脚步,苏暖混沌的大脑接受到信息后,迟钝地点点头,咧嘴一笑,努力地加快脚步,想要跟上他的步速。

陆暻泓走路的姿势优雅而克制,却也逐步放慢了速度,他的视线落在地面上,看到了投影在地上的纤细黑影,摇摇晃晃的,交叠着自己的身影。

忽然,她的身影一个趔趄,歪歪斜斜地往前栽倒。

陆暻泓旋转过身,在她撞到他之前,往边上迈出一步,一条修长的手臂抬起,形态优美的大手托住了她纤细的腰。

苏暖的手臂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子,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的下巴上,单薄的身体依附在他的身上,仿若一只未成年的考拉攀附着挺直而立的大树。

“大叔,我可能要睡觉了…”

陆暻泓低下头,看到稠密的睫毛忽闪着,慢慢地遮盖起了那双单纯而妩媚的眼睛,清瘦的身体也随之失去了知觉,柔软地躺进他的怀里,信任而放松。

他精锐的目光瞥到她唇角的一点殷红,眉心微拧,稍稍地贴近,看清了遗落在她微张的粉唇边的那一片梅花花瓣。

听到细匀的鼾声,他的唇角勾勒起淡淡的弧度,侧过眼,看到了高架桥两侧一大片殷红的梅花。

细长的手指攀覆在她的颊边,大拇指想要揩去那一瓣梅花,剧烈的灯光阻止了他的动作,眯眸望去,便看到一辆奔驰停在两米开外。

乔从驾驶座的窗口探出头来,看到公路边相拥的男女,一愣,随即是不安地道歉:

“对不起,陆部,我来早了!”

------题外话------

今天被拉去参加唱红歌比赛了,好想大吼一句,我是二十一岁,不是十二岁啊啊啊!这要是被选上了,以后让我什么时候更文,情何以堪啊!

你是故意的吧?(一)

“对不起,陆部,我来早了!”

陆暻泓看着乔将脑袋缩回车内,清淡的眸光落在沉睡的苏暖脸上,倾弯身,一条长臂绕在她的膝盖后,轻轻地将她抱起。

抱着她并不吃力,太轻了,似乎除了一身的骨架,只有外面的一层皮囊。

他抱着她,正欲往奔驰车走去,本安静的轿车发动机响起,然后,在他的注视下,奔驰飞驰而过,而他还抱着人站在原地。

陆暻泓单手揽着苏暖,拿出手机,按通了电话,语气冰冷严厉:

“谁让你走的,把车开回来!”

电话那头出现短暂的沉默,稍后是乔充满歉意的解释:

“陆部,这是单行车道…”

“乔,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发觉你的辩护能力?”

陆暻泓脸色冷沉,说完直截了当地挂断了电话,他看着怀里的女人,她将所有的信任都交付给了他,不然怎么可以如此安然?

他的视线遗落在她那只紧紧抓着他衣襟的纤手上,无名指上,套着一枚大大的钻石戒指,即使在暗夜中,也无法掩盖钻石耀眼的光芒。

他想起了两年前的某一天,少晨忽然出现在挪威大使馆门口,背着大包的行囊,胸前挂着单反相机,仿佛一个准备远足的探险者。

法国的浪漫最终没有留住这个少年摄影师的心,咖啡厅里,少晨坐在他对面,笑着告诉他,他决定回国。

“是因为那个女孩吗?”

他啜饮了一小口卡布奇诺,抬起深邃清冷的眼眸,凝视着对面如阳光般清亮的男孩,他的询问马上得到了少晨的默认。

少晨笑得太过美好,他又岂会猜不透笑容背后的意义?

“我一直相信,她就是我这一生想要寻找的人,这次回去,我想好了,不管她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

少晨将一张照片放在他面前,静默了稍许,抬头真挚地看着他,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小叔,你答应我的两个愿望,我现在想要你兑现第一个。”

他不知道少晨是从哪里知道,他认识南非著名的钻石工艺大师--托比亚斯&8226;劳,当少晨提出请他说服托比亚斯打造一枚钻戒时,他有霎那的诧异。

他静望着照片里的女孩,诧异于到底是怎样的女人,会让少晨甘愿拿幼时的愿望来要求他。

他不懂爱情,也无法体会那刻骨铭心的爱,但他终究还是答应了。

无论那是不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他都不愿即可回绝,他早就想要兑现那两个愿望,如今机会来了,他自然不会白白地错失。

陆暻泓垂眸端详着苏暖指间的戒指,忽然间,他回忆起当时托比亚斯的表情,有惊愕,也有惊喜,当他说出,他想要请他特意打造一枚钻戒。

托比亚斯在移居挪威之前,便已对外宣布不再触碰镶嵌制作钻戒的工具,而他的请求只得到托比亚斯的婉拒。

但在他离开前,托比亚斯送到他手里的是一枚现成的戒指:

“Ansel,gratulations*on*finding*your*soul-mate!”(Ansel,恭喜你找到了你的灵魂伴侣!)

那是托比亚斯和他妻子四十年前的定情信物,他收下了那枚珍贵的戒指,脸上是淡淡的笑容:

“Thank*you!”(谢谢!)

他的内心即便愧疚也未出言解释,他需要兑现他曾经许允下的愿望,而这枚戒指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他没料到,到最后,那两个愿望都会因为同一个人而兑现。

——《新欢外交官》——

亮黑色的奔驰轿车慢慢地驶过来,在陆暻泓的跟前停下,也拉回了他的思绪,抬眸间,便看到乔急急地下车,却在看到他拥抱着苏暖时,止步不前。

“陆部,请上车!”

乔弯身打开车门,恭敬地等待,陆暻泓重新抱起苏暖,并未假手于乔,将熟睡的苏暖放入车内,动作温柔轻巧,然后,在乔惊讶的目光下,绕过车尾,从另一侧上车。

车子发动,行驶在夜色笼罩的公路上,陆暻泓转过头,看着身边睡得香沉的苏暖,看清她的睡姿时,他的眉间不露痕迹地捻起。

她的脑袋沉沉地依靠在他的肩头,双手抓着他的衬衫前襟,褶皱的痕迹告诉他,她攥得有多紧。

他的手臂被她压住,僵硬的姿势让他感到一阵阵的麻意,想要伸手推开她,却在望见那张静谧的睡颜时,打消了“动粗”的念头。

“陆部,其实您可以先用左手抬起苏小姐的头,伸出右手后,再把苏小姐搂到怀里,那样您的手就不会酸了!”

前面正在开车的乔突然插言,眼睛时不时偷瞄着后视镜,看到自己的上司犹豫的举动,立刻好心地提醒道。

陆暻泓偏头看了满脸热心的乔一眼,对着后视镜里再次偷瞄过来的那双眼睛,冷冷地命令道:

“好好开你的车。”

乔立即噤声,乖乖地将视线放在了前方,不再窥觊后座的情景,却还是忍不住偷笑地扬起了嘴角。

遇到任何紧急状况都临危不惧的男人,原来也会有特殊的时候,那张亘古不变的冷脸竟然也会红。

忽然车子一个紧急刹车,熟睡中的苏暖因为惯性缘故,倏然离开陆暻泓的肩头,往前撞向前座的靠背。

然而,在她的额头撞上坚硬的座背前,一只大手挡在了她的面前,轻柔地贴住了她的额头,阻止了她的磕碰。

陆暻泓望着落在他掌心的那张小脸,有些茫然,刚才的本能反应,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他没想到,自己会伸出手臂垫在她的额头。

车子再次启动,沉睡不醒的苏暖往后倾仰,而他,竟伸出了另一只手臂,在她的后脑勺装回后座前,将她圈入了怀中。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地完成,太过流畅,仿佛练习过无数遍,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拥一个女人入怀。

脖颈处,是她吐出的温湿气息,胸口处,是她脸颊带来的软感,他的喉结稍稍滚动,握在她肩头的手慢慢地松下力道。

他默默地移开视线,望着窗外迅速倒退的路景,维持着这个姿势,耳边是她轻微的鼾声。

------题外话------

忽然发现一个问题,本人总是会将今日要写的情节延缓到第二天,边构思情节便写文的下场,亲爱的们,乃们要体谅咱~

雅致的轿车穿梭过无数的高档别墅,越过宽敞的林道,在豪宅区的深处停下,轿车后座的车门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落入夜色中。

“陆部,苏小姐她…”

陆暻泓回头看到后座上仰躺着的苏暖,一敛眉,在关上车门前,给乔下了指示:

“把她送回家。”

乔透过车窗,望着提步远去的陆暻泓,侧眸看看后座的苏暖,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启动了车子。

零碎的脚步声清晰地在廊间响起,陆暻泓在一扇门前停下,他伸出右手食指,在门上的键盘上输下一连串数字,门便 “嘀”地一声打开。

在玄关处换了鞋子,陆暻泓打开房子的灯,瞬间,整个屋子便恍若白昼,他静静地穿过空荡的客厅,径直进了卧室。

当他再从卧室出来时,身上正式的西装已然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淡灰色的低襟V领羊毛衫,捋到肘弯的袖子随意而显得慵懒,配上米白色的长裤,让他多了几分居家男人的味道。

走到冰箱前,他倒了一杯牛奶,慢慢地饮了一口,冰凉的感触袭入他的大脑,他轻轻地将它咽了下去。

他的无框眼镜也已从鼻梁上消失,长年隐藏于镜片后的琥珀色眼眸,透露着淡淡地疲惫,刚想起步走向书房,便被突然而至的门铃声吸引了注意力。

陆暻泓打开门,便看到乔扶着不醒人事的苏暖站在明亮的走廊上,在他的眉间流露出不悦之前,乔已率先开口:

“陆部,苏小姐没带家里的钥匙,碰巧她的室友也不在,我不知道该把她送到哪里去,只好再来打扰您!”

陆暻泓看向乔,目光停留之久,让乔不自禁地低下头,假装没看见陆暻泓的打量,却还不忘补充一句:

“我刚从家里出来得太急,没带钱包!”

所以,无法在酒店里开一间房间,陆部,您要相信,我不是故意将人又送回来的!

陆暻泓俊眉微蹙,目光撇落在苏暖脸上,不再追究乔的责任: 

“在门口等着,我去拿钱。”

“好的,陆部。”

陆暻泓的视线淡淡地扫过积极配合的乔,将手里装着牛奶的杯子搁置在鞋架上,看了眼熟睡的苏暖,转身往卧室而去。

只是,当他拿着足够多的钱走到门口时,除了靠坐在门边的纤影,早已不见了乔的人影,很明显,乔趁他回房拿钱时,借机遁走了。

一贯唯他是从的下属,怎么敢一而再地违背他的命令?

陆暻泓低头俯视着地上的苏暖,她的脑袋轻靠在门框上,双眸紧合,纤长的睫毛安静而美丽,仿若收起了翅膀的蝴蝶,轻轻地落在花枝上,安宁地栖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