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这个男人拿出支票的那一刻,她决定不再去探求自己对宁儿那诡异的情感,宁儿是纯正的公主,而她这样的山寨公主,终究是会被打回原形的。

“替我把它转交给陆暻泓,这是我欠他的,谢谢。”

她礼貌地道谢,然后瘸着脚走出了公寓,她没有穿那双美丽的平跟鞋,拿走了自己那双廉价的帆布鞋。

海的女儿爱上人类的王子,她请求巫婆将她的鱼尾变成一双修长的腿,巫婆说,你必须为之付出代价,用你那优美的声音作为交换条件,而且你每走一步,都要忍受刀割般的疼痛。

海的女儿笑着答应了,因为幸福。

她从此沉默地爱着一个男人,直到自己化作泡沫的那一刻,依然无法去消减自己的爱。

苏暖以前一直觉得,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就像是海的女儿,内心爱恋着一个男子,却必须忍受着每走一步的锥心疼痛。

但此刻她忽然发现,扭伤脚的女人也不过如此,她扔掉了石膏,套上了那只帆布鞋,然后熟练地打了个蝴蝶结,从地上站起。

脚踝处传来隐约的刺痛,她却无法去阻止,每一秒她都清晰地感觉到脚踝处筋络的跳动,像是一颗小小的心脏,牵扯着她胸口的跳动。

她的双脚平实地落在水泥地面上,也许真的很痛,但她却已经可以承受住。

是因为心理作用吗?

一个人的精神往往能克服**的痛苦,但是**永远摆脱不了精神上的苦楚。

这个道理从她懂事的那天起就领悟了,那时她以为她不能承受,但事实上,她成功地将理论付诸于了实践。

她走出天香华庭的大门,穿过斑马线,走了很远的路,有时候却又绕了回来,然后,再也找不到方向。

她的方向感天生不好,也许该归咎于童年时,没有一个很好的引导者。

她无法辨别方向,在相似的建筑物之间来回穿梭,像只无头苍蝇般乱撞,侥幸能找到这场迷宫的出口。

冰凉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脸颊上,苏暖停下乱行的双脚,仰望向灰蒙蒙的天际,她的视野里弥漫起一片婆娑的雨景。

栗色的短发贴在脸上,一簇一簇地,雨水顺着往下流,她的双眼彻底袒露在雨夜中,妖娆,空灵,流淌着淡淡地绝望。

空旷的夜色中,她独自站在雨中,找不到心的出路,她微微地往后退了半步,带着某种怯懦的惊恐,但同时,她也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这时碰巧陆暻泓开车经过,会不会看到黑夜中的她呢?

如果他恰巧看到了,会愿意再带她回家吗?

如果他知道自己是那样离开公寓的,还会收留她吗?

如果…

如果她继续在这里站下去,她会不会最终也化作一泓水流,沿着马路,流入下水道,就像海的女儿,最后变成一堆泡沫?

这些问题在她的大脑里瞬间绽放,苏暖才恍然发现,自己又走出了不少路,她对脑海中犹如烟花般璀璨的问题,丝毫没有去深究的兴趣。

所以,她忽略了那个叫做陆暻泓的名字。

她迷路了,像个小孩子不安地张望着四周,想要寻找安全感。

雨水侵润了她的脸,她眯起眼,分不清自己是否已经开始在落泪,她听到了淅沥的呜咽声,像一首悲伤的曲子。

雅致的轿车疾速行驶在环形公路上,陆暻泓将眼镜随手往副驾驶座上一扔,一手扶着眉头,用力地踩下了油门。

他看见车外两边的景物在成流动的模糊直线迅速倒退,他瞥眼看到后视镜里的自己,清冷的俊脸上浮动着无法压抑的迫切,苍白而紊乱。

他去了老城区她住的房子,敲了很久的门,敲出了一走廊的邻居,却始终没发现苏暖的踪迹,他知道她还没回来,于是他上车继续寻找。

一辆货车突然出现在前方,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急急地打了方向盘,车子轮胎摩擦地面发出激烈的声响,穿刺过人的耳膜。

轿车紧贴着货车的后备箱一擦而过,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上一阵清凉,他在暗夜中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静静地,混着轿车的警报声。

他的世界顿时一片寂寥,他的脑海中萦绕的是里斯特的那句质问,清冷地望着车外夜色下的建筑物,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发疼。

他没料到里斯特的话会让他的心绪瞬间凌乱。

他的脸色似月光般皎洁,却是冷淡找不到任何表情。

他对苏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开始迷惘,是同情,是怜悯,还是…

他没有再继续往下想,他睿智的思维竟然也会犹豫,他是一个冷静自制的男人,他不需要多余的感情,那只会成为他的累赘,他的软肋。

就像六年前,他名义上的未婚妻瞿懿馨的葬礼,他都可以拿“国事为重”的理由推搪掉,陆暻泓,你还有什么无情的事做不出来?

他扪心自问,却得不到否决那份悸动的答案,她和瞿懿馨是不同的,瞿懿馨于他是相见不相识的陌生人,而她…

他竟找不到说服自己的形容词,他疲惫地闭合双眼,仰靠在靠背上,许久的许久,他睁开了眼,他对自己说,她是你侄子临终前托付你照顾的,你对她特别点是正常的。

车子在夜色中重新启动,他跟随者心的指示,不再四处乱逛,往来时的路开了回去,然后在天香华庭附近的路边,他看到了照明灯下的石膏。

陆暻泓走下车,望着那被打碎的石膏,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沉默地伫立着,犹如路边的树一样,只是他没有强大的树根。

雨滴忽然从天而降,他侧过头,便看到一场瓢泼大雨倾然而至,天地间丝丝连连,牵扯不清,雨帘填满了这空洞的夜幕。

他越过那堆粉碎的石膏,走过泥泞的草坪,开始奔跑,再一次地,行为快于意识,他看不清前方的方向,步伐凌乱而疾速。

苏暖,苏暖,苏暖…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却仿若已经在心底练习过上千遍,甚至上万遍。

他的声音混淆在雨水声里。

寻找一个人的时候,思想是最为单纯的,只是想要找到她,找到她就好,只要找到她就可以了!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穿过无数的路口,却找不到那单薄的身影,他的思维开始被各种猜想所折磨。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生活充满着绝望,他听李岩容说起过,她热衷于自杀,她手腕的皮肤已经越来越薄,如果再割一次…

陆暻泓阻止自己再想下去,他的处变不惊在面对她的问题时彻底失效,淅沥的雨水,凉凉地割过皮肤,他忽然被内心汹涌而来的空虚冲击到,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无法再继续呼吸,无法再继续行走下去,停下来,他大口大口地喘息,混着雨水的空气,灌入他的咽喉,使他的意识不断地清醒。

然后,转过头,他看到了蜷缩在路边树底下的一团影子,圆圆的栗色脑袋,趴在手臂上,头发紧紧贴着头皮。

旁边有一把石椅,可是她却傻傻地选择了蹲在那里淋雨,是在害怕着什么吗?

雨水早已打湿了他的全身,他忘记了撑伞,他也忘记了开车,却没忘记要找到她。

他跑了过去,皮鞋踩到水坑溅起的脏水湿了他的裤脚,他只是凝望着那团颤颤发抖的身影,他蹲下身,并且迅速地将她抱入了怀里。

他的双臂紧紧地圈锢住她瘦弱的身体,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纠结的力道,大雨滂沱,他不再咳嗽,只是不断地收紧手臂,不愿再去放手。

他找到了她,终于找到了她!内心的空洞被顷刻间填充,他无法再冷静,无法不去拥抱她。

他抱紧她,然后更紧一些,直到他感觉到有些窒息。

她缩在他的怀里,像是恬静睡着的婴儿,却有温热的液体滑入他的胸口,灼热地熨烫着他的心脏。

里斯特的质问早已被他抛在了脑后,这一刻,他什么也不愿意去多想,他只想要好好地抱抱她,知道她还在,他没有弄丢她。

“她的脚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刚才走久了才会浮肿,不用再打石膏了,刚才喂了退烧药,应该就不会有事了。”

陆暻泓将家庭医生送到门口,后者一边交代注意事项,一边换上皮鞋,然后将那双拖鞋藏进了自己的随身带的袋子里,他没忘记,这位部长的家里是没有多余拖鞋的。

但当医生注意到门边的那双人字拖和女士平跟鞋时,慢慢地笑笑,这样的表情让陆暻泓皱起了眉头,他顺着医生的视线就看到地上的鞋子,并未觉得不妥。

“那我先告辞了,陆部长。”

陆暻泓颔首致意,关上门后回到了客厅,他看到睡在地板上的苏暖,她发烧了,浑身都在发烫,本素净的脸红得不像样,看上去有些狼狈。

从他抱她回来后,她就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无论他怎么叫唤,都无法得到她的回应。

陆暻泓转眼看向窗外还未停下的大雨,俯身为她掖好被角,望着她睡得不安稳的样子,久久停留,许久之后才起身关了客厅的灯,管自己回了卧室。

半夜里,细细的咳嗽声在客厅里回荡,陆暻泓睡得很浅,他也不懂为何会睡不着,只要咳嗽声响起,他就会彻底清醒过来。

他走到客厅间打开灯,就看到苏暖双手趴着被子,睁着一双朦胧眼睛,狭长的丹凤眼里氤氲着不安的警惕,发烧中的她,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惊恐。

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家。

那双迷蒙而美丽的眼睛,盯得他心生内疚,陆暻泓凝望着苏暖的凤眼,忽然蹲下身,将她从被窝里抱了出来,她的身上依旧穿着他的衣服,除此他找不到更合适的。

他将她抱回了自己的卧室,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已经躺在了他的床上,钻进了他的被窝,像是得到安慰的孩子,她放松地合上眼沉沉地睡去,便不再乱动。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她的脑袋枕着他的手臂时,他的嘴角是怎么样的笑容,她依赖着他的温暖,而他没有选择抗拒,谁也没有去想醒来后会发生什么。

------题外话------

有时候,在深夜里,一个人写文写到落泪,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不知道是否有亲愿意陪着流年,分享这一份感情

她似一个婴儿睡得很深沉,苏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隐隐听到耳边狂风暴雨的声音,她感觉到有一道气息萦绕在周围,热热的,腰际似乎一直被圈锢在一条手臂间。

单薄的背部紧紧地挨着一个温暖的身体,带着一阵淡淡的海洋味道的呼吸,深深浅浅地喷洒在她的鬓边,脖颈上,令她不由自主地战栗,却又舍不得离开。

当苏暖彻底的清醒过来时,她看到窗外明艳的阳光,还有依稀的鸟鸣声,他的身体酸痛难耐,然而却格外的暖和。

苏暖想要伸展双臂,却猛然意识到自己睡在一个怀抱里,她惊诧地回转过头,略微地仰头,不小心碰到一个坚毅的下巴。

陆暻泓墨黑的俊眉微蹙,仿佛被人打扰到美梦般,迷蒙地张开眼,就遇到苏暖那双闪烁着震惊的凤眼,正紧紧地盯着他看。

四目相对,却选择了沉默,陆暻泓很快便意识到他们凝视彼此的原因--他们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他昨晚为什么会抱她回房间,为什么要将她放进自己的被窝里,然后自己也上床,并且抱紧了她?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么做的初衷,于是他继续默默地看着她,搁在她腰际的大手没有第一时间收回。

苏暖不解地忽闪了下眼,她开始回忆昨晚的事,却发现大脑中一片空白,找不到一点关于昨晚的记忆。

她是怎么回来的,又为何…她的身上又穿上了他的衣服?

当她意识到自己衬衫里面没穿什么时,满眼的惊慌瞬间取代了那些困惑,她伸出手臂本能地遮住了自己的胸口。

她瞪大的眼睛里,倒映出的是陆暻泓的脸庞,他对现在这样的状况,丝毫未有任何的不适或是疑惑,只是平静地对上她的双眼,将她瞬息万变的情绪一览无余。

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际,就想要迅速地起身,只是她刚掀开温暖的被子,站起来就立马倒了下去,她忘了她那条受伤的腿还没康复。

她重新倒回到了他的怀里,一声轻微的闷哼在头顶响起,即使她再轻盈,也有七八十斤,压在他身上,不可能没有一点事。

苏暖双臂撑在陆暻泓的胸口,只觉得手心一阵灼热,想要收回手却又想要撑开彼此间的距离,她看到自己右手手背上那个细小暧昧的针孔。

她昨晚生病了吗?不然为什么要注射药水?

想至此,苏暖眯合着自己的眼睛,不自禁地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瓣,她似乎是严重缺水了。

苏暖似乎忘记了自己还跨坐在一个男人身上,也没注意到这样的姿势是如何的暧昧旖旎,当她打算再次起来时,一个吻忽然迎了上来,瞳孔瞬间放大,现在的情况有那么一点点出乎了她的意料。

薄削的唇贴上她粉淡的唇瓣,她眼角看到陆暻泓从床上坐起,一手支撑着床,一手固定着她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吻着她。

带着一些试探,一丝不确定,还有无法言语的犹豫和徘徊,这样的吻让苏暖的世界瞬间漫天绚烂的火花绽放。

轻触,即离,再次触碰,却又再次离开,想要去深吻,却仿佛在害怕着什么,因为太过于眷恋她的唇,所以无法彻底地离开。

陆暻泓的呼吸逐渐变得滚烫,尽数倾洒在苏暖的鼻翼间,苏暖的头晕眩而迷糊,她觉得她应该去甩这个冒犯自己的男人一巴掌!

于是她凌厉地抬起了皓腕,当她下定决心挥下去之前,陆暻泓却突然睁开了眼,他深邃幽暗的眼眸盯着她,吻却没有停止:

“闭上眼,手别乱动。”

他命令的嗓音有些沙哑,苏暖感受着唇上的触觉,脸颊豁然一红,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相遇,她扬起的手,慢慢地落下,她的心跳在疯狂地加速。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现在自己的行为,仿佛是受到了巨大的诱惑,她的手竟然抚摸上他瘦削的脸颊,她竟然还听话地闭上了眼眸。

于是,他们吻到了一起。

那是一个很黏糊的吻,彼此都显得生涩,却没有因此而放弃,由浅啄到深吻,他们适应得很快,逐渐令对方开始迷醉,甚至贪婪。

窗口纱帘随风飞舞,阳光泼洒在地板上,照亮了那副还未拼凑完整的拼图,清凉的微风吹散了一室的潋滟温暖。

一个男人要吻一个女人,不一定关乎爱情,当他骤然翻身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下时,苏暖惘然的大脑内侵入这个想法,她开始清醒过来。

她以为她一生都不会这样激吻一个男人,两年后她做到了,可是对象,却是不相熟的陌生男人,这样豪放的作风,违背了她以往的行为。

陆暻泓在心底暗暗地告诉自己,你就只是想要再试验一下她的吻对你的影响力,所以他在她起身之前,紧紧地抓住了她,啃噬了她略显干燥的唇。

称不上甜美柔软,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在开始怀念她的味道,他想起了前天晚上的那个吻。

他倾尽全力吻着她,然后逐渐变得急切,匆忙,吻得彼此的呼吸开始急促短暂,他的手本能地伸入了她的衬衫里,往上游走,他的行为已经不再受大脑的操控。

当他渴望着想要更加贴近她时,他的右颊上忽然感到一阵疾风般的疼痛,他停止了所有的冒进举止,也离开了她的唇,微微瞪大的眼,看着床上这个刚刚给了他一巴掌的女人。

苏暖转头看着自己那只阵阵发疼的手心,然后,抬头看到了陆暻泓浓烈而深邃的双眼。

他的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只是看着她,看着她,却是一直看进了她的眼睛深处,神色苍淡而冷漠。

苏暖忽然感到怯懦,她无法对抗那样一双凌烈犀利的眼睛,那里面蕴藏的暗涌浮波令她不可遏止地瑟缩,她像是被恐吓到了一般,匆促地将那只手藏到了被子里。

苏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样处理,她傻傻地微启红唇,和陆暻泓的目光在空中对峙,她以为他会恼羞成怒地起身离开,可是,他的吻却重新覆盖了下来,却在距离她的唇几毫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的双眉紧紧地拧起,因为他听到她急急地呼喝声,那样的话语让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的眼角有眼屎!”

苏暖不想再继续下去,现在他们正躺在床上,她无法不去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在陆暻泓再次吻上来之际,她扯开嗓子一声喊,却忘记了后果。

对于一个病态洁癖的男人来说,他最注重的就是自己的仪表,而她显然捋到了老虎须,想要后悔却为时已晚。

陆暻泓凝视了她一会儿,却选择了起身离开,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却比她好上不少,苏暖低头看到自己几乎敞开的衬衫,立刻扯过被子盖在身上,红着脸开始扣衣扣。

他静静地站在床边,优雅似一棵树:

“跟搓衣板一样的地方,即使不遮也没人愿意去看。”

“那是因为天冷!”

苏暖在听到陆暻泓的冷嘲热讽时就抱紧了自己的胸口,仰头看着他清冷面容下的睥睨,苏暖忍不住解释。

“所以呢?”

面对他轻蔑的注视,苏暖有些羞恼,“你难道不知道热胀冷缩的原理吗?”说完,从床上跳了下来,瘸着一条腿气愤地跑向门口。

只是还未跑出几步,她便重重地摔倒在了地板上,姿势显得愚蠢而滑稽,她的脸埋进了那堆拼图的拼片里。

陆暻泓站在一边,轻挑清隽的眉梢,悠然自若地观赏她摔倒的全过程。

苏暖狼狈地扶着床畔起身,她的头发上还沾了一些拼片,站好后,脸色迅速充血般绯红,忿忿地白了袖手旁观的陆暻泓一眼。

“笨蛋。”

他凉凉地吐出两个字,双手插着裤袋,优雅地转身走出了卧室,只留给苏暖一个颀长优美的背影,她没有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我的腿受伤了,你怎么能这样压榨残障人士!”

某大型商场的购物超市里,陆暻泓推着手推车,走过一排排的购物架,看到中意的东西就往车里扔,优雅出众的外貌举止令他引来无数女性的侧目。

“别再往里扔东西了,你没看到我还坐在里面吗?”

苏暖一把接住陆暻泓随手丢来的蔬菜,阻止了它砸在她的脑袋瓜上,她别扭地坐在购物车内,一路上,接受着无数鄙视的眼神,她看到旁边一辆手推车里坐着的一个小男孩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苏暖尴尬地冲小男孩一笑,双手没忘记拿住陆暻泓递过来的东西,小男孩却突然回头朝着他的妈妈喊道:

“妈妈,妈妈,好大的小朋友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