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觉得挫败,因为她知道他并不爱他的妻子,她比谁都清楚他爱的是谁,当她第一次爬上他的床,在意乱情迷之际听到他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那个名字不是他的妻子,她终究相信他其实也并不爱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或许是一个比她更可悲的女人,活在一场谎言编织的精神式爱情里。

听着耳边那一声声深情缱绻的沙哑低喃,感受着那翻天覆地而来的疯狂情潮,她并不挣扎,只是睁开眼望着绚烂的水晶灯光,冷冷地承受。

既然早就知道他来找她不是为了爱情两字,又何必去在意那么多,只要能换来她想要的,即使是这样被当做替代品的亲热,她也愿意。

只是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怀孕,当她拿到那张医院诊断报告,望着上面怀孕八周的字样,眼底闪过无措的惘然,她没想过为一个男人孕育一个小生命。

顾凌城没有承诺过给她婚姻,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重蹈自己的覆辙,成为一个被人瞧不起的私生子。

然而当她越过医院拐角,看到婴儿房前的苏暖,她看到苏暖对孩子的喜爱,她听到苏暖和医生的对话,苏暖竟不怕死地想为顾凌城诞下一个孩子。

多么可笑,她想方设法想要打掉的孩子,却是苏暖拼命渴望拥有的!

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看着手里的怀孕证明,脸色有些苍白,并且犹豫,她站在角落,看着苏暖满脸的幸福,长久地看着,眼神开始变得冰冷。

她突然不甘心,同样是被顾凌城玩弄的女人,苏暖为什么能这样无忧无虑地幸福,她以为自己对顾凌城无情,却也无法忍受被一直当做替身的煎熬。

既然她不能活得开心一点,那么就找一个人陪着她一起痛苦好了!

她残忍地笑着,并且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她通讯录里从未拨打过的电话,那是她在顾凌城熟睡时偷偷记下的号码,属于苏暖的号码。

当她说出“我怀了顾凌城的孩子”时,她就站在苏暖的不远处,她望见迈下台阶的苏暖怔怔地站在原处,放在耳边的手机一动不动。

苏暖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粉色的唇瓣失了血色,那甜蜜而青涩的笑早已消失无踪影,明媚的阳光笼罩着她,额头上是一层薄薄的细汗。

她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她冷眼看着苏暖那单薄的身体微微地晃动了下,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略带急促地喘息,她知道苏暖有心脏病。

她很想看看苏暖这样纯情的女孩发现被心爱男人欺骗后的反应,也想知道那个对什么都胸有成竹的男人知道谎言揭穿后会怎么做。

一手轻柔的摩挲着自己的小腹,一手捏紧了手机,她的唇角漾起甜美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幸福的怀孕妈妈,对着话筒笑了一下:“我打算把它生下来。”

她没有听到苏暖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没有,只有静静的呼吸声,然后是嘟嘟的忙音,她却淡淡地微笑起来,因为她知道自己赢了。

她看到一个英俊而阳光的男孩出现在苏暖面前,她听到在男孩说了一声“苏苏,我回来了”之后,苏暖扑进了他的怀抱,就像个无助的孩子。

她不认识这个男孩,却看清了男孩眼中浓烈的感情,那是一个男人对心爱女人的呵护和在意,那一刻她无法不嫉妒苏暖,却也因此而更加讥诮地笑。

事情的发展似乎变得越来越精彩,因为她看到了顾凌城,他就坐在不远处的轿车里,他还维持着开门的动作,她看到他右手里那簇妖娆茂盛的红玫瑰。

原来这就是他不接她电话的原因,这就是他秘书口中说的约会,而他约会的对象竟是他的妻子!

那一夜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直至天边亮起黎明的天光,她听到公寓门开启的声音,自然知道来的是谁,她望见玄关间那踉跄不稳的身影。

这一次,她却没有如往常一样迎上去,她坐在那里,就像是瞬间凝结的冰雕,淡淡地看着他脱了鞋子,看着他走进屋子,也看着他手里的那束玫瑰。

他似乎没料到会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她,不过也只是瞬间的错愕,随即他便微笑了下,然后走到沙发边倒下,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还没睡,在等我吗?”

他轻眯起眼,带着醉意的低沉嗓音别样的性感,脸上有种恣意而故意的笑意,她闻到他身上的浓浓的酒的味道。

他忽然将那束本该属于她妻子的红玫瑰递到了她的面前,嘴角夹杂着沉默的笑:“喜欢吗?送给你…”

“是专程买给我的吗?”

她紧紧盯着他的瞳眸,询问的语句却用了否决的语气,他只是仓促地笑笑,没有多解释什么,将玫瑰随手便丢在了茶几上。

“那就扔掉吧。”

甚至连骗她一句都没有。

彼此沉默地坐着,她低头看着茶几上那片妖娆的火红,她的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缄默不语,她不知道是不是真该留下这个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悠悠地站起来,转身往门口走去,没有翻云覆雨的缱绻,就那样简单地离开,当他的手握住门把时,她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轻到有些卑微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公寓里,她问他:“我可以要一个你的孩子吗?”

她坐在那里,却开始手脚发凉,她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伴随着沉重关门声的是他残忍而清冷的回答,只有三个字:“打掉它。”

她望着他消失的背影,他甚至没有多花一分钟来猜测她这样问的目的,就直接给出了一个否决的答案。

她在自己的身上验证了顾凌城的绝情,从前只是冷冷看着,如今亲身体味,才知道这种感觉原来糟糕得她的胸口被巨石压住,难以正常呼吸。

她想顾凌城要是知道他找过苏暖,他会怎么对付她,她对那一刻的到来竟有些兴奋和期待,还带着一丝的解脱,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作茧自缚,竟会对这样一场游戏付出真心,可笑只是她一个人的真心。

她怎么也没想到苏暖会来找她,当她望着桌上那十万块钱时,她在苏暖面前跪了下去,一个出乎苏暖也出乎她自己预料的举动。

她跪在冰冷地地面上,仰头祈求着苏暖的成全,她望见那双凤眼里的澄澈干净,那不是像她这样的女人会拥有的,不得不说她被顾凌城保护得很好。

她和苏暖的年纪差不多,为什么苏暖可以享受着众人的宠爱和保护,而她却要费尽心机地周旋在不同的男人之间,博得他们一点点的怜爱?

她无法忍受命运的不公平,在看着苏暖无动于衷的神情时,心中的恶魔在咆哮,她为什么不能取代苏暖的位置,不能成为顾凌城名正言顺的夫人?

她不会打掉这个孩子,她要好好地生下它,即便她不爱这个孩子,它会是苏暖那自认为幸福的柏拉图式婚姻里最大的污点!

在某个深夜,她接到顾凌城的电话,她无法想象那个对爱情嗤之以鼻的男人会问出这样可笑的问题,他问她:“你爱我吗?”

她坐靠在床头,望着墙壁上挂钟里那滴滴答答走动的秒针,神色清淡如水:“我说过这场游戏我给你身体,你回馈我金钱和权势。”

“我没奢望你会付出真心,我只是不明白,一直这么卑微地留在我身边的女人,怎么会连个谎都不会撒?”

顾凌城的声音带着嘲弄的轻蔑,她的心像被薄刃狠狠地划破,她的声音在黑夜里凛冽而尖锐:“你希望我用爱情来拯救你?你不相信爱情,又有什么资格让我相信!”

“我不稀罕爱情,刚好和你一样,所以我们真的是天生的一对。”

电话那头飘来自嘲的笑声,然后她听到男人倏然冷然下来的声音:“来我住的地方,马上过来,你该知道地址的。”

他截然挂断了电话,不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事实上,她并不想回绝这样一个机会,她想知道他为苏暖编织的“家”到底是怎么样的温暖?

在她敲开门之前,她没有料到会见到这样一个顾凌城。

面色平静,却有些苍白,下巴上带着胡渣,身上的暗紫色衬衫有些褶皱,胸口的扣子敞开着,露出精壮的肌肉,邋遢中透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慵懒地倚靠在门边,打开手里一罐啤酒,斜眼挑眉看着已经站在玄关口的她撇嘴笑笑:“你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跟随着她看向屋里的眼神,他看到了自己喝了满地的易拉罐,并未有任何的尴尬:“今天心情有些不一样,所以喝了点酒,你要不要?”

他单手插在裤袋里,淡淡地说着,然后自顾自地喝起来,并且站直身往客厅走去,没有再理会她的存在。

她没想到他三更半夜叫她来竟是为了陪他喝酒,嗤笑了一声,她环顾着这间不算大的房子,白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摄影作品,还有一些婚纱照。

她换了鞋子走到沙发边,看着他喝光了那罐啤酒,随手扔在了身边的那堆罐子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然后拿起最后一罐酒打开啜饮。

她学着他的样子,蹲下身,像他一样靠着沙发坐到地上,他轻笑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顾自己喝酒,喝光了啤酒他又起身,去冰箱里取了一瓶红酒。

“怎么不见你的小妻子?”

他取红酒的动作一滞,回头看了她一眼,眉角轻轻地皱了一下,便拿了一只高脚杯,在里面注满了红色的液体。

他重新回到沙发边坐下,摇晃着酒杯,抬头看着墙上的那些照片,笑起来,无法停止,眼神却幽深而清冷:“哦,她去雅鲁藏布江了,和她的骑士一起。”

骑士?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医院外苏暖拥抱的男孩,她瞟了眼笑吟吟的顾凌城,比起这个危险无情的男人,那个男孩会是一个很好的情人。

情人…她为自己想到的这个词而发笑,她突然夺过他手里的酒杯,开始啜饮那杯红酒,酸酸的,辣辣的,灼烧着她空空的胃。

“那么,你现在是在想念你的妻子吗?”

她扬起眼角的妩媚,嗤笑道,喝下了最后一口红酒,透明的杯沿残留着嫣红的唇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精致的脸孔,思绪仿佛飘到了远方。

她知道他并不是在看她,只是透过她望着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她忽然不确定到底是谁,是他在床上叫唤的名字,还是…他的妻子?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看我还是走了,这里可是你和你小妻子的爱巢。”

她伸手撑着沙发起身,还没有站稳,他却忽然伸出手把她按住,按倒在了沙发上,她开始承接那一点也称不上温柔的吻,粗暴甚至带着藐视。

她没有丝毫的挣扎,只是安静地躺着,就像过去的无数次,任取任予,冰凉的光线里,她感觉到被急速褪去的衣服,贴身衣物划过肌肤发出暧昧的声音。

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因为冬夜里喧嚣的欲望和汗水而轻轻地痉挛,这个她一直渴望的男人正在她的身上任意妄为,她只是没料到会是在这个“家”里。

她偏过头,不期然地撞上一双晶莹剔透的凤眼,她在那里看到了羞涩的满足,她感觉到自己流不出的泪水,这让她几乎想要笑起来。

一张三十寸的大幅婚纱照就那样挂在客厅的墙壁上,那上面,教堂典雅的酒红色墙壁前,苏暖一身洁白的婚纱,轻轻地依偎在顾凌城的怀里,羞涩地低头恬笑,纯净的灯光照亮画面里圣洁的婚纱,无比的幸福。

她直直地盯着照片里苏暖的眼睛,躺在苏暖曾经和顾凌城相依而坐的沙发上,和苏暖的丈夫做着夫妻间的事情,她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得意。

她听到顾凌城急促的呼吸声,充满着血腥和欲望的男性声音,这是令女人骄傲和满足的声音,尤其是当着他妻子照片的面,她几乎想要笑出声。

她用力地抓紧他的头发,他粗糙的吻滑过她叫嚣的皮肤,让她在他的力量下轻轻地颤抖,她等待着他的占有,他粗重的喘息灌满了她的大脑。

她晕眩地勾起鲜红的唇瓣,她想起苏暖清高的脸,想起她俯视跪在地上的她时冷冽的眼神,那样骄傲的女人,如果亲眼看到这活色春香的画面会怎么样?

他忽然将她翻过身,从背后抱住了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和平坦的小腹,他并不晓得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他轻轻地在她耳边吐气,滚烫的呼吸充满了令人沉迷的酒气,她带着挑衅的眼神望着那穿着婚纱的苏暖,脸上是无法收敛的笑容。

没有害怕的颤抖,只有兴奋的期待,她想要去回应他热切的吻,却被他的大手捏住下颚,阻止她的回头。

“你是我的…”

她的嘴角露出残忍的无辜和骄傲地淡然,然而她的笑容在下一秒便僵硬。

“放开我!”

她忽然高声尖叫起来,用她自己也想不到的力量去推开压在她背上的男人,他却冷冷地扣住她肆意的双手,没有停下他的动作,尖锐苦涩的痛瞬间在她体内蔓延扩散,她感觉不到任何的欢愉和喜悦。

她仿佛一只不堪牢固的小舟,面临着暴风雨的侵袭,被咬破的唇瓣流出鲜艳欲滴的血丝,她仰起头,在橱窗玻璃上看到了这个无情的男人。

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胸口激荡地大幅度起伏着,他几乎冷漠地看着身下的她,她对这眼神一点也不陌生,那是他每次失控时喊另一个女人名字时才会出现的神情。

“你这个…变态!”

她断断续续地嘤咛出声,身体被禁锢得失去自由,她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炽热的灯光留下的斑驳痕迹,好像历经岁月的霜降。

她的眼泪忽然流下来。

她终于见识到了顾凌城的绝情,他刚刚在她耳边,激烈地呼喊着,呼唤着:暖暖,暖暖,暖暖,你是我的,是我的。

他和另一个女人做(和谐)爱,嘴里却喊着妻子的名字。

她以为苏暖和她一样可悲,现在才发现,最可怜的只有她一个人,从来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呆呆的看着婚纱照里的女人,她想告诉她:你赢了,毫不费力地就赢了,而我输了,输到成了他发泄对你欲望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糊地醒过来,浑身就像是被车轮碾过地疼痛无力,偏过头,便看到顾凌城酣睡在她身边,长臂揽着她的腰际,发出细匀平缓的呼吸。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窗外浓烈明亮的阳光,房子里一片阴暗,干燥寒冷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腥味,混合着某种潮湿的气息,让她战栗地窒息。

她撑起麻痹无力的双臂,离开他的怀抱,想站起身却双腿发软地滚落在地板上,冷硬的地板,咯得她的骨头发疼,捂着小腹,她扶住茶几打算爬起来。

她的衣服已经支离破碎,她缓缓地走向卧室,然而在门口她却停止了脚步,她竟隐隐不敢走进这个房间,这里面的温馨甜蜜让她自惭形愧,她不过是个替身。

曾经是一个女人的替身,如今却是两个…

她终究需要遮体的衣服,她鼓足勇气打开门,一阵清淡的香气萦绕在周身,她赤脚轻轻地走过,就像一个盗窃犯,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她看到那张不算宽敞的床上,两个并在一起的枕头,被子整齐地折叠着,她忍着身体的难受走到床边,忽然间明白为什么顾凌城无论在外面玩得多疯,都会在晚上九点前回家。

因为家里一直有个女人在等他,躺在属于他们夫妻的床上,等着他回家来。

她打开衣柜入目的却是满柜的紫色,她看到每一件衬衣上都有一张纸条,上面的秀隽字体让她苦涩地笑,她一直以为是顾凌城偏爱这个颜色,原来不过是他对苏暖的迁就。

她不忍再看下去,随手拿了一件衣服和裤子便重重地合上柜门,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却是那些纸条上的字:周一,周二,周三…

她想要离开这个让她厌恶地房子,却无意间看到茶几上的文件夹,皱起了眉头。

回头望了眼熟睡中的顾凌城,被好奇心驱使着打开了那个厚厚的文件袋,在她扫过那叠资料内容时,她的瞳孔慢慢地收紧。

当她看完最后一个字,她的唇角勾起残忍嘲讽的讥笑没想到,女婿竟然也会算计自己的岳丈,顾凌城竟然掌握了苏暖父亲贪污的证据,而他却没有当即交给纪检部,是因为苏暖吗?

她再次看向照片中的苏暖,内心却平静无波,这样的平静连她自己都感到一丝丝的害怕。

她将资料重新放回了那个文件袋里,却没有搁到茶几上,握着袋子的手指用力的收紧,她转过头凝望着顾凌城棱角分明的侧脸,目光渐冷。

顾凌城,你可以爱上任何的女人,惟独不可以是苏暖,我可以不在你的身边,但也决不允许苏暖拥有你,决不允许!

她用衣服裹紧自己,离开的时候顺手带走了那只文件袋,屋外惨烈的阳光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她却不可遏制地大笑,握紧了手中的袋子。

苏暖,你的选择会是什么?

是爱情,还是亲情…

人鱼公主篇:我爱你第六十三章

尹瑞晗从那埋葬在心底的回忆里拉回思绪,她看着顾凌城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她仰着头,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到自己的一缕身影,却只看到另一道纤影。

原来在这个时候,他关心的既不是他那被保安按在地上的母亲,也不是她这个被殴打得狼狈倒在地上的妻子,而是那个被他抛弃的前妻!

一阵阴冷渗透进她的衣衫里,她盯着顾凌城那双黑亮的皮鞋疾步路过,苦苦地笑了笑,自嘲至极,连她都觉得自己还真是凄惨到了极点,她扭伤了脚站不起来,却没有人愿意来扶她一把。

只是,沦落到这么凄惨的地步,却是她自找的,但她没有机会去后悔,她早已回不了头,除了一路错到底,别妄想能够洗心革面,没人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尹瑞晗转头看向和陆暻泓站在一起的苏暖,其实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最起码她的愿望实现了,苏暖和顾凌城再也回不到他们最初相遇的起点。

他们不是两个半圆,在寻寻觅觅一圈后还能合成一个圆,他们是两条直线,即使曾经的生命相交过,但也仅此一次,过期不候。

只是她觉得,她这一生都想不通,为什么苏暖触手可及的东西,她即使站在高凳上,踮起脚来都依旧碰不到?

她疲倦地将脑袋靠在墙壁上,透过顾凌城的身体,看到了苏暖和陆暻泓紧握的双手,勾起了嘴角,顾凌城你也终于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不是输给别人,是输给了自己的骄傲和那自欺欺人的深情。

今天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恐怕明天就会传开,她已经能想象出她那好不容易坐上尹夫人位置的母亲的反应,能猜到那些叔伯的借题发挥。

尹瑞晗看到对面消防栓玻璃上的自己,头发散乱,脸蛋乌青,一脸的抓痕,搁置在身侧的手缓缓地握紧,眼神也渐渐的坚定起来:她费了这么多功夫才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都已经不能放弃了!

会在此刻见到顾凌城,苏暖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她只是平静地扫了顾凌城,眼神有一秒停留在他那一身紫罗兰色的衬衫,但随即便淡淡地移开。

陆暻泓身形直挺地站在那里,没有移步离开的意思,苏暖看着他,也掠过他那洁白得不染一尘的衬衣,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中贪恋习惯了这个颜色。

她不清楚这种转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对紫色再也找不到曾经偏执的喜爱,反而对白色情有独钟,她也不会知晓,这不过是心理因素作怪。

曾经的她,深深地迷恋着顾凌城,才会寻找最适合他的颜色,如今的她,看到顾凌城早已不复当年的自乱阵脚,然而却在陆暻泓笑而不语地望着她时,莫名地心乱如麻。

苏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处于走神状态的她被陆暻泓重重地捏了下掌心,微麻的痛觉让她轻哼了一声,埋怨地瞅去,却是他冷肃绷紧的侧脸。

那本环绕在她周围的陆家人开始三三两两地离开,苏暖有些不解,一般这个时候,一家人不是该同仇敌忾吗,怎么就这样不说一声走了?

然而苏暖这份疑惑,马上便被陆暻凝解开,陆暻凝拍着打算留下来的龙鸢的肩头,笑呵呵地拉着她往病房走:“如果连一个前夫都摆平不了,你小舅舅也妄为男人了!”

苏暖听了这话有些窘,陆家人难道都知道她离过婚,知道她是贪官的女儿,还是…其实也知道了她和少晨的那些过往?

苏暖有些不是滋味,陆暻凝却突然回头,含笑的目光落在她有些红晕的脸上,她因为内心的片刻狼狈而匆忙收回视线,却看到陆暻泓微微动了动眉脚。

顾凌城一路走来,便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无外乎一场恶劣的打架斗殴事件,而且当事人正是他的母亲和妻子,然而他的脸上并未有相应的尴尬和窘迫。

他在距离陆暻泓和苏暖两米远处便站定,淡笑地跟对视了眼陆暻泓冷冷的目光,转而看向苏暖,脸上的笑容扩大,白牙森森:“刚从办公室出来,接近年关工作都会比较繁琐。”

他就像是刻意在解释给她听,仿佛是怕她误会什么,苏暖听得眉心一敛,撇开脸,淡淡地看着走廊窗户外弥漫的暮色。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也没必要在这里制造偶遇,苏暖轻轻地扯了扯陆暻泓的手臂,他却不为所动,就那样站着不走。

顾凌城的视野里倒映着苏暖望着陆暻泓时撒娇般的嗔怪,视线在她脸上停了一会儿,又笑笑,才交代了一旁的护士,吩咐她照顾一下尹瑞晗。

走廊上开始泛滥开沉默,足足有三秒钟有余,然后是陆陆续续的关门声,廊间又恢复了一开始的空敞,只剩下这场闹剧中的人物还有那些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