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香点点头:“在日本时她就感觉不如我了,今天肯定是怕在我面前出糗,才跑进房间里躲着不是。你不也说她啥家务活都不会干,就一娇滴滴大小姐,她肯定想起我在日本学的那些,她都不会。”

丁洋心里可不是这样想,不过也不忍心打断陈桂香的譩想。

这事陈桂香还真有点想多了,秦悦羚进书房后的凝重,是对这事的走向感觉不对头,还真不是自愧不如或是来了醋尽什么的。当然,这点丁洋也想不到,秦悦羚心里已经产生了怀疑。

要不,她哪来的整天嚣张。

接下来的一周丁洋和陈桂香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把这个家当是自己的,整天乱动乱挪乱移家具、物品。秦悦羚看在眼底,表面上仍然不动如山,状似平常,任着她俩去折腾。再怎么想霸占,这间屋子的所有人也不是她们俩。

只是丁洋还不能接受秦悦羚晚了回家,每天变着花样给她打电话,口口声声称作弟弟不在家就得替他守着,女人哪能一天到晚加班加点不顾家里。

言语间更是暗示秦悦羚不安于室,整天泡在外头。

这些事,秦悦羚依然全部承了下来,依然没有动气。

开会、加班的时候,如果丁洋来电,把电话静音或转线到秘书那,任着她打电话玩好了。她说什么,说得再难听,也当是频率不对的烦人电波,顶多是吵闹了一些而已,左耳进右耳出就好。

丁洋爱把自己弄得跟跳梁小丑一样,她绝对没有意见。

所以这个时候的秦悦羚,感觉无所谓。

章58

总有些事情,会超出人生的底线。

最近的秦悦羚经常渴睡,吃得也多,唯一曾产生过的烦恼,就是开始长智齿。常听人说智齿这玩艺,越晚长人会越疼痛越难受,最好就是在刚冒头时把它拨掉。

开始只是感觉脸颊牙关的部位酸涨,然后开始钝痛,隐约的连带整个脸部神经加上脑门都涨痛不已。一开始秦悦羚是打算熬过去的,吞过几次止痛片,可是总像是饮鸠止渴一般,只有在药效开始产生作用时能缓解。

秦冉本身就是一个优秀的牙医,可是秦悦羚却是去牙科医院挂了号,去拨了这颗牙。

总是有那么隐约的念头在,非万不得已,她不愿意麻烦秦冉。

拍了片子,的确是已经冒了头的智齿,边上还有些红肿。

那颗牙的位置藏得太深,她的嘴又太小,很是受了一番折磨,最后打了两支麻醉,算是动了个口腔小手术才把折腾了她好几天的隐患去除掉。

据说长智齿没有一下子出来的,得反反复复疼上好一些周期,花上一年半载才能长好,可不就是个隐患。

医生说这颗智齿倒也不是现在才开始长的,应该是以前就准备长了。最近可能她身体某些激素水平过高,刺激了它快速成长,所以才会那样疼痛烦恼。激素水平过高,难不成是被家里自以为反客为主整天赖着不走的两个女人刺激的,潜意识身体起了反应。

当然,这也是她心内自嘲般的笑话罢了。

如果所有的麻烦事能像智齿一般,只要拨掉,就不再成为烦恼那该多好。

拨牙后大概又过了十来天,正在和几个高管一起讨论近期工作大项的秦悦羚,突然白了脸僵了身体,并且突兀地打断了正在做分析汇报的财务总监。

“秦小姐,有什么不对吗?”相较于愣着的财务总监,副总丁沛很沉着地问出大家心里共同的念头。

她那个模样是他们极少见到的,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受了惊吓状。

摆摆手,她脸上仍然苍白,略嫌无力地说:“突然头痛,要不这样吧,大家去丁副总那边继续,我就不参与了。”

声音略低但却很坚决,驱逐之意不容质疑。

当下那些高层们面面相窥,还是点点头收拾了东西往外走。

丁沛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关门之前深深地看了秦悦羚一眼,发现向来犀利敏感的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想当中,神情复杂。门关上后,他站在门外也在思考,秦悦羚这边貌似有些不妥,到底是知会远在美国的丁澈,还是赶紧通知还在那边耗着的丁洋和陈桂香。

生活,谁不是时时刻刻面对着两难的局面。

丁澈是,丁沛同样也是。

秦悦羚最近几天,总觉得下腹部偶尔会有跳着的阴阴作疼感,有时刚产生便意就会隐忍不住一定要去洗手间。因为正好恰逢她该来MC的日子,开始时也没在意,以为是经期不畅的不舒适感。刚才开会时听到日期时突然心头一跳,好像离上月经期已经差了三天。

她应该一直都有吃避孕药的…不可能会突然怀孕的。

眼光一凛,她想,除非有人在药里动过手脚。

无人的室内,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轻掩着小腹,感觉那种刺痛沉坠感更甚。

电话和医生预约了检查的时间,她感觉自己一刻也不能再在办公室里呆下去了,拧起包就往外冲。

丁洋在秦悦羚回到家前接到了丁沛的电话,丁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告诉她秦悦羚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不妥。丁沛也婉转地劝她,丁澈临去美国前说过,请她要尽量忍耐不要冲动,现在他是可以帮她瞒着丁澈,可是一旦出了什么事,只会让姐弟之间更加疏离。

丁洋知道这个幼弟还是记着以前共同受苦的日子,所以有些事虽然不赞同,可是在情感上还是更偏向自己。

所以丁沛的话,不会像丁澈说出来那样让她反感,认为这是偏帮秦悦羚的做法。

就算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看到秦悦羚冷着脸回到家,迎上一双深幽得完全看不出情绪的眸,丁洋和陈桂香略显不安。丁洋仍然装腔作势强自镇定着,陈桂香则吓了一跳,她也赖在这里有一、两周了,从来见的秦悦羚都是淡笑雅致的,哪知道冷起脸的她气势会这样噬人。

秦悦羚不发一言地走进家里,除了门开时的那一眼,接下来都像是看不到人似的,径自走进房间,关上房门。

陈桂香拉拉丁洋的手,小小声微显懦弱地问:“洋姐,她、她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虽然丁洋心里也有点发怍,不过面子上还是强硬着,拉了陈桂香回沙发上坐着,眼神却不安地溜到紧闭的房门几次。

大概过了几分钟,门开了,秦悦羚又冷着脸走了出来。

又是仿若家里根本没有别人似的,直接走到大门口,动作如常地开门,关门离开。

你说她发火吧,她连门都没甩一个。

可是说她没事吧,这脸是摆给谁看?

丁洋和陈桂香都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不管怎么说,看明白的只有一点,是有些事情发生了,秦悦羚估计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随便她们折腾了。

这两人一忐忑,就忐忑了一天一夜。

因为秦悦羚晚上并没有回家。

第二天白天,秦悦羚回来了,同行的还有秦楚。

进了家门,她走到沙发上坐下,主动开口招呼:“来,都坐下。”

丁洋和陈桂香本来正在厨房里做自己的午餐,见这样把手上的水往身上抹了抹,对望了一眼就坐到了秦悦羚对面。秦楚一反平时无所谓的样子靠在门边,也是黑着一张俊秀不输女生的脸,眼里似乎有火苗在冒,带着厌恶的感觉看着面前这两女人。

只见秦悦羚从放在膝上的挎包里,慢斯条理地拿出几样东西。

一盒小药片,一叠刷卡账单,一些私人的信件。

她先将账单一一排开:“这是你们没有看过的单子,我房间里的单子只是一部分,大姐如果你们以后想看,告诉我就好了。

以后不用再跑我房里翻了。

还有几封信,也劳烦了两位帮我拆开了,没你们的热心,估计我还不记得看。”

语气很客气、很平静,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寒意。

“凭什么说我们动过你东西,抓贼要拿赃,别血口喷人了。”丁洋当然是不会承认的,就算心里吃惊,她的确是常常偷偷跑到秦悦羚房间里翻东西。

秦悦羚没有理她,又看着陈桂香说:“我房里的护肤品,阿香你如果喜欢的,拿走就是。还有那几件内衣,我穿过的不方便给人,已经重新买了几件,明天让人给你送去,原来的我就扔了。”

陈桂香红了脸,嚅嚅地小小声嘀咕,却没丁洋那样硬气。

丁洋看了陈桂香一眼,有点诧异,但很快又回嘴:“你不要瞎说,别以为我们住你这里就欠了你的。”

“好了,那些小事都说完了,现在,请告诉我,这盒维生素什么回事?”秦悦羚依然不理会丁洋的抗议,只是将桌面上的小药盒,又往前推向丁洋和陈桂香那边。

那药盒,静静地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虽然各自心怀不同心思,可却是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里面,原来应该是一盒避孕药。

现在,秦悦羚说的却是维生素。

章59

丁洋没有说话,却挺直了背脊。

陈桂香又自瑟缩了下,略带不安,眼睛下意识地想往丁洋那边瞧,想了想拼命忍住,垂目手不自觉地相互揉搓起来。

这些小动作细节,秦家姐弟都静静地收在了眼底。

秦悦羚感觉有一股邪火直往心里烧,直烧得她多年来的做人原则都快崩为乌有。这两个女人知不知道她们都干了些什么?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她没有费劲去推敲她俩的想法和意图,已经发生的事,一个劲地追问为什么是没有意义的。

丁洋突然冷笑:“你不用话里带刺,说来说去不就是怀疑我们动过你东西吗?”

“嗯,”秦悦羚点头,也不绕圈子:“是。”

这哪里还是怀疑,都已经是确定了,丁洋也不是傻子,而且还十分生气秦悦羚竟然用一种平淡如同看傻子的眼光看她。

“你有什么证据,何必这样指桑骂槐的,我好歹是你的长辈,有你这种弟媳吗?家里东西乱了,往自家长辈身上去怀疑。”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有些事,就算秦悦羚知道了又怎么样?说白了捉贼拿赃,空口扯白条挖坑打算埋她,让她自己承认,没门。

“姐,还和她们废什么话?直接把那录相拿出来让她们看看自己那贼样。”就算秦悦羚好修养,秦楚可受不了自己姐姐被这样欺负。

他俊脸生寒,直接往桌面上甩了一个小东西。

那是一个记忆卡。

“昨晚你们是怎么偷偷用钥匙开了门,再进我姐房间里翻看她的东西的,都已经被摄下来了。多份拷贝,这份是送你们的。”

说这话的时候,秦楚是仔细看着秦悦羚的脸色的。他知道自己姐姐心情很糟,虽然很想为她出口恶气,可是没有得到她的肯许前他也不会做得太过份。

丁洋变了脸色,同样瞪着秦悦羚看,似乎想看看秦楚这番话她有什么反应。

秦悦羚很平静,非常地平静,依旧不发一言,只是一直看着丁洋。

秦楚知道这代表她对他出头的行为:“钥匙不要说是丁澈给的,我不相信他会二到这种程度,欢迎有窥私癖好的人登堂入室。”

钥匙当然不是丁澈给的,这是她偷了他的房门钥匙去自已配的,只是丁洋不会承认。

“我弟最尊敬的就是我,这有什么好奇怪,娶着个这样的老婆,他不在家肯定是要找个信得过的人帮着查看下,省得哪天出了事还不知道被谁卖了。”既然已经被抓着了,就比谁更能扯得下脸吧。

“你再说一次!娶着我姐,是他丁澈的运气,MD别以为我不敢打女人!”那句带着非常侮辱语气的‘这样的老婆’,还有丁洋唇边的冷笑,把秦楚给惹毛了。

他如一头脱笼的豹子一般伸展了本来斜靠向后的身体,唇角紧绷,看到他眼神的人都会知道,这并不是开玩笑。

秦悦羚这时却慢悠悠地砸下一句话:“如果是丁澈给你的,也说过这句话,那就让他和你们一起走吧。”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如果丁澈真的因为自己不在身边而怀疑她,而让丁洋监视她,还让丁洋把她的避孕药换掉,这样的丈夫,她不会要。

陈桂香猛然抬头,脸上有些恍惚的喜悦。

丁洋愣了一下,马上还嘴:“你凭什么赶我们走,这是我弟弟的房子,而且就算要赶走,也是我弟不要你这种完全不懂得尊重大姑子的没礼貌的女人。最基本的持家都不懂,这样的女人娶了就是倒大霉的。”

“滚!”秦楚气炸了,和女人耍嘴皮子不是他的强项,真要挥拳头嘛,又有点砸不下去。这两个女人再可恶,还是女人。

如果现在丁澈在他面前,果断挥拳头上了,什么男人嘛这是。

自己家里人都看不住,跑来让老婆尽受委屈。

秦悦羚没有说话,起来径自往丁洋住着的客房走。秦楚和丁洋两人正在大眼瞪小眼,陈桂香赶紧看了丁洋一眼,小跑到客房门口盯着。

“呀,你、你想干什么?”她吃惊地喊,成功地吸引了丁洋和秦楚的注意力,两人也快步起身往客房门口走去。

只见秦悦羚将丁洋的东西一件一件慢慢地扯出来,扔在床上。

她的手脚并不快,床上的东西慢慢堆成一个小山包一般。

丁洋很生气,冲进去就想扯她的手,秦楚只需要轻轻一抬手,就把丁洋拦住了。陈桂香也想冲进去帮忙,秦楚应付两个女人却还游刃有余,把她俩推堵在门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悦羚继续动作。

秦悦羚等到东西全扔到床上,确认了几秒,似乎发觉丁洋的东西已经清理干净了,也不理门口正在不停叫骂的两人,往门外走。

秦楚看到她走近门前时就又将两个女人轻松地拨开到一边拦住,不停她们怎么抓撕,在他面前都不能脱离掉。

秦悦羚又走到陈桂香睡的客房,照旧将东西一样样扔到床上。

全部处理干净后,她走到她们面前。

“给我收拾好你们的东西,离开我家。”冷冷地不留一丝余地。

两个女人还在那里尖叫和想从秦楚圈住的范围内脱身,一听到秦悦羚的话就破口大骂,什么脏什么难听的都在那里嚷嚷。

“KAO,你们还真端鼻子上脸了,你信不信就凭那份你们偷翻我姐东西的视频,以我们秦家的能力,能把你们弄死都没见天亮的。”秦楚怒了,那种泼皮似地骂街,是他从小生活的圈子里女性不会有的。

“是,你们秦家不就是最会仗势欺人,我信我怎么不信,被这个贱女人害的人还少吗!”陈桂香往他身上啐了一口吐沫,咬牙切齿地指着秦悦羚,像是恨不得吃她血肉似的。

“阿香!”

“你说清楚一些。”

丁洋喝止,秦悦羚询问。这话让秦悦羚心里闪过了一些什么,但又抓不牢。

丁洋一喊陈桂香也就知道自己失了言,不过仍然用一种十分痛恨仇视的眼光瞪视着秦悦羚。

“秦家的人的确可以做一切仗势欺人的事,但是以前没有,以后也不希望会有。如果你们想成为第一个,我也不会有意见。

现在,请你们离开我家。

丁澈是我的丈夫,如果他对我处理这件事有意见,那让他亲自来告诉我。

你们这么不喜欢我,不希望我成为丁澈的妻子,却还要换掉我的药,那份居心实在让人恶心。”

说完这番话,秦悦羚打了小区保安的电话,请保安队派人来架人走。

在两个保安的虎视眈眈之下,丁洋和陈桂香最后也没有办法地收拾了东西,非常丢脸地离开。

“姐,你没事吧?”秦楚拥紧了姐姐,感觉心痛。秦悦羚怀孕了,可是因为她在怀孕期间拨了牙,用了抗生素和麻醉药、止痛药,所以去医院检查听不到胎儿的胎心。

因为孕周不足六周,所以无法分辩是否发育未到周期,还是因为药物影响,可是医生告诉她需要做好心理准备。秦悦羚坚持要等,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长期服用的避孕药被做了手脚,也想不到突然疯长智齿是因为孕激素水平。

就是这几个想不到,让她十分痛苦。

她没有给丁澈电话,只是当时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开车,打了电话给秦楚过来接她。

秦楚到医院时,她的表情就是麻木和冷静的,看不出来她的心已经被烧得沸了。

无力地摇摇头,她握住秦楚伸出来的手:“小楚,带我回家去求爷爷,这里面有些事情,我必须弄清楚。”

昨天她拒绝了秦楚陪她回家,回房间里装了针孔摄相头,本来以为得查几天才会拿到证据。没想到丁洋和陈桂香已经是大胆到直截了当的每天进她房间翻弄,一个晚上就拍到了她们动手的记录。

那就可以了,赶走了那两人,接下来就是回去找答案了。

秦楚用力拥紧了堂姐的肩,点点头:“姐,走,我们回家。”

章60

小时候他们几个一犯错,就得进爷爷的书房里跪着,头顶着一本厚厚的辞海,用手扶着。

秦悦羚因为是女孩子,也极少犯错,所以实际上没怎么被罚过,记忆中只有那么一次,头上的书也比别的兄弟们优待,顶的只是一本新华字典。

这次她一进家门就往秦重的书房去,端端正正地跪下,顶的是那本有几十年历史的老辞海。秦楚在后面跟着,知道不能劝,也无所谓地跪在一边,拿的是新版的辞海,更厚更重的木皮典藏版顶上。

没法劝,那就有难同当吧。

秦重本来在午睡,被老伴叫醒,过来一看,心里也差不多有底了。

秦悦羚让人去查的事情,是他这里卡着,他也知道不会过得太久,孙女儿就会找上门。

“爷爷,”她恭恭敬敬地喊,也不激动,就是很平静地说:“我怀孕了,可是孩子多半保不住。”

她的眼神很清澈,不仔细看看不出里面深藏的一抹悲哀:“丁洋换了我的药,我想要一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