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话,傅红玲心头霎时一磕。

晏城顾氏是从旧时延续至今的名门望族,祖上发迹是在距离晏城不远的樊城,整个家族中既有商界泰斗,也有官场中的上位者,拿着族谱一翻,子孙几乎全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人才。顾家的富贵和权势在全国的富人圈都名列前茅,甚至有“白玉为堂金作马,珍珠如土金如铁”的风雅盛名。

顾氏集团是晏城最大的财团之一,实力雄厚,名下产业极多,是全晏城乃至周边城市大部分企业的大财主。

傅家在桐市虽算富贵,但比起顾家的显赫却差了足足十万八千里,当初四海集团废了好大力气才和顾氏搭上线,今天闹了这么出,傅红玲又气又怒却无可奈何,一听顾江这话,心里更是惶惶然。

这个继女傍上了顾家,自己因为她,已经得罪了这位大少爷,若是再执意不肯低头,毋庸置疑,四海集团将会迎来前所未有的寒冬。

思索着,傅红玲暗暗咬了咬牙,好半晌才不情不愿地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许思意接着说“第二,你蛮不讲理剪坏我妈妈的照片,丝毫没有愧疚和悔意。道歉。”

傅红玲顿了好一阵儿,才说“对不起。”

“第三,你心肠歹毒,对当初还是个小孩子的我百般折磨”许思意说着,仿佛又感受到了那种被无尽黑暗包围笼罩的恐惧,全身都在轻微地发抖,咬咬唇,“道歉。”

傅红玲没有吭声。

顾江一张俊脸上头阴云密布,没有笑意地笑了下,“哑巴了?”

“”傅红玲心里气得要吐血,但又打心眼儿里忌惮这位大少爷,只好继续“对不起。”

“第四,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许思意深吸一口气吐出来,静默片刻,忽然转身大步走到办公室大门前,右手不能动,只好用左手分别推开两扇红木门。

大门大开。

外头的不少员工见状,全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里的工作,举目看过来,好奇地观望。

傅红玲硬生生一惊,眉头深锁“许思意,你开门做什么?”

顾江微微眯了眯眼睛,黑眸沉沉。

视线中,娇小纤细的姑娘背对着他站在大门前,背影柔弱而笔直,任整个四海集团的员工瞧着,一时没有任何动作。好半晌,他的小姑将才缓慢回转身来,大眼晶亮,嘴唇微抿,雪白的小脸儿上透出股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坚毅。

许思意微微抬高了音量,字正腔圆,嗓音软糯,每个字音都无比清晰地飘散在空气中“第四,你插足我爸爸妈妈的婚姻,害得我爸爸妈妈离婚,你是一个无耻的第三者。”停了下,一个字一停顿,“道,歉。”

此言一出,宛如往一块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重磅炸|弹,炸开了千层浪。

全集团内部都是一阵剧烈骚动。众人大吃一惊交头接耳,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天哪,傅总居然是一个第三者?”

“我好像确实听过这个说法当时她的老公是有老婆和孩子的,她看上了人家,就千方百计地去勾引,后来就挤走原配成功上位了。”

“啊?原来傅总和她老公是渣男和小三啊。”

“这个小姑娘是谁?”

“你不知道吗?她就是傅总她老公和前妻的女儿。听说傅总不喜欢这个小姑娘,在家里没少让人家吃苦头。”

“啧啧。恶人自有恶人收。”

“许思意!”傅红玲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得恼羞成怒浑身都在发抖,几乎是尖叫“你疯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说着就想上前几步去关门。

背后冷而淡的两个字“站住。”

傅红玲的身体顿时一僵。

那人依然是漫不经心又懒洋洋的语调,但字里行间却教人不敢悖逆,是一种命令“她让你道歉。”

员工们的目光或鄙夷或嘲讽或幸灾乐祸,傅红玲被那些视线瞧着,只觉锋芒在全身。她拧着眉,一口牙齿都快咬碎,不甘不愿却又没有一丁点反抗的资本,好半晌才终于沉沉吐出一口气,说“对不起。”

听见这三个字,许思意弯了弯唇,发自肺腑地露出了一个浅笑。

八年前,妈妈没有等来这句话,八年后,她终于还是帮妈妈讨回来了。

“好了。”许思意转眸看向顾江,眼儿亮亮的,柔声道“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要做的事也都做完了。”

顾江说“没完。”

“还有什么吗?”许思意茫然。

顾江把玩着打火机,挑眉峰,吊儿郎当地冲小姑娘勾勾食指。

姑娘小脸儿上的表情依旧茫然,乖乖地走到他身前,仰着小脖子看他,“怎么?”

顾江长臂一捞,环住她的细腰把人轻轻勾过来,弯腰俯身,嘴唇贴近她耳朵边上,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亲昵耳语道“我家宝贝儿还有一件事忘了做。”

许思意两边两颊泛红,眨眨眼睛,“什么事?”

顾江勾了勾唇,这次没有再对她耳语,而是抬手指了指杵在不远处的傅红玲,风轻云淡道“乖,去扇她两巴掌。”语气司空平常,平淡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还不错。

举室哗然。

许思意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傅红玲则是尖叫着喊出声,怒道“顾江!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知道该为什么。”顾江鼓励性质地摸了摸许思意的小脸蛋儿,捏住她尖尖的小下巴,宠溺一晃,轻声“去。”

许思意先没明白,站在原地,低眸,认真思考了几秒钟,懂了。

片刻,她转身朝傅红玲走了过去,一步一步,不急也不缓。

傅红玲眼底怒火中烧,看着这个稚气未脱小丫头,内心深处再次涌现出一阵莫名的慌张,但表面上仍旧一副满不在乎丝毫无所谓的表情,哼了声,“打我?许思意,你敢么?”

傅红玲笃定许思意根本不敢动自己。毕竟在傅红玲心目中,这个继女,从小到大都软得很,别说打人,就连大声说句话她都不会。

然而,就在下一秒,令傅红玲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啪!”

清脆的耳光声乍然响起。

“”傅红玲脑袋被打得偏向了一侧,脸颊火辣辣地疼,甚至连耳朵都在嗡鸣。她一滞,足足两秒钟才抬手捂住了右脸,回转头,不可置信地怒叫出声,嗓音又尖锐又刺耳“许思意!”

你知道该为什么。去。

小姑娘受伤的右手垂在身侧,左手掌心也震得有点疼。她脸上神色平静,柔声淡淡地说“这一巴掌,为我自己。”

傅红玲气得声音都变调,怒骂“你居然敢打我?你以为你找了顾家的大少爷当靠山,我就不敢对你”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啪”。

这一次比之前那个耳光还狠还重上几倍。

傅红玲这回被打蒙了,捂着脸颊瞠目结舌,甚至忘了出声。

“这一巴掌。”许思意抿了抿唇,沉声说“为我妈妈。”

两耳光打完,整个四海集团全都静了。众人眼睁睁瞧着那位平日里趾高气昂又刻薄自大的副总裁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掴巴掌,全都目瞪口呆。

其实别说他们,就连许思意自己都呆住了。她自己都没想到她能真的鼓起勇气打下那几乎用上了全身力气的两耳光。

数秒钟的死寂。

片刻,顾江直起身,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许思意身边,手一勾,把他家小宝贝给揽进了怀里,看一眼手表,淡淡地说,“离你堂姐的婚礼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小时,正好。”

两人从四海集团总部离开。

出了电梯,停车场内空旷无人,光线微暗。

顾江拿出车钥匙摁下开锁键,就在这时,跟在他身边的小姑娘却突然出声,嗓门细细的,软糯轻柔“今天,真的特别谢谢你。”

顾江动作顿了下,扭过头,见小家伙雪白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可爱里头又透着妩媚娇艳,心念一动,一转身就把人压墙上了。

他手指伸过去挑起那副尖尖的小下巴,低头贴近她“怎么谢?”

许思意一双大眼睛眨巴了两下,“不能只用嘴巴吗?”

口头表达也是很真诚的呀。

“可以用嘴”顾江漆黑的眸垂低,视线落在那两张浅粉色的柔嫩小唇瓣儿上,食指滑上去,轻轻摩挲,嗓音刻意压低,“你想怎么用嘴谢?”

这句话听着歧义十足,带着某种暧昧又隐晦的暗示,令人浮想连篇。

然而,令大少爷没想到的是,在他说完如此暧昧而引人遐想的一句话之后,他家小宝贝低下小脑袋,好像很认真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抬起亮晶晶又清澈无辜的大眼睛,问道“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对你说三句‘谢谢’可以吗?”

顾江“”

顾江“不能说。”

不能用嘴巴“说”吗。小姑娘有点苦恼地皱了下小眉毛,又想了想,再次灵光闪现,笑吟吟道“那我用嘴巴给你唱首歌。”

顾江“”

紧接着,小姑娘就真的开始对着他唱歌了,神色专注,嗓音细细软软,节奏欢快,两张浅粉色唇瓣开开合合。

顾江直勾勾盯着那张粉嘟嘟还不停变化形状的小嘴,眸色微深。

大约过了三十秒,一小段歌曲唱完。许思意两边嘴角轻轻地往上翘着,认真问“还需要我再唱一段吗?”

顾江低头,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咬了一口,低声说“其实嘴巴除了‘说’和‘唱’,还有很多其它功能。”

许思意想了想“还可以呼吸。”

“嗯。”顾江懒洋洋的,食指轻轻滑过她的脸蛋儿,“还可以‘吹’和‘咬’。”

许思意又想了想,发现确实可以,点点头“嗯。”

顾江挑起一侧眉梢,低声“下次要不要试一试用‘吹’和‘咬’来谢我?”

吹和咬?

原来吹和咬也可以表达谢谢。

“原来你喜欢我吹你或者咬你吗?”

许思意觉得有点惊讶,又有点新奇,还觉得很有意思,没想到她家少爷居然还有这种奇怪的小爱好。紧接着便用没受伤的那只爪子抓起顾江修长漂亮的大手,鼓起腮帮子,呼啊呼地吹了两口气,然后张嘴,唧一口咬了下去。

留下两圈小月牙似的小牙印。

她摇尾巴,一副求表扬的小模样“是这样吗?”

顾江“”

这天上午,许某只被大少爷摁在停车场的墙上,又双叒一次亲得差点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家中突发急事,所以没能更新,在文案上请了假,但是可能很多小可爱没有看见,抱歉啦。

另外,

我正遭遇着人生当中非常沉重的一次毁灭性打击,

曾经想过停更一段时间,收拾好心情再继续更新

但是想一想,觉得还是算了。

毕竟你们还在等。

真诚祝福大家一生幸福,一世无忧。

s还是抽100个2分留言送红包。

Chapter 40

Chapter 40

许思意的堂姐长得高挑美艳, 个人能力也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桐市某知名外企的中层管理人员,家中做糖酒生意, 家境虽不算大富大贵,但十分殷实。

在亲戚们看来, 以堂姐的条件, 她将来找的另一半,不是富二代就是一个年轻有为的社会精英。

然而,最后的事实与大家的预料差异巨大。

堂姐找的男朋友只是一个事业单位的小科长,老家在桐市下辖的一个小县城, 出生的家庭也非常普通,父母都是国企职工,为人老实, 一辈子勤勤恳恳, 直到几年前才刚刚为儿子奋斗出桐市的一套房一辆车,供他与堂姐结婚用。

如果按照一般小说或者电视剧的剧情, 这门亲事,必定会遭到堂姐父母的极力反对。然而,事实又一次与大家的预料相反——堂姐的父母都非常的开明且通情达理, 对“门当户对”这一传统标准并不是很看重, 在堂姐把男朋友领回家之后, 二老见小伙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谦逊又忠厚,便同意了堂姐与之交往。

再然后, 两个年轻人便热恋四个月,火速走到了谈婚论嫁这一步。

堂姐家给女儿准备的嫁妆有将近七位数,男方那边想方设法也只拿出了二十万的聘礼。

对此,堂姐的父母颇有些不满,堂姐却毫不在乎。

在婚礼之前的一周,堂姐曾在微信上和许思意聊过几句,发语音说,她身边的朋友恋爱的恋爱,结婚的结婚,找男人全是按照“家世+存款+几套房”这个固定公式,没有一个是纯粹喜欢自己的对象本身。

拥有一副二十六岁身体、一颗十八岁少女心的单纯堂姐,对朋友们的择偶标准嗤之以鼻。她认为,爱情是世界上最干净美好的东西,掺杂进物质或其它,就变了味。

因此堂姐非常憧憬自己的婚姻,觉得她和她那些物质又现实的朋友不一样,她是真正做到嫁给了爱情。

许思意从内心深处来说,并不是特别支持和赞同堂姐的做法。

在她看来,婚姻和恋爱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恋爱的容错率很高,在爱情的蒙蔽下,人们会自动无视对方的缺点,将它美化成自认为最美好的状态,但是婚姻会将一切都暴露得淋漓尽致。

出身家庭与成长环境决定了一个人的世界观与价值观,前两者的巨大悬殊,注定了后两者的巨大差异,短短四个月的相处,并不足以证明堂姐与她的男友能克服种种走到一起。

许思意委婉地对堂姐提过一次自己的看法。

堂姐直接无视。

许思意那时就知道了,堂姐是真的喜欢堂姐夫,便在心里淡淡叹了口气,给堂姐发语音,道“爱情是人类最神奇的情感,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因为机缘巧合相遇相知并相爱,原本就是纯粹的。祝你和堂姐夫百年好合,永远幸福。”

人们总是愿意听自己想听的话,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

堂姐欢欢喜喜收下了所有祝福,欢欢喜喜地举办了这场婚礼。

举行婚礼的地方是桐市一家中档酒楼,叫云景汇。

中午十一点半,顾江把车驶入酒店的停车场。

许思意右手不方便,只能低下头,有些吃力地用左手一只手去解安全带。顾江看见,抬手轻轻打了下她那只别扭的小爪子,俯身贴近,啪嗒一声替她解开了。

“谢谢。”许思意微红着脸道。刚说完,书包里的手机就忽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