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麟专注地看着她，暧昧一笑：“你跟周总，什么关系？”
苏简身子一僵，她边解安全带，边说：“没关系。”
池麟意味深长一笑，说：“嗯，我也没看出有什么关系。”
苏简抿唇一笑，下车。
周一，那位客户九点钟的飞机到达，苏简六点多就起来，开着公司的白色轿车，来到机场外面等着。
冬天早晨，不见阳光，阴冷。
苏简开足暖气，拎着小包，看着腕表，时间差不多了，她推开车门下车，进去接人。
不多时，三十二岁的黄智生推着行李从里面走出来，苏简向来不是以貌取人，可没想到黄智生吨位挺大，挺着一个大肚子，笑意盈盈地朝苏简挥手，苏简急忙上前，接过对方的行李箱，笑道：“黄总，一路辛苦。”
黄智生拍着大肚腩，笑道：“没想到苏小姐这么年轻。”
苏简含笑，打开后车厢，把行李放进去，黄智生帮忙搭手道：“作为绅士，应该我来，苏小姐，你们公司女业务员都这么漂亮吗？”
苏简关上后车厢，笑道：“都被你夸得不好意思了，先去公司喝杯茶还是？”
“先去你们工厂。”黄智生看似直奔目的，苏简也大大松一口气，她表面镇定，心里紧张得厉害。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接待客户，还需要修炼。
而此时，公司，朱霞几个人的一个小群。
她们正在打赌，苏简这次白费时间还是能直接成交下单。
朱霞这些接待过来访客户的，新客户来公司勘察的，一般都是为了压价，争取更多优惠，要么就是挂羊头卖狗肉，才会花时间来，辰利本就是老牌子了，网络销售渠道透明干净，财务鲜明。
若是本就看中辰利的，直接下单，还见什么面啊。
而只有万分之五的客户会真的有心思来了解辰利，但这万分之五的客户可不是那么好碰到的。
朱霞：【我就笑笑不说话。】
周怀云：【我不信她。】
XX：【下注？我压五十。】
XX：【好啊好啊。】
第20章
苏简自然是不知道公司里的情况, 黄智生性格开朗, 跟电话里一样，两个人有说有笑, 黄智生聊了一些香港那边的话题。
苏简跟他聊黎城，车里气氛很愉快，开了个好头。
工厂在东城，距离黎城一百多公里外的三线城市, 那边工业发展正开始，跟辰利合作的, 是业内顶尖的化工厂, 占地两万多平米, 生产线符合国家标准，车子进门, 老板亲自出来迎接，笑着跟苏简黄智生握手。
苏简亲切地喊：“林总, 今日唠叨你了。”
林总哈哈一笑, 道：“这有什么, 不唠叨，苏简一直以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今日一见果然跟我想象中一样。”
“哈哈, 我也是。”黄智生跟林总哥俩好似地握手, 找到组织似的。
苏简在一旁, 无奈地笑笑。
随后, 林总带着他们进入工厂, 手机金属火机之类的都不能带，苏简的高跟鞋得换成工厂里配的鞋子，入门得洗手，口罩戴上，全按照标准来，苏简照做的同时，时不时地观察黄智生的表情，眼见他几次点头，显是满意，她心里悄悄松一口气，工厂面积大，生产为了安全，生产线都做防护，一路看下来，快两个小时。
黄智生多数都跟林总聊，问林总一些问题，苏简偶尔跟着聊天，慢慢地也套出黄智生的底。
这人在欧洲北美洲地区，有不少的店铺，汽车护理这一块，不是匮乏就是价格高，还有模具消耗品，在那边也是需求量挺大的，他打算自己走物流，在大陆这边，能找到需求量供应得上的公司，是最好的，还有最重要的是得有一个后勤团队，可以随时应付他在国外的一些售后服务。
而恰好，辰利都符合。
苏简听到这里，心突然热起来。
走完工厂，正好中午，苏简之前就让厂长帮忙订了一个酒楼，时间到了，直接带着人过去，林总笑着道：“苏简怎么知道这家酒楼的？”
苏简收起手机，笑道：“查的。”
黄智生询问：“这酒楼有什么特别？”
林总道：“我们这里最具特色的酒楼，您进去了就知道。”
一进去，一水的旗袍女服务员，细腰翘臀，个个水嫩，像走入民国时期似的，黄智生眼眸一亮，刚刚工厂都是大老爷们，偶尔一两个管理员虽然是女的，但都戴着口罩，看不清面目，这一下子感觉开胃不少。
黄智生满意得很，笑道：“看着美人，菜都能多吃几口，旗袍是中国瑰宝，真真好看。”
苏简听罢，笑了笑，并不邀功。
林总低声道：“你这招走得好，苏简以前也做过业务吗？”
苏简顿了顿，道：“做过。”
林总拍拍她肩膀：“可以。”然后他又压低嗓音道：“像黄总这要送国外的货，其实有挺多家公司都能达到的，欧洲的要求高一点，但北美洲那边，都很低的，他还是有很多选择的。”
苏简一听，头皮发麻。
上菜后，林总陪黄智生喝点，苏简要开车，就喝饮料，三个人交谈，慢慢地，苏简从黄智生的话里听出，他想要压价，网上的那个批发价格他认为还是高了，林总跟苏简对视一眼，苏简之前其实猜到，可黄智生在电话里从来没透露过，来了这里后，也是一个劲地赞赏夸奖，丝毫没有提到价格问题。
此时终于提了。
苏简强忍住插嘴，就听黄智生将价格一路压。
谁都想要用最便宜的价格买到最合心水的产品，黄智生可谓是老狐狸，苏简之前在电话里，虽然也被客户的刁钻给气晕，可这当面的，她还得挤出笑容，慢慢地夺回主动权，在价格上面，底线得守住，否则以后黄智生连续拿货的话，他还会找更多理由借口来压价格，此时不把他这个心思给堵住，后患无穷。
林总吃完饭，听着黄智生看似咄咄逼人，苏简无处可逃，但实际上，苏简几乎都在找突破口，一直不表示只听，时不时地找话表达公司立场，黄智生渐渐地也发现，这位柔弱的姑娘，当真刀剑不入。
他喝一口茶水，润润喉，直接亮剑：“苏小姐，那你告诉我，价格上你最大的让步到哪里？直接说吧，也免得我废话那么多，能做就做，不能做.......”
终于有机会说话了，苏简坐直身子，忽略他后面那句有些威胁的话，她拿出三份合同，翻开给黄智生看，每一份合同都有一个优惠指标，在这个指标下，苏简外加一些她自己能给的优惠，但她没直接答应，而是说：“我帮你申请，一般来说是没有的，黄总你千里迢迢过来，不能让你空手回去对么？有些样品快递，您只要来电，我就帮你寄出去，不需要你在香港那边费心思。”
黄智生看着眼前的姑娘，心中感叹，现在女人做业务真的一点儿都不差，慢慢地也升起一股敬畏。
最后，他在苏简再三地推荐下，选择了其中一份合同，苏简大大松一口气，黄智生拿笔正准备签名时，手却微微一顿，苏简心顿时提起来，这时，黄智生放下笔，笑道：“还有一件事情...”
苏简抿唇：“您说。”
黄智生道：“听说你们周总最近开了一个研究室，研发AI＋医疗？”
苏简一愣，后点头：“好像是。”
黄智生两手交握，笑眯眯道：“既然等会我们要返程，不如你带我上你周总那边去看看？”
苏简愣住。
上次跟林聪来黎城，就是为了跟周启谈这个事情，两个人达成合作关系。
“如何？苏小姐。”黄智生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仿佛扳回一局似的，苏简喝一口茶，道：“我给周总打个电话。”
说完，拿起桌子上的手机，起身，往包间的洗手间走去，靠在墙壁上，苏简却迟迟没按下拨通。
工作是工作，私人是私人，得分开，苏简如此告诉自己。
黄智生都要求了，不管成不成，给周启去一个电话，是应该的。
“周总”这个号还在她黑名单里，她把它拉出来，拨号。
很快，电话接通，苏简捏捏手机，低声喊道：“周总。”
那头轻笑一声，反问：“怎么舍得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苏简深呼吸一口气，道：“今天我接待香港的那个客户黄总。”
“哦，知道，赵晓芝跟了挺久的一个客户。”周启在那头耐心地应着，低沉磁性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好听，苏简耳根发烫，心头有些烦躁，她道：“他听说您开了AI医疗的研究室，对这个感兴趣，想去看看...”
周启又是一笑：“您？又您？总把我叫老了，就用这个来区分你跟我的地位？不如你换个叫法。”
苏简愣住，反问：“叫什么？”
“叫老公好不好？”他低笑一声，成功将她带进沟里。
苏简咬牙，道：“周总，别开玩笑了，我说正经的。”
周启那头还笑着，不过却是正经了，道：“如今但凡有点能力的公司，都会想要在这一领域分个羹，一来事关公司发展前程，二来为国为民的好事，所以研究成果是很私密的.....”
苏简懂了，她点头道：“我知道....”
“别，你别忙着知道，我还没说完。”周启打断她那懂事的回答，苏简听罢，没吭声，等着他开口，周启又是低沉一笑，点燃烟叼着，说：“你求我，求我，我就让你们过来看看....自家公司，还有什么不行的？”
苏简正认真听着，他这一不正经，她心中猛翻白眼，她沉默一会，依然懂事道：“既然是私密的，当然得保密，应付黄总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完了，她挂电话，免得他再说出什么话来，在洗手间又呆一会，苏简拿着手机回到包厢，去跟黄智生周旋。
那头。
周启叼着烟，踹了下桌子。
这犟女人。
他绕过大班桌，坐下，慢条斯理地抽完一根烟，后，拿起手机，给苏简发短信。
周启：【带黄总过来，我今天在公司，让他看看，我们启盛的水平。】
苏简：【谢谢周总。】
周启：【微信能加我了没？这次你加我。】
苏简：【......好。】
然后加上，紧接着屏蔽朋友圈。
周启差点咬断一根烟。
两个小时后，白色轿车开到启盛大厦的门外，周启叼着烟带着秘书出来迎接人，黄智生带笑，看着这科技新贵，有心结交，上前握手，说道：“周总真是一表人才...”
周启眼眸淡淡地从站在黄智生身后两步远的苏简脸上扫过，弹了弹烟灰，对黄智生道：“黄总您也是风度翩翩啊。”
黄智生哈哈一笑，两个恭维完了，进门。
苏简半低着头，跟上，无声无息。
第21章
辰利发展到有一定规模, 周启就抽身出来做互联网, 又赶上好时候，启盛做搜索引擎出生，经过转型, 启盛旗下的不少产品, 都是年轻人追捧的风潮。
启盛内部规模自不用说, 从外部看去, 本就宏伟, 进了后，无论是前台, 还是一楼展览厅，会客厅, 电梯等等, 都是高级办公楼, 黄智生看着这规模, 有些惊叹, 对周启愈发赞赏。
前台站一旁, 伸手按电梯, 笑意吟吟，训练有素。
苏简跟在他们身后，进电梯, 电梯里, 周启跟黄智生各站一个方向, 中间空着, 她看了眼黄智生左手边，他吨位太大，完全没位置了，苏简认命，走到中间站着，周启垂着眼眸，深深地看她。
女人今日穿着并不薄，白色长外套，里面蓝色长裙，脚上踩着一双高跟鞋，侧脸白皙，脖子隐约可见血管，周启一只手插口袋里，偏头听黄智生说话，状似不经意地往中间走两步，这两步一下子就缩小两个人的距离。
他身上隐约带着熏香，苏简有些恼，想往黄智生那边靠去，黄智生说得兴起，竟然往这边挪，苏简身子一僵，周启轻笑，一只手轻轻地从后揽着她的腰，往他那边带，从后头跟黄智生聊着最近一些新的新闻。
苏简呼吸快喘不过来，黄智生聊得来劲，叭叭地说，周启那双手在身后揽得更紧，她有些恼火，高跟鞋一抬，往他皮鞋上一踩。
周启一愣，陡然低笑起来。
黄智生以为自己说的话好笑，有些尴尬地问道：“难道周总不觉得我的话是对的？”
周启立即应道：“黄总说得对，我确实是在考虑这一方面的问题，你想想我国家如今发展如此迅速，自家产品为何所有的零件都由国外采购，为什么不能自主研发呢？”
黄智生点头，愤概道：“没错。”
周启含笑，微微低头，看了眼还踩着他的黑色高跟鞋。
电梯正好在此时打开，正是顶楼，二十八楼，外面一片敞亮，一个中型的研发室出现在眼前，黄智生顿时惊叹，率先走出电梯，苏简赶紧跟上，周启却从身后一贴，低声道：“我的皮鞋挺贵的，给你报个数？”
温热的气息从耳朵滑过，苏简捏紧拳头，说：“回头给你发个红包。”
周启眉毛一挑：“好啊。”
研发室小型机器人在地上转悠，帮着研发人员递送东西，有些机器人在桌脚打转，还有小小的机器人嘴里一个劲吐着话：“走错了，走对了，走这边，看什么，看我啊，哦哦哦...”机身转动，感应到周启来了，机器人换话题了：“周启来了周启来了还带了个女人还带了个女人。”
苏简走在周启身侧，顿时尴尬。
黄智生很新奇，左摸摸右摸摸，那些个研发人员穿着白大褂，只低头忙工作，听见周启来了，朝周启点头，打个招呼，又继续忙手头的事情，黄智生一不小心站在一个像电脑的机器人跟前，电脑页面自动亮起来，然后发出声音。
“太胖，胆固醇太高，轻微糖尿病，身高一米七七，体重80公斤。”黄智生一愣，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又有些兴奋，他指着跟前的机器人，问周启：“这就是研发的东西？”
周启笑笑，说：“只是半成品而已，还经常出问题，技术还不到位。”
他话音一落，机器人又开始说话：“太丑太丑，太胖太胖....”
黄智生：“......”这会他相信了，这真的是半成品。
“要实现真实的FUI交互页面还需要时间。”周启笑着说，下一秒，伸手把苏简拉过来，推在那机器人跟前，苏简一惊，机器人开始说话：“太瘦，贫血，经期混乱，身高一米六八，体重49公斤。”
苏简急急往后退，脸一阵烧红，周启跟黄智生也是一愣，随即两个人笑起来，周启偏头看着苏简，轻笑：“经期混乱？贫血？不吃早餐呐？”
苏简指着那机器人说道：“一点都不准，我98斤啊，哪里瘦。”
站在一旁，正在看手中设备的研发人员转过身，她戴着手套的手拍了下机器人的头，气势有些凶：“我设定的数据，低于110斤都算太瘦，有意见吗？”
苏简：“.....没，不敢。”
周启一阵低笑，眼眸上下扫着她，尤其放肆，苏简恼火，瞪他一眼，他又是一笑，随后带着黄智生继续往里走，苏简小心地躲开那些满地跑的机器人，跟在他们身后，黄智生很感叹，跟周启聊起最近芯片战争，见到周启的研发，无比感动，他说道：“我手里的事业还太忙了，不然我也得支持一下。”
周启笑笑，没说话，只带两个人进办公室。
黄智生同在香港，林聪也在香港，两个人实际上有些竞争力的，因为两个人都做贸易出生，别看黄智生句句感概，说白了，心里有着别的心思，苏简一路听下来，心下有些怪异，她看了眼周启。
周启冲她一笑，微微摇头。
苏简点头，缄默。
只要周启不松口，黄智生找不到突破口，这事就待后再说，三个人在办公坐下，机器人端着茶水进来，托盘上放着三个杯子，它率先到苏简的跟前，苏简看一眼，伸手去端咖啡，还没碰到，托盘一动，另外一杯飘着红枣枸杞的杯子落她跟前，机器人叫道：“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它又继续叫着：“补血补血补血....”
苏简脸更红，她看眼周启，周启忍笑，支着额头看她笑话。
苏简不想说话，匆匆端走那杯茶，紧接着机器人转到黄智生跟前，一杯清淡的茶面对他：“无糖无糖薄荷叶...”
黄智生笑起来，摸摸机器人的头：“谢谢。”
机器人：“头可断头发不能乱，手拿开。”
黄智生猛地大笑起来。
苏简也忍俊不住，喝着茶差点呛到，周启盯着她，朝机器人招手：“过来。”
机器人听话地过去，周启拍拍它的后背：“奖励你的，今天干的不错。”
机器人：“我干什么了？我干什么了？”
周启笑笑，没说话，拿起剩下的最后一杯咖啡，机器人又叫起来：“少喝点少喝点，还要不要结婚的？”
周启：“......”
苏简跟黄智生都笑起来。
黄智生笑问：“这设计机器人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周启放下咖啡，道：“都是年轻人，我一个个去学校猎聘的，像我们这种八零后，现在得听年轻人的意见了。”
黄智生感概：“是的是的。”
苏简低垂着眉眼，默默喝茶。
喝完茶，又聊会天，金秘书打电话来，通知酒楼包厢已经订好，周启捞起椅子上的外套，说：“黄总，吃饭去。”
黄智生笑着起身。
苏简也放下杯子，周启走过她身侧时，外套自然地放她怀里，苏简一愣，抱好，跟在两人身后下楼。
黄智生似乎喜欢在餐桌上面谈事情，中午的时候，在餐桌上谈价格，这会他在餐桌上谈他的理想抱负，畅想未来，周启笑着给他添酒，问道：“黄总打算在这边呆几天？”
黄智生抿一口，道：“三四天吧，过来考察考察。”
周启点头：“有需要帮忙的，记得跟我说，我让秘书已经在对面的希尔顿给你开一间套房，今晚好好休息。”
黄智生眼睛一亮，笑道：“周总，真是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