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佳看着钱云身上的伤，担忧地问：“老师你怎么样？可以走吗？”
钱云努力用手撑起来，却引来全身的疼痛感，差点又晕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让里面的两个人神经瞬间绷紧。
“是我爸爸来了。”罗佳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然后她看了一眼手中的剪刀，像是下了决心一眼，对钱云道：“老师，我会保护你的。”说完她就走到了门旁，手里紧紧拿着那把剪刀。
下一秒，男人走了进来，看到了已经被松绑的钱云，叫了起来：“怎么回事！你…”
话还没有说完，藏在边上罗佳就一下子冲上去，对着她爸爸的背刺了上去。
“啊！”男人惨叫一声向前倒在了地上，可这点伤根本没法制服男人，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看着自己的女儿，“你！”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钱云拿了旁边的一把刀用尽全力扑了过去，狠狠地刺向男人的身体。
“啊啊啊！”她尖叫着，闭着眼睛又连刺了好几刀，一下又一下。
直到罗佳发着抖的声音响起，“钱，钱老师，好，好了…”
钱云嘴唇颤抖着，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染着血的手还有手上的刀，她视线向下，看到了男人背上的伤还有他瞪大的眼睛。
“啊，啊…”她一下子扔开了刀，然后抱住了旁边的哭着的罗佳，她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墙壁，一遍一遍地道：“没，没事了，没事了…”
第7章 死亡微笑（7）
【真相的外面往往裹着一层膜，唯有戳破之后，才能看到。】
scit赶到现场是在半个小时后，房主罗田一已经当场死亡，他的尸体在地下室被找到，背后中了数刀，对地下室进行取样化验之后，在多处发现了两位女死者的血迹和指纹，以及残害使用她们的凶器，同样，在凶器上找到了罗田一的指纹。
先行到达现场的洪梅已经向接警后到达的pc了解了大致的情况，“杀死罗田一的人是罗田一女儿的班主任钱云，也是她报的警，她身上都是伤，已经被送到医院了，目前的情况没有生命危险，不过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秦渊正色道：“那罗田一的女儿呢？”
“和钱云在一起，也到医院去做检查了，这孩子的身上也有很多旧伤和新伤，应该是这几年被罗田一打的。”洪梅想到刚才看到罗佳手臂上的伤口就觉得心痛，她收敛思绪，对秦渊道：“队长，那我和唐逸先去医院了。”因为受害者是女性和孩子，让这两人去问询是最合适的。
秦渊颔首道：“好的。”
这时陈默走了过来，和他汇报：“队长，我看了小区里监控，受害者是和罗田一的女儿一起回来的。”
赵强听了立马道：“啊，难怪今天我们在商场附近没有找到他，原来是因为她女儿的班主任正好去了他家里。”原本他和陈默今天带着一些pc特意去了商场那里蹲守，结果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员，包括木九所说的孩子，然后就接到了队长打来的电话，赶到了这里。
秦渊接口道：“而她正好符合他选择被害者的条件。”
等鉴定科对于现场的取证已经结束，他们才进入罗田一的家里。
赵强走进去一看，张大嘴感叹着：“这家里真的好乱啊，多长时间没打扫了。”
木九扫了一眼房间，表情依旧没变，走在秦渊旁边往里走。
秦渊弯腰从沙发旁拿起了一块碎玻璃，俊朗的脸上神情格外的严肃，“在沙发上检验出了钱云的血迹，门口也发现了装有碎玻璃的袋子，可以确定罗田一是从身后用玻璃瓶砸晕了钱云，然后将她囚禁于地下室内。”
陈默在旁补充道：“小区的监控显示，罗田一是4点左右到的小区，没有开车，就在钱云和罗佳到家前的半个小时。”
赵强啊了一声道：“我知道了，原本他应该是打算回家后开车去商场那里，结果罗佳的班主任来了，看到她的长相后，就改变了主意。”
从到现场开始，木九就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漆黑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秦渊知道她肯定是在提取现场所有的信息和线索，以便于她分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案子基本已经算是告破，在pd里待了几天，也终于可以回家了，这两天吃的都很随意，秦渊看着她的侧脸，严肃的脸上表情柔和了不少，他想着今天晚上要烧几道荤菜。
正想着，赵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头，这里！地下室从这里下去。”
“嗯，我们下去。”秦渊说完却看到木九往另一边走去，“木九，不下去？”
木九显然有她先想要看的东西，她看着秦渊道：“我等会儿下去。”
秦渊点点头，和陈默还有赵强往地下室走去。
地下室里唯一的光亮就是中间的一个灯，地下室的门口画着尸体的轮廓，罗田一的尸体已经运回了局里，地上一滩血迹，是罗田一的血。
而在尸体的不远处，是一把椅子，上面沾着点点的血迹，地上是被人弄断的绳子，显然被害者都是被绑在这个椅子上受到虐待的。
“真是残忍，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只是看着这个地方，赵强都能想象出那三名女性受到的虐待，更加上凶手还经常对自己的孩子进行毒打，虎毒还不食子呢！
陈默走到椅子后的架子上翻找，除了一些工具外，他发现了铁丝，“这些铁丝应该就是罗田一用来放在死者的嘴上的。”
秦渊颔首道：“现在就等洪梅还有唐逸对钱云还有罗佳的问询结果了。”
而同时，在上面的木九独自走到一间卧室，一眼看去便知这间是罗田一的，房间里乱糟糟的，被子没有叠，上面还放着衣服，她环视着整个房间，十几秒后她直接走到了床边上，然后掀开了枕头，一张照片就在它的下面放着。
木九拿起照片，这是一张一男一女两人的合照，男的是罗田一，照片中罗田一搂着旁边的女人，咧嘴开心地笑着，而旁边的女人也笑着，但细微观察之后却能发现她眼神中的惊恐。
她将照片收了起来，然后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放着几瓶药，木九拿出来看了一眼标签，又打开了瓶盖把药倒出来查看，接着她的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就把药进了药瓶里。
把药瓶收起来后，她走出了这个房间，然后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这里是罗田一女儿罗佳的房间，木九待了一会儿走了出去。
这时，秦渊他们也从地下室上来，秦渊看到木九，“要下去看吗？”
没想到木九却直接摇头了，“不需要了。”
四人便回了局里，没多久后，洪梅和唐逸从医院回到了scit办公室。
“各位，我们回来了。”
秦渊对他们微微笑了，“辛苦了，情况怎么样？”
洪梅接过赵强递来的水喝了一口，马上道：“我和钱云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因为罗佳这次考试没有考进前五，怕罗田一打她，所以钱云就陪她一起回家，想和罗田一好好谈一次，到罗佳家里的时候没看到其他人，然后罗佳去厨房给她拿水果，接着她就被罗田一从身后敲晕了，醒来之后，就被绑在地下室的椅子上，身上被罗田一抽打，而等罗田一离开后，罗佳就来了，帮她松绑，只是没想到罗田一回来了，于是钱云说她就拿刀刺死了罗田一。”
等洪梅说完之后，一旁的唐逸也开口道：“我问了罗佳，她说自从妈妈离开之后，她爸爸就变得脾气非常不好，经常打骂她，不过在今天之前，她一点都不知道她爸爸居然干了这样的事情，平时通往地下室的那个房间都是锁着的，她爸爸不让她靠近，而这一次，她亲眼看到了她爸爸把老师给敲晕了，于是她趁她爸爸不注意就下去帮她老师松绑了，结果罗田一回来了，她不想让她爸爸伤害老师，就从背后用剪刀刺伤了他，之后钱老师为了保护她，把她爸爸给刺死了。”
钱云和罗佳的口供基本一致，唯一不同的就是钱云隐瞒了罗佳刺伤罗田一的事情，这点大家都很理解，毕竟她只是一个孩子，钱云这样是出于对她的保护。
“撒谎。”毫无语调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嗯？”在场的人一致看向突然出声的木九。
木九漆黑的眼睛看向秦渊，面无表情地道：“我要见一见那个孩子。”
第8章 死亡微笑（8）
【当受害者变为了施暴者，扭曲的是什么？】
罗佳被带到了局里，洪梅领着她到了审讯室。
“罗佳，你先在这边坐着，不要紧张，就是问你一些问题。”洪梅看着怯怯的罗佳，想到她经历的虐待，不免有些母性泛滥，木九什么都没说，只是说要见一见这个孩子，洪梅想大概是想自己了解一下罗佳的父亲罗田一。
罗佳看着洪梅离开了审讯室，她回头看着旁边的镜子，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看了一会儿，她低头弄着自己的手指。
过了没多久，审讯室的门又打开了，罗佳人惊了一下，偏头看向门口，一个女pc走了进来，比刚才的女pc要年轻，个子也并不高，她留着齐刘海，微长的头发披在身上，她的皮肤很白，瞳仁很黑，罗佳和眼睛和她的对上，可对方只是扫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
罗佳注意到她的手上除了拿了一个文件夹之外还拿着一杯饮料，她看着女pc在她的对面坐下，然后她发现饮料根本不是为她准备的，因为女pc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喝了一口饮料。
“罗佳。”
和她的长相完全不同的是，她的声音冰冷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就像是机器人一般，罗佳听了不由一愣，然后点了下头，“我是。”
木九看向她，“你爸爸叫罗田一？”
“嗯。”听到她爸爸的名字，罗佳颤抖了一下，露出一丝惊恐的表情。
木九看着她的表情根本不为所动，继续问道：“在钱老师之前，你有见到罗田一带另外两个女人回家吗？”
“没有，我一点都不知道。”
木九继续问：“你也没去过地下室？”
罗佳摇摇头，“没有，就昨天才去过。”
木九听完直接跳到了另一个问题，“罗田一一直打你吗？”
“啊？”转换的太快，罗佳愣了一下，然后小幅度地点点头，声音里有哭腔，“嗯，从很小就打了。”
“最近也打吗？”
罗佳摸了一下自己的手，“嗯。”
木九看了一眼她的小动作，然后问：“他是从你妈妈离开后开始打你的吗？”
罗佳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嗯，他开始变得很吓人，很可怕。”
“钱云是不是打算领养你？”木九又快速转了一个话题。
罗佳又是愣了一下，“嗯，她这么和我说过。”
木九突然又问她：“那你还记得你妈妈吗？”
罗佳点点头，“记得，她总是对我笑，笑的特别温柔。”
“就像这样？”木九拿出一张照片放在她面前。
“妈妈。”罗佳抚摸着照片上的女人，喃喃地叫着。
木九把照片给抽走了，用冰冷地声音说道：“你妈妈因为受不了罗田一的家暴，在你四岁的时候逃走了，抛弃了你，所以你恨她。”
罗佳猛地抬头看着木九，咬着嘴唇道：“不，我很想她。”
木九漆黑的眼睛看着她，良久，“你刚才说你对于罗田一绑架女性的事情完全不知道，但是我们查了监控，有一名女性在被绑架前你拦住了她和她说了一会儿话，而之后她被罗田一绑架了，而那辆车上也有你，你想说你不知道？”
罗佳一瞬间的表情变化是掩盖不了的，她缓过神来紧接着又做出了一副可怜的模样，“那…是，是他逼我的，是我爸爸逼我的，如果我不这么干他就要打死我！”
木九根本不意外会听到她这样的解释，她轻敲了一下桌面，“是他逼你的，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
罗佳听了马上露出要哭了的表情，“本来就是这样，我也不想的，我不知道我爸会这么对待她们的。”
木九喝了一口饮料，然后单手撑着自己的脸，有一种看戏的状态，“你见过罗田一是怎么对待她们的吗？”
罗佳摇着头，“没有，之后我，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们。”
木九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你知道在我看了你们家之后，有一些地方让我觉得有些吃惊吗？”
“啊？”罗佳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罗田一生病了你知道吗？”
罗佳微微张着嘴，“什么病啊？”
“精神病。”
“不，不知道。”
“他一直在吃药，不过，吃的不是治疗精神病的，而只是感冒药，但是那些治疗精神病的药物我却在你房间里找到了。”木九认识那种药，她发现在色泽上有一些偏差，所以就把药拿回去让蓝筱雅检验。
“不，不可能。”
木九反问：“为什么不可能？”
罗佳咬着嘴唇不说话。
木九看着她，说了一句让在审讯室隔壁的scit队员们震惊的话，“我一直以为是他操控了你，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你已经控制住了他。”
罗佳的表情渐渐有了一些变化，“什么意思？”
听到这一切的赵强说了一句一样的话：“什么意思？”
陈默回了一句：“字面意思。”
木九喝了一口饮料，放下的同时开了口：“罗田一有轻微的弱智，再加上精神分裂症，前几年他的确虐待你，但是之后，你反而成了这个家的主人，家里所有好的东西都是你在用，你的房间相比于罗田一的好太多，他的房间里甚至没有空调，而你手上的新伤，根本不是他弄的，是你自己弄的。”
罗佳叫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弄死我自己？”
“因为你要造成你一直在受虐待的假象。”
“你，到底想说什么？”罗佳的表情变得有些阴沉。
木九缓缓道：“绑架那些女人是你的主意。”
罗佳突然笑了，就像是一个孩子一般的笑容，“怎么可能呢？我只是一个孩子。”
“那又如何？我小时候身边就有一群孩子，他们杀过人，互相残杀，他们也是孩子，而我是在那样的环境下活下来的，你骗不了我。”木九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因为这样的注视，罗佳的笑容渐渐收敛，那种带着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让她突然有些害怕。
木九看着她有些退缩的样子，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开口：“因为你恨你的妈妈抛弃了你，所以你找到那几个和你妈妈长相类似的女人，在她们受到罗天一虐打之后，你再出现在她们的面前，装作自己是无辜的，给予她们希望，让她们教你做题，你希望她们来扮演你的妈妈。”
罗佳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她紧张地握紧了拳头，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知道？！
木九停顿了一秒，“特别是第二个女人，你说要帮助她逃出去，你的确是帮她松绑了，然后呢？嗯，你骗她说罗田一已经走了，可等到女人离开了地下室，打开门，看到的却是等在那里的罗田一，而你，就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女人被他虐打。”
所有的话都是对的，没有丝毫的偏差，罗佳看着眼前这个没有表情的女人，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恐惧感，她瞪大了眼睛，问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她的表情中，木九知道自己的推测都是对的，于是她回答道：“因为你想看看她会不会逃走，会不会有想到带你一起走，你不能容忍她们和你妈妈一样抛下你。”
“你知道pc总有一天会破案，那时候pc肯定只会抓罗田一，而把你当做是受害者，但这对你来说远远不够，你需要一个新的家庭，所以你选中了钱云，她没有孩子，对你也好，也喜欢你，于是你就演了这么一出戏，骗她到了你家，让罗田一虐待她，然后你再出现在她面前，想尽办法要救她出去，等罗田一出现时，假装为了保护她去拼命，最后等着钱云把罗田一给杀死，一个没有母亲，被父亲长时期虐待的孩子，一个在危急关头救了自己的孩子，她怎么会不领养你？”
罗佳紧咬着嘴唇，手微微颤抖着，“这，这不过都是你猜的。”
木九语调平稳，“这是事实。”
“我最多只是被我爸爸逼着在路上搭讪那两个女人而已，我根本没有伤害过她们，都是我爸爸干的。”罗佳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她笑了，“说到底，你根本就没有证据不是吗？”
木九垂眸没有回答。
木九的沉默无疑给了罗佳信心，“对不对？你根本没有证据，那你能把我怎么办呢？”
木九听完还是没有说话。
罗佳笑了起来，此时女孩的表情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胆怯和恐惧，她卸下了所有的伪装，“说起来，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你一直没有表情吗？”
木九抬眼看她，“没有。”
罗佳像是发现了一件新奇的事情，她站起来手撑在桌子上凑近去看木九，“所以，你不会笑吗？”
木九：“不会。”
“真的啊？”罗佳咯咯咯地笑开了，然后又凑近了一些，“那，要不要我教你一个办法？”
木九问道：“什么办法？”
“你在你的嘴角划两刀，然后用铁丝把嘴角勾起来，再挂到耳朵上，这样你就笑了。”罗佳用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然后压低声音问木九：“你要不要试试看？”
木九听完依旧是没有表情，她垂眸敲了一下桌面，随后抬眼看向她，“所以你也是这么对待她们的吗？”
罗佳的笑脸瞬间僵住了。
木九冷冷地看着她，“那两名女性的确是被罗田一给杀死的，但是在她们死后割了她们的嘴角，然后制造出这种死亡笑容的却是你。我们在两名死者的嘴角发现了属于你的dna。”
“你！”罗佳惊恐地看向她，随后僵着脸笑了，“那是如何？都是我爸，他逼我的，我只是一个孩子。”
木九点了下头，“对，你是一个孩子，之前被自己父亲虐待了几年的孩子，所以即使是这样，你也可以编各种理由来逃脱法律的制裁，但是，我却一定要让准备领养你的钱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孩子。”
“你，为什么要毁了我！那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个家！”罗佳被木九的这句话给彻底激怒了，她一下子就去拿桌上的那杯饮料，但还没拿起，就被木九单手给按住了。
木九的手慢慢收紧，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咬着牙愤怒地瞪着她的罗佳，声音冷冰，“好不容易得来的家？那是你毁了三名女性，杀了其中两个人骗来的家，你根本不配拥有。”
木九拿着饮料和文件夹走出审讯室，门口站着秦渊还有其他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