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声音语调让蒋金冀一愣，他抬头看着在秦渊旁边穿着礼服的木九，“什么？”
木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很局促的状态，“你看上去特别害怕，死了两个人，一个是你的新娘，一个是你的好朋友，但你的害怕却远远大于你的悲伤，这是为什么？”
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有种被看透的感觉，蒋金冀结巴道：“我，身边的人死了，我，我当然会紧张了。”
木九点点头，“哦。”
“你哦是什么意思？”
木九眨了下眼睛，缓缓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
就说了这么几句后，木九便不吭声了，秦渊知道木九这是不想问了。
秦渊便开口询问：“蒋先生，你最后一次见到谢青或是和他最后一通电话是在什么时候？”
“四天前，就是在这里，第二天我就联系不上他了。那个，pc同志们，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可以走了吗？我还要去看我的丈人丈母娘，他们肯定很痛苦。”
蒋金冀离开了这里，洪梅看着记录本，“从他口中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和死者是网上认识的，恋爱半年，算是闪婚了，这几天也并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木九打了个哈欠，然后道：“因为他隐瞒了很多事情。”
洪梅看着木九，“隐瞒？小九你觉得他有杀人嫌疑？”
“有，但现在人是不是他杀的我并不确定，不过…”木九很笃定地道：“这个案子和他脱不了关系，他不是参与者，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秦渊：“所以我们一定要挖出他所隐瞒的东西，必要的话派人跟着他。”
而调查蛋糕的陈默和唐逸也有了发现。
唐逸汇报着：“队长，我们去了蛋糕店，然后发现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是什么？”
“晓雅他们订的蛋糕和蒋金冀他们订的蛋糕是一模一样的。”陈默把蛋糕店拿来的蛋糕图片还有登记册给秦渊看，果然上面登记的蛋糕是同一款。
洪梅看了后很是惊讶，“居然一模一样的？这么巧？”
唐逸点点头，“没错，尺寸外观口味都是一样的，这款蛋糕是他们店最有特色的蛋糕，所以两个蛋糕是在今天一起被送过来的，我觉得很有可能出现在晓雅姐婚礼宴会厅的那个蛋糕其实是给蒋金冀的。”
“原来是这样。”
秦渊回头看着身后一片狼藉的婚礼会场，“如果这蛋糕真的是凶手给蒋金冀婚礼准备的，那么藏有假手的蛋糕、被箭穿喉而死的新娘、被放置在虫堆里的伴郎尸体，凶手想展示的到底是什么呢？”
***
从婚礼中心出来的蒋金冀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在他的面前停下，他拉开车门坐上了后座上。
出租车司机回头看他，“先生，到哪里去？”
蒋金冀报了一个地址，“师傅，不好意思，有纸巾吗？”
“有的。”出租车司机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蒋金冀道了谢，然后抽出一张纸巾，把眼镜拿了下来，用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把那包纸巾还给了司机。
司机看了眼蒋金冀的穿着，觉得应该是刚参加婚礼的人，便问他：“先生，你刚才是从婚礼中心出来吧，那里发生什么事了，我看都是pc在那啊。”
“发生了凶杀案，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新娘。”仿佛是一名旁观者，他面无表情地说着那里发生的事情。
“那可真是太惨了，好好的婚礼，红事变白事了啊，这新娘家里人还有新郎该有多难受啊。”
蒋金冀感叹着摇摇头，“可不是嘛。”
第14章 血色婚礼（6）
根据陈默和唐逸的调查结果，洪眉双手环胸想了下，“如果蛋糕是在制作过程中就被放进了假手假血包，那制作蛋糕的蛋糕师就有很大的嫌疑了。”
唐逸点点头，显然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而且已经做了这方面的调查，“这款蛋糕是由两名蛋糕师傅制作的，他们都表示自己不知情，绝对没有在里面放过任何和蛋糕无关的东西。”
一旁的陈默也道：“制作间是有监控的，我查看过了，在制作过程中的确没有做过任何手脚。”
既然不是在制作过程中放进去，而且蛋糕在完成又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洪眉疑惑地开口：“那这假手是怎么进去的？”
“如果整个蛋糕都被掉包了呢？”
不知何时赵强从案发的婚宴厅里走了出来，边走边抖，生怕有虫子爬到他的身上去，听到秦渊这么说，他立马接口：“整个蛋糕？头，你的意思是有人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蛋糕，只不过里面事先放了假手和假血包，然后再和原本要送来婚礼中心的蛋糕给掉换了？”
洪眉和唐逸看着赵强有些滑稽的动作，忍不住低笑起来。
陈默分析着：“如果是这样，一种可能是在蛋糕店就已经被掉包，二是在运送到婚礼中心的路上，三是在婚礼中心被掉包。”
秦渊严肃地颔首道：“陈默和唐逸，按照这个思路，你们继续去查蛋糕的来历。”
唐逸刚想点头，秦渊旁边的木九却开口了。
“还有一点。”
“什么？”
木九面无表情，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说：“不能排除放了假手的蛋糕就是给筱雅姐的婚礼准备的。”
赵强嘴角一抽，“应该，不可能吧，这得多大仇才会在婚礼搞出这种恶作剧啊。”在知道两个蛋糕是同一款后，他们直接就排除了这种可能性，实际上他们不愿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木九看了他一眼，冷静地回答：“存在即合理。”
唐逸显然也觉得木九说的这种可能基本没有，他开口道：“可是，受害者他们的婚礼中新娘被当场杀害，伴郎几天前被杀害还被装进虫子里放在婚礼现场，再来一个被人动了手脚的蛋糕，凶手显然想要彻底毁了他们的婚礼，制造出恐慌恐惧吧。”
木九听后反驳道：“问题在于蛋糕并没有给这场婚礼造成任何恐惧，新娘被箭射穿喉咙时，还没有到切蛋糕的环节，你们看到那个蛋糕时，它是完好无损的，对吗？”
陈默沉声道：“对，是我切开的，为了查看里面有没有放置别的东西。”
木九接着说了另一种假设的情况：“而如果他们先切了蛋糕，在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后，势必会引起恐慌，新郎新娘站立的位置就会改变，他们肯定会离开那里，固定好方向的箭就没法射中他们任何一个人，这样凶手杀人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秦渊听后表示赞同，“的确，无论是哪种情况，这个蛋糕在这场谋杀案中的存在都是不合理的，这样一来，是不能排除这个蛋糕就是给筱雅他们婚礼准备的。”
听完这么一分析，众人都迟疑了，是啊…
“所以陈默、唐逸，调查时也要把这种可能性考虑进去。”
陈默和唐逸点头，“好的。”
秦渊又看向洪眉，“洪眉，你继续查两位死者的生活圈交际圈还有其他资料。”
“我明白。”
秦渊看向木九，“我们先回局里，等筱雅的尸检报告。”说完瞥向一直在减弱存在感的某人，“赵强…”
“头，我知道…”赵强一拍脑门，慢吞吞地往原路回去去找蓝筱雅。
***
在等蓝筱雅的尸检报告中，秦渊让石元斐查了婚礼中心被害者那个宴会厅门口最近一段时间的监控，可每天都有两场婚礼举办，进进出出人流量实在太大，而在这场婚礼举行之前，进出过这个宴会厅的有新人（因为同样是创意婚礼，并没有请父母）和工作人员，并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人员，而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现在并不知道这个箭的装置是何时被放进去的。
一场婚礼中新娘和原本定好的伴郎接连被杀是实在不多见的，而两人唯一的连接点就是新郎。
秦渊突然想到了一些案子，“之前有过一类案子，凶手为了折磨他选定的目标，他并不直接杀害他，而是先选择他身边的人，亲人，朋友，将他们一个一个的虐杀，在给目标以巨大的心理恐惧后，最后才将他杀死，给被害者双重折磨。”他觉得：“我们或许可以从新郎入手开始查。”
木九坐在椅子上，晃了晃脚，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秦渊斜靠在桌子一边低头看着她，“因为他隐瞒了很多？”
“不止这些，但说不清。”木九在他的身上能看出一些东西，那是他表现出来的，而那些琢磨不透的，才是更加令人不安的。
秦渊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们可以慢慢查，总会弄清楚的。”
木九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白板，上面贴着案件中目前所得到的线索，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然后歪了下头，靠着秦渊习惯性的蹭了蹭。
又过了好长时间，scit的门被打开，蓝筱雅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的赵强。
蓝筱雅把尸检报告递给秦渊，“尸检报告出来了，死亡时间是三天前，我在他头部找到了一处钝器伤，不过这伤并不致命。”
“那死因是？”秦渊慢慢看下去，在看到上面写的死因时视线停顿了一下。
蓝筱雅看向木九，叉腰道：“木九，你之前问过他究竟是死前被放进虫堆里还是死后，根据尸检结果，他是死前被放进去的。”
赵强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啊，真是，再听一遍我还是受不了。”
木九听后还是没什么表情，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点，她开口问蓝筱雅：“筱雅姐，他是被咬死的还是毒死的？”
蓝筱雅向她说明：“确切的说是一种毒蜘蛛，我在他体内发现了毒素，而那些虫子都是无毒，或是不足以导致人体死亡的，但是，在蜘蛛的毒素发作致死之前，有一段时间，他是清醒着被虫子啃咬的，而因为蜘蛛的毒，他体内有很多已经死亡的虫子。”
“变态，绝对是变态了！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赵强已经找不到别的词了，只有变态这个词最能表达他现在的感受。
蓝筱雅瞥了一眼赵强继续道：“我对新娘也做了尸检，那支箭的箭头上涂有毒液，也是属于同一种毒蜘蛛的，不过即使没有毒液，就伤口的位置，她的性命也难保。”
赵强愤愤地直跳脚，“所以凶手家里肯定养了这种毒蜘蛛，还有，还有各种虫子，变态变态！”他又连骂了好几声。
蓝筱雅一脸受不了地看着他，“我说赵强，你除了会说变态还会说别的吗？”
赵强：“死变态…”
“…”蓝筱雅翻了个白眼。
这时秦渊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喂，我是…好，我知道了。”秦渊放下手机，沉着脸对他们道：“蒋金冀不见了。”
蓝筱雅吃了一惊，“那个新郎不见了？”
秦渊颔首道：“他根本没有去见他的岳父岳母，坐出租车离开后，之后就甩掉了跟踪他的pc。”
赵强听后啧啧两声，摸着下巴道：“这个新郎果然有问题啊！”
秦渊表情严肃，“不管怎么样，现在必须尽快找到他，他不是嫌疑人，就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
婚宴厅里，婚礼司仪拿着话筒微笑着开口：“好了，亲爱的朋友们，现在英俊的新郎已经站在了我的旁边，首先我想问一下新郎，此时此刻最想见到的人是谁？”
新郎开口道：“新娘！”
司仪继续道：“请大声喊出她的名字！”
新郎对着话筒大喊了一声：“鹿雯！”
新郎洪亮的声音让宾客们满意地鼓起了掌声。
“我想新娘已经听到了新郎爱的呼唤，那么朋友们，让我们和新郎一起把视线投向那个爱的拱门，共同来迎接我们美丽的新娘！”
两道灯光从两侧打向了拱门，浪漫的背景音乐适时响起，灯光下是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和她的父亲。
“大家可以看到，此时新娘正挽着自己父亲的臂膀，走向了属于她的幸福殿堂，新郎，现在你可以去迎接你的新娘了。”
新郎拿着话筒向前走去，而新娘也难掩幸福的笑容，一边走向一边看着他。
两人越来越近，只有几步之遥时，新娘原本拿在手里的捧花落在了地上，原本的笑容变为了惊恐的表情，她咳嗽起来，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点点喷溅出的血珠，滴落在她白色的婚纱上，就像是花一般的点缀。
毫无察觉的婚礼司仪还在主持着，“新娘马上就要走向这一生的…”
“雯雯！雯雯！”
“雯雯你怎么了？！”
她浑身发抖着停了下来，只能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却挡不了那喷涌而出的血，那些血从她的指缝间流出，滴落在婚纱上，她睁大眼睛看着向她冲来的男人，大口地呼吸着，可越来越的血却从她的喉咙口涌上来，致使她已经无法说出一个字，瞳孔渐渐开始涣散，她已经听不到身边的呼唤声和尖叫声。
灯光始终落在她那张已经扭曲的脸上，她是全场的焦点，此时却是噩梦般的焦点。
她最终垂下手无力地向后倒去，没有遮掩的嘴大口大口地吐出血，她身体里的开关像是被打开了，里面的血液在迫切地寻找每一个出口，从眼睛、从鼻子、从嘴巴、从耳朵，涌出的血顺着她的脸和脖子流下，染红了那一套最纯白的婚纱。
尖叫声哭泣声瞬间充斥着整个礼堂，浪漫的背景音乐还在播放着，交织在一起，如同诉说着这个童话开头的恐惧故事。
宾客们疯了一般地向出口冲去，混乱中不知是谁推翻了那巨大而精致的婚礼蛋糕，蛋糕直直的掉落在地上，破碎一般的散开，白色粉色混合的奶油，黄色的蛋糕坯还有涂抹在上面如同草莓酱一般红色的粘稠体。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蛋糕坯里滚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停在一个年轻女人的脚前，惊慌中奔跑的女人被突然出现的物体绊倒在地，她的手被旁边冲出去的人踩过，她痛呼着缩回手，撑起身体想要爬起来，回头却看到了那个绊倒她的东西。
她的视线对上了一双眼睛，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它的主人孤零零地倒在地上，被周边人的脚踢碰着，一晃一晃，一晃一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5章 血色婚礼（7）
两场不同地点举办的婚礼连续两天都发生新娘当场身亡，在现场同样发现另一具尸体，这种听上去不可思议的事件却发生了。
scit赶到现场时，场面还没有得到完全的控制，赶来的救护车已经宣告了新娘死亡，新娘的家人崩溃欲绝，还没进宴会厅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宾客中有人昏厥，有人痛哭着，有人蹲在门口直愣愣地盯着宴会厅，突发的惨案让这场原本幸福的婚礼转变成了一场彻底的悲剧，没有人会想到。
秦渊指挥着pc控制着现场，疏散所有不相关的人员，洪梅和几名女pc想要劝说新娘的父母离开这里，他们先是不愿，可最后新娘的母亲承受不住昏倒在女儿的旁边，被紧急送上了救护车。
半个小时后，现场终于得到完全控制，采集取证工作正在进行中，scit的人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场景，没有一个人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弥漫着淡淡的奶油味，弥漫着浓重的悲凉和痛楚。
过了十几分钟，鉴定科的队长收队后对秦渊道：“秦队，我们好了。”
秦渊向他淡淡颔首：“辛苦了。”
等鉴定科的人离开，秦渊和其他队员们戴好手套进入案发现场，距离门口没多远，就有一颗男性的人头倒在地上，他的眼睛睁大着，仿佛还在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脖子处是一道血口，他的身体目前还没有被找到，pc们正在这个婚礼中心内全面搜寻。
宴会厅的中心，新娘躺在血泊之中，婚纱的上身已经几乎被她自己的血染成了红色，她的脸上全是血，从各个五官里流出，死相惨烈，触目惊心。
婚礼现场的摄像机全程记录下了婚礼的所有进程，那时候几乎所有得摄像机从不同角度对准了新娘，清晰地记录下了她发作到死亡的过程。
原本摄像机是为了记录下新郎与新娘的幸福甜蜜，没想却成了新娘最后的一段死亡影像。
秦渊他们看着这段录像，一开始一切都是美好的，直接新娘挽着自己父亲手走向新郎时，她期初只是咳嗽，然后开始咳血，之后大口大口地吐出血，画面血腥恐怖，五分钟后，新娘倒在了自己父亲的怀里，此时血还在从她的五官里不断地涌出。
赵强和唐逸看了忍不住拧了眉头。
蓝筱雅本想捂嘴，但是手上戴着手套，只好放下手，面色凝重，“她从发作到死亡的时间很短。”
赵强看她问：“和上一起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吧？”新娘都是在仪式中突然间死亡。
蓝筱雅检查了一下尸体，摇摇头，“这个目前还不能确定，死者体内大出血，有中毒的症状，是哪种毒物我还要回法医室进行检测。”她最后看了一眼死去的新娘，起身对他们道：“我去看看另一个。”便走向了那个头颅。
调查完走进来的洪眉和蓝筱雅擦身而过，然后直直走向秦渊几人，“新娘的名字叫鹿雯，另一个男死者的身份我从几位宾客口中知道，是新郎的高中同学，原本应该是这场婚礼的伴郎，但据说有急事不能出席，之后几天就失去了联系。”
秦渊听后开口：“和谢青的情况一样。”
这时毫无起伏的声音在他们旁边响起，“洪梅姐，新郎呢？”
洪眉看向木九，一时也无法回答，“新郎…”到了现场后，她的关注点都在确认两位死者身份上，还有新娘的父母上，根本没有在意新郎。
唐逸想了想道：“应该是在救护车上陪岳父母去医院了吧。”
洪眉是送他们上救护车的，自然看到有谁陪同，她仔细回忆着，却不能肯定看到的人里有没有新郎。
木九回头看向后面的大屏幕，然后指给洪眉看，“眉姐，你看那里，有看到这个男人吗？”大屏幕上正放着新郎和新娘的婚纱照片。
洪眉看了一会儿，蹙眉回忆了一番，“好像没有，等等。”她表情一变，语气肯定地道：“我记得肯定没有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