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伟看看鼻青脸肿的曹医生和不停哭泣的小护士,又看看门外不断试图往里冲的死者家属,叹口气,挥挥手:“先带回去再说吧。”

曹医生和小护士同时把目光投向门诊部主任,主任故意把头扭过去。

靠,前天你摸我屁股的时候可不是这种表情。小护士恨恨地想。

带他们上警车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那个自称是死者丈夫的40多岁的男子死活不让警察把曹医生带走,说要打死他报仇,邰伟拦了几下,终于不耐烦了,干脆把手放开:“来,你打!我们也顺便破一个故意杀人案!”听到这话,男子不往前冲了,只站在原地死死盯着曹医生喘粗气。

临上车的时候,男子又不甘心的问邰伟:“这得算医疗责任事故吧?”

邰伟重重的拉上车门:“不知道!等调查清楚了再说。”

车启动的一刹那,邰伟清楚地听到男子在问身边的人:“死人了,医院能赔多少钱?”

靠,什么世道。邰伟苦笑着摇摇头。

检验结果要让男子大失所望了。曹医生开的药方和药房付的药品以及小护士的配制都毫无问题。唐玉娥的血液里发现了镇静剂的成分,但其死亡原因是海洛因中毒引发的脑水肿和呼吸衰竭。这个结果让警方大吃一惊,在仔细检验了现场提取的物证后,终于在输液管上发现了一个细细的针孔,怀疑有人用注射器将海洛因溶液注射进输液管后毒死了唐玉娥。

这还不是最让人感到疑惑的问题。在整理唐玉娥随身携带的物品的时候,警方发现了一本日文原版色情漫画,内容涉及到同性恋、性虐待,画面不堪入目。一个40多岁的中年妇女,即使对这类东西有偏好,也应该在家里偷偷的欣赏,不至于连上医院都带在身边。如果不是她的,又会是谁的呢?

通过对死者家属及相关人员的调查走访,警方得知:死者唐玉娥,女,43岁,原为本市某国有企业职工,1999年至今一直下岗在家赋闲。其夫庞广才是J大后勤处的一名电工。两人婚后育有一女,正在读高中。

唐玉娥生前是一个老实本分,热心勤快的女人,没听说与人结怨。而且生活作风正派,对自己唯一的女儿的管教也是严厉有加,就连电视上偶尔出现接吻拥抱的镜头也会马上调换频道。警方曾考虑那本日文色情漫画是其丈夫庞广才的,可是庞广才对此矢口否认,而且庞广才只有小学文化,看日文漫画恐怕难度较大,再说满大街都有卖A片的,要想看那种题材的片子并不费力,何必要看这本天书般的漫画。

在J大校医院的调查走访中有了重大发现:曾有一名下班的值班护士看到唐玉娥被一个身高在175CM左右的男医生带到第二观察室。不过可惜她看到的是背影,还是匆匆一瞥。警方认为此人有重大作案嫌疑,组织了本院所有的男医生穿上白大褂让值班护士辨认其背影,而值班护士指认的几个男医生,经调查,都排除了作案嫌疑。所以,可以初步认定,那名男子是医院以外的人。

那么,就应该是这个人装扮成医生,带着唐玉娥来到第二观察室,寻找机会让她服用了镇静剂,并在输液管中注入了足以致死的海洛因。

问题是:

第一,为什么要用昂贵的海洛因作为杀人工具?比之物美价廉的毒药比比皆是。

第二,那本色情漫画书是从哪来的呢?又意味着什么呢?

邰伟隐隐感到色情漫画是本案的一个疑点,同时也可能是一个切入点。考虑再三后,驱车去了J大。

这一次的会面还是在篮球场,不过和上次不同,方木是在激烈的三对三斗牛的时候被邰伟硬拉下来的。看得出他有些不情愿。

邰伟没有带案卷材料,只是口头简单地把案情陈述了一遍。方木一直低着头擦汗,尽管脸拉得很长,不过看得出他听得很专心。

说完,邰伟直截了当的问方木:“你怎么看?”

方木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皱着眉头望着远处发呆。隔了好久,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说道:

“这关我什么事?”

“嗯?”邰伟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邰警官,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警察,那些事搞得我很烦,我想我帮不了你。”方木低下头,小声说。

邰伟直直地盯着他看了好半天,开口说道:“你该不会还是因为那件事在记恨我吧?”

“没有。”方木抬起头,“我只是觉得很累了,我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学生。”

邰伟张了张嘴,可是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枯坐了一会,拍了拍方木的肩膀,强笑着说:

“我能理解,毕竟你还太小,不该成天和这种事情打交道的。”

他呼出一口气,耸耸肩膀,“很奇怪,我一直都没觉得你是个学生,反而觉得是我的战友。呵呵。”他拍拍方木,“多保重。”说完,就起身要走。

“我觉得…”方木突然开口了。

“什么?”邰伟马上坐下,全神贯注的盯着方木。

“那本色情漫画,可能带有羞辱死者的含义。”方木低着头,自顾自的说着,“尤其像死者这样老实本分的女人,在其尸体旁放上淫秽之极的东西,大概是想羞辱她。”

“那动机呢?为什么要这么羞辱她?”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大概跟性有关系。”

“你是说…情杀?”

“我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至于海洛因,我想不出为什么凶手要用这个杀人。用这么特殊的工具杀人,凶手应该是有所准备的,而且应该和凶手的某种特殊需要有关,至于这种需要是什么,我也想不出来。”

邰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就这些?”

“就这些。”方木又急切的加上一句,“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仅供参考吧。另外,”他的脸沉了下来,“不用去调查我的过去,也不要试着说服我去做警察,我不会的。”

说完,不等邰伟开口,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警方重新对死者及其丈夫进行了调查,重点放在了男女关系上。结果发现死者社会关系简单,与之相熟的异性少之又少,而且其亲戚、同事也说死者生前对不正当男女关系深痛恶绝。而对其丈夫庞广才的调查却取得了重大发现:有群众反映庞广才与J大后勤处一名30多岁的清洁女工有染。警方集中力量对此线索进行了侦查,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那名女工的确与庞广才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当时她刚刚离婚,寂寞之余就与庞广才勾搭成奸。但是3个月前,这名女工已经再婚,男方是一个做批发小食品生意的小老板,生活还算美满,实在没有必要杀死唐玉娥取而代之。

案件侦破再次陷入僵局。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杜宇破天荒地没有和张瑶腻在一起,而是拉着方木坐在了食堂里一个显眼的地方。

“怎么了,你和张瑶吵架了?”方木边把冬瓜排骨汤舀到碗里,边奇怪的问。

“没有没有。”杜宇显然没有心思和方木闲聊,边往嘴里送饭,边伸长了脖子四处望着。不一会,他冲排队打饭的人群中挥了挥手,张瑶眉开眼笑的也向这边招了招手。

三人行,必有灯泡。方木悻悻地端起托盘,“你们吃吧,我去那边坐。”

“哎,你别走啊。”杜宇一把把方木按在座位上,“她不过来,我们一起吃。”

张瑶端着托盘和一个女孩子走到附近的一个座位坐下,冲杜宇挤挤眼睛,开始吃饭。

“搞什么鬼?”方木嘟囔着,埋头吃饭。

杜宇这顿饭吃得很不专心,不时地跟张瑶眉来眼去,有时还夹着手势。过了一会,他笑嘻嘻的对方木说:“哎,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方木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女孩啊,坐在张瑶旁边那个。”杜宇努努嘴。

方木转头扫了一眼,“还行。”那女孩也在往这边看,遇到方木的目光,飞快的躲开了。

“瞅你那一脸淫笑,当着张瑶的面也敢这样。”方木瞪了杜宇一眼,“等会被她修理了你可别哭啊。”

“靠,哪儿跟哪儿啊?我是问你对那女孩感觉怎么样?”

“我?”方木一下子明白了,张瑶曾说过给他介绍女朋友,看来是来真的。

张瑶打了个过来的手势。杜宇心领神会,站起来说:“走,过去一起吃。”

“别闹啊。”方木的脸一下子红了。

那边的女孩倒是落落大方的样子,端起盘子把对面的两个位子空出来。

“你总不至于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吧?”见方木坐着不动,杜宇小声怂恿着。

方木迟疑了一下,心一横,站了起来。

“这是我的同学方木,和我一个寝室的。这是瑶瑶的同学,邓琳玥。”

“你好,神探。”邓琳玥的声音有点沙哑,很性感。

听到“神探”二字,方木更加不知所措了,头也不抬的“唔”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埋头吃饭。

餐桌上一下静下来,过了几秒钟,方木感到杜宇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干嘛?”方木抬起头,才看见邓琳玥的手伸在半空,举也不是,落也不是,表情十分尴尬。

方木忙伸过手去,却忘了手里正握着勺子,结果弄了邓琳玥一手菜汤。

“对不起。”方木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找面巾纸,好不容易翻出一包,邓琳玥已经用从包里拿出的一包面巾纸擦干净手了。

这下轮到方木尴尬了,呆坐了几秒钟,索性不再作声,拉过托盘大口吃饭。

整个午饭时间,都是杜宇和张瑶在不咸不淡的找话题活跃气氛,真正的两位主角都闷头吃饭,一声不吭。

方木先吃完了,很想马上离开,一想不太礼貌,就摸出一根烟慢慢的吸。邓琳玥一直在斯文的吃喝,烟雾飘过来,微蹙着眉头用手轻轻扇走。

方木没有掐灭香烟的意思,趁她不抬头,仔细的打量着邓琳玥。

身高大约在165cm,长发被随意地绾在脑后,几绺挑染成黄色的头发垂在脸旁,鹅蛋脸,皮肤白皙,眉毛精心修饰过,涂了睫毛膏,口红不是便宜货,耳朵上戴着钻石耳钉,和项链搭配成完美的一套。穿着鹅黄色吊带背心,肩膀上有穿过泳装的痕迹。看起来皮肤细腻,应该不是生活在海边,估计刚刚从海边度假回来。白色短裙,双腿修长,彩色凉拖鞋,脚趾甲途成淡淡的珠光紫色。

这是一个家境优越的娇小姐,从她待人接物的态度来看,父母不是高级知识分子,就是政府官员。

邓琳玥大概感觉到方木一直在观察她,脸色有些微红。吃完饭,她拿出纸巾轻轻揩揩嘴角,站起身,礼貌地告辞。

“我有点事,先走了。”说完,冲每个人点点头,端起托盘步履轻盈的走了。

看她走远,张瑶失望地嘟起嘴:“你怎么搞得嘛方木。”

方木叼着烟,眼瞅着天花板没有理会她。

“你这家伙!”午休的时候,杜宇还满怀遗憾的说个没完。

“人长得漂亮,家境也好,她爸爸是当地的工商局局长呢。很多人追求她,张瑶可是费了不少口舌,她才答应跟你聊聊的。”

“你喜欢你去追!我没兴趣。”方木脱的只剩下短裤,拉过毛巾被盖在身上,“告诉张瑶,我谢谢她,不过别为我费心了。”

“靠,好心没好报。”杜宇也准备午睡了,脱掉衣服后发了一会呆,“嗬嗬,腿真长。”他意犹未尽的咂咂嘴。

“贱人!”骂完,方木忍不住笑了。

杜宇的鼾声很快在寝室内响起,方木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女朋友?

靠,我怎么跟阿Q似的。

我需要一个女朋友么?

长期以来,尽管方木在学院里独来独往,很少跟别人交流,不过也能感觉到几个女孩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只是自己习惯性的回避所有人,所以那些眼神渐渐投向了其他开朗、热情的男孩子。

陈希。

这个名字让方木的心情骤然低落。他翻转身,让自己的脸紧贴着凉凉的床沿。

不要说亲吻、牵手,连那最简单的三个字,都没有来得及向陈希说出口。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是一生。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至尊宝面对抵在咽喉的剑,说了一句真实的谎言:“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会对她说我爱她,如果说非要给这份爱加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倒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甚至是认识陈希。

不要想了,方木眨眨已经有点潮湿的双眼,既然选择要和过去说再见,就要选择一切都忘记。

朦胧中,方木竟想起邓琳玥,中午明明仔细打量了她半天,现在却一点也想不起她的模样。

只记得她用“心相印”牌的纸巾,纸巾袋上印着几米的漫画:向左走,向右走。

第十三章 本能

下班之前,邰伟在走廊里遇见了经文保处副处长赵永贵。老赵倚着窗台闷闷地抽烟,脚边已经有好几个烟头。邰伟走过去打了个招呼。老赵回过头来,深陷的双眼中布满血丝。

“你们那个案子怎么样了?”邰伟递过去一支烟。

老赵扔下手中的烟头,接过邰伟递过来的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大口。

“没头绪。”他用手使劲按着太阳穴,“排查了快600人了,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你们那个案子呢?”

“一样。”邰伟有些丧气地说。

两个人相视苦笑了一下,默默的吸烟。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玻璃窗很快就模糊一片。邰伟看着玻璃上不断流下的雨水,忽然想起和方木在大雨中寻找佟卉时的情形,不由得微笑了一下。

那个脸色苍白,沉默寡言,略带点神经质的男孩子,上次见面的时候,感觉气色好了很多,眼神中也多了些年轻人应有的活泼。

是啊,让这样一个年轻人整天面对那些血淋淋的凶杀案,的确残忍了点。他应该像其他同龄的男孩子一样,平静、快乐、没心没肺的生活。毕业、就业、娶妻、生子,享受一个普通人应有的平凡的快乐。

丁树成说他有察觉犯罪的天赋。然而,邰伟感觉不到这种天赋能带给方木快乐。记得上次邰伟试探着问他为什么会对行为证据学感兴趣,他回答说不知道。这显然不是实话,他好像始终在某种回忆中挣扎却无力自拔。而这段回忆的尽头,又是一段怎样惊心动魄的经历呢?

这样一个人选择普通人的生活,邰伟不知道该为他高兴还是感觉可惜。就像手里的这件案子,如果他在,也许就不会这么毫无头绪。可是上次方木的态度让他有点发怵,尽管事实证明情杀的侦破思路暂时行不通,邰伟仍然没有再次拜访方木的打算。

“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就意味着又有人死了。”

这小子,真希望有一天毫无牵挂的去找他喝顿酒,轻轻松松的大醉一场。

“邰伟。”老赵冷不防开口了。

“嗯?”邰伟赶快回过神来。

“上次马凯那个案子你们干得不错。”老赵用手使劲捋着头发,“我总觉得7.1案件的凶手不正常,可能是个心理变态,可是又找不到什么线索。你帮我分析分析?”

“我?”邰伟指指自己的鼻子,“别逗了,我哪有那两下子。”

不过老赵的话倒是让邰伟心里一动。的确,犯罪心理画像在马凯一案的侦破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7.1案件也好,海洛因杀人案件也好,两起案件的作案手法都有不同寻常、无法解释之处。如果能再次对凶手进行心理分析,也许对案件侦破会有不小的推动作用。

“找个心理专家帮帮忙吧。”

老赵明显犹豫了一下,他把吸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灭,“再说吧。”

他看看手表:“下班了,妈的,今天不加班了,回家好好休息一下。”说完,冲邰伟挥挥手,转身走了。

邰伟目送着有点驼背的老赵消失在走廊尽头,一个50多岁的人了,才混上副处长,压力可想而知。

此时,方木正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发呆。

下雨总能引起人的无限遐思,至少,也能让人无法关注眼前的事。

这堂课仍然是宋老师的课,这老先生在校外兼职律师,无法在学校安排的上课时间给研究生上课,只好用课外时间。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了,他还没有下课的意思,只是说“休息一会”。

暗暗叫苦的学生们冒着雨跑到附近的小超市买了点面包什么的充饥。胆子大一点的,收拾好书包悄悄溜了。宋老师在办公室里喝了茶,吸了烟,精神抖擞的回到教室,发现教室里少了不少人,脸顿时拉下来,从皮包里摸出点名册。

此起彼伏的答“到”声让方木回过神来,不由得把目光投向孟凡哲。已经很久没有老师点名了,方木也就一直没和孟凡哲坐在一起。现在挪过去已经来不及了,方木有点替孟凡哲担心,也不愿意看到孟凡哲尴尬万分的一幕。

看得出孟凡哲有点紧张,硬邦邦的直着腰坐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宋老师手里的点名册。

“王德刚。”

“到。”

“陈亮。”

“到。”

“初小旭。”

“到。”

怎么办?方木把头扭过去。

不在餐桌上碰掉餐具是良好的教养,在别人把餐具碰掉时装作没看见是更好的教养。

下次吧,这次我实在无能为力了。

“孟凡哲。”

孟凡哲大概迟疑了一秒钟,之后就半站起身清晰的答了一声:“到。”

方木惊讶极了,扭过头去,正好遇到孟凡哲的目光。孟凡哲冲他笑笑,愉快的眨了眨眼睛。

晚上临睡前,方木在洗漱间遇到了孟凡哲,他手里拎着满满两大壶刚刚烧好的开水。

“你这是干吗啊?”方木边擦脸,边指着水壶问他。

“嗬嗬,给汤姆洗澡。”孟凡哲笑着说。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吧,真浪费。”

“你不知道,汤姆很淘气的,总是弄得浑身脏兮兮。”孟凡哲幸福的像汤姆它妈,方木记得刘建军叫孟凡哲杰瑞,忍不住要笑。他看看左右,洗漱间里只有他和孟凡哲两个人。

“你,”方木看着孟凡哲,小声说:“好像不怕点名了。”

“嗯!”孟凡哲使劲点点头,“应该是的。”他把手里的水壶放在地上,郑重其事的伸过手来:“方木,非常感谢你那时对我的帮助。”

方木笑着把手伸过去握了握,“别客气。”

“有空去我那里玩。”说完,孟凡哲冲方木挥挥手,拎起水壶走了。

看着轻松的孟凡哲,方木感到由衷的愉快。他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微笑渐渐爬上脸庞。

方木,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一连下了2天的雨,9月初的天气,竟有些微微的凉意。

方木撑着伞,小心的踏上图书馆的台阶,墙上贴着一张纸,方木扫了一眼,好像是什么寻人启事。一片飘在水上的落叶险些让他滑倒。他抬起头,仿佛昨日还郁郁葱葱的大树已经略显金黄,一阵风吹来,又有几片树叶飘然落下。

5分钟前,乔老师打电话让他到心理咨询室去,电话里没说什么事,只说让他速来。

心理咨询室在图书馆的二楼。这是全市第一个设在大学校内的心理咨询室,负责人是乔允平教授。2000年的时候,省教委开了个关于关注大学生心理健康的会,号召全省高校设立专门的心理咨询机构,建立大学生心理干预机制。J大选择了法学院和教育学院的几个教师组成了J大心理咨询室。乔允平教授的年龄最大,被推举为负责人。成立两年多来,前来咨询的人寥寥无几(这并不意味着J大所有人都没有心理问题,只是大多数人都不肯直面自己的问题而已),乔允平教授平时琐事缠身,慢慢的也就很少来这里。所以,今天乔教授让方木来这里找他,方木感到很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