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他的神情不再专注,眉头却渐渐变紧。相对于满屋专心吃喝的食客而言,他显然是个异类。面前那碗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麻辣烫,他几乎碰也没碰,只是用筷子挑起一块尚未融化的麻油闻了闻,就把碗推到一旁。

老板娘有些不满,你什么意思啊?这不是坏我生意么?

她正想着,大汉已经把碗里的麻辣烫吃的一干二净,连汤都一饮而尽。抹抹嘴巴,他掏出钱来放在桌面上,转身就走。

年轻男子也随即起身尾随而去。路过那对祖孙的桌前,他忽然停下脚步,拍了拍那个小女孩的头顶。小女孩含着满嘴的粉丝,仰起头来看着他。

年轻男子笑了笑,轻声说道:“以后别吃这东西了。”

说罢,他就在老板娘惊异和厌恶的目光中,转身走出了店门。

大汉走得很慢,脚步也有虚浮感,年轻男子很轻易就赶上了他。看看他身上那件已经泛白的短袖工装,“装卸一车间”几个暗红色的字模模煳煳。

“大哥。”他快步走到大汉身边,同时递过去一根烟。

大汉接过烟,双眼却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一般,眼球的转动也有些迟滞。

“大哥,”年轻男子帮他点上烟,“同发热力公司就在附近么?”

“嗯。”大汉吸了一口,露出满是黑渍的牙笑了,“好烟。”

“大哥你是装卸车间的?”年轻男子显得很是热络。

“嗯。”大汉仿佛有些迟钝,想了想才回答。

“那正好,我就去装卸车间找个人。咱俩顺路。”

“谁啊?”

“郑霖。”年轻男子答道,“你认识么?”

大汉的眼珠转动得更加缓慢:“不认识。”说罢,大汉就低头前行,却没有沿着路走,而是拐进了路边的居民小区。

进了小区,大汉的行走路线更加没有规律,时走时停,有时会在移动楼前绕上几圈,有时就站在空地上四处张望。

他的眼镜越来越浑浊,双手用力地绞在一起,嘴里也不时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年轻男子跟在他的身旁,却对他的异常举动不以为怪,只是不停地上下打量他,间或看看手表。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走停停,大汉除了比年轻男子强壮些以外,两人身形颇为相似,看上去竟像一个影子尾随着自己的实体。

不远处,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出楼门,扬手把一个黑色塑料袋扔进路灯下的垃圾桶。小区内空无一人,她看着大汉和年轻男子,有看看湛蓝的天空和火热的太阳,小声说了一句什么鬼天气,就撑起一把太阳伞,扭动着腰肢向前走去。

大汉直勾勾地盯着身着玫红色吊带裙的女人,抢上前两步,又停下,右手不自觉地在裤裆处揉了几下。

“唉,不行啊。”他自言自语道,目送那个女人走出小区,自己转身向相反方向走去。

回到路边,大汉依旧蹒跚前行,半个小时后,又转入一片居民小区。此时已近下午两点,正是日光最为炽烈的时候,大汉身上的短袖工装已经彻底湿透。然而,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炎热的天气,依旧毫无规律地走走停停,不是四处张望着,好像有所期待,又仿佛没有目标。

第三次转回路边的时候,大汉的脚步已经坚实了许多。他擦擦汗,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周围的楼群和街道,似乎在辨别方向。就在这时,他也看到了一直跟在身边的年轻男子。

“你?”大汉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嗯,刚才我们见过。”年轻男子正在发短信,“在那家麻辣烫。”

“哦。”大汉依旧是一幅初见的模样,似乎对他们之前的对话毫无印象。

他已经确认了自己的位置,穿过马路,向路西走去。年轻男子跟在他后面,双手插兜,一幅悠闲自在的样子。

“看来你挺爱吃麻辣烫的。”年轻男子有递过一根烟,大汉犹豫着接过来,吸了一口,笑了:“好烟。”

“经常去那家店么?”

“嗯,隔几天不吃就觉得不舒服。”大汉彻底放松下来,“你也爱吃吧?够味!”

年轻男子笑笑:“吃了多久了?”

“半年吧。”

“吃完是什么感觉?”

“爽。尤其是她家的麻油。”大汉贪婪地嘬着烟头,“现在一勺都不过瘾了,得两勺。”

“是么?”年轻男子忽然停下脚步,不远处,几辆警车闪耀着警灯,一路疾驰而来。

大汉不解地看着年轻男子,后者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语气却依旧平淡。

“可是,你为什么要杀人呢?”

第一章 和自己赛跑的人

我在哪里?

他晃了晃似乎有几百斤重的脑袋,立刻感到后脑处传来的巨大痛感。又是一阵眩晕后,意识却渐渐清醒过来。

最后的记忆是那家肮脏的小饭店、墙上的电视机、C市导报节目以及回家路上那条长长的小巷…

此刻,他却发现自己正赤身裸体地侧躺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眼前是几根竖立的金属条,看上去怪异有熟悉。

他粗重地唿出一口气,目光再次聚焦时,发现那些金属条是桌椅退。

难道…

他蜷起身子,试图撑住地面做起来,然而这个动作只做了一半就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它发现自己的左手被牢牢地锁在墙边的暖气管上。他先是疑惑,紧接着,巨大的恐怖感袭上心头。

他连滚带爬地半坐起来,一边竭力挣扎,一边快速扫视着自己所处的空间。的确,他在教室里,而且就是自己每天都要工作的那间教室。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谁把我锁住的?他或者她想干什么?巨大的问号一个接着一个,然而他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只是本能地试图摆脱左手的束缚,很快,他发现自己的右手和双脚都被锁住,几条铁链都连接在一条更粗的锁链上,长长的链条那边,是后门的把手。他更慌了,拼命挣扎。然而徒劳的努力只是在手腕上留下更深的勒痕,粗糙且坚固的金属锁链分毫未动。

“你醒了?”一声平和甚至有些亲切的问候在教室里突然响起,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声音。他吓了一跳,急忙循声望去。一个头戴棒球帽,全身黑衣黑裤的男子正背对着自己,拉上最后一扇窗帘。

“嗯,这样就行了,可以确保我们不被打扰。”黑衣人拍拍手上的灰尘,脚步轻快地走过来。

他被完全吓呆了,傻傻地看着黑衣人蹲在自己身前,对方那副遮盖了大半张脸的墨镜上,清晰地倒映出自己惊恐万分的脸。

“你是…”

“怎么样?”黑衣人扳过他的头,仔细查看他后脑处的血肿,“还撑得住?”

他的目光须臾不敢离开黑衣人的脸,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还担心自己刚才下手太重,直接把你干掉了呢。”黑衣人的语调轻松,“来,简单测试一下——3的开平方是多少?”

“嗯?”他彻底煳涂了,“1.732。”

“16的平方呢?”

“256。”他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要干吗?”

黑衣人没有回答,看上去似乎很满意。

“还不错。”他把一个小塑料桶放在墙边,仔细摆好位置,“那我们可以开始了。”

随即,他从身上的背包里一样样取出:一沓白纸、一只钢笔、一个小小的保险箱,最后,是一本书。

“我来解释一下规则。”黑衣人指指那个保险箱,“那里是你的手机,拿到它之后,报警或者叫救护车,都随你,如果你喜欢,叫份外卖来吃都行——不过,前提是你得拿到密码。”

他拿起那本书,封面上是色彩绚丽的数字和数学符号。

“《初中数学天天练》第二册——很熟悉吧?”黑友人的脸上笑容可掬,“密码就是这本习题集里所有答案的总和的开平方。”

他怔怔地看着这本习题集,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我知道你是谁了!”他手蹬脚刨地向后躲着,最后背靠在墙边瑟瑟发抖,“你…对不起…求求你…”

黑衣人笑着摇摇头:“不,你并不认识我,而且你也不必道歉——你该道歉的,是那个孩子。”

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竭力向桌椅后躲藏,同时声嘶力竭地狂喊:“救命啊…救命!”

黑衣人静静地看着他,直至他喊到声音嘶哑,佝偻在墙边不住地咳嗽着。

“我要是你,就不费那个力气。”黑衣人扶起一只手悬吊着、古怪地扭曲着身体的他,“楼下的值班员至少会睡上五个小时,现在就是打雷,也吵不醒他的。”

他艰难地喘息着,嘴边的饿涎水一只滴落到赤裸的胸脯上。巨大的恐惧和剧烈的挣扎让他的体力几乎消耗殆尽,只能任由黑衣人把拧开笔帽的钢笔塞进自己手里。

“快点算吧。”黑衣人的语气仿佛在劝说一个顽皮的小学生,“你也不想被铐在这里,不是么?”

他呜咽起来,勉强坐直身体,颤抖着翻开习题集,刚写下第一笔,却发现只留下一道无色的划痕。

“没…没有钢笔水。”

“你用不着钢笔水。”黑衣人的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他站起身,按住对方无力的左腕,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

只是轻轻一下。短暂的刺痛之后,他就听到了类似水管破裂一般的嘶嘶声。

血喷溅出来,他惊唿一声,本能地伸出右手去按住伤口。然而,即使右手腕上的铁链绷得笔直,两手之间还足有半只的距离。

“别动别动。”黑衣人无奈地嗔怪,重新调整了小塑料桶的位置,“别浪费你的墨水。”

喷出的血液落在桶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黑衣人按住还在挣扎的他,把钢笔重新塞进他手里,示意他蘸着桶里的血来写。

他终于大哭起来,边哭边伏在地上,颤抖着写下第一道题的答案。鲜红的数字“45”在白纸上分外刺眼。

“这就对了。”黑衣人满意地站起身来,看看手表,“我用了五个小时才得出答案,不过你应该比我快,两个小时足够了。不过你的抓紧时间…”他指指那个小塑料桶,“那玩意凝结的很快,呵呵。”

说罢,他就拎起背包,四下扫视了一圈之后,拎起拖把,小心地托在地上,转身向门口走去。

刚拉开门,黑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说道:“对了,最后的答案取整数即可——祝你好运!”

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后,黑衣人关上了房门。

第二章 求婚

初秋的阳光依旧灼热炽烈。

方木顶着初生的太阳,蹲在院子里拔草。这家儿童福利院和天使堂很像,也有一个种植着瓜果花草的院子,只是规模要小了很多。加之经费紧张,人手欠缺,院子里常常杂草丛生,荒芜破败的气氛更甚。

“歇会儿吧。”院子那边传来赵大姐的声音,“过来喝点水。”

方木应了一声,手却没停,直至身边的杂草被清除干净,才拖着僵麻的腿,一步步走过去。

赵大姐递过一杯水,同时拿起毛巾,帮方木擦去满头满脑的汗。方木有些不好意思,喝光水之后,就抢过毛巾,自己慢慢擦拭着。

赵大姐把杯子倒满,塞进方木的手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消息么?”

“没有。”方木低下头,手里的毛巾被他绞成一团,“你放心,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我对不起老周。”赵大姐望着空荡荡的院子,语气默然,“丢了一个,又丢了一个。”

方木无语,默默地攥住那双皱纹横生的手。

二宝在半年前走失,至今毫无音讯。

“帮姐找找他。”赵大姐一脸忧戚,“亚凡是大孩子,无论到哪里,都能照顾好自己。二宝还小,脑子又不够用…姐怕他挨欺负。”

“我会的,你放心。”方木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赵大姐笑笑,转头看着方木:“你怎么样?工作忙不忙,累不累?”

“还行。”方木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光,“陆璐还经常来么?”

“怎么还叫她陆璐啊?”赵大姐笑着拍了他一下,“那孩子现在叫邢璐了。”

邢至森的遗孀杨敏领养了陆璐之后,征求了她的意见,最后把她的名字改为邢璐。一来为了纪念老邢,二来,也有让这苦命的孩子重获新生的意思。

“嘿嘿,叫顺口了,总也改不过来。”方木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这个姓氏,承载了太多的回忆。陆家村。陆璐。陆海燕,陆海涛姐弟。陆天长、陆大春父子…

以及那些和他们纠结在一起,最终付出生命的人们。

怎能轻易忘记。

“邢璐现在高二了。”赵大姐接过方木手里的杯子,“这孩子,一门心思要考警校呢。”

方木无声地笑笑:“再过两年她就该高考了,让她安心学习。”

“嗯,还有你,也别老往这里跑了。”赵大姐端详着方木的脸,“你也老大不小,该成家了。”

“呵呵,再说吧。”方木把毛巾递还给赵大姐,刚要起身,就听见衣袋里的手机鸣叫起来。

C市第47中学门前挤满了家长和围观的市民,钢质伸缩校门的另一侧,几个神情严肃的警察来回巡视着,不时对那些试图越过警戒线的家长大声呵斥。

几十米开外的教学楼里,有教师带着成队的学生匆匆而出。校门外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唿唤自家孩子的声音此起彼伏。那些学生刚刚走出校门,就被心急如焚的家长一把抱起来,上上下下地查看着。学生们倒是一脸兴奋的表情,对他们而言,停课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方木刚把车停稳,就看见一辆写着“C市导报栏目组”的面包车急停在自己身边。女主持人和摄像师以及几个工作人员鱼贯而出,一边彼此催促着,一边急匆匆地往校门方向跑去。方木摇摇头,掏出警官证向把守在门前的警察晃了一下,快步走进了校园。

没走多远,一个神色紧张的中年男子就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方木几眼后,开口问道:“请问您是省厅的方警官么?”

方木点头称是,对方显得更加紧张,一边握手寒暄,一边结结巴巴地开始检讨在校园保卫工作方面存在很大不足云云。

方木听了几句,有些不耐烦了,就打断他的自我批评:“请问您是?”

“哦,我是本校的保卫处长。”男子既恐慌又谦卑,“我刚上任半年,没想到…”

方木不想再听这些推卸责任的废话,径直绕开他:“带我去现场吧。”

现场位于教学楼二楼的204教室,先期赶到的同事们已经把现场封锁起来。方木站在门口,只能看见教室后面忙碌的勘查人员。

“你来了?”

方木回过头,一身干练打扮的米楠从讲台后绕过来,随手递过一副头套和手脚套。

方木一边穿戴,一边问道:“证据都固定了?”

“嗯。”米楠帮他整理好有些歪斜的头套,“看你,马马虎虎的。”

“提取到足迹了么?”

“嗯,不过不理想。”米楠皱皱眉头,向摆在讲台上的足迹箱努努嘴,“只有半枚,而且不清晰。”

这时,教室里相熟的同事们纷纷抬头和方木打招唿,一个高大的年轻警察走过来,颇为热情地和方木握手。

“方哥么?我是宽城分局的杨学武。”他的笑容中不乏一丝倨傲,“我和你们边处长很熟,他经常提起你。”

方木也听说过他。杨学武近几年破了几宗大案,能力强,人也机灵,是市局重点培养的后备力量。

“看来你们认识?那我就不介绍了。”杨学武转向米楠,“米楠,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米楠垂下眼皮,“我还有事。”

杨学武有些尴尬,不过再次面对方木的时候,脸上又恢复了热情洋溢的笑容:“这次得麻烦你了,方哥。”

方木心里却仍有一丝疑问。虽然案发地点很特殊,但普通的凶杀案件是不需要动用公安厅犯罪心理研究室的:“为什么会叫我来呢?”

杨学武脸上的笑容有所收敛:“你看看就知道了。”

尸体位于教室北侧第一排和第二排桌椅中间的过道上,头西脚东,呈跪伏状。死者四肢均被束缚,左手被铁质铐环锁于暖气管道上,右手则被一条长约一米五的铁链锁于后门把手上。双脚各自被一条铁链锁住,并与那条较长的铁链连接。

据在现场的法医介绍,经初步鉴定,死者的死因为出血性休克。这一点并不难判断,从死者左手腕处的开放性创口和满地的血迹可以得出这一结论。然而,奇怪的是在现场提取到的其他物证。

死者的右手里握着一支钢笔,笔尖已被黑褐色的血污煳住。尸体前方是散落一地的A4纸,纸上均布满已经干涸的血迹,看上去是一些数学算式。纸张下方是一本初中数学习题集,翻开至第73页,同样也是血迹斑斑。

死者跪伏在这些奇怪的纸张上,头向南微侧,双眼半睁,似乎临死前还在注视着什么。循其目光望去,是一个小小的密码箱。钢质,银灰色,数字按键上布满杂乱的带血指印。

方木看看墙边,死者悬挂的左手腕下,一个白色塑料桶赫然在目。桶边布满血渍,桶内尚有小半桶内容物,黑褐色,初步推断为血液——而且是死者自己的血。

“用这支笔,蘸着自己的血…做数学题…”方木慢慢站起身来,又看了看那个密码箱,“难道是为了获得密码?”

密码箱里有什么?

他抬起头,征询的目光扫向一直抱臂不语的杨学武,后者显然读懂了他的目光,摇摇头。

“里面肯定有东西,不过不知道是什么。”他挥手示意一个警察过来,“要不要我找人撬开?”

“不急。”方木摇摇头,“里面应该只是能让他求生的东西。”

杨学武看看死者手腕上的创口:“止血带?”

“应该不是。”方木指指拴在死者右腕上的铁链,“他的右手根本就够不到左手,双脚也是,即使有止血带也没用。否则他靠指压动脉的方式,就可以延缓死亡的时间——可能是钥匙,也可能是手机之类的。”

杨学武哦了一声,似乎在为自己急于表达意见感到后悔,不再作声了。

方木没有注意到这些,凶手布置了如此复杂的一个杀人现场,显然不是单单为了杀死被害人那么简单。在这些纷乱的表象后面,一定有更深层次的犯罪动机。

是什么呢?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本数学习题集上。

“教室…数学题…密码…”方木皱着眉头,嘴里喃喃自语着。

忽然,杨学武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方木的思路被打断,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

“报复。”杨学武的脸上是扳回一城的胜利笑容,“凶手的动机是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