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受到卿卿蓬发、家居服,搭配拖鞋的感染力,也可能是感受到卿卿的郁闷,司机师傅一路沉默,麻利的穿行在二环路上,嘴里劝道:“我说姑娘啊,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要想不开,人生在世最难得的就是坚强,知道么?”

卿卿一愣:“您是有大智慧的。”

司机师傅一乐:“客气客气,干我们这行什么人都见过,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卿卿心里一松,随意扫了眼计价器,心里立刻又紧了,嘴上支吾道:“师傅,您那个计价器坏了吧,跳的我直眼晕!”

司机师傅怔住,看了眼说:“没坏啊,都是这么走的,我说姑娘,不常打车吧?别看了,越看越它跳得越快!”

卿卿立刻捂着眼睛喊:“糟了,我忘了戴墨镜了!这下糟了!医生说我眼睛不能见光,我说怎么这么晕,我哥还在医院等我,您说我要是这会儿就瞎了,见不到他可怎么办啊!”

司机师傅也慌了:“姑娘别哭别哭,你要去的那家医院也不是太远,用不了几块钱,你要是钱不够,多的就都免了!”

车费问题解决,卿卿准备铺后路,没到医院前先短信联络上了张纯。

张纯一接到短信就答应接驾,所以当车停在医院后门时,没等被人发现,张纯已带着卿卿飞快抄小路上了住院楼五层。

“甄老师,前面就是登记处,院方不让记者过去,你还是自己去吧,506号房。”张纯没敢耽搁,交代一句就跑下楼了。

又打了遍娄澈的手机,居然关机,卿卿更慌了,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莫名其妙,心里打了十二个小鼓,“扑通扑通”的作了无数个假设_比方说娄澈开车到一半突然口渴了,找了间食品店买瓶水,顺便跟店员小姑娘攀谈几句;又比方说娄澈开车到一半突然发现没油了,找了间加油站加油,顺便跟店员小姑娘热络几句。总之无数个比方都指向一个方向,娄澈没准耽误了回医院的时间。

心里拿不定主意了,卿卿站在电梯口犹豫了五、六分钟,又突然想到一句真理——“求而不得是最好的”,按照这个论调,娄澈亲自开车邀请她来,她不来,那就是求而不得,可现在自己借钱打车过来了,还不能报销车费,这就是送上门等着挨宰的,实在是失策。

想到这,卿卿决定打道回府,一回身就按住电梯开门键,在“叮咚”一声响后,却目瞪口呆的迎来了另一只禽兽,钟擎。

“你怎么在这儿?”钟擎用冷冷淡淡的口气质问着。

卿卿也冷冷的回视:“我来打B超。”

钟擎一愣,表情有点僵,上下打量她的衣着,眼里慢慢被注入了恍然大悟:“你来的正好,有件事情你帮忙。”

钟擎大手一拉,拽着卿卿的肘部就往楼道里拖,边走还边说:“这件事非你不可。”

卿卿倒抽一口气,试图大声尖叫,但突然意识到素质问题,立刻改为小声叫唤:“姓钟的,我自己的会走!我拖鞋掉了!”

钟擎一松手,卿卿立刻往后跑了几步穿回拖鞋,一脸警惕的看着他,脑子里嗡嗡的作响,全是被气的,这种醍醐灌顶的感受似曾相识,好像上次在电梯口被某人强迫也是这种心境……

看着双手环胸,一脸不好惹的钟擎,卿卿顿感羞愤:“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既然你们家老爷子是因为看到‘殴打门’被气着住院的,其实只要当事人解释一下就能过关,我觉得我有责任站出来澄清一切,所以你千万别给我搞什么‘这是我女朋友,我们正打算结婚’之类的把戏!”

钟擎半响不语,两眼聚光,一开口便是奚落:“你真高看自己。”

卿卿有点尴尬,别开脸干咳两声道:“客气,我是怕你太高看我了,先提醒一句。”

达成共识,两人一通走进506号房,卿卿左顾右盼,只看到一位嗑着瓜子看电视的老人,气色不错,红润饱满,这要是拉出去拍个“脑白金”的广告,穿着短裤跳舞,还能拉拉吉他,保准卖座。

“爷爷。”钟擎的笑容漾了出来,跟变戏法似得自然顺畅,法令纹浅浅淡淡的印在脸上,平添了几道属于人类的魅力。

钟老先生张嘴乐了,一口的白牙,看在卿卿眼里有点刺目,对比岁数,特将此列为假牙范畴。

钟擎极慢、极慢的看了一头雾水的卿卿一眼,又极慢、极慢的道出一句:“这是我女朋友,我们正打算结婚。”

没等钟老先生发话,卿卿已下意识骂道:“我靠!”一把甩开钟擎的手,又瞟了一眼气色不错的钟老先生,卿卿脱口而出:“钟擎,如果你非要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建立在欺骗上,如果你觉得糊弄别人很得意的话,那你这辈子也不会有朋友。”一扭脸,又对着钟老先生说:“我就是想来跟您说一声,之前钟擎脸上那几拳是我打的,跟娄澈没有关系,我跟您两个孙子也没丁点关系,以后也不想有关系,您也千万别把我跟他们想的有关系。”

一口气说完,卿卿自己有点晕,不知道在场两位是不是也晕了,潇洒的回身时,正看到不是何时站在门口的娄澈,更加重了头晕。

就像那司机师傅说的“没有过不去的坎”一样,此时此刻,卿卿轻而易举的就迈了过去,可惜却掉入另外一种心境,类似于穿越到不知名的国度,本想运用小聪明风生水起一番,却发现有些留在原来时空的东西还是很值得留恋的,只可惜咫尺时空,覆水再难收,便又应了另外一句话:“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你们都出去,我跟这个小姑娘单独谈谈。”钟老先生发话了,神情严肃。

娄澈不掺杂任何邪念的看着卿卿,逼得卿卿也不得不看看他,一扭脸又看了眼钟擎,立刻自我感觉到这就是红颜祸水的存在价值,委实得意。

等两个孙子都出去了,卿卿回身坦然的面对那个爷爷,淡定自若的坐到他床边的椅子上,冷静的等待被对方言辞侮辱。按照小说或是电视剧定律,有钱的一向善于侮辱没钱的,他们会用尽各种方法把自己高品质生**验加诸给小老百姓,然后再用自己的丰富经验打败他们,那种优越感绝对比买任何奢侈品都来的有价值。

应了卿卿的预感,钟老先生准备侮辱了:“我的两个孙子都很喜欢你。”

这应该是一句反话,卿卿不动声色的浅笑:“是么,他们不像是这么没眼光的人。”

“我看不出来他们喜欢你什么?”钟老先生继续自说自话。

卿卿被暗示的心里有点不痛快,也不打算掩饰,纯属为了排解不痛快而发泄道:“我想他们是觉得我好欺负。其实我活得挺自在,我情愿活的傻一点,糊涂一点,也不想被迫聪明的去反抗。我觉得我一点也不了解您两个孙子,也不想了解他们,您家有钱是您家的事,他俩有别扭也是您家的事,如果非要找个炮灰在中间当靶子,那炮灰也是有情绪的。您家的孩子您应该了解,他们俩一个白脸,一个红脸,一会儿一个样儿,是谁遇到了也受不了。您也不用费心机给我一笔钱,叫我滚蛋,您能帮我远离是非,您就是我的大恩人!我以后挣了大钱请您吃顿饭,咱们也是互惠互利。”

“那你是喜欢白脸,还是红脸?”钟老先生气定神闲的。

卿卿一愣:“我的重点不是这个。”

“我看你是比较喜欢白脸。”钟老先生笑了:“但是我们家欠了红脸这孩子太多了,我这个当爷爷的很愧疚,希望他能在感情上一帆风顺。”

眼前蹿出几幕,连贯式的就像是剪接过的胶片——在娄澈的车里,娄澈把她困在椅背里吻她;在娄澈的办公室里,娄澈把她钉在门板上吻她;在电梯里,她冷言冷语的痛骂钟擎;在医院的安全通道里,她一下接一下的痛揍钟擎。

“您可能不知道,被您两个孙子看上是多么痛苦的事。”卿卿的语气额外的冷静,神情哀戚:“舆论压力,流言蜚语,还有我爸、我妈的担心,我能完好无缺的走到今天实属不易,我一度怀疑自己有精神分裂症,也一度怀疑自己是阿Q转世,也曾自豪这世上没几个姑娘能像我这么铁打不穿。论口才我比不上娄澈,论吵架我比不过钟擎,可这样的日子太折腾人了,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如果他们兄弟俩继续内斗,你会站在哪一边。”钟老先生打断了卿卿的思路,令她云里雾绕。

卿卿很想使劲摇晃钟老先生的脑袋,顺便撬开看看什么构造,但没付诸行动,只说道:“两个都是您的孙子,您愿意站在哪一边,哪一边就注定能赢,我就是一个外人,我站在哪一边根本不重要!来前我兜里就五块钱,跟邻居借了十五块,打车还价五块,我这样的穷光蛋有资格支持谁?他们也不缺我的支持。”

钟老先生这回没捣乱,顺着卿卿的思路问了个问题:“你很缺钱?”

卿卿感觉被侮辱了,语气不太好:“您这话问的真逗,到了您这个的地位可能不缺钱,保不齐还要时常担心有朝一日会没钱,钱越多,担心越多,说穿了您未必不担心缺钱。像我这样兜里永远只有五块钱的人,只担五块钱的心,可我今天走出这里,可能就要担五万块钱的心了。”

抿了抿嘴,看着钟老先生一脸不解,卿卿继续道:“本来我快走投无路了,是娄澈给了我工作的机会,还跟我签了价值五万块钱的合约,我觉得这真是雪中送炭,还以为能过上喝牛奶、吃面包的日子了,但我估计跟您说完以后,这合约是保不住了,没准我又得过着买一碗炸豆腐分两顿吃的日子,或者干脆死心的回家,接受我爸妈的安排,跟楼上的邻居大哥好好处对象。您看,小老百姓都是这么过日子的,没人不缺钱,可我们还是有权利选择怎么缺钱的。”

话音才落地,病房的门被打开了,有个男人站在门外。

他是娄澈,年龄介乎三十至三十五之间,CAB娱乐公司老板,身长、体壮、貌雅、财雄、势大。另外加:面无表情。

没见到钟擎,估计是娄澈自己返回来偷听的,实在是不要脸。卿卿一拍大腿,这才想起来忘了问病房是不是隔音了,仔细反思刚才说的话,竟然一句也想不起来了,只隐约感觉今天额外哲理了一回。

“爷爷,我跟卿卿有点误会,您这么逼问她,她要是跑了,我还上哪儿找人给你生个曾孙子?”娄澈一手插袋,身体半边靠着门框,特别的酷。

卿卿费解,瞅着他半响,愣是接不出话,最后结巴道:“你……你放屁!我要是……我要是……跟你……我就一辈子生不出儿子!”说完才意识到这话太毒了,间接诅咒了钟家,心里一阵爽。

娄澈一愣,看了乐呵呵的钟老先生一眼,客气的问:“您介意吗?”

钟老先生不语。

娄澈摊摊手,对着卿卿耸肩。

“娄澈你真是个流氓!”卿卿差点气蒙过去,一连受伤,完全找不到思路的反驳:“你这么猥亵我,你会有报应的!”气愤无比的扭脸,正看到钟老先生戴上了耳机听MP4,气愤更加无比了。

不用想也知道,当此时刻,唯有夺门而出才能排解这种气愤,于是卿卿付诸行动,气愤特别无比的冲出门口,却在跑到走廊五米之遥被娄澈当场挟住。

“我早就跟爷爷说过你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娄澈笑着叹气。

卿卿火上来了:“我担心什么你不知道么?你太会装傻了!我担心万一跟你谈崩了,你会跟我解约,我担心夹在你俩之间不前不后,我担心来见你爷爷被侮辱,你爷爷会真拿个支票拽给我。现在想想,全都是因为你!你不跟你爷爷说我还不担心,你一说我要担心的事就更多了!”

“别担心了,傻姑娘。”娄澈把卿卿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后来的后来,卿卿顺了气,似乎意识到有些话忘了说了,可怎么回想也想不起要说什么,便顺嘴问起钟老先生住院的事,娄澈的解释是这样的:“爷爷这几年玩心比较重,没事就喜欢进个医院度度假,或是失踪两天玩捉迷藏。”

真是个会随时随地展现优越感的男人啊,卿卿无比羡慕,并暗暗假设她要是有了钱就包一架飞机开到公海上,然后趁机藏起来,对外宣布飞机失事,等全世界都为她疯狂的时候再突然现身。

她把这番假设告诉娄澈,换回个大黑脸跟一句谩骂:“你也有病吗?”

娄澈特别懂得口头羞辱人,卿卿再次肯定了这个认知,转念又一想,被同一个男人反复羞辱的女人,八成也不是什么好鸟,不是反应迟钝就是反抗无助,转念第二想,卿卿觉得自己反应灵敏,应该是反抗无助的,转念第三想,她得扳回一城。

为了扳回一城,卿卿决定玩点任性的。

很快娄澈就给了她这个机会,娄澈亲自开车送她回家的时候,问了问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卿卿板着脸冷笑答道:“我对跟你吃饭一点兴趣都没有,你没自知之明么?”说完下把一扬,无比的优越。

娄澈不语,把车开到路边的肯德基前,下车买了两个大桶,当着卿卿的面放到后座位,又立刻把她送到家门口,看了她一眼就踩油门走了。

娄澈真是太任性了,太会拿钱羞辱人了,卿卿站在小风里如是想着,一摸兜,没钥匙,连忙跑到房东太太家拿了备用钥匙,顺便被房东太太口头逼迫交房租,不得已跟留下打了几圈牌,这才缓交了三天。

正文Chapter40

由于被肯德基的大桶刺激到了,卿卿这一整晚都深陷烦躁的情绪泥沼中难以自拔,为了排解郁闷与孤独,她决定上网打会儿企鹅游戏。

打了两个小时,只输不赢,卿卿感到无比的烦躁,心道逃避不是办法,与其被烦躁吞噬,倒不如正视问题的关键,于是鬼使神差的点进了肯德基官网,不巧正看到促销广告,粗略一算,顿时发现娄澈今天买的大桶无比划算,而她竟没能分到半只鸡翅,无比的烦躁变得更加无比了。

卿卿深刻认识到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回顾以往,但凡任何一位异性当着她的面买两桶肯德基,都不能激怒淡定自若的她,但娄澈今日轻蔑的行为,却在她平静无波的心湖里划过了一道痕迹。

经过一番深度反省,卿卿终于意识到问题的关键,首先,他俩每次同行都免不了海搓一顿,娄澈投其所好,这普遍符合她的习惯作风,所以今日的空腹而归实乃令人印象深刻;其次,但凡以前的任何一位买大桶的异性,都没能跟她产生亲密接触,没有接触就没有伤害,所以跟她有过亲密接触的娄澈,借由肯德基发挥的杀伤力就额外强大。

事情虽小,单跟谈恋爱的技巧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比方说,追逐冷面少年的少女屁股后面总会跟着几位热心少年,少女偏爱冷面少年的不搭不理,反对热心少年不冷不热,但若热心少年突然变得冷面,就往往能直击出少女的真爱——就像娄澈忽然变脸的杀伤力。

综上所述,她八成是有点喜欢娄澈,可能比一点还多一点,具体多了几点,最起码能装两个大桶。

这不好,这很不好。

甄妈的话历历在耳,卿卿意识到她跟娄澈相处的趋势实在不妙,为了不在未来被吃死,唯有从现在做起。

也因为有了警惕,卿卿不得不对娄澈重新定位——男人跟禽兽的差别就在于,男人靠情感恋爱,升华后靠本能**,禽兽靠本能**,升华后靠情感维系关系。

看来娄澈属于前者,这很可怕,因为无法预知何时升华。

烦躁的程度已经不能用无比来形容了,卿卿求救无门,只能登陆MSN询问网友们的意见,恰巧遇到了本性杨花,顺嘴将这番苦思告诉他,并解释道这只是为剧情苦恼。

本性杨花:“男人喜欢懂事的女人,但偶尔的不懂事,我们就更加喜欢。”

卿尽所有:“看来识大体的女人注定找不到真爱。”话了还问了女人该什么时候懂事,什么时候不懂事?

本性杨花静默了许久,才回道:“出门懂事,在家不懂事。”

卿卿铭记在心。

第二天,娄澈打了通电话过来,大意是编剧人选定了,叫她尽早把原著的结局赶出来,电影筹备期先把原著书出了。

娄澈的口气不可谓不公式化,被卿卿自动自发的化为“他还在赌气”的范畴,顺便想起了有关“懂事”的建议,便随口“嗯”了几声,语气平淡,末了还客气的说了一句“辛苦娄总了,这三天我就赶出来,保证不耽误”。

电话那边的娄澈愣了半秒,反问了一句:“你还有别的事吗?”

卿卿以为这是逐客令,立刻表明态度,恭敬道:“没有了,您忙!您忙!”

电话一挂,卿卿就把手机关了,赶到压力很大,一来三天的时间有点短,她不得不全力以赴,二来剧情实在是很卡,她不得不发愁。

为此,卿卿很快自我安排了为期三天的赶稿行程,紧锣密鼓,为了不被外界打扰,还刻意忽略了手机,随身带了笔记本就往郊区的温泉旅馆去了。

卿卿为人保守,活了二十五岁才在这个月产生了初吻,由此可见,她是位既自律又懂得循序渐进的少女。所以为了秉持自律自爱的美德,到了温泉旅馆,她特意穿了连身游泳衣,又围了一条薄毛巾才步下温泉池。

这个时间段,顾客稀少,温泉池里除了卿卿,还有一位少女。

少女趴在池边,嘴里念叨着:“感谢CCYV,感谢MTV,感谢KTV,感谢各种TV。”由此可见,少女要不是个神经病,就是在练习获奖感言,而且一般用得到TV的都是圈内电影范儿。

在卿卿的眼里,少女样貌中性,行为保守,上身裹着毛巾,掩盖了大部分曲线,短发服帖在脸侧,搭在池边的手指挺修长,看样子应该是个高个子,可惜只看得到侧脸,实在可惜。

整个温泉池的气氛额外祥和,少女不停念叨,卿卿闭目思考,一时和谐无二,直到入口处的门被拉开,走进一位男性工作人员。

卿卿愣住了,少女也停下了念叨,两人一起看向他。

卿卿费解的说她叫的是女按摩师,男人说刚才来了一批男客人,把女按摩师都叫走了,卿卿表示理解,也表示不用按摩了。

事情如此简单,很容易就解决了,但不简单的是那少女,招了招手,让按摩师过来给她按按,这一举动令卿卿震惊了。但显然震惊的不止于此,少女直起身,扯掉毛巾,露出未着寸褛的上半身,卿卿再度震惊了。

少女原来是位少年,实在是不可思议,一时间,卿卿不知道该如何收回视线,脑中灵感涌现。

当晚入睡前,卿卿顺利的拟定好结局——咽气的男主角安详的躺在女主角的怀里,女主角嘴里念叨着儿歌,神情恍惚。当警方到达的时候,并未抓到陷害男主角的澡堂女老板,过了许久许久以后将此列入悬案,并告知广大群众,请各地洗澡堂小心某女性在逃犯……多年后,某小镇的洗澡堂门外来了一位应聘的小伙子,深得老板一家的看好,又过了一段时日,老板一家死的死,病的病,老板也失踪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接手了澡堂,直到有人联想到多年前的某案件报了警,这才发现被困在下水道里已然咽气的老板,女人也再度失踪。究竟罪犯是男是女,就此成了悬案中的最大疑点。至此,各地洗澡堂都不敢再聘用外人,促使了澡堂业快速发展成家族产业。

第二天中午,结局撰写完毕,卿卿用用笔记本写了封E—mail发给了娄澈,不禁假设如果是她跟娄澈一起来泡温泉,或许结局便是男女主角大团圆,女老板最终得到应有的惩罚。

娄澈很快就回复了:“你在哪。”

卿卿回:“泡温泉去了,下午就准备回家。”

娄澈提议晚上一起吃个饭,卿卿再次拒绝,但字里行间的表现无比冷静:“我晚上想一个人去吃肯德基,我不想等到有钱的时候再买两桶,吃一桶扔一桶,我现在没钱,我只买一桶,全吃光。”

其实卿卿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也不是特别想吃肯德基,但是那一刹那只想这么说,就说了。

娄澈回复道:“你可真记仇。”

卿卿一点也不理解娄澈这话的含意,实际上她一点也没记仇,主要是当此时刻才发现自己有一种文艺女青年的气质,特别有范儿,必须找个一贯有范儿的人发挥一下,才能显现出自己的决绝。

事实上,灵感发挥,身心畅快。

当晚坐出租回公寓的时候,临到公寓前三百米距离的最后一个红绿灯处,卿卿抱着剩下的半个大桶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位,跟司机一起听着评书。

突然,一只穿短裤的小伙子迎面冲来,一把拉开前车门,司机眼疾手快的踩了脚油门仍没能躲过,被小伙子窜上了副驾驶座。

在小伙子气喘吁吁大喊“大哥快开车,有人打我”之后,卿卿跟司机都吓坏了,一个抱着大桶跟笔记本喊“你快下去”,一个握着方向盘喊“有人打你,你上我的车干嘛啊”。

卿卿惊慌未定,耳里听到小伙子说道:“大哥大姐救救我,我有钱,麻烦你们送我去派出所!”

派出所就在不远处,但小伙子却上了车。

卿卿有点害怕,大叫道:“你自己跑着去!我家快到了!同志你做错事千万别给别人惹麻烦啊!”小伙子从裤兜掏出好几百,连声哀求。最终卿卿跟司机都害怕招惹麻烦,索性先将车开出去老远,在一药房门口把人撂下,又绕了挺大一个圈子,才开到卿卿住的公寓前,临下车出租车司机还说道那小伙子满脸是血。

公寓门口停着一辆车,车旁靠着一位男人,男人手边放着两个大桶。

卿卿腿软的走下出租车,一眼就看到这一幕,心里一点感动都没有。人家说,肚子吃饱了,人情就变冷了,一点都不假。

娄澈看了眼卿卿怀里的大桶,不动声色的笑了。

卿卿惊魂初定,迅速武装自我,进入绝情圣女的角色,麻木着五官,冷着眼的看着他。

气氛一时尴尬无比,直到从公寓里冲出的房东夫妇俩。

房东太太的脸肿的老高,房东先生的脸色特别的绿,揪住房东太太的头发一阵打骂,言辞间透露出原由,大概是房东太太趁着先生出差时偷情,不慎被临时改期的房东先生发现,房东先生怒发冲冠为红颜,打跑了奸夫,再回来准备打死淫妇,顺便记住了奸夫逃逸的出租车号码,准备就此线索刨根问底。

卿卿立刻慌了,立刻认识到才跟房东先生浴血奋战过的小伙子就是奸夫,而她跟司机赫然都成了帮凶。

也不知道这种恐慌是不是表现在脸上了,还是娄澈天生眼尖,他趁乱拉着卿卿到一旁观战,顺便凑近了她的耳旁,凉凉的提醒道:“车号好像是就刚才你坐的那辆……”

心里一“咯噔”,卿卿急的眼红,恶狠狠地瞅着娄澈,小声怒道:“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啊!”

按照卿卿写的小说桥段,此时应该是这样的——女主会说“别怕,有什么困难都有我替你挡,天塌下来了就先砸死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然后男主虚弱无比的靠在女主怀里,蹭来蹭去寻求安慰,然后说一句“好妹妹,哥哥全靠你了”,之后两人就会海誓山盟,豪言壮语道:“去威尼斯划船,去长城当好汉,去马尔代夫晒太阳,去珠穆朗玛峰吹小风,去埃塞俄比亚减肥,再去拉斯维加斯把剩下的钱全都输光。”

可惜的是,这种剧情是按照卿卿的思路走的,但现实却加入了娄澈的思路。

“不请我去你家里坐坐?我拿着它们站了半天了。”娄澈口头威胁着。

卿卿一想,不对劲儿,反问道:“谁叫你拿着它们站在这里的?你要是拿着它们站在□,武警哥哥也得请你进去坐坐?”

娄澈眼一眯,很是不悦:“那好,我直接拿给你的房东,替你承认错误。”

卿卿一把扯住他,没工夫细想娄澈凭什么替她认错,也没工夫细想她到底错在哪里,只本能觉得娄澈能干出的事绝非好事。

“那什么,我家里没什么喝的,你就喝水吧。”一扭身,卿卿拿出钥匙率先带路。

临进门前,卿卿还瞄了眼一眼房东夫妇,突然想到:“当夫妻关系升级到互联网的共享关系时,当他们决定抛弃文明、选择武力时,当争吵次数超过**次数时,唯有离婚才是最终归宿。”

正文Chapter41

进了屋,开了灯,蓦然回首,卿卿只觉恍如隔世,莫名的感慨万千了。

上大学的时候,室友的追求者曾买了两个肯德基大桶站在宿舍楼外等了两个小时,路过的女同学都荡漾了。主要是因为当时大家的经济能力尚未独立,能豁出去买两个大桶给一位不是女朋友的朋友,特别能彰显金钱攻势的魅力。可惜,室友吃干抹净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没两天就被隔壁班送手机的追求者手拉手牵走了。当时大家都很嫉妒她,并对大桶男报以同情,后来一听说手机男送的款式是国内未上市的,皆立刻放弃同情进而继续嫉妒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社会上的男人都喜欢送金送银给陌生女人,然后被对方感动的以身相许,因为要是送金送银给自己的老婆,没准会被怀疑做贼心虚。由此看来送礼要送陌生人,下手不含糊,上手才稳当。

眼下,回身看着拿着两个大桶的男人,卿卿感到压力很小。

一来大桶是可以吃干抹净的,二来娄澈送的不是女人最难以抗拒的限量版金、银、铜、铁,就算她全吃掉了也不用心有愧疚。

想到此,卿卿稍有心安,随口说了句“随便坐”就转身进厨房到了两杯水,却突然又想到,当年的室友吃了大桶,拿了手机,也没带追求者回家见爸妈,反观她拿了手机,大桶还没吃,就把人领进家,最主要的是手机还是她自己买的,她实在是太随便了。

这么一想,心里立刻不平衡了,卿卿感到压力很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收场,在厨房里东摸摸、西摸摸了二十分钟,也拿不定主意万一娄澈提出点不合理的要求,她该如何婉拒,却全然不知娄澈正悠哉的用她的笔记本上网。

当卿卿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莫名的气愤了一秒,随即就平复了,原因无他,娄澈的斗地主能力太强了,短短二十分钟就把她的负三百分扳回到正三十分,实在是不可思议,但下一瞬,卿卿又疑惑了,随口就问:“我的QQ账号你是怎么上去的?”

娄澈看都没看她一眼,轻描淡写道:“随便试了试你的生日。”

“哦”了一声,卿卿就没想法了。

正巧娄澈的手机响了,他随口也说了一句:“给我接一下。”

拿起一看,又是言谈谈,卿卿有点想法了,但一时还捋不清楚,接起来就说:“打错了。”

娄澈慢悠悠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诡异的一笑,卿卿的想法立刻被笑没了,脑子空了半分钟,才问:“我刚才干了什么?”

娄澈合上笔记本,双手环胸的看着卿卿:“你不记得了?”

“我有选择性失忆症。”卿卿不假思索道:“诶?你手机怎么在我手里?”把手机随手一放,抱起一个大桶准备开吃。

不巧娄澈的手机又响了,他自己接起来的,说了一句“谈谈”,就起身往厨房走去。

是以,卿卿又有点想法了,但始终捋不清楚思路,只得用鸡翅麻痹味觉。按照常理,一般在背后讲别人坏话都一定要在背后,当着面说那叫指责,气势要够,还不能心虚,一定要有把对方说的无地自容的能力。

再看娄澈的行为,典型的心虚。

“复杂”已不足以形容卿卿此时心境的复杂了,为了找回自我的单纯,她不由自主的放下鸡翅,登陆了QQ游戏大厅玩上了斗地主,以莫名的力量过关斩将,玩走了三个人,将积分一路上涨到正三百多分。玩斗地主已经五次了,她每次都能保持输负六十分的进度,实属不易,不料却在第六次收复失地,顺便侵略他人,这完全打破了她一贯只输不赢的游戏水平,让人不能接受。

不知何时娄澈打完了电话,走了回来也随手拿了一个鸡翅,在一旁围观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