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霜冷笑了一声:“你分明可以找一个跟你一样的富二代,干什么非要拖累着许刃,你和他根本不是一类人,现在不是,将来也不可能是…”

程池脑子嗡嗡的,她没听进她后面的话,只问她:“许刃发烧了,今天?”

吴霜嘲讽般地哼了一声:“他给你打了很多电话,想你来陪陪他,不过你好像很忙嘛。”

程池不想再理会她,她转身匆忙要走,身后吴霜却叫住她:“你别去了,他辛苦了一天,已经休息了。”

搞得好像…她才是正牌女友似的。

程池倒是真的停住了脚步,回身朝着她走过来,吴霜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防备地看着她。

“你说,可以陪他吃苦,陪他一起奋斗,你们有共同的目标。”程池冷冷地笑了:“而我跟他不是一类人?”

吴霜盯着她似笑非笑的脸,横着心说:“对,你们不是…”

她话音未落,便被程池打断了:“你觉得他需要?”

吴霜一怔,他需要吗,当然需要,难道男人不都…

吴霜回答不出来,男人不都喜欢那种女人吗?勤劳肯干,能过苦日子,不离不弃为他生儿育女。可此时此刻,吴霜看着程池,却犹疑了,程池决计不是那样的女人,可是许刃却那么的喜欢她。

“吴霜,你错了。”程池有点了根烟,呼出一口气之后,淡淡地说:“我不怕什么,没有家庭的负担,没有一帮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他成功的时候,我可以为他抚掌欢呼,即使他失败,我也能陪着他东山再起,因为我能等。”

“可你,等得起吗?”

她嘲讽地看了看吴霜,与她错身,回了宿舍。

那一夜,吴霜站在走廊边,一个人站了很久很久。

许刃从教室里走出来,走廊边,程池连忙迎了上去,踮起脚伸手一巴掌,许刃下意识地躲开,程池追上来,巴掌直接拍在了许刃的额头上。

她皱着眉头,手心摸了又拿手背去探,随即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好像还有些烫。”她说完从包里拿出了热水杯递给许刃,然后从拎着的白口袋里翻找出一大堆退烧的药盒,说:“我也不知道哪样好,就都买了来,你把它们都吃了,肯定能好。”

许刃看着那一盒子花花绿绿的退烧药,笑了笑:“你要是去当医生,不知道这世界上又会新添多少枉死冤魂。”

程池不理会他的调笑,拿出一盒药,读了服用说明,便打开抠了两片给他:“这是中药成分的,副作用小,你就吃这个,快吃。”她把药片放到了他的嘴巴边:“快吃快吃!”

许刃凑过脸,乖乖地从她指尖把药片叼走,那牙齿咬了咬,咯嘣脆。

程池又把水杯打开,将热水倒在瓶盖里,撅起嘴轻轻吹了吹,待水温凉之后,忙不迭地喂给他喝。

“医生说要多喝热水。”她叮嘱,将保温杯放进他的书包里:“今天你走哪都带着它,没事儿就拿出来喝。”

许刃陪着她坐在教学楼中间的休息区小桌边,程池很是愧疚说:“对不起,昨天我不知道…”

“嗯?”

“我真是笨死了。”她嘟着嘴:“三个电话连着打过来,我就应该料到你是有事的,我当时…”

她当时为着Eric的事,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

“你后面应该告诉我。”

许刃轻松地笑了笑:“我故意的。”

“故意?”

“让你愧疚啊,蠢货。”他捏了捏她的脸:“因为Eric和许刃,你选了Eric。”

程池怔了怔,问:“你真…这样觉得?”

许刃不动声色:“嗯,不是你自己说的,救Eric。”

程池觉得,许刃有时候真的很幼稚,像个小孩子,比如这个蠢|逼的问题,他居然还能放在心上,这么久,念念不忘地要找她说叨。

“可我还没说完,你就挂我电话。”程池别了别嘴。

“嗯?”

“我说,先把Eric弄走,这样就没人再打扰我们,我背着你游啊游,游到一个孤岛上,然后…”她的声音带着某种淡淡的嘶哑,又带着一点烟草迷离的味道:“然后…我升起了一堆火,再慢慢脱掉你湿漉漉的衣服,一件一件,很是不着急。”

她目光扣住了他,手已经顺着他的腰依旧往上游走,抚上了他温热的胸膛,轻轻按了按,柔声道:“因为,我们有大把的时光,没有人打扰我们。”

“再然后…”他说。

“再然后,我要把你…彻底变成我的男人。”

许刃几乎已经快要被程池逼到了墙角,两个人姿势暧昧,引了不少路过的同学抬眸观望。

许刃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干痒难耐唤了她一声:“程池。”

“嗯?”

“我刚刚吃了药,想睡觉。”

“好,我带你去…睡觉。”她起身,拉着他的衣领子,眼角勾起了一抹笑。

谈恋爱玩游戏,一不小心,学期进入尾声。

最后一个月,和所有大学狗一样,程池也开始为着选修课论文和期末考试开始忙碌,不学无术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经历了那段复读岁月的严酷摧残,程池基本上已经养成了时不时要看书学习的坏习惯。

这种坏习惯,她改了一个学期都没能改得掉。

想到过去那些打架翘课骂老师的光辉岁月,一去不复返。

她俨然已经成了教育体制规训下一枚合格而优秀的大学生。

期末评选的时候,还意外地拿了个三好学生的奖状。

程池半点高兴不起来,看着那“三好学生”四个大字,莫名觉得挺讽刺。

她可是程池哎!

年末将至,许刃与她见面的时间减少了很多,有时候甚至一周都不能见到人影,打电话过去,也基本上处于占线状态,运气好能接到,说不上几句话,他便又有电话进来。

程池倒也不黏他,就是想念得紧。

死男人。

期末前两周,深夜从图书馆出来,她接到了杨靖的电话。

“现在我可没时间跟你玩。”程池打了个呵欠匆匆往宿舍赶:“咱们寒假见吧。”

“不是我啊,你刃哥在我边上呢。”电话那边声音很是嘈杂,杨靖的声音时远时近。

“你和许刃在一起?”程池有些讶异。

“是啊,要不要过来呀!”

程池皱了皱眉心,声音严肃了起来:“杨靖,你是不是喝高了?”

“屁,你当老子跟你似的三杯就倒啊?”电话里杨靖说话都有些接续不上了:“你来…来不来。”

“你把电话给许刃。”

过了会儿,许刃接过了电话,开口便是:“小千金,你困不困?”

一听他说话这调子,得,又是一个醉鬼。

程池开着车,在黄浦江边上找见了俩人。

许刃躺在斜坡草地上,眼睛泛着波澜江水,仰头看天上的星星,杨靖身上的衣服已经脱了一半,光着膀子,死皮白赖地往许刃身上爬,被许刃一脚踹下去,歇了会,又不遑多让地爬上来,压着许刃。

许刃晕晕乎乎,不住地推开他,杨靖的咸猪蹄在他身上胡乱地摸着,吓得程池赶紧跑过去,拎着杨靖的皮带,把他从许刃身上拉开,杨靖张牙舞爪,嘴里口齿不清地大喊:“宝贝儿,让我弄一下。”

“你妈的,老子的男人你也敢碰。”程池挡在许刃面前,给他把衣领扣子系的严严实实,不让杨靖占到便宜。

“你来啦?”杨靖看着程池傻笑。

程池看到江边上的啤酒瓶,刚刚他打了电话之后,不知道又喝了多少,醉成这副狗德行。

两个死男人,大晚上坐这儿喝夜啤酒,醉了就乱搞事情,要是真搞出了什么幺蛾子,明天早上起来怕是要双双投江自尽了。

杨靖鼻子红红的,冷风一吹,打了个喷嚏,程池起身将不远处的黑色风衣捡起来扔给他:“自己穿上。”

许刃挣扎着从草地上坐起身,拉了拉程池的手,程池垂眸,他仰头看着她,然后又捏了捏她柔软的手。

然后,他笑了。

幽黑的眼眸里盈着漫天的星辰。

“真好。”他说。

程池本来还有些生气,但是他一笑,她便心软了,捡起地上许刃的羽绒服,给他穿上,拉链拉到最上面,给他裹得严严实实,免得他感冒。

“死狗男人。”她骂了声。

杨靖倒是也听程池的话,穿好了衣服,屁颠儿屁颠儿跑过来,说:“骂得好!”

程池回头:“老子骂你呢!”

“该骂!”

“…”

程池坐到了许刃身边,许刃的手从背后环过来,横在她的胸前,胡乱地摸着。

程池由着他摸,反正冬天/衣服穿得厚,能摸出个什么弯弯道道来?

他身上酒味很重,烈香扑鼻。

浓烈,是他的味道。

第50章 深陷(14)

杨靖也坐到了程池身边,靠在许刃身上, 脸上还泛着绯红。

三个人就这么姿态诡异地坐在草地上, 迎面是波澜壮阔的黄浦江,滚滚东流, 映着对岸的灯火阑珊。

“你怎么带许刃喝这么多?”程池责备地偏头问杨靖。

“要发财了。”杨靖胡言乱语:“你刃哥要发财了。”

“神经病。”

“我给他介绍了一个大客户, 要发财了,他请我喝酒。”杨靖拿手拍了拍程池的后脑勺:“不该啊?”

许刃立刻推开他, 把程池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你他妈别动手动脚,她是老子的。”

“也就你许刃。”杨靖懒懒地躺在了草地上,手撑着后脑勺, 嘴里依旧自顾自:“也就你…许刃, 没谁了。”

当初十三中的叱咤风云的程池, 走路上旁的人都是要远远避开的, 谁他妈敢招惹啊!

现在, 在他怀里窝成了小猫咪。

“杨靖, 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程池问杨靖,他很少喝得烂醉的。

杨靖说:“许刃,你知道我为毛喜欢找你玩儿?”

许刃环抱着程池, 脸窝进了她的后颈项,哼哼唧唧说着梦话,不理他。

“我特别羡慕你。”杨靖一巴掌拍到许刃的背上,许刃不由得闷哼一声。

程池笑:“你他妈轻点。”

“许刃,老子觉得你特牛逼。”杨靖扯着嗓门,拍着他的肩膀:“你虽然没钱, 但老子却觉得,带你出去见我朋友们,特有面儿特长脸,我跟他们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朋友里,也有像许刃这样牛逼的家伙。”

“你知道自己要什么,你聪明,会做事,更会做人,别人看不起你没关系,老子就最看得起你,老子觉得,不出十年,你他妈一定会成功!一定会!”

程池笑着看向杨靖:“他醉成这样,你现在跟他表白也听不见哪!”

“老子他妈就想说,许刃,老子喜欢你!”

程池笑得人仰马翻:“喂!再说就过了。”

“程池,我也喜欢过你。”杨靖看着她,含羞带臊。

程池怔了怔,脸上笑容微微有些僵硬,歪着脑袋不确信地说:“嘛玩意儿?”

“老子高中的时候,顶喜欢你了。”

“靠,你慢着说,我要拿手机录下来,免得你他妈醒了不认账,今晚醉这一场,成了你杨大少爷的表白会,难得。”程池说着便往包里摸手机。

“你喜欢许刃,老子一开始是挺郁闷,不过咱们之间好歹是从小一块儿玩儿大的情意,许刃丢下你去上海,老子也就跟着去了,本来是要整他的,他把你弄成那样,老子恨不得把他往死里整,但是后来听说你振作起来,还去复读,要考S大,我想想,觉得还挺是那么回事。”

“后来我就决定帮你看着许刃,他要是敢招蜂引蝶,我收拾他,不过这小子还真挺乖,那些贴上来的女人他看都不看一眼。那天晚上喝醉了,他哭着要找小千金,他哭着说,那些话不是真心的,那些话你听了难受,他说的时候更诛心。他给你打电话,他抱着老子的手机睡了一夜。”

夜风拂过她的耳畔,程池怔怔地听着,一言不发。

“那晚之后,我就放下了,程池,老子信他能对你好,把你交给他,我放心!”

程池想笑,有点笑不出来,她迟疑了一下,终于伸手,拍了拍杨靖的肩膀,声音低沉:“谢了。”

程池开车把杨靖送回了学校,嘱托他的室友看着他点,那小伙子人挺不错,满口地应承了了下来。

完了程池在街边随便找了间酒店,把许刃扶了上去。

许刃整个身子都压在她的身上,很是不轻,一路踉踉跄跄,连带着她也是东倒西歪。

他的手不住地在包里摸着什么,摸着了,就往程池包里搁,程池将他放在床上,才翻到自己的口袋,那里面有一张薄薄的银|行|卡。

她怔住。

“许刃,这是干什么?”

许刃含含糊糊地说:“老婆本,给你保管。”

“就不怕我把你的老婆本拿去败了呀?”程池笑着坐到他的身边:“我花钱可是从不手软的哦!”

“老婆本,就是给老婆花的。”他将脑袋搭过来,下颌搁在她的肩膀上,手臂环着她:“要什么,拿去买。”

她什么都不缺,更是舍不得跟他要什么,没想到这家伙,直接扔卡给她。

程池拿卡拍了拍他的脸,回头笑问:“多少钱?”

“五万。”

五万,好少。

不够她和朋友一个晚上的消费。

“这点儿钱就想娶老婆啊?”程池笑:“哪个傻|逼女人愿意嫁给你。”

“我工资都往这上面打,会越来越多的,你别嫌弃。”许刃的声音很醇,像酒,熏得她意乱情迷。

程池回头,轻轻吻住了他的唇,碾了碾,唇上有酒香,很浓烈。

“不嫌弃,许刃。”程池咬着他的唇,以无比低醇却又认真的语气,一字一句,说:“娶我,这就够了。”

程池觉得,许刃像一只不知哪儿飞来的鸟。

在这片偌大的森林中栖居,一枝一叶,无比虔诚,精心地雕筑着他的巢。

正如杨靖所说,他不会永远一无所有。

学校放假已经十来天,程池不乐意回家,总是一天推一天,非得腻在许刃身边,许刃便在学校附近找了个短租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妥妥贴贴,他工作忙,怕程池无聊,又给她买了好几沓小说,程池也不烦他,白天出去上网玩游戏,或者看看书,晚上跟他腻腻歪歪哼哼唧唧,小日子过得舒心自在。

终于在年二十五的时候,程池接到了程正年的电话,吓得没把手机丢出去。

战战兢兢地接了电话,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一番狂风骤雨,程正年声音很淡定,拖着长长的调子:“怎么着,还舍不得回来?”

程池心里“咯噔”一下,老爸其实…什么都知道。

这么长时间,他没联系她,知道她跟许刃一块儿,半时半刻都没舍得分开。

“爸。”程池心虚地唤了声:“我就回来。”

“我给你订了明天下午的机票。”

“明天,这么快!”

“臭丫头,你自己算算日子,还有几天过年?上个大学把人都上野了怎么着?”程正年声音虽然严肃了起来,不过也没生气:“明天就给我回家。”

“哦。”程池低低地应了声,想来她要是再推脱,只怕程正年会直接飞过来把她给拎回去。

“机票我订的两张,你把许刃也带回来。”

程池彻头彻尾地愣住了:“许刃?”

“嗯,这都…快两年了,爸也想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