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出来,仿佛是又尴尬了。

这么多年没见,俩人早已经不似以往能随意开玩笑的关系,而且能说出来的字字句句,都是过去,都是那些亲密无间,相互谅解,将彼此爱进了骨血里的青春时光。

最终车在一家西餐厅门前停了下来。

两人走进去,落座。

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递给两人,什么都还没说,程池便迫不及的地起身去了卫生间,下面的姨妈巾都已经要阵亡了。

刚走进去,才想起来,没拿包…

东西都在包里。

她随即折了回去,远远地,却见许刃跟服务员要了两杯水,一杯放到她的桌边,另一杯,他从兜里,取出了药盒,磕了两粒药快速地吃进去,然后就着水吞下去。

他在吃药?

许刃没想到程池去而复返,他连忙将药盒揣进包里,不动声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程池什么也没有说,她拎起了自己的包,重新去了卫生间。

没有弄裤子上,程池出来的时候,才算是安了心。

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

程池点了意面,许刃要了牛排。

两个人面对面,不动声色地吃饭。

他们之间只有过去,可是那些过去,却又是那般地难以启齿。

“你过得好吗?”她问他。

“我很好。”他回答。

随即又是沉默。

他问:“你呢?”

“我也好。”

她看着他,一刀一刀,将牛排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他吃牛排总是这样,切好,才开动,这习惯,总是没有变。

她说:“你看我现在怎么样?”

许刃这才抬眸,打量她一番,说:“黑了,也瘦了。”

“我下乡支教,刚回来。”

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然后拿着刀叉,顺手叉了他盘子里的一块牛肉粒,一口咬下去。

随即,她怔住了。

做了什么!

许刃也随即抬眸看向她,没想到,她还会这样。

过去她总是喜欢来他的盘子里夺食,仿佛他吃过的,才是最好的,她自己的留着不吃,就爱吃他的。

程池尴尬地红了脸,脑子短路,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自己。

许刃毫不在意,接着她的话说:“乡下的日子很苦。”

他说完,将自己盘子里的牛肉粒全部赶到她的碗里:“你要多吃点肉。”

程池很尴尬地连忙将自己的盘子推给他,客气地说:“那你吃我的。”

好像更尴尬了。

许刃却是自然地接过了她的盘子,说:“好。”

最先受不住的…是程池。

她说了声抱歉,然后起身,匆匆去了卫生间。

刚走进去,心里头那股奔涌而来的情绪瞬间将她击倒,她一只手撑着水台上,另一只手捂着嘴,防备地看看左右,确定没有人,才无声地大口哭了起来。

许刃坐在位置上,深长而带着颤栗地呼吸着,缓缓闭上了眼睛,将喉咙间发胀出来的酸涩给咽回去。

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小心翼翼地尽可能不唤起过去那些伤感的回忆,他们客气地相处,斟酌再三之后的交谈…

压抑,克制,却又是那样的…情难自禁。

程池隔了很久之后,才重新回来,然后对他笑笑,说久等了。

许刃分明看见她眼圈的微红,心隐隐绰绰疼了起来,他随即岔开了话题,说:“那辆车,你想买回去?”

这才是两个人这次出来吃饭的主题,他不提,程池倒忘了。

程池点头:“你买成多少钱,我按原价购买,不让你吃亏。”

她从来不让他吃亏,她做什么都是护着他。

“目前那是我唯一的代步工具。”许刃说:“卖了,可能会不方便。”

“那…”

“把那辆本田给我。”许刃说:“我们换着开。”

程池想了想,也不是不行,随即说:“可是,这样你会很不划算,我给你补差价吧。”

“不用。”许刃说:“那是你送给我的车,本就是我的。”

“…”

“法拉利的钥匙,明天我让司机给你送家里。”

“可是…”

“你我之间,不需要算的那么清楚。”许刃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们的过去…总归比一般的朋友,要亲密许多。”

他们的过去,亲密得仿佛彼此已经融进了对方的身体。

难分难舍。

程池的呼吸顿住了,胸腔里的疼痛感再度袭来,连呼吸都撕扯着难受。

她说:“我吃好了。”

“我也是。”许刃招来服务员结账。

出去的时候,许刃问她:“你晚上要和杨靖他们去玩儿?”

“是。”程池点头,顺势按下了车钥匙,车灯亮了亮:“他们给我办欢迎会。”

“那…你不要喝酒。”

“嗯?”程池回头看他。

“你今天不要喝酒。”许刃这句话说得很生硬,却也很执着。

“好。”她淡淡一笑,坐进了车里。

一阵晚夏的凉风拂过,万籁俱寂。

昏惑的酒吧吧台。

程池抓着红酒瓶子,拉着杨靖的衣袖,扯着嘶哑的嗓子哭着:“他说叫我不要喝酒,他就这样看着我的眼睛,他叫我不要喝酒。”

“他还记得,记得我的日子。”

说完她仰头,又是一大口咕噜咕噜地往喉咙里灌。

“他还像过去那样,把牛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全部倒进我的盘子里。”

她扯着杨靖的衣角哭诉:“我当时我就没忍住我一个人躲厕所里哭去!特没出息,一个人躲厕所哭,像个傻子似的。”

白悠走过来,拍了拍程池的背,心疼地说:“怎么又这样了?”

又喝成这样,又哭成这样。

以前是小姑娘,现在是大姑娘,却还这样。

“今儿街上跟许刃遇上,俩人去吃了个饭。”杨靖很无奈地摊手:“就像她说的,跟个傻子似的,装了这么久,一看见人家,马上就端不住了。”

“说什么呢!”白悠嗔怪地推了推他,坐到了程池边上,温柔地拍着她的背,给她擦眼泪:“别哭了,乖乖。”

程池抱着白悠的腰,哭得快要断气:“我是个傻子,我心疼,我舍不得他,特别特别舍不得。”

“好好好,咱舍不得,舍不得就不舍了。”白悠不住地安慰:“咱跟他好,明儿就去找他,五花大绑,按床上直接给办了!看那家伙还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可他都有妻子,还有宝宝了。”她哭得更大声:“我能感觉出来,他还喜欢我,可我不想当第三者,呜呜呜。”

“谁跟你说,他结婚生娃了?”杨靖也带了醉意,乐不可支地看着程池:“你是不是把脑子喝昏了。”

恰是这时候,杨靖的手机在包里震动了起来,拿出来,恰是许刃的来电。

“哟,许总,你今儿把我们小千金给怎么着了她哭成这样?”杨靖开玩笑地问道。

“你看着些,别让她喝酒。”电话那边许刃声音压得很低,他正开会来着,心里头放不下,找了个空隙溜出来给杨靖打电话。

“那可迟了。”杨靖看了程池一眼,早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她已经喝昏,说要把你五花大绑按在床上给办了。”

“那是我说的。”白悠见杨靖也是喝得有点高,索性抢过了电话,说:“许刃,你要是不忙,就过来吧,把程池给送回去,我们都喝了酒,没法开车。”

许刃看了会议室一眼,十来个员工和董事都等着他。

他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喝了很多?”

“嗯。”

“地址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虐完啦,也双更完啦

今天、只有一更233

第66章 萤火(6)

二十分钟之后, 许刃走进了酒吧。

白悠凑近程池耳畔,坏笑这, 轻轻对她说:“许刃来了,不用谢哦!”

程池一个激灵, 醉眼惺忪地看向白悠:“谁?”

许刃匆匆赶了过来,依旧是今天下午的西服正装,身影笔挺修长,看着趴在吧台边的程池,眉心微微蹙了蹙, 略有责备地对杨靖说:“她今天不能喝酒的。”

“咋不能喝了?”杨靖拎着酒瓶子, 笑嘻嘻地说:“她那酒量, 都是你蹲大狱那阵子儿, 练出来的, 好着呢!”

他又伸手捏了捏程池的脸颊:“喂!装什么装, 你才喝多少, 能醉?故意的吧!故意叫着许刃心疼是不是?”

许刃皱着眉头推开了杨靖这醉鬼,将程池横抱了起来, 转身对白悠道:“那我送她回去了。”

他刚转身走几步, 白悠却叫住了他:“哎, 你…”

许刃回头, 白悠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没说什么。

许刃将程池抱着放进了副驾座,手摸到了她的臀部,湿答答的。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 上面还有腥红的血迹。

“蠢货。”他十分无奈地骂了声,然后脱下了自己的西服外套,给她环在了腰间,扎好,把整个臀部盖住,幸而她穿的是黑色的一字裙,看不出来什么,不然就真尴尬了。

许刃坐进驾驶座,顺势抽了纸巾,轻轻擦拭着指尖,不经意扭头,发现程池睁着一双惺忪朦胧的醉眼,盯他。

他起了点坏心,将擦了血迹的纸巾搁她面前晃了晃,说:“这是什么?”

那张纸巾带了腥味,程池皱眉说:“血。”

“嗯,谁的?”

她像个小孩子一般,低头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的。”

他没好气:“你还知道。”

她又嘟了嘟嘴,似撒娇一般:“许刃,我肚子难受,你给我捂捂。”

他很自然地附过身,伸手过去抚住她的小腹:“这里么?”

“嗯。”她捉着他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衣角,他的手触到了她略微有些冰凉的皮肤。

他换了个姿势,离她更近了些,将宽大的手掌平放在她小腹的皮肤上,轻轻地按了按,然后缓慢地揉了起来,声音低醇温柔:“喝酒的时候怎么没想着,现在知道难受了?”

“许刃,我难受。”她摸着他的手背,声音低低呜呜,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哪里还难受,我给你揉揉。”

“这里。”她又捉着他的手,顺势往上,摸到了自己的胸口软绵处。

许刃的身体僵了僵,随即,将手抽了回来,然后从车后面拿出一个蓝色的保温杯,打开,里面是他方才离开的时候叫秘书买了枸杞和红枣泡的水。

他将水倒进了杯盖里,吹了吹,送到了她的嘴边。

“张嘴。”

程池乖乖地张了嘴,伸出红扑扑的舌尖,轻轻舔了一口。

许刃又坐近了些,托着她的后脑勺,一点一点将盖子里的水喂给她。

程池乖乖地喝完之后,顺势揽住了他的脖子。

“喝完了。”她说:“奖励。”

许刃盖好了瓶盖子,低头轻笑,柔声问:“想要什么奖励。”

“我要…”她话音未落,他已经将她扑倒在了座位上,以一种极其霸道的压迫式的姿态,按住了她的后脑,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很深,味道也很醇,是酒香,是烟草香。

月光清冷,街边路灯影影绰绰…

他咬着她的唇,将舌尖霸道地探入了她的口腔,席卷着周围的一切,就缠着她温暖的舌尖,与她抵死地缠绵。

程池流下了眼泪,手从他的腰间插|过去,用力地抱住了他,将他的白衬衣抓出了褶皱,她动情地回吻他,眼泪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越来越多。

眼泪流进嘴里,苦涩的味道,被两个人吮吸着消化,他一遍又一遍地与她纠缠,似乎永远都舍不得停下来,舍不得与她分开片刻,程池张大嘴,大口地迎合他。

不够,很不够。

胸中奔涌而出的情感将她吞没,她手伸到了他的皮带上,熟练地扯开。

她要他,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要和他彻彻底底地结合,她要他。

感受她的手都已经从他的裤头探了进去,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将她不安分的手给捉了出去。

“刃哥,你疼疼我。”她将脸埋进他的肩膀里,声音带着哭腔,呜呜咽咽:“我好想你的。”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低沉:“刃哥疼你,不是今天。”

她身形颤了颤,更是用力地抱紧了他。

两个人抱了好一会儿,程池累了,直接趴在他肩膀上睡了过去。

许刃才松开她,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回到副驾座,系好了安全带,然后给自己系好皮带,启动引擎,将车开了出去。

程家大宅,过来开门的是陶婶。

见来人是许刃,她表情又惊又喜:“许刃啊!”

“陶婶。”许刃向她问好,然后将程池抱进屋:“她喝多了,我送她回来。”

“噢噢,那…上楼吧!”陶婶连连给许刃让了路。

许刃抱着程池上了楼,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回到床上,转过身对陶婶道:“她例假来了,麻烦陶婶给她收拾收拾。”

“好的。”陶婶点头,瞥见了许刃裹在她腰身的西服外套:“你衣服也脏了,留着,我给你洗了,送到干洗店,也不方便。”

许刃想了想,便同意了:“那我得空了来取,谢谢陶婶。”

“客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