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演出的空档期, 基本上担当了程池的专车司机, 每天都会来学校接送程池上下班,平日里的相处, 也是非常照顾她, 感觉就像个大哥哥似的。

其实仔细算起来,他的年纪比之她还要小一岁, 虽然俩人念大学是一届的, 但是程池复读过一年。

陆行商的情商很高, 从他撩妹的手段就能够看出来,而且俩人在一块儿的时光里, 除了第一次吃饭, 提过许刃之后, 那两个字, 便从俩人的谈话里彻底消失了。

他不提许刃, 程池自然更加避讳。

总的来说,她对这个应该已经算是半个男朋友的男人,比较满意, 也愿意尽心地待他好。

只是有一点。

似乎还…缺了什么。

缺了什么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 她坐在窗边,想了很久。

直到Sex从龟壳里探出小脑袋,跟她对望了一眼,程池才恍然有些明白, 她待陆行商的好,都是基于他待她很不错的基础上,就跟还人情似的。

缺的是当初待许刃的一往无前与掏心挖肺。

而那样的热忱,兴许这辈子,都不会对第二个人再有了。

程池和杨靖他们约了竞速赛局,她把陆行商也带了过去。

“介绍一下,男朋友。”程池将陆行商领到小伙伴面前,大大方方地介绍。

“大家好,我叫陆行商。”陆行商很有风度和礼貌地与众人握了握手。

除了早就知道真相的白悠以外,几个小伙伴都有些懵,尤其是杨靖。

“不是吧程池。”他快人快语:“你不跟许刃复合你早说啊,你早跟我说,我他妈就追你了我,你搁大马路上随随便便找这么个人你这是成心不让我好过…”

“胡说八道什么呢!”杨靖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悠给一脚踹飞,她冲陆行商抱歉地笑笑,指了指脑子:“他这儿有问题,甭理他。”

杨靖捂着自己的膝盖呲牙咧嘴,表情痛苦地指着白悠,又指了指程池和陆行商,最终捶胸顿足长叹了一声。

程池笑了笑,拉开了自己法拉利车门,跟陆行商说:“要不要上来试试?”

陆行商当即便同意。

几个选手也各自上了车,白悠拿着旗子,走到山道正中间,一声令下,几辆赛车宛如光梭一般飞了出去。

“要是不好受,就跟我说。”转过了第一个弯道,程池对陆行商道。

“还行。”陆行商轻松地笑了笑:“我不晕车。”

他不晕车。

程池不由得加大了油门。

心里头,却蓦然空了一块出来。

那个晕车的男人,不是他。

她想起了第一次带许刃赛车的样子,他咬着牙,分明紧张,却又不愿意表现出来,紧绷着,脸都紫了,看上去可爱极了。

那次程池跑了最后一名。

可是却不曾有半点遗憾。

耳边风声呼啸,带来了记忆里的音讯。

“以这种速度,你又是最后一名。”

“没所谓啊!”

“听杨靖说,赛车你从不输,甘心走在最后?”

“我有你嘛。”

即使被全世界甩在后头,我也不在乎。

因为你说一定会站在在某个地方等着我。

可你…

骗了我。

程池是第一个冲破终点。

漫天的彩带哗哗啦啦飘落,被夜风吹得漫山遍野。

陆行商注意到,她的眼圈有些红,兴许是风。

杨靖输了比赛,依旧是老规矩,晚上的酒局,他请客。

一帮人热热闹闹去了他们常去的那家娱乐会所,开了个大包,又是满桌子的酒。

酒过三巡,杨靖带了那么点儿醉意,把陆行商给叫出去了。

“兄弟。”走廊间,他醉醺醺地将陆行商给按在了墙上,迷迷糊糊地说:“你晓不晓得,高中那阵子程池就跟许刃好上了。”

“我晓得。”陆行商点头:“阿池都跟我说过。”

杨靖绯红着脸,低头冷笑了一声:“她都跟你说过是吧,那她有没有说,有一次赛车,她带了许刃,那个时候,她跑的可是最后一名,知道为什么?”

他抬头,逼近了陆行商,满嘴酒气,压低了声音:“因为她舍不得。”

陆行商别过脸,避开他满是酒味的气息,低声喃喃道:“你醉了。”

“醉没醉老子心里头清楚。”杨靖不耐烦地吼了声:“不清楚的人,是你。”

“程池还喜欢许刃。”杨靖指了指房间门,提高了音量:“问问那个包间里,他妈谁不知道,你以为你能插|得进来?”

“我知道。”陆行商说:“我还知道,你今天的表现,对我的态度,都是嫉妒。”

杨靖突然冷笑了一声,放开了陆行商:“是,老子是嫉妒,但是老子嫉妒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许刃一个,你他妈算老几?”

“杨靖。”陆行商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抬头看向杨靖,不再笑,换了稍稍严肃的表情:“你们,是不是都挺盼不得她好?”

“你她妈能再说一遍?”杨靖冲他吼。

“我说,你们是不是都…”

陆行商的话还没说完,杨靖的拳头就招呼了过来,却被赶出来的白悠给一把拉开,她拽着杨靖的后衣领往后拖。

“老子要弄死这家伙!放开手!”杨靖瞪红了眼睛,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白悠死命拽着他,冲陆行商不住地说道:“抱歉,他喝醉了就是这德行,连自己都打,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陆行商冷着脸,说:“今天差不多了,我带程池走了。”

“是,她喝了不少,麻烦你送她回去。”白悠道。

“自然。”陆行商说完理了理衬衣领,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包间。

“你他妈回来!”杨靖还要跑过去,白悠一把拉住了他,急声道:“你丢人不!”

杨靖暴躁地说:“丢啥人,这家伙自己不识好歹!”

“识不识好歹,他都是程池带来的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你算哪根葱,也好指手画脚?”

白悠也有些来气,故意拿话呛他:“等程池醒了,他要是搁程池跟前儿打小报告,这朋友还当不当了?”

“咱们多少年的感情,他试试!”杨靖很不服气地说。

“反正你今天的表现,特没风度!”

白悠环抱手臂,淡淡地看着杨靖:“还跟十几岁那阵子差不多,特衰!论气魄,论度量,那姓陆的,能甩你几大马路。”

她感叹道:“不得不说,程池挑男朋友的眼光,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哼,跟许刃比,差远了他!”杨靖没好气地说。

“行了,我要是你,压根就不会跟他发生正面冲突,一个电话把正主叫来,到时候看看,谁胜谁负。”

杨靖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同时看向白悠,嘿嘿地笑了声:“我还以为你站小白脸那边。”

白悠笑了笑:“我谁也不站,但喜欢看热闹。”

杨靖拿出电话给许刃拨了过去,等了几秒,看着白悠有些哑然:“关…关机了。”

正说话间,陆行商已经扶着不大醒人事的程池走了过来,对白悠道:“我送她回去了。”

白悠点点头:“麻烦你,陆先生。”

望着陆行商扶着程池离开的背影,杨靖看向白悠,傻愣地问:“就这样让他把程池带走,万一这家伙起什么歹心…”

白悠皱了皱眉头,道:“电话,继续打呀,打到许刃接为止!”

杨靖又忙不迭地拨了电话。

幸好,下一通电话拨过去,许刃那边,终于是通了。

杨靖急吼吼地问道:“你在哪啊?刚才怎么关机了?”

许刃道:“前几天上海总公司有些事情处理,现在刚下鹿州机场。”

“难怪这几日不见你人影。”

许刃他提着公文包,步子迈得大,走得挺急,言简意赅地问:“找我什么事?”

“哎,没啥大事。”杨靖起了坏心,有意要吊他胃口。

“没事我挂了。”

“你瞅瞅,啥态度!”杨靖拖长了调子,方才在陆行商那处受的气,似要从许刃身上讨回来似的:“当初找到我们,说要把程池重新追回来的时候,一口一个杨哥,叫得那可是跟亲哥没差。”

许刃那边低笑了声,拿着抑扬的调子说:“亲哥,请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杨靖也不跟他磨嘴皮子了,只说道:“那啥,就是有个人,趁你不在跟程池谈了个恋爱。”

“…”

许刃那边没声儿了。

“喂喂喂!”

“听着。”

“程池喝醉了,他送她回家呢,不过…是不是往家里送就不大清楚了,刚从嘉华出去,应该是走香槟大道,你要不要去堵一堵,说不定还能…”

杨靖话没说完,电话就已经被许刃挂断了。

程池晕晕乎乎,很是不听话,走到了夜总会酒吧大厅里,拉着陆行商又是唱歌又是跳舞,折腾个没完,陆行商倒是也纵容她,好不容易等她闹得自己觉着累了,才将她弄出了酒吧,扶到法拉利车上,侧身给她仔细地系好了安全带。

程池脸颊上泛着醉意的酡红,眼眸半睁半阖,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嘴里咕咕哝哝低声说着什么。

清泠而皎洁的月光下,她的醉态,美极了。

陆行商情不自禁地俯身,想要吻吻她樱桃似的莹润的唇。

然而刚刚凑过身去,不远处一道刺眼的车灯光骤然打了过来,陆行商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眼睛。

他按了按喇叭,向对方抗议,车灯晃了晃,灭了,他缓了很久,视线才重新恢复正常,陆行商启动了引擎,将车开了出去。

他走的不是香槟大道,而是另外一条路,上了高架,他想把程池带回自己的家。

今天杨靖的话,说实在的,对他而言没有一点波澜是不可能的,他是男人,纵然表现得好像很有风度与气量,也没有办法不在乎女朋友的前任,那段轰轰烈烈几乎要燃成了灰的爱情,他亲眼见证过,所以心里的妒火,此时此刻,才愈加强烈。

他是何等骄傲的一个男人,自问,论学历论家世论才华,样样都比许刃强,即使他承认,大学那阵子,的确是很欣赏过许刃一段时间,但那样的欣赏,仅此于一种俯视姿态的玩味,因为不管许刃怎样努力,现在取得了什么样的成绩,他都永远不可能迈入他们上流阶层的圈子里,就像可怜又可悲的盖茨比一样,金钱和地位,是绝对的两码事,不可混为一谈。

所以他可以理解程池对许刃的喜欢,很可能是一种拯救和怜悯的心态,同样也能够理解,像杨靖这样的人,这么接纳和喜欢许刃,也同样是处于一种怜悯和自我麻痹的崇高感。

陆行商的确喜欢程池,从第一面就喜欢上了,不过并不算爱得很深,但在既然又机会能重逢,他其实也挺想与她好好发展,因为他们是相配的。

一通漫长的回忆之后,陆行商透过后视镜,发现方才拿车灯闪他的那辆车,一路跟着他,紧随其后。

陆行商微微皱了皱眉,加重了油门,将车一路风驰电掣地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居然...居然站男配!!!

刃哥:说好当我的小天使呢?_(:3J∠)

第69章 萤火(9)

陆行商发现,他根本甩不掉身后那辆本田。

两辆车, 在夜色弥漫的高架桥上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赛。

陆行商心里头感觉有些不妙, 想要停车与那人计较一番, 但是看了看这周遭,除了孤零零的路灯之外再无其他, 他带着一个喝醉的女人, 若是真的遇上不法之徒,恐怕会有麻烦。

陆行商只能全速朝着自己别墅的方向驶去。

下了高架之后, 两辆车一前一后的追逐终于引来了交警, 警车开着警笛, 乌拉乌拉地追上了两辆车,远远地隔着车窗示意陆行商停下来。

陆行商将车停在了路边, 下了车, 随即身后的那辆本田车主也下来, 接受交警的盘问。

许刃还穿着规整黑色西服, 线条流畅, 在夜色里显出了几分禁欲的意味,交警打量着他,看他的穿着气质, 并不像是能在高架桥上与人追逐赛车的纨绔子弟。

倒是陆行商, 为了配合程池穿的一身轻佻不羁。

许刃指着陆行商,对交警说的第一句话是:“这家伙拐了我女人。”

交警有些懵逼地看向陆行商,陆行商捂了捂额头,走过来解释:“警察叔叔,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没有这回事。”

交警小哥拿着本子和笔,看了看许刃,又看了看陆行商,问道:“你车里还坐了一位女士?”

“是。”陆行商说:“是我女朋友,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家。”

交警小哥走到陆行商的车边,朝里面看了看,程池在副驾座睡得很香甜。

“她叫什么,家住哪里?”交警问陆行商。

陆行商不假思索便到:“她叫程池,家住鹿州大道99号。”

“鹿州大道,我记得去鹿州大道,应该是走那边儿吧!”交警指了指这条公路相反的方向。

“…”

交警小哥又看向许刃,问:“她是你女朋友?”

“嗯。”

“你女朋友怎么会在他的车上?”

“是啊,我女朋友怎么在你的车上?”许刃把问题丢给了陆行商。

“因为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陆行商正面迎着许刃,毫不相让。

交警小哥听得是一头雾水,有些头疼:“到底是谁的女朋友?”

“我。”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回答,看向对方的眼睛里都要快磨出火花来了。

没法子判断真假,交警索性将三人都给带回局里,一个醉酒的女人,两个针锋相对的男人,要真出了什么事,他可担不起这责任。

陆行商和许刃坐上了警车后座,程池坐在两个人的中间。

“许刃,我和程池现在在交往。”陆行商开门见山,直接对许刃道:“我不管你和她有什么样的过去,现在,以及将来,程池都是我的。”

他的声音很客气,出身社会好几年,倒也不像过去在学校里那般地愣头青,他很能拿捏人的硬骨和软肋,知道什么样的话,最有效用。

他继续道:“知道为什么,你们曾经那样相爱,却最终闹成现在这样么?”

“因为…”他看着许刃冷峻的眉峰,一字一顿地说:“你们并不相配。”

因为不相配,所以全世界都会站出来反对么?

许刃不得不承认,其实他说得有道理。

盖茨比即使最后得到了傲人的财富,但只一句话,便被汤姆打回了原形。

因为这个世界,不是为你这样的人准备的,你只是有钱,仅此而已。

许刃从始至终,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并没有与他争辩什么。

见许刃似乎挺疲倦,并没有谈话的**,陆行商便也住了口,一个人自说自话地贬讽别人,终究有失风度。

程池被颠儿得东倒西歪的,总算转了醒,皱紧了小眉头,看了看陆行商,又看了看边上的许刃,摸不准是什么情况,很自然而然地,将小脑袋压在了许刃的肩膀上。

随即,她的手又自然而然地挽上了许刃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