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姥姥担心,告诉姥姥说是一个朋友住院了,要在这儿照看一会儿,等探视时间结束她就回的。

她跟姥姥说家里有点心,让她先吃点儿,等会儿回去给她做晚饭。

姥姥就说好。

索锁又给大禹打电话,问他能不能抽空来医院陪陪床。不过他家里也有个老爷爷,这是她比较担心的地方。虽然爷爷身体还是很棒的。

大禹一口答应,说下班马上过来接她的班。

大禹那边是很忙,说着话呢就有人叫他快点儿,声音凶恶。他忙挂了电话。

索锁拿着手机出了会儿神。

她想幸亏刚刚没开口问大禹手上有多少钱…

索锁回来继续剥桔子,老吴吃着她给剥的桔子,忽然说:“认个干闺女行不?”

“你有病啊?”索锁愣了一下,说。

“嗯这不就有病么。”老吴笑起来。病床上他的脸色也还是那样,看不出太不好来。他看看另外几张病床上的病人,身边都有家人陪伴,就说:“我刚刚在想,要是我今儿就过去了,幸亏还有你啊,要不我真是惨。”

“我告诉大禹了,让他来给你陪床。我可没空在这儿管你。”索锁说着,翘起脚来。

吴建国叹口气,说:“不用来。看样子我还死不了。”

“那是死不了。回头手术做完了,你还得去花天酒地呢。”索锁可逮着机会说他了,看老吴愣了一下,说:“安排了明天早上手术。”

老吴愣了一下。

索锁说:“怎么着,你还不想搭这个桥啊?我告诉你,你要不搭这个桥,住几天院出去也可以。不过你什么时候过奈何桥,我就不知道了。”

老吴一口气喘上来,说:“死丫头,嘴真毒。”

索锁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用担心,钱我先想办法,等你出院还我。”

老吴问了大概多少钱,想了好一会儿,说:“那我得欠你不少钱。你从哪儿来这么多?”

“我有存款。大不了损失点儿利息。都算你头上,我担心什么啊。”索锁说着就笑了。

老吴将信将疑,说:“那我把我家里和铺子里的存折和密码告诉你,有多少钱提多少钱…真没几个…”

“我知道。有才怪。等你出院,再跟你慢慢算账。”索锁说。她也没有说,其实她知道,老吴的存款,比她恐怕更没边儿…“吃桔子。”

“酸啊。”老吴说。

索锁瞪着他,说:“白吃还挑三拣四,你吃不吃?回头你住小木匣子里头,想吃都没有的吃。”

老吴也瞪着她,说:“死丫头,你真是嘴里一点儿忌讳都没有。”

索锁说:“忌讳什么?人谁能逃了这一关?”

老吴又叹口气,不死心地问:“真不认干爹?”

索锁站起来,拍拍他肩膀,说:“老吴啊,这年头,别说干爹干闺女这词儿被玩坏了,大叔都不是个定义明确的词儿了。”

“你以为人家不怀疑咱俩纯洁的友谊?”老吴哼了一声。

索锁撇了下嘴,左看右看,一拳捶在老吴肚皮上,说:“咱俩的革命友情岂是那些庸俗的人能懂的…大禹说他到楼下了,我这就下去,等会儿他就上来陪你。”

“好啊。”老吴笑着说。

索锁看了他一会儿,撇撇嘴,说:“好好儿撑过这一关。等你好了,找个好点儿的大婶再成个家。听护士话啊…警告你,你个老不正经的,不准调戏护士。好容易住进来,再给人撵出去,丢死人了。”

“知道了,你快走吧。”老吴说。

一旁的漂亮护士正好过来,就笑笑,跟索锁说放心。

索锁跟护士讲话就要斯文很多,一副正经的好姑娘的模样。

老吴看她正经八百地说这说那,说了半天才走。等她出去了,他过一会儿才问护士:“我闺女还行吧?”

护士看看他,点点头,笑着说:“挺细心的。真是你闺女?一点儿都不像你,那么漂亮。”

“是啊,长的像她妈妈…”老吴开始和护士聊天。

索锁站在门口,听着里头他们说话,老吴逗的护士一会儿一笑,她笑笑,走了。

下来果然大禹已经在大楼门口等她。

看到索锁,大禹还没等她说什么,就掏出一叠钱来给她,说:“我估计他手术费不够,我跟老板借了这么点儿。多了借不出来。”

索锁接了钱,说:“那好,我先收着。要是我能凑齐了钱,就先还给你。”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啊。你的钱留着都有用处的。别着急,我会再想想办法。”大禹说话少有的认真。

索锁看了他,点头说:“行。那我先走,你照顾好吴叔。”

大禹突然笑了,说:“听你叫吴叔,我怎么这么别扭。”

索锁愣了下,才说:“突然觉得他老了。”

“本来就不年轻了。”大禹说。

索锁挥挥手,边走边拿着手机看。彭因坦后来又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她可能是在路上没有听到。刚才乱成那样,就是听见也确实没空搭理他。

彭因坦找她能有什么好事儿,就是吃吃吃…得空他还拿她寻开心。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真就能让他觉得特别好玩儿。

索锁出了医院门往公交车站走,从小包里拿出记事本来。天已经黑透了,她在车站的灯光下翻着自己记录的数字,算来算去,钱还是差很多。她上了车正好有座位,坐下来继续翻看。那张表格被她拿出来看了一会儿…彭因坦以前说的也不假,他实在是很忙,这么看看,从他们俩协议生效,他总共也就来吃了两次饭,连出事这次算上,一只手也能数过来。

她拿出电话来,给彭因坦拨回去。

彭因坦没接电话。

索锁编辑了短信发过去问他有什么事吗?

她琢磨着是不是彭因坦又改主意了想过来吃饭了,车就到站了。

下车她也没收到彭因坦的回复,他的电话也没过来。

走不远出去,远远地看到前面停了辆白色的跑车,距离她家大门不远。她起初以为是隔壁哪家邻居的客人又占用门口路边的位置了,也就没在意。但是那车前灯忽然亮了起来,将她面前照的雪亮,车子也滴滴响了两声。

她站下,看着车里的人。

她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是有阵子没见了的陈润涵。自从那天把他扔海里,他也没再露面。以为他可算是要老实一阵子了,没想到这就卷土重来了。

索锁转了转脸,就当没看到从车里下来的陈润涵。她根本就不想搭理这人。

她顺着马牙石路往自己家门口方向走,陈润涵过来就挡在了她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索小姐,好久不见了。”

索锁理都没理他,想绕开他再走。

陈润涵倒退着随她的

脚步变着线走,怎么都能堵住她的去路。索锁干脆站下来,问:“你有什么事?”

“听说索小姐最近很清闲,来问问索小姐有没有改变主意,赏脸也为我服务一回?上回请你去,是有点误会,也没能跟你好好解释下…”陈润涵微笑着说。

索锁厌烦地看着他的脸——要说陈润涵的面孔也称得上英俊,又高又壮,浓发浓眉,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可怎么看都是一副荷尔蒙倒灌进脑的德行。

“我没看出来有什么误会。”索锁说。

“有,有误会。而且误会大了去了。我对索小姐的意思很明白,索小姐不明白我的意思。这不是误会是什么?”陈润涵说。

“你使的坏吧?”索锁问道。

陈润涵一笑,说:“索小姐聪明人。”

“聪明谈不上。这几年虽然也得罪过客人,不过人品这么差的,真没有几个。再想一想,人品差又这么无聊的,也只有你了。”索锁说着,挥了下手意思是让陈润涵滚开。“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我现在就是关门大吉。陈公子解气了吧?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OK?还想吃我做的东西?门儿都没有。”

“别说的这么绝对,索小姐。别人不知道,我还是有点门路,知道你点儿底细的。”陈润涵说着回头看看索家的院落,笑的讳莫如深。“索小姐有性格归有性格,真脱离了这生计,恐怕维持现在的生活都是很有困难的。”

索锁盯了陈润涵一会儿,说:“陈公子,我最讨厌人威胁我。”

“绝对没有威胁的意思。”陈润涵腆着脸说。

索锁冷笑下,问:“就算是生活有困难,那这和陈公子您又有什么关系?”

“我嘛,索小姐还不了解我。我是很热心肠的人,而且最怜香惜玉。我是舍不得你这么辛苦啊,是不是?”陈润涵见索锁没有立即动怒的意思,也证实自己刚刚说的大概确实是实情,未免有点儿得意,也就更放肆了。他抬手过来,双手轻轻扶着索锁的肩膀,说:“这样,你开个价,以后就不用风吹日晒、烟熏火燎…怎么样?”

索锁侧了脸,看着他落在自己肩头的手。

“手拿开。”她说。

索锁目光凌厉,陈润涵自觉现在自己是占了上风的,也就乐得装作听话的抬起手来。

“你考虑下。我是怎么样的人,你也可以打听一下。什么时候我亏待过女人呢?是不是?跟过我的,哪一个不是临走时盆满钵满、好合好散?”陈润涵笑嘻嘻地说。他上下打量着索锁,“说实话你也不是什么美女,既不水灵也不鲜嫩…我也就是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了,看上你了。你要是非要追求,我也追求了。你不答应,那我只好用其他办法了。说吧,怎么样?我这么有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