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锁见李医生今天倒是微笑着很和气的样子,以为他今天心情好。不想老吴被推进去之后,他又板起脸来,只跟索锁和大禹点点头,就跟着进了手术室。

“真奇怪,这医生看见你,怎么跟被拍了一脸狗屎一样?”大禹悄悄问索锁。

索锁斜他一眼,他马上自觉地躲到一边避雷去了。

索锁忐忑地在手术室门前来回踱着步子。手术室灯亮了起来,她才坐下。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大禹说其实他可以想想办法,把老吴在外面的那些欠账给他要回来,“试试看呢,能要多少是多少。”

索锁

tang知道大禹所谓的办法可能要走灰色地带的。

她考虑了下,说:“帮忙要要账可以,不能闹出事来。”

“你跟我一起去嘛。有你看着我,不会越界的。”大禹说。

“回头再说。”索锁看了眼手术室方向。“最近有赛车没有?”

大禹皱眉,看她,问:“你想参加?”

“闲着也是闲着。”索锁说。

“那我看看情况的。”大禹说。

“好。”索锁晃着手腕子。

大禹又陪她坐了半个钟头就先走了,约好了下班就过来。她一个人在手术室外直到老吴被推出来。

李亚鑫跟她解释手术过程的时候和进去时几乎一模一样,语气凉的像这暮秋的风。

索锁完全不介意他的态度,再三道谢,最后说:“李医生,手术费我会很快交上的。”

李亚鑫点点头,说:“我下面还有手术,先走。”

索锁点头,突然给他鞠了个躬,说:“谢谢。”

李亚鑫似乎是怔了一下,但还是立即转身走了。

那个漂亮的手术室护士让索锁签个字,轻声说:“李医生就是不太会跟病人和家属把关系搞搞好。其实他人特别好,医术也特别好。”

大概是护士也看出来她尴尬了。

索锁这会儿根本不介意,就笑笑,去病房看老吴了。

老吴还在昏迷中,索锁昨晚也没睡好,守在他病床边,就开始打盹儿…等到老吴一醒,索锁拜托护士,急赶着去给彭因坦做晚饭。

彭因坦要七点准时开饭。

已经四点了,她还得先回去看看姥姥。

她一路往楼下跑,出来医院大门时,有辆车停在了她面前。

索锁见是李亚鑫,点点头叫了声李医生。

李亚鑫问她要去哪儿,她说回家。他就说这个时间不太好叫车,送她一段吧。

索锁本来是不想麻烦他的,但是这会儿也确实不好拦到出租车。她上了车,告诉李亚鑫在哪放下她就可以,“谢谢李医生。”

李亚鑫说:“不客气。”

索锁下车的时候,问道:“李医生,我们以前见过吗?”

她直觉李亚鑫是故意针对她的。

“没有。”李亚鑫说。

“那你为什么讨厌我?”索锁问。

李亚鑫看了索锁那清亮的眼睛,沉默片刻,说:“我不是讨厌你。我是讨厌地下赛车。”

他说完,跟她点点头,踩油门驱车离去。

索锁站在原地,头脑里像是刮过一阵小风暴。

她的直觉没错。但李亚鑫应该是见过她的,不然不会那么说。可是她对他毫无印象…索锁过马路时还在想这事儿,险些被车子蹭到。紧急踩刹车的司机抻头就骂她。

她急赶着回家去给姥姥准备好了晚饭。姥姥说这几天就不要她做饭了。索锁才不同意。除非不得已,她一定要姥姥吃上热饭的。她给姥姥摆好桌子,跟姥姥说了下要出门,最晚十点钟就会回来,就拎着一些东西出门了。

时间有点紧,幸好出门转弯的街口就是214路车。

她拿着地址在那一片转来转去,最后找到栖霞路上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多坐了两站路。

她已经很久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这等于是把小鱼山转了大半个圈,玩儿了趟转山嘛…她满头是汗的出现在彭因坦家门口,彭因坦看到她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这么晚才来,饿死我了。”

第三章 没有公主命还有公主心 (五)

索锁不吭声。她懒得跟彭因坦啰嗦。这才几点啊…而且她也没料到彭因坦这么早就在家了。她以为给她开门的会是他们家的保姆阿姨。

彭因坦这个时候在家,也就意味着她和他要单独相处,这也太别扭了。

索锁站在门口看彭因坦,一抬头先看到了他的鼻子——彭因坦本来就是居高临下地在跟她说话,索锁什么都没注意到,也就注意到他鼻子上鲜红的划痕了…彭因坦有一管挺秀的鼻梁,可是这划痕就像是光洁的瓷器上被砸了个小坑那样显眼。

见索锁盯着自己的鼻尖儿看,彭因坦抬手摸摸鼻子,说:“进来吧。”

“怎么回事?”索锁进门,换鞋时又看了彭因坦一眼,然后大略扫了眼屋内嗄。

这家里并不像是住久了人的样子,什么都是簇新的,处处干净整洁,色彩都淡雅,让人看着就觉得挺舒服的。也不像是典型的单身汉住处,硬朗的没有一点阴柔气息,眼睛往哪儿一瞅,都觉得眼珠硌得慌。

“被猫抓了一下。”彭因坦说弛。

他本来不想承认的。或者说一句不小心划伤了也好,反正在工地上走来走去,磕这儿碰哪儿的机会多了去了。

“这猫真勇敢。”索锁说。

彭因坦哼了一声——这就是为什么他觉得刚才还是不要说实话的好。

“打疫苗了?”索锁换好鞋站在那里,还拎着东西呢。彭因坦要帮她拿进去,她拒绝了。

彭因坦有点儿无奈。他是习惯照顾女人的。起码有男人在场,女人手里是不能有重物的。但是索锁好像是另外一种生物…他抬手挠了挠眉。

“厨房呢?”索锁又问。

“在那边。”彭因坦抽了抽鼻子,闻到一股消毒药水味。“你去过医院?”

她一身衣服,旧旧的,倒是干干净净。

牛仔裤的裤兜里,装着她的手机。

手机绳是一条小鱼儿,银色的,她一走,那小鱼儿便跃一下…贴着她的腿扭啊扭的。

索锁没理他,进了厨房。

她挑剔地看了看厨房里的设施,说:“这都什么呀?”

她说着顺手拿起刀架上的一把刀,在手里掂了掂。手指摸了摸刀锋,有点儿粘皮肤的锋利。

彭因坦倚在厨房门口,说:“怎么了,我照着最好的买的。刀具都是双立人啊,要是还要更好的,那你等等的…”

“双立人怎么了?又不是用来分尸,扬名立万还得报个牌子。”索锁不客气地把刀放回去,有些鄙夷地说。

彭因坦不说话了。

索锁仰头看看,橱柜也是干净的很,玻璃柜子里,餐具齐全,有瓷器,也有银器,全套的Baccarat水晶杯…她翘着脚看了一眼,没错,是Baccarat。她盯着那水晶杯看了一会儿,才移开目光。但是她只是瞥了一眼,就知道外头客厅的吊灯、小台灯、落地灯…不知道是谁负责这里的装饰的,但一定是Baccarat水晶的爱好者。

她抽了抽鼻子。

彭因坦的厨房可以说应有尽有,就是没有烟火气——彭因坦的这个地儿,没有烟火气——她问:“就吃这些?”

冰箱门上贴着荧光绿色的便利贴,写着菜名,她扫了一眼,打开冰箱。这能把她都塞进去的冰箱里面满满的,全都是食材。

她看着,皱眉。

太多了,反而有点无从下手。

她合了合冰箱门,再瞥一眼彭因坦列的菜单,说:“你打疫苗的话,有些东西是要忌口的吧?”

彭因坦含义不明地哼了一声,似乎是想要做什么坏事被发现了一样。

她灵巧的手指敲了敲那张便利贴。

“那你看着办好了。”彭因坦说着,看看表,“我上去开个会。三十分钟。”

“嗯。”索锁背对着他,“到时候下来吃饭好了。”

她说着,将外衣脱了下来。

那件万年不变的小羊皮外套下面是衬衫加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