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外人说话都这范儿?”彭因坦问。死板,冷淡,没有温度。

索锁看桌上的菜被彭因坦吃的,红烧肉一碗吃了个底儿朝天,青菜没怎么动…真是个食肉动物。她想着,打量了一下彭因坦。他看起来,就是很结实的那种,只看露出的小臂,就知道他身上赘肉很少…于是她撇了下嘴,拿出随身带着的那张表格来,让彭因坦签字。

“这都还随身带着。”彭因坦一边说,一边签了个字。瞥一眼她那本笔记本,看上面记的东西都密密麻麻的,真乱。

索锁把纸叠好,就要走。

“明天几点的飞机?晚上要吃饭嘛?”索锁想起来,问。

“明天下午三点。直接从工地走,不过去了。”彭因坦说。

索锁换好了鞋。

“对了,方便问一下吗,你住的老房子,是…”彭因坦问。

索锁面无表情地说:“不方便。”

她说完就走。

连再见都没说。

不过她随手关门时又听见一声小猫叫。

这回她听清楚了,猫就在附近。

彭因坦看她要走不走的,正要问她怎么了,她转回身来,身子往旁边一歪,指着廊上的一扇门,问:“猫?”

“对。”彭因坦拧了下门柄。小侧门一开,打开灯。索锁回身走了两步过来一看,这是间很小的储物间,大概只有四五平米,木地板的中央放了个笼子,笼子里有只黑色白蹄的长毛小奶猫…眼睛是蓝色的。

蓝汪汪的眼睛,漂亮的很。

索锁蹲下来,它仰脸看她。这小模样看着傻傻的,蓝汪汪的眼很有神…索锁伸手指进去,彭因坦在她身后蹲下来,说:“小心,它挠你。”

索锁犹豫了下,还

tang是把手指伸进去,那小奶猫却用小爪子轻轻勾了勾她的手指,停了一会儿,又勾了勾,然后歪头看她。

“真乖。”索锁说。小奶猫这嫩嫩的肉垫触着她的手指,她的心好像被温柔地抚触了下。

“嘿!”彭因坦看的气不过,就拍了下笼子,小奶猫立即炸了毛凶他,冲他嘶嘶叫。

索锁说:“它就挠坏人…你干嘛把它关笼子里?”

“它在家里四处乱窜,地毯上拉、撒、吐…一团糟糕。医生说没什么,换了新环境不适应。这就算了,它挠我,我不得把它关起来啊?等找到主人再说…要不你养?”彭因坦问。

“我自己都养不活了,还养猫。”索锁说。

这么好看的猫,也值得一个更好的主人,能给它个好的环境、爱它也给它一生的安稳…她摇摇头。

她给不了啊。

“姥姥不是说家里耗子多?”彭因坦一侧身,索锁先走出去。他看了眼这只小猫,“养着呗?”

“我家耗子都比它大。”索锁说着就走了出去,“给它找个好主儿吧。”

她带上门就下了楼梯。

彭因坦打开门追出来,说:“路上注意安全。”

索锁已经走到了楼梯中段,听到这句话,说:“麻烦你别这么肉麻。这不归你操心。”

“也是。你长的这么安全,就大半夜的在路上溜达,人也以为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彭因坦笑着说。

门又关上了。

索锁抿着唇,瞪了一会儿那扇门——黑黢黢的,门上贴了幅喜气洋洋又很土气的福字,像张正在开怀大笑的脸…嘲笑她似的。

楼道里阴冷的很,大概也因为彭因坦家里太暖和,她出来觉得外头就特别冷,裹了下外套,抱着手臂往下走。

出了单元门,她在屋檐下站了会儿,忽然想抽根烟。摸了摸口袋,烟和火机都没有带。烟草的味道会破坏食物原有的香气,她恪守规则,工作时间和工作环境内是不抽烟的。这下竟然连带都没带出来。

想必是因为这两天频繁出入医院,她自觉地把烟留在家里了。

不过疲劳了这么久,她还就想抽根烟提提神。

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一边往院外走一边打着哈欠。

院子里的树枝低垂,碰到她的头顶。

她连抬起头来看看是什么树的力气都没有了,等爬上台阶走出院门,站在街边时,她都想能不能坐下来,在这儿多呆一会儿…她果然就坐在了街边。

这里的街道很窄,住户又少,夜晚特别安静。

她仰头看着街对面人家的平台上,两只雪狼一样的西伯利亚雪撬犬正头并着头看她呢,不吵也不闹,她想要是自己有精神,还可以逗逗这俩萌蠢的狗…一辆车子停在她面前。

“上车。”彭因坦把这侧的车门给她推开了,扶着方向盘示意她。

索锁正困的都要歪倒了,看到他都没反应过来。

彭因坦猛按了下车喇叭,索锁给吓的一激灵。

等她上了车,彭因坦问:“你几天没睡了?”

“没有,都有睡。”索锁说。

她边说边又打了个哈欠。

想说句抱歉,又懒得开口。

彭因坦这车子座位也太舒服了…她好像上次坐这里,也睡着了。

彭因坦看索锁在车座上扭了扭,就跟只要蜷缩在靠垫里马上就晒太阳睡觉的猫似的,马上闭上眼。眼看她就这么要睡过去,他就想提醒她别睡,不然等下下车冷。

他还没说,再看索锁就不动了。

这段路是要绕很大的圈子,开起来本来就不能太快,他就减了速度。

索锁的身子随着车子转弯,轻轻晃动,头发也在随着拨来拨去…彭因坦伸手推了推她,把座椅给她放的低一点。

不过是三五分钟分钟的车程,彭因坦开了十多分钟。

第三章 没有公主命还有公主心 (七)

这女人真像是属于另一种奇怪的物种的。要说是个最警惕最没安全感的吧,可在他车上也能睡过去,又像是个对人最没戒心的。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有颗特别强悍的心脏…彭因坦不怎么想深呼吸。他知道索锁身上的烟味会让他车里充满着奇怪的气息。

上次她坐过他的车,让他觉得好几天都有她的味道。这味道像老是要跟着他不放松,他把车送去清洁之后,拿回来还是觉得有味道。

康一山开了他的车出去办事。回来还了车就说坦坦你是不是患上洁癖了,车新是一方面,怎么干净的不像人用过的…他问康一山难道你不觉得有怪味?

康一山就说他真的有洁癖了。

彭因坦把车停了,索锁还在睡。他的手机屏亮了,他就没马上把索锁叫醒让她下车回家弛。

他回复着邮件。等处理的差不多了,又转头看了看索锁。她还在睡,呼吸声都比刚刚要重一些似的。

“喂。”彭因坦声音不高不低、不轻不重,正好让索锁抬手蹭了蹭鼻尖,缩了下腿继续睡嗄。

他回头看了下后座。车座上丢了件他早起去工地时穿的风衣。他转身要拿过来,忘记解开安全带,伸手就没够到。他无奈回了下身,解了安全带再探身去拿风衣,手就按在了副驾座椅上。等他够到风衣,转脸就发现索锁正瞪着他。

他身子还呈S形扭着的姿势,被索锁这睡意朦胧的眼瞪着,突然发现自己手按的不是地方…他忙抬手,说:“醒了啊。”

索锁歪头看看彭因坦的手。

睡的好好的…对,就是睡的好好的,被他一巴掌按在肩膀上,就这么醒了,她是被惊了下。有一会儿没有反应,是突然有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她擦擦鼻子,就说:“走了。”

彭因坦把风衣递给她,说:“小心感冒。”

索锁奇怪地看他,说:“不用。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彭因坦还是把风衣丢在她膝上。索锁看了看这风衣,就说还是免了吧,这衣服我拿着,回头万一出点儿差错,我又得给你做三个月的饭,还不定能抵偿。他就笑笑,说:“你这么小心干嘛。这三个月你没够,我还受够你气了呢。”

“你这不挺明白嘛。”索锁解了安全带,把风衣从膝上拿起来,听彭因坦叫她,她就停下,问:“还有什么事啊?”

彭因坦问:“你昨天电话里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没说?”

索锁微微皱了下眉。

昨天的电话里…昨天电话里她的确是有话想要说的。可是彭因坦怎么知道的?难道她现在都掩饰不了自己低落的情绪了?不该啊…

“准不是什么好事儿吧?”彭因坦问。

“嗯。”索锁点头。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儿…“不过跟你没关系的。”

彭因坦却看了她,忽然有了兴趣似的问道:“那你想过跟我说,应该是我能帮上忙的。既然这样,跟我没关系,跟钱有关系?”

索锁清了清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