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裕彤看看他电脑旁放着的螺钿盒子,问:“坦坦,晓芃说你最近在见一个女孩子?”

“嗯…妈妈您别诈我,晓芃才不会跟您说这个呢。”彭因坦看看表,“很晚了。该睡美容觉了。不然回头被巩伯母比下去,不要哭鼻子。”

“少来。我怎么会被比下去。”钟裕彤抬手按按眼角。她保养的真是好,不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都没有一条…“你见过义方妈妈?”

“见过一次。去年初在香港的时候,一起吃过饭。”彭因坦说。

钟裕彤点点头。彭因坦见母亲若有所思,也不说话,等她回过身来,说:“义方和晓芃就这么定下来了,心情还有点复杂。无论如何,晓芃喜欢就好…说正经的,你谈恋爱的事,妈妈从来没有干涉过你。不过要提醒你下,注意点儿分寸。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彭家的儿媳

tang妇的。”

“妈,您忘了,您都不是彭家的儿媳妇了,管他们家要什么样的儿媳妇呢?”彭因坦笑道。被钟裕彤瞪了一眼,他笑道:“好啦,我知道。”

“破小孩,跟你说正经的就打岔。”钟裕彤忍不住骂道。

“这您放心。”彭因坦也没说别的,就对母亲笑着。

钟裕彤问他:“是不是还有事做?感冒还没好,不要太晚睡。资料收好了就休息。”

“好。”彭因坦答应着,等母亲出去了,他继续做他的事。MSN界面一开,好多留言和邮件,他舒了口气,想一一的回复,却提不起精神来。忽然想到,索锁没有MSN吧,她是用QQ吗?还是微信什么的?这些他倒是不怎么用。

他摸了手机过来,边读着信,边打过电话去,对方却是关机的。

他晚上接了电话走的比较匆忙。虽然没有这个电话把他叫走,索锁也未必会留他过夜。他还是想如果留下也挺好的,说不定能睡一个特别舒服的觉,虽然阁楼还是有点冷。他在她那简陋的床上等她洗澡出来,突然觉得时间好像都走的慢了很多…这阵子不管做什么都在赶时间,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必须争分夺秒地做事才能赶得上进度。而在她那里,一切都不用着急。

索锁出来时他都换好衣服了。索锁没问他怎么急着走、又为什么。还是解释说是妈妈和姨妈不知道为什么一起来了,他得回去下。

虽然他母亲说因为他生病了想来看看。但他当时就判断应该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原因,不然不会母亲和姨妈一起出现,没这么巧的事。不过索锁对他的事情总没有深究的兴趣知道多少,他就走了。

索锁不让他开车,坚持要他找了代驾。因为他吃了感冒药,明显反应能力在下降。

他开玩笑说不至于这么小心吧。

她说,平时就算了,你妈妈可是都来了,本来就感冒,要再磕了碰了,那得多心疼啊…妈宝彭先生。

气的他当着代驾司机的面亲了她三分钟才走…不用回头也知道她跟石化了似的。

他回来的时候连螺钿盒子一起带回来了。螺钿盒子太好看,比那几块玉的价值也不低。晓芃虽然对这些东西不在行,鉴赏力还是有的…她看人也很有一套。但说到感情,那是另外一回事。真爱上一个人,哪里来得那么多的理智去分析他?

彭因坦看着盒子和里头的玉,脑海中就出现了几个字:美玉无瑕…

他出了半天神。电脑屏幕突然变黑,他才被惊醒似的。

动了下触摸板,屏上还是那封没看完的信。

他拿起手机看看。

索锁关机了,可能是早早休息了。

他也困了,还很不舒服。不过还是抱着电脑上·床去,先处理了几封邮件。终于等到了罗焰火给他回电话,那家伙却是喝醉了。电话里是答应了要帮忙,不过他也知道恐怕还得明天再跟焰火确认。喝多了第二天完全忘记了之前交待的事儿,焰火也不是干了一两次…焰火挂电话之前还笑着说,巧了,今天晚上碧娅也在。

他笑笑,嗯了一声。

焰火虽然醉了,嗅觉还是很灵敏的,大笑着说等你回来咱们聊的,我觉得你这情况有点儿不对劲。

他还是笑笑。

坐在那里很久都没动,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上这封邮件才写了不到一半。他回了回神,正要开始写,有个电话进来,他一看是范先生的,接起来就笑着说:“难得这么晚您还没休息呢…”

第八章 你说的永远 (十一)

范先生的声音听起来就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先是关心了下他的病情。范先生语气温和而慈爱,彭因坦却觉得很不好意思。好像这两天人人拿他感冒说事儿,真快让他觉得自己弱不禁风了。不过范先生这么晚打来电话,一定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情的。果然他还没有问,范先生就主动提起来说去拜访过十七号的房主之后,事情大有进展揠。

“…老太太看着是个很讲信用的人。”范先生很高兴,禁不住笑起来,“还是你的主意比较好。曲线救国嘛。年纪轻轻做事很讲究策略,不错、不错…这次把事情托付给蒙经理,也算找对了人。小伙子做事非常认真负责,很有耐心。事情要谈成了,他功不可没…”

彭因坦并没有说什么。范先生觉得不便打扰他休息,约好过几天事情定了再见面。

“房子到了手,具体怎么做就得拜托给你了。那可是我梦寐以求的房子,时间和钱都不是问题。我要的是完美无缺。”范先生说。

彭因坦收了线,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把被两通电话打断的邮件写完发出去。

他睡前又拨了电话给索锁。

电话接通的时候,他反而愣了一下,就没有及时开口。

听着索锁“喂”了两三声,他仿佛是看到索锁在他面前,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

“哎,是我。”他终于说。喉咙清了清,也还是沙哑的。

索锁问他干嘛电话通了不出声。

他听出来她这是还没睡呢,问她刚刚怎么一直是关机花。

“没电了。”索锁说。

“还不睡?”他问。

“睡了一觉,醒了睡不着了。”她说。

听筒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那休息一下也好。”他说。

“嗯。”索锁答应着,那窸窸窣窣声音停了下来。

彭因坦觉得自己找不出什么话了,听筒里静下来,他问:“你在干吗?在哪儿?没在房间里?”

“地下室呢。我下来找瓶酒…”索锁说。

“大半夜找什么酒啊。”彭因坦说。他靠在床头,想着她拿着手电筒从阁楼一路往下走…地窖里深邃空洞,说不定还有耗子出没。“你不怕老鼠?”

“…”索锁在那边停了停,好像真的被吓了一跳,“你可真够讨厌的。”

彭因坦无声地笑出来,问:“找着了没?找着了快上去。关好了门。不然耗子跟你上楼,蹦你床上去…”

“闭嘴。”索锁没好气地说。

“找什么酒?我在的时候就不找。不行,你给我留点儿。”彭因坦说。

“花雕。我回头做菜用的。姥姥说家里有五十年的花雕,可是我只找到三十年的…”索锁叹了口气,好像三十年的花雕在难为她。

“你不会借做菜的名义,先偷喝吧?”彭因坦问。

索锁沉默片刻,才说:“彭因坦,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啊…”

“被我说中了吧?要不然你会大半夜爬起来找酒么?”彭因坦微笑,“干嘛想喝酒?”

“你管我。”索锁像是走的很吃力,气喘吁吁的。她不得不停下来休息,“没事了?那我挂了…”

“门都锁好了吧?”彭因坦问。想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屋子里,忽然有点担心起来。“你睡觉之前把门锁都检查一遍。”

“还用你嘱咐。”索锁说。

“你还没回答我,干嘛想喝酒?”彭因坦又问。

“…睡不着嘛。”索锁这才回答。

彭因坦叹了口气,说:“你这不符合优生优育。”

“鬼扯。”索锁条件反射似的接口就说。

彭因坦说:“别喝了,这么晚喝酒伤身体…要不我过来陪你?”

“放P。”索锁骂他,“要你陪。我索字要倒过来写了。”

彭因坦被骂了,却好像觉得舒服了一点儿。

“索锁,餐厅的工作,你辞了也行。那份工作太辛苦了。”彭因坦说。他们两个晚上在没什么可做、又没什么可说的情况下,索锁跟他提了下,她把游艇会餐厅的工作辞掉了。就是不能马上离职。等他介绍的料理师傅熟悉了环境,她就可以不用去了。他听着还挺惊讶的,因为她介绍的师傅是八代木…怎么能让八代木屈尊去给人打工,这也不知道算不算索锁的魅力。他见过八代木先生,那是位很有格调的料理师。

“还好。”索锁淡淡地说。

“索锁,”彭因坦叫她。

“嗯?”索锁随手关上了门吧,听筒里没有她说话时的回音了。

“…”彭因坦没出声。

“干嘛叫了人又不说话,无聊?”索锁问。已经有些不耐烦。

“…”

“不说真挂了。”索锁还是没挂电话,等着他开口呢。

“别一

tang个人喝闷酒,容易醉。想喝酒的话,你可以叫我过去陪你的…还有,以后那什么…我会准备。真出了事,不用你一个人担着。”彭因坦说。

索锁半晌没说话。

彭因坦也不说。

他觉得自己腰上刺痛,好像索锁又在掐他了…他倒是没心思开玩笑,索锁听起来也是不好意思接他的话。

“神经病啊你…你又烧糊涂了。去睡吧。感冒还没好。熬夜不好。晚安。”索锁说。

彭因坦还没说晚安,索锁已经挂了电话。

他看着手机屏一下子变黑,眼前也暗了。

·

·

隔了没几天,彭因坦来把鉴定书和螺钿盒还给索锁。

见索锁吃惊于他的效率,他说赶上他母亲回北京,就托她带回去了。巧了也有位老收藏家过来出差,又带回来给他。

“所以朝中有人好办事嘛。来,完璧归赵。你看看鉴定书。”彭因坦说着,把螺钿盒打开让索锁看看里头的东西。和从她手上带出去时一模一样。

索锁看着,却不知怎的觉得这块玉出去转了一圈儿,是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地回来的。她都没什么心思看鉴定结果,就问:“那是不是可以委托拍卖?”

彭因坦看了她,轻声说:“这倒也不急。我打听了下,最近他们公司是没有大型拍卖会。不过到年底会比较集中,帮你留意吧…其实鉴定结果出来了,大体估价也有了。你可以报个价,很容易找到买家的。”

彭因坦坐下来,喝着索锁给他盛的冰糖雪梨水。已经咳嗽了好几日。索锁说听着心烦,每天煮好了,让他吃一碗,然后带走一壶晚上回去吃。

索锁坐在彭因坦身边,拿了鉴定书来看。彭因坦说的也是个主意。拍卖也有流拍的风险,又未必拍得出合心意的价格…鉴定结果她倒是满意。和她对这几块玉的了解基本相符。

她挑出节节高拿在手里,从盒盖处抽出一条丝帕来擦拭。其实真看不出有什么灰尘,她就是觉得要好好擦擦才行。

彭因坦吃着冰糖雪梨,看索锁神经质似的小动作,终于忍不住说:“别擦了,翡翠都要被你擦破皮了。”

索锁停下手,对着光看看。

“这么舍不得,干嘛还硬撑着要出手?你说说,究竟为什么非得这么辛苦吧?你是不是比人家缺个心眼儿?”彭因坦问索锁。

索锁憋了一会儿,才说:“你才缺心眼儿。”

彭因坦嚼着雪梨。索锁跟舍不得放冰糖似的,这冰糖雪梨不怎么甜,也因此也就不怎么腻,吃着很是爽口…索锁忽然把翡翠放下,撑着餐台瞅着彭因坦的眼睛。彭因坦勺子还含在口中,被她看着,问道:“干嘛?”

“你是不是搞鬼了?”索锁问。

彭因坦皱皱眉,说:“没有。”

“没有?不对吧…”索锁把鉴定书放下,伸手从彭因坦上衣口袋里抽出来一张纸片,抖了抖,“你是想把哪件扣下,直接给我支票?”

彭因坦清了清喉咙,说:“我妈妈喜欢这个子冈牌,晓芃喜欢这个节节高。”

“就知道你不会不动这鬼心思。”索锁好像真怕彭因坦抢,把盒盖盖好了。“得了吧,钱拿到我也是还你。你能不能别左手递右手?我要真想这么干,直接以物抵债不得了吗?何苦来绕这么大圈子。”

“对啊,何苦来绕这么大一圈子?”彭因坦说。

“不准学我说话。”索锁烦恼地皱着眉说。彭因坦一开始夹缠不清,她就犯晕。“你已经帮我很大的忙了。”

“我没安好心的。”彭因坦说。

“我知道你没安好心。”索锁顺口说道。

“你真知道?”彭因坦问。

“当然知道。”索锁拿了螺钿盒,用盒角戳戳彭因坦的心口窝。“我防着你使坏呢…不过事成之后,给你抽成。我不会亏待你的。”

彭因坦握了索锁的手腕子,说:“我好像有日子没吃到你做的红烧肉了。”

索锁像是心情很好,听他一说,眉眼一弯笑着点头,说:“明天给做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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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说的永远 (十二)

她答应的太痛快,彭因坦都又忍不住疑心,头左转右转看看,问:“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不用麻烦着给你做晚饭,太高兴了。”索锁说。彭因坦早跟她说了,只过来给她送玉和鉴定书,晚饭另有安排。

彭因坦揉下鼻子,说:“反正一顿一顿地往后拖,迟早得给我做满了。”

不赶时间给彭因坦做晚饭,好像这会儿时间就很充裕,也很悠闲。索锁坐在那里摩挲着盒子上繁复的花纹。她透着粉红的肉色的洁净的指甲轻轻碰着七彩的贝壳…颅…

“这是我爸爸留给我的。以前他喜欢收藏这些小玩意儿。我还记得书桌抽屉,随便一拉开就是,满满的一抽屉,随便玩儿。抄一把拿去院子里当石头砸我爸爸心爱的金鱼,他知道了也不生气。不过就会说我几句淘气…”她说。

彭因坦放下瓷碗。

他从来没有听索锁提到过家里人…索锁好像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继续说:“他的东西留下来的很少很少…我留一样在身边就行,其他的也没什么用。我爸爸以前跟我说,钱财身外物,不用太计较的。我到这时候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身外物,明明是空气、阳光、粮食,根本不能缺…他太坏了,一直骗我…你吃好了?回头把那一壶都带着。这些吃完了估计就好利索了。”

彭因坦一声没出辂。

她把东西都收好,看着彭因坦,“干嘛那么看着我?我突然变好看了?”

“你有护照吗?”彭因坦问。

“没有。”索锁说,“干嘛?”

“要不办一个吧。我这阵子要出国工作的话,可以带你一起去。”彭因坦说。

索锁拿了一把长柄勺子,反过来拿柄敲了彭因坦的额头一下。

彭因坦笑了。

索锁瞪他,“胡来。你什么级别呀,出差还带厨师?元首都不这么奢侈。你要不出去,老实呆这里别乱动1乱说话。我要干活。”

“好。”彭因坦答应。

索锁把勺子放到洗碗机里,洗洗手回来仍旧坐下,拿了小镊子在一个玻璃碗里挑着燕窝…彭因坦现在已经有点习惯了,只有他们俩单独在的时候,他可以坐在操作台边,就算什么也不干,也可以安静地坐着看她忙碌。索锁一忙就是半天,根本就当他不存在。所以他们并不说话。索锁是没空说,他是不用说。

索锁晃了晃脖子,她的水杯被彭因坦倒了水放在面前。

彭因坦指指水杯让她喝水。

索锁点点头说谢谢。

彭因坦微笑下。

索锁看他坐回位子上。彭因坦坐有坐相,坐下来就很少东倒西歪的,其实算是很规矩。不然她也容不得他在这这里碍事…小虎昨天来,看到彭因坦可以在这里坐着,吃惊的不得了。好几次趁着因坦不在,小虎都欲言又止。她知道小虎是想问她彭因坦的事情,她都混过去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彭因坦是怎么回事。

小虎说索锁姐姐,那我以后也可以在厨房里看你做菜?

“当然不行!”她连顿都没打,马上说。

小虎笑的一溜儿斜风出门的…臭小子。

索锁看着彭因坦安静地用平板电脑看着什么,说:“彭因坦…”

“我没真喜欢上你,放心。”彭因坦说。

听不出情绪来。

于是索锁也就没接下去说。

她戴上眼镜和手套,继续仔细挑选着燕窝。

静默了很久,她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久,就见彭因坦电话响,他接起来便走出了厨房。

索锁的动作却停下来。她完全听不到彭因坦的声音,但是窗外的风声很大…她回头看看窗外,黑漆漆的。起来去把窗帘降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彭因坦才回来,说:“索锁,我得走了。”

“好。”索锁抬头看彭因坦。

彭因坦过来拿了PAD,说:“我给你电话。”

“我送你出去。”索锁把手套摘了。

“不用。我今天没开车,有人来接我。”彭因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