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锁也知道她是不该为难底下做事的人。陈润涵说不高兴,那是真要有不高兴的样子的。

Gina见她没有再表示反对,轻声笑道:“我在这里工作四年了,陈先生亲自带朋友来,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今天晚上的活动一定是很重要的。陈先生这么重视,我们也得加倍努力才行…索小姐,里面请。按摩师她们都已经做好准备,一样样来。我就在外面房间,随时听候吩咐。”

等Gina交待完出去、其他人还没进来之前,索锁有短暂的休息时间。她伸直了腿,往后一倒…这沙发已经舒服的让她有了躺在这里不要再动一下的想法。

她刚刚闭上眼睛,听到有人敲门,低声说了句“请进”,不一会儿,就有个细小的女声,说索小姐,我来帮您换衣服吧…她一时头脑混沌,反应慢了些,就发觉有人在给她脱靴子。

她睁眼一看,有个年轻的穿着白色制服像护士袍的女子蹲下来在给她解鞋带。她下意识地险些伸脚甩开这女孩子,但是还好她没这么做,“我自己来吧…我的鞋带不好解。”

这女孩子脸红了,说:“对不起,索小姐。我太笨了。”

“没关系。我也习惯自己来。”索锁弯腰两三下把鞋带解开,“我去洗澡。”

女孩子点点头,替她把鞋子收了。

索锁换了拖鞋,进浴室又换了双。她看了眼已经注满水的浴缸,大的都能游泳了,清凌凌的热水咕咕地冒着,进去泡一泡一定很舒服…但是她进了淋浴间。

她最好还是速战速决。虽然陈润涵说,今天就让人好好伺候一下,她可没有这个心情…但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可能浴室里放的音乐就让她舒服的很。洗过澡出来,按摩师给她做按摩时,她伏在床上,舒缓的音乐随着按摩师恰到好处的力道在背上流动,她简直要睡过去了…

陈润涵威胁的让按摩师给她下死力气按摩的情况虽然没有出现,但是当她按摩完毕、全身的保养结束,站在镜前看到自己还没上妆,就已经亮晶晶的脸,还是呆了一下。

第九章 漩涡 (八)

美甲师和发型师在等她,两个人谁都不先开口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索锁。索锁看了会儿镜子中那张看上去有些陌生的脸,发觉他们的注视,温和地笑笑说:“抱歉让你们等。”

这时候Gina进来送东西,一打眼看了索锁就露出略有夸张的惊讶神色,说:“天哪索小姐,好美!陈先生等下看到您,要吓坏了吧。跟进来的时候比,脱胎换骨…这是陈先生让我给您送进来的。他说等会儿过来接您。他就在楼上做下保养。”

索锁答应一声,照发型师的意思换了个位置坐下来。Gina带进来的起司蛋糕放在她面前,她请她们一起吃,Gina就笑着说:“陈先生给我们都带了。忧”

索锁并没有真的吃蛋糕。起司蛋糕的味道很香,应该是刚刚出炉的,她这会儿却不想吃了。

发型师在问她要不要把头发留长些,“索小姐长发一定很美。”

索锁摇摇头,说:“不。你可以给我再修短些。”

“为什么?”发型师有点不解,“您的发质真好。这么强韧的头发,绝对依赖遗传。先天条件好,后天保养再得当,一头长发可要迷死人了…索小姐您父亲还是母亲头发特别好?”

索锁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头短发,手指神经质般的动了下,正在修甲的美甲师反应慢了些,去死皮钳的刃戳了下她的手指尖,忙跟她道歉说索小姐对不起。

“没关系。是我乱动。”索锁安慰她,对她笑笑。然后对发型师说:“我父母头发都好。圊”

“我说呢…”发型师看看她神情,也就收了声。

索锁闭上眼睛。

她的长发…很多年没有留过长发了。现在只会嫌长头发烦。

那些长发恣意飘扬的日子,怎么想,都要想不起来了…

康一山按铃叫了服务生来,问彭因坦道:“我要来杯西瓜汁,你呢?”

“威士忌加冰。”彭因坦翻了下手里的杂志,说。

“刚排完毒就作。”康一山笑道,不过还是让服务生去拿这两样。然后他看看彭因坦——他和因坦本来要一起吃晚饭再回事务所加班。他说头发有点儿长了,让因坦陪他先来把发型整理整理。因坦情绪有点低落的样子,他说什么他都答应——这么想想,今天这大半天,从被叫回事务所临时加班也好、开会时候讨论议题也好…彭因坦话都很少。他猜了猜原因,,觉得不如自己直接问:“你怎么回事?情绪不好?因为什么?”

彭因坦过来之后也趁便理了个发,看看时间还早,又做保养。康一山这人虽然胖,对形象的要求却很高。他保养都做完了,一山还在“左边比右边是不是短了一毫米”这样的话题上折磨发型师呢。

听见一山动问,彭因坦有点懒懒的。正巧服务生送来了威士忌和西瓜汁,他拿过酒喝一口,才说:“你要不老操这些闲心,头发长的还得快。”

康一山对发型师一摆手示意他稍停一会儿,侧过身来就敲了彭因坦一记,顺手拿了西瓜汁来喝,说:“还嫌我·操闲心,你倒是琢磨琢磨,别人的事儿我也得爱操心。”

彭因坦又喝了口酒,康一山怎么逗他,他都根本不理他那茬儿。

可能是肚子里空空的,下午茶时候拿了块点心就咬了一口便吃不下去了,咖啡倒是一杯接一杯地喝。这会儿喝了酒,更觉得烧心的厉害。他抚抚胸口,一杯酒很快全都喝下去了。

“你绝对是有心事。”一山把手里的西瓜汁也递过去,他看彭因坦脸红的像是要着火了。“晚上咱俩聊聊…多久没一起喝杯酒聊天了?”

彭因坦翻着杂志,过一会儿才说:“也没多久。”

一山的语气让他忽然间有点动容。要问多久,那不也就是上次争执过之后嘛…因为私人感情的事起冲突,多少年来也就这么一回。伤筋动骨不至于,有些伤感情是真的。不过还好,一山就是一山。

他把杂志丢下来,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好啦,我这也马上就好。你等我几分钟就行…喝西瓜汁吧?我没碰。”康一山指指西瓜汁。

“你小孩子啊?动不动果汁。”彭因坦很嫌弃地说。

“你在美容院喝酒,不符合客观规律…心情不好就喝酒,我看你是真作。”一山小声说。

他声音再小,彭因坦也听见了。

他走到外面的大厅里,坐下来打电话。

他们隔壁的房间里传出一阵笑声来。这笑声听着耳熟。正巧有个服务生过来给他送水,见他眉头一皱,轻声问道:“彭先生,要不您里边休息室请?”

彭因坦有点不快,看了服务生一眼,淡淡地说:“不用。去把那扇门关上就行。”

他说完,继续从通讯录里查找号码。

丽堂的装潢还是很花了些心思的,每个相对独立的空间,隔音效果都做到最佳。但是不同的客人,习惯也不同。这种不怎么顾及

tang别人的客人,哪怕前面挂了无数个V,也不是货真价实的绅士。

服务生还没过去,彭因坦就看到从那房间里出来一个人——陈润涵随手关了门,正一手拎了外套,一手拿了手机出来——他架起腿来,坐在原地没动。自从上次在游艇会日餐厅揍过陈润涵一顿,这家伙就没跟他在同一场合碰过面。不过陈润涵也不至于说真的怕他什么,而是最近有些事上确实让他难以分身…他不动声色地拨着电话,陈润涵早就看见了他,似乎是诚心的,走过来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一样架起腿来,对他点点头,也掏出手机来,轻轻“喂”了一声。

彭因坦简直要起鸡皮疙瘩了。

陈润涵虽然不招人待见,但是这么肉麻兮兮的声音从一个大男人嘴里出来,效果也够惊人的…彭因坦电话都不要打了,就想站起来走,想想还得等着一山,只好忍耐一下。

陈润涵声音挺低,还在笑,说着没事不用着急,我等你好了…还有时间,等会儿再挑礼服去…他说着看看表,挂了电话就起了身。

彭因坦见陈润涵又特地对他点了点头,也点点头回礼。

陈润涵今天修饰的也很精致,要是脸上没有新伤,那可就称得上是风流倜傥了。彭因坦打量了他两眼,看到一山出来,也起身。

一山跟陈润涵较为熟悉些。他们寒暄一番,在等电梯的时候,互相还聊了两句。

彭因坦沉默着站在一边,听着他们俩闲聊。一山想起来今天是陈润涵祖父生日,还让陈润涵代为问候,说:“改天再去探望老爷子。府上太讲究,今天一定是没有外人的。我父亲前两日还说,要拜寿,陈老都不给机会。”

“老爷子是担心太招摇。康伯父和老爷子很聊得来,经常说让我们这些不争气的跟康伯父学着点。”陈润涵笑道。

彭因坦听着两人不咸不淡不尴不尬地说着,好不容易等着电梯门开了,一看还没到底。他皱了皱眉。

一山还在跟陈润涵聊天。陈润涵这样说起话来,倒真比他发疯的时候要好很多。这让他有种错觉,这陈润涵该不是替身什么的吧?

他这么想着,电梯在女宾那一层停下来,陈润涵微笑着跟两位道别,先出了电梯。

彭因坦听着陈润涵吹了声口哨,瞥了一山一眼,说:“他今天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康一山笑道:“正常,也不正常。他这人不好琢磨的。估计今天是带了人来的,听这口哨吹的,不定是什么大美人呢…陈润涵眼光还是不错的。他带在身边的,起码都是A+水准的。我爸妈前两天去给他爷爷提前拜寿,听说这小子被逼婚逼的都要急眼了…”

彭因坦听着,也没有太在意。

陈润涵这个人到底怎么样,他根本不想了解。

他和一山出了丽堂正门,一山的车还没过来,他们在等的工夫,另一辆车倒先开了上来。

康一山一看这车,就说:“陈公子这是难关一过,马上就换新车犒劳自己啊?”

彭因坦扫了一眼车头,说:“这车性能不错的。”

“香车宝马,美人在怀,陈公子开心着呢…就是不知道怎么又挂了彩了。”康一山调侃道。他正说着话,瞥一眼看到里头陈润涵正和一个女子走出来,愣了下,手肘一碰彭因坦,说:“坦坦…坦坦!”

彭因坦正在打电话,被康一山这么一叫,转脸看他那惊讶的表情,本来是想发脾气的,但一山可也很少这样表情夸张,他就也转了下脸——陈润涵身边陪着一个娇小的女子…他只看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谁。

她身上穿着的断然不是她平日风格,但是任谁看了,就是不认得她的人,也得承认眼前这个女孩子,貌美惊人——她穿了很柔美的羊毛衣裙,外头是短披风,手插在披风口袋里,一对细细的小腿在裙下伶伶俐俐的摆动着…头发是静心修饰过,并没有多余的装点,清爽利落,但是外头风一吹,细碎的头发立即随风扬起…陈润涵看着她笑,伸手过来,给她遮了下风。

第九章 漩涡 (九)

“是索锁吧?我没看错吧?”康一山低声问道。也不知道是外头风大导致的、还是看见这样的索锁惊讶的,一山声线都有点抖了。“出鬼了…真是出鬼了!”

一山说着,顿了下——那索锁站了站,瞪了陈润涵一眼。陈润涵笑着把手落下来,却又弯了下手臂,示意索锁挽上。索锁没立即挽他手臂,他就又把手臂往她这边送一送。他眉梢眼角全是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索锁,态度要亲昵,也是十分的亲昵了,只是索锁看起来还有点儿拘谨…

彭因坦转过脸去,继续打他这个电话。好像对刚才看到的一幕,根本就毫无兴趣。

一山见他如此,倒也不影响他继续观望。等陈索二人来到跟前,他先笑道:“老陈你太不够意思了,跟索锁一起来的,好歹通个气吧?我们跟索锁可都是朋友,你打定主意要拐跑了她,也得过我们这一关啊…索锁,今天可真漂亮!我差点认不出是你了…”

“告诉你们还叫拐跑啊?”陈润涵笑嘻嘻的。

索锁是完全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遇到康一山和彭因坦。她脸上的表情是僵了僵,但康一山微笑着跟她说话,和气的让她觉得这样的偶遇是再正常也不过的事了。她就是笑笑,并不说什么——彭因坦正在通话中,倒像是不经意地看到她,也扫了一眼她身边的陈润涵…她能感受到这两人目光交汇时的产生的那股力量,但是她当做没有注意到。陈润涵先走两步给她开了车门正等着她呢,她也就对康一山和彭因坦一齐点了点头说再见幻。

从她站的位置到车边,顶多也就是十步远的距离。她以为怎么着也就顺利过去了、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了。她想尽量放慢脚步,还是有些心急。心里一急,有点僵硬的脚步就出了错——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她一脚迈出去,踩在冰凉的地上,鞋子却被甩在了身后…她急忙回身。这身转的很匆促,差点歪倒。眼前一个身影迅速晃过来,伸手就扶了她一把。

她站稳,听到他低声说:“让我来。”

彭因坦就蹲了下去,将那只闯祸的鞋子拿了过来,放在索锁脚边。

索锁的裙子是及膝的灰粉色,同色的高跟鞋镶着一层细碎的水晶,看上去就闪耀夺目,拿在手里分量又很轻…彭因坦低着头,等索锁将鞋穿上。索锁抽手弯身,小腿一伸一缩,就重新将鞋子穿了上去。

“谢谢。”她低声说。

“不客气。”彭因坦站起来。这会儿功夫,陈润涵已经过来。

“这是我的女朋友,还是我来照顾。”陈润涵微笑着,伸手托了索锁的手臂。

彭因坦轻声说:“是你女朋友,就该照顾好。”

“劳你费心提点,我会。再见。”陈润涵一侧身,带索锁离开。

彭因坦站在原地没动,手倒是插进了裤袋里。康一山过来,站到他身边,说:“走吧,我车来了。”

彭因坦点点头。

一山拍了下他肩膀,他却在想,索锁的手怎么那么凉呢,穿的也太少了…

索锁上了车才觉得冷。她看着前方,车灯把前面一点空间照的有如白昼…今晚是很冷的。傍晚的时候天就阴了下来,沉沉郁郁的天气,不知道是不是要变天了。

陈润涵把车开走前,还特意按了按喇叭。

索锁眼角的余光也发现康一山和彭因坦已经不在刚刚站的那个位置了…她听到陈润涵笑,有点恼怒,但面上并不想露出来什么,只是整理了下衣服,问:“我的衣服给我收好了吧?”

“收好了。放心。”陈润涵说。

索锁仔细,换下来的衣服准备带走的。陈润涵却说麻烦,让她给留了地址,丽堂的人会把她的物品整理好送到家里去的。她也就没有表示异议。身上的行头是陈润涵出去的时候给她选的,意外的合适。就是鞋大了至少两码,走起来踢踢拖拖的不利索。她穿着不合适的鞋子,就担心会出什么问题…并且果然就出了问题。尽管不是她预想中的当众跌跤,却比跌跤更糟糕。

虽然如此,也不妨碍她觉得这鞋子就美美的。美到让她都不忍心责怪它的不合适…

其实她觉得这么穿着去出席陈家家宴也就过得去了,陈润涵却说难得我带女朋友回去见家人,穿这么简单,他们准以为货不对路。

他既然不嫌麻烦,她当然犯不着替他省钱的。

陈润涵这次倒是跟她提前打了个招呼,说我们就去一家店就可以。这家平时客人也不多,我预约了半个小时的VIP特别服务…不过我觉得你这半个小时都用不满。一般女人平常都没有一两个小时换衣服化妆出不了门,遇到稍大点儿场合简直要一天半天时间消耗进去。你不一般。

陈润涵说这话时虽然是调侃的意味,倒是没有笑,甚至有点儿认真。认真地抱怨别的女人烦,认真地说她不让人烦。

索锁想想,没说话。

她现在就习惯了简单。因为没有太多的选择,也用不着太多选择,几分钟就能搭配出合适出街

tang的衣服…也很好。

“不高兴了?”陈润涵见索锁好久不出声,问道。

索锁摇摇头。

没什么好不高兴的。

今天,遇到过麻烦,也解决了麻烦。作为解决麻烦的办法之一,她既享受了美食,也穿上了美衣,还有一对美美的鞋子,即便不怎么合适,或许也可以带她去一个神奇的地方…所以,她没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就算是…尽管她已经哪儿都美美的,彭因坦看她的眼神,还是深邃而又冷漠。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我是瞧不上彭因坦抖擞。”陈润涵忽然冒了句方言出来。

索锁听了先是一愣,接着问道:“能再说一遍嘛?”

陈润涵果然又说了一遍,索锁跟他学着。两人都笑起来,刚刚那个话题也就忘了…到了目的地,陈润涵一停车,先下车给索锁开车门去了。

“留神脚下。”陈润涵微笑着说。

索锁下了车,看看简洁的橱窗和大大的Logo,这么简洁,也显出富丽堂皇来。陈润涵说这家的客人本来也不多,倒是实情。这种大牌的客户,还是享受上门服务的多。而有消费这牌子能力又肯花时间在店里消耗的,这个城市里也不会很多。

索锁问:“陈公子,今晚的礼服可以归我吧?”

陈润涵眉一挑,问:“怎么说?”

“就穿这一晚上,回头可以转手,能赚不少呢。”索锁说。

陈润涵张了张嘴,说:“真有你的。”他说着,伸手让索锁搭他的手臂,“女王陛下,请。”

索锁这回也不敢太大意,只得搭着陈润涵的手臂,低头踩着台阶,一步步谨慎前行。走进店内,她松口气,马上抽回手来。

陈润涵撇下嘴,说:“卸磨杀驴。咒你摔跤。”

索锁看下店内雪白的羊皮地毯,接近十公分长度的羊毛看上去像一层厚厚的雪,道:“在这儿摔跤倒是真不怕。”

店员微笑着站在前方不远处,看样子是恭候多时了。

可能地毯太过柔软,索锁一抬脚,鞋子竟然又落下一只——她纤秀的脚踩在地毯上,衬的几乎是完全透明的丝袜下那几颗乳豆般的脚趾更加娇嫩美好…索锁这回真的是恼了。

陈润涵忍着笑过来,站在索锁面前,“要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了。”他说着也蹲下身,将落下的那只鞋摆在了索锁脚下,抬头看看她红透了的脸,微笑示意她穿上。

索锁见他单膝跪地,这样子被人看见显然是有嘴说不清的,就说:“快点起来…你演电影啊?”

陈润涵这才站起来,叹气道:“真是一点都不浪漫,配合一下多好?”

索锁说:“要配合也不是在这儿配合。”

“不是这儿那儿的问题,是要配合,也得看跟谁配合,是么?我得提醒你,虽然是八小时女朋友,你不管精神还是肉体,都不能劈腿。不然我要你好看。”陈润涵不等索锁回答,转头对店员说:“给索小姐拿双拖鞋来。”

索锁依旧穿上这不合脚的鞋子,说:“不用麻烦了。”

店员是不敢搀和这俩人的斗嘴的,已经让人去拿了双拖鞋来给索锁换,“陈先生,索小姐,里面已经准备好了,请二位上去吧。”

陈润涵微笑道:“好的。走吧,我陪你去选。”

索锁换上拖鞋,由店员引导着上楼。她刚刚走上楼梯,一抬头就发现楼梯转弯处站着一个人——距离不算近,要走过去还要一段时间,那个人像伫立的雕像,静静地面向这边…她心脏猛缩了一下。

第九章 漩涡 (十)

陈润涵并没有发现索锁有任何异状。他看到巩义方,就“唷”了一声,高声笑道:“我还以为家去才能看见你呢,这会儿就遇上了——怎么着,是过来接晓芃?”

巩义方转过身来,点头微笑道:“是。先过来接她。”

他声音很低,温和又文雅。在陈润涵正式介绍索锁之前,他也没有看向索锁。他只看着陈润涵谪。

陈润涵追上索锁的脚步,低声跟她说:“这是这儿老板章晓芃的未婚夫,介绍给你认识。他们晚上会过去喝寿酒。外人就他们两位。”

索锁抬眼看看静候在前方的巩义方——他并没有打领带,但身上是很规整的常礼服。这样,既显得对今晚的宴会足够重视,又不会太过拘谨,以至于让主人家觉得过于隆重反而生分…他在同陈润涵说什么,索锁听不清楚。陈润涵跟巩义方站在一处握手寒暄——他们似乎还挺熟悉。

“泰恒的董事总经理巩义方巩先生,这儿的章总是他未婚妻…索锁小姐,我朋友。”陈润涵要正经起来也是十分正经,起码给这双方介绍,是郑重其事的。但是他也不预备在这儿多耽误时间,“我们先上去。”

他说着,回手拉着索锁就往上走。

巩义方看着索锁被陈润涵拉的脚下一绊,脚步非常快地跟上来,扶了索锁的手臂一下。没等索锁反应过来,他就收回手来。但是索锁还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没有说当心,她没有说谢谢。只有陈润涵发觉之后十分懊恼。他马上小心翼翼地托了索锁的手,一直将她送上楼梯顶端才放开。

索锁轻声说:“没关系。是我有点跟不上你的节奏。幻”

陈润涵看着索锁红扑扑的面庞,顿了顿,才看了眼在一边耐心等着他们的店员,示意她带路,说:“我陪你去选礼服吧。”

“好。”索锁跟着店员往专属试衣间去了。

陈润涵想起来该跟巩义方打个招呼。他看着索锁往哪间试衣间走,回头对巩义方点点头,说我得陪她去挑,第一次来,还不熟悉这儿。

巩义方点头,说:“晓芃在。需要帮忙的话就说。”

“她亲自照顾当然好。不过还是不用麻烦了。索锁眼光很好,她自己搭配完全没问题的。”陈润涵笑着说。他见巩义方温文而笑,就跟他说你先忙,跟着就走了。

巩义方慢慢地上了楼梯。楼上的空间比下面大些,此时连陈润涵都不见影子,更加显得这里空荡荡的,仿佛每走一步,脚步声都带着回音似的…但这里四处是雪白的羊皮地毯,走出声音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知道这只是他的幻觉…

晓芃的助理露易丝带着人去送礼服,看到巩义方,微笑着说:“章小姐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出来,巩先生。”

巩义方点头,道:“告诉她不用着急。”

“是。章小姐听说陈先生带朋友来了,说得照顾下陈先生的朋友。可能多耽误一会儿。”露易丝说。等到巩义方又点头,她也就走开了。

巩义方背转身去,站了一会儿,慢慢地踱着步子。他走到栏杆处,望着楼下空旷阔大的大厅,好一会儿,他摸了下口袋,从贴身的礼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鎏金的小烟盒出来,打开先拿出打火机…

索锁进了试衣间,发现里面已经有人在等。虽然今天到了哪儿都前呼后拥有人照顾,刚刚也听到了“章小姐”三个字,算有心里准备,但当她实实在在地看到在指挥着几个职员把候选礼服放置好位置的章晓芃时,还是瞬时有种莫名的茫然和无措——当然,她也可以把这归罪于环境的因素。毕竟突然来到在这富丽堂皇的地方,面对价值千金的物品,她须得小心翼翼,不要性差踏错,因此显得局促,在所难免。而且这试衣间也未免太大了些,以至于她一边走,一边觉得章晓芃的距离竟然离她越来越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