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他说。

他说完了。说的很自然。

“我…也爱你。”她说。

彭因坦紧了紧手臂,让索锁完全贴在自己身上。

“你穿的太少了。这样出去会感冒的。”他说。

“感冒也是你害的。”索锁没好气地说。

虽然没好气,虽然他们是在斗嘴,可谁心里都没有真的生气…反而渐渐生出一点点心疼来。

索锁轻轻打了个喷嚏,彭因坦赶紧脱了外套给她披在身上。可是索锁并不觉得冷,他还是拉她快点回房。站在门口,他看着她,示意她开门。索锁摸摸口袋,说:“我也没带房卡…”

两人对视一眼,噗嗤一下同时笑出来。

彭因坦拉着索锁,跟她一起去前台办了登记,请服务员给开了房门。回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才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索锁先去洗了脸,出来却看到彭因坦打开了电脑在工作。她悄悄走到他身边,给他倒了杯水。彭因坦轻声说:“我把邮件回复完了就睡,你先睡。”

“好。”索锁答应着,爬到自己床上去了。

彭因坦到底工作到几点,她倒不清楚,就知道自己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但是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身上还越睡越冷,简直要打冷战。直到彭因坦躺到她身边,她才像找到了个火炉,抱紧了不松手…

清晨她被鸟鸣声吵醒,睁眼看时,就见彭因坦站在窗边,静静地望着窗台上两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呢。他看着它们出神,她看着他也有点出神…彭因坦转过脸来,见她醒了,微笑着过来给她一个早安吻,说:“起床啦。”

索锁这才抓过他手腕看表,不禁一骨碌爬起来,叫道:“都这会儿了,你干嘛不早叫我!”

彭因坦看着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笑着说:“大不了晚点走。”

索锁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念什么,彭因坦微笑着坐到沙发上,东西其实他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专等索锁起来就可以下去吃早饭了的。他开了电视看早间新闻,索锁像一阵风儿似的从卫生间飘出来,抓了包就站过来关了电视机,说:“走!”

彭因坦忍着笑看看她,带上东西跟她一起出了房间。

两人吃过早点往车站赶,走出酒店大门,就见门前停了辆三轮摩托车。索锁看了这摩托车一眼,左右一扫,就说:“咦,这摩托车怎么停在这儿?”

彭因坦倒是走过去,看看这车,就把行李放在了车上,拿起挂在车把上的头盔一戴,把另一个交给索锁。

索锁过来拍他,说:“别闹了,出租车来了,我们走。”

“上车,我载你去火车站。”彭因坦发动了摩托车。

索锁抱着头盔,说:“警察来了怎么办?”

“你看看,人家是有牌照的。”彭因坦指着车牌,说。“这是这边一起工作的同事的车。我借的。”

索锁戴上头盔,坐进车斗里。

彭因坦发动车子,往火车站赶去。

第十八章 旋转的木马 (七)

今天有微风,空气比昨天要好很多,索锁坐在摩托车斗里,随着摩托车在小城宽阔的马路上疾驰,她觉得自己也都要飞起来了…她伸直了手臂高高举起,在风里挥着…虽然小城的空气里还有点尘土的气息,可这气息让人觉得新鲜片。

她忽的想起当日彭因坦坐在她的车斗里,也是像这样高高兴兴的…她的头盔被人敲了一下,她捂住头盔转头看时,彭因坦转过脸来,隔着罩子对她笑笑。

她掀起罩子对彭因坦大喊:“看路,别看我!”

彭因坦笑的厉害,这摩托车简直都要跟他一起笑了…

从酒店到火车站大概也就只有一刻钟的路程。等彭因坦把摩托车开进火车站的停车场,车站入口处等着接他们的本地同事就看到他们了,忙过来打招呼。

彭因坦下了车,笑着拉了索锁给他们介绍。他把摩托车交给同事,和索锁一起进站。没有要他们送进站,两人各自拎着包排队检票去了。

索锁进站还记得挥挥手跟他们道别,问彭因坦道:“你以后过来工作,主要是跟他们接触吗?”

“对。”彭因坦说着,拉着行李箱跟索锁往车站里走。站台上人稀稀落落的,并不多。他还是要小心看着索锁,防着她被人蹭到。倒是索锁自己还算自在,嫌他小心过度了。他们等车来的工夫,彭因坦说:“这次回去,敲定下细节,年后就可以开工了。好歹我不用长期驻在这里,就是定期过来查看就行。”

“什么叫好歹不用长期驻在这里?”索锁听了戳戳他的胸口,问。

彭因坦笑,看着她说:“我要长期驻在这里,你想我了怎么办?为你着想,我也不要。”

索锁顿了顿,才轻轻“呸”了一声,轻声说:“说的好听…白吃人家一顿好饭,也不说吃人家嘴短,要好好干活。栌”

“吃人家的好饭么?算起来我吃你做的好饭更多。”彭因坦笑起来。

索锁侧着脸,看他笑。

彭因坦被她看的心里暖洋洋的,要不是正在排队等车,他都想亲亲她了。索锁看出他的小心思来,推着他站到前面去。她像只树袋熊一样,靠在彭因坦的背上。

彭因坦笑着说:“好吧,你就这么靠着我吧。靠一辈子好不?”

索锁一动不动的,火车呼啸而至,。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他们回去是要在太原乘坐高铁,因为没有直达的火车,还需要中转。站与站之间的时间很紧凑,还好不需要出站,反倒方便。只是进站时的安检特别严格,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进站之后还遇到两次抽检。彭因坦就笑着说幸好早就有准备,把汤先生送的那套刀具快递回去,不然这下可要被重点盘查了,不知道安全级别提的这么高到底是防什么呢。

索锁倒不是很在意这些。她因为没有在国内乘坐过高铁,总是有点儿觉得新奇。上次在检票口还闹了笑话。彭因坦不时拿她在检票口时出的错取笑、笑她等会儿说不定还会出错,两人一路候车厅走,就不住的笑。

在太原站等车要稍微久一点,彭因坦收到邮件需要立即回复,他只好跟索锁去小候车室开电脑准备工作。索锁在候车大厅里逛了半天了,这才知道彭因坦回去买的是商务座的票。

她等彭因坦开机的工夫,拍了他一巴掌,说:“比机票还贵…太浪费了。”

彭因坦不在意地说:“要体验,就体验个遍。过来是二等座,这次是商务座。再换车是一等座。可以了吧?”

索锁没话讲了,皱皱鼻子,示意他赶紧干活。

“我这劳碌命啊…来,给我捏捏肩膀。今儿车上我估计全耗在这几封邮件上了。”彭因坦笑着说。

索锁果然给他捏捏肩膀。

彭因坦眉开眼笑的。

索锁见他水杯空了,拿他的杯子准备去倒水。她见彭因坦集中精神在读邮件,就悄悄站了起来。小候车室里沙发都三五并作一堆,候车的乘客虽然不少,却也都各忙各的,偶有聊天,也被轻轻的音乐声给遮住了。但外面大候车厅嘈杂的声音还是隐约传来,倒像是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索锁拿着两只杯子,站在玻璃墙前望着车站里。从这里能看到整个站台,静静停着的几辆火车和明亮的铁轨,在宏大的火车站里,都显得小了很多,就更不要提行走在其间的人,宛若蝼蚁…她忽然有点感慨。

其实人真的是很渺小的。

她看到有几辆车子直接开进了站台。

因为前导的车子挂的是警牌,后面的几辆车又是深色玻璃的常见的接待车,她直觉这是有人走特别通道进站了。彭因坦轻轻叫了她一声,她拿着杯子示意他,他就点点头。

索锁刚要走开,有服务员问她是不是要热水。她回答说是,服务员就让她稍等,说要给她倒。她笑笑说不用的。

“我自己来好了。是在那边吧?”她问着,指指那边的方向。

隔壁还有一间候车室,两室中间有共用的饮水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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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见她这么说,就请她自便。

索锁跟她道过谢,拿了杯子走过去了。

彭因坦抬头看看索锁,不禁微笑。

让她陪着她来工作,实在枯燥乏味,也真难为她了…他晃了晃有点酸的脖子,往站台处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皱了皱眉。再看索锁时,她已经没在那里了。

他起初没在意,就过了一会儿,觉得有点不踏实,招手请服务员过来,问:“请问下,刚刚那位小姐人呢?”

“刚才还在…对不起,没有注意她去哪儿了。”服务员很抱歉地说。

“没关系,谢谢你。”彭因坦把电脑一合,装到包里就起身。

他走到饮水处,再回头看看,候车室里确定是没有索锁的身影。

他再往那边候车室一看,目之所及,也没有。

他掏出手机来边走边打算拨号,没走几步,有人拦了他一下,说:“对不起,请您止步。”

彭因坦皱了下眉,看看拦着他的这人,正准备说什么,就听有人叫他:“坦坦?”

他愣了愣,看清楚来人,就叫了声“梅叔叔”。这是他父亲的办公室主任梅轩宇。看到他在这,梅轩宇虽然惊讶,但看上去并不算是太过出乎意料,更多的像是惊喜。

彭因坦心想既然他猜得出他父亲来了山西,也保不齐诚哥会跟他父亲见过面…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呢。可这会儿他担心的并不是这个,于是梅轩宇在问他是不是一个人,他虽然很直接地说不是,表情还是有一点不自然。

梅轩宇显然看出来了,笑道:“别这儿站着了,过来。哪儿知道在这儿还能遇见你。我们马上回北京,就在这儿呆二十分钟。”

他说着示意彭因坦往这边走。彭因坦刚要跟他说梅叔叔我得先打个电话,梅轩宇就说:“咦,你爸爸刚才还在这里…小陈呢?李博飞!”

彭因坦过来一看。嗬,这一屋子的人,他有几位是认识的。他不认识的,也认识他。少不了一一打招呼。李博飞是他父亲的卫·士长,这会儿过来,悄声跟梅轩宇解释。彭因坦也就听明白了,说是有人跟着呢,就是在这里稍微转转看看,马上就回来。

梅轩宇就跟彭因坦说:“那在这稍等会儿吧。”

彭因坦就说:“我出去看看吧。”

梅轩宇看他这么说,倒是挺高兴的。

他在彭近知身边工作多年,这父子俩的情况他有什么不知道的?他就和李博飞陪着彭因坦一起出来。

彭因坦出门就拨打索锁的手机,但还没打通,他已经看到了索锁。

“哟,你爸爸在那儿呢。是不是要买什么东西呀?”梅轩宇也看到了彭近知,忙跟彭因坦说。

彭因坦当然也看到了彭近知——怎么会看不到呢?也不过就是隔着一道玻璃窗,窗内是琳琅满目的特产店。货架前,娇小玲珑的那个女孩子跟身边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说着什么…

“你这个不太好看。”索锁说。

“不好看吗?我觉得挺好看的。”彭近知看着手里的这副明信片,又看看索锁手里的,“山西风光…不要看外包装,里面的图片选的不错。”

索锁看着彭近知打开明信片的封套,把里头一张张明信片拿出来。

第十八章 旋转的木马 (八)

“看,这是‘晋祠流水如碧玉’,很有意思的…应县木塔,千年古建。都不错。”彭近知像是跟身边这个小女生解释明信片的构图有多好,也像是单纯自己在欣赏。

“那也不如这套。这套多文艺…而且说明也详细,英文翻译的也得体。您看您手里这张,这个单词错了啦…”索锁把杯子抱在怀里,并不是很方便去指点出那卡片上的错。

彭近知把卡片拿近些、又拿远些,点点头道:“确实有误。小姑娘英文不错。狗”

“一般化吧。”索锁抽了抽鼻子,“大叔您英文也不错。这个错的单词不太常见。”

彭近知一笑。他把明信片收好,到底还是打算买一套。索锁看了就觉得有点奇怪。她是有点洁癖的。看到错字就像被蚂蚁咬了一样不舒服。

彭近知看出她疑惑来,就说:“瑕不掩瑜。再说,也可以警醒自己工作要做的更细致。毕竟是要拿到人前去受检验的。”

索锁怔了怔,点头。

她往旁边退了退,再偷偷打量下这位大叔。刚刚她一时兴起来店里看看旅游纪念品,别的东西她都没有什么兴趣,看到本地风光为主题的明信片就喜欢了。可惜这特产店并不把文化产品当做重点推广对象,放在角落里,还摆在了高高的货架上,让她翘起脚来才能够到…正恨自己矮呢,一只大手帮她取下来一套明信片。她接了还没看清是谁帮忙,就听到人温和地问她,还需要哪一套?她倒是老实不客气,说“全部都要看”。

这位大叔就果然帮她把全部明信片都拿下来了硌。

他似乎也很有兴趣,左一套右一套地比较着。

索锁看他的衣着,虽然是普通的深色套装白衬衫,但看着总觉得气度不俗…还有点莫名熟悉的感觉。她心里一动,转头看了看,货架另一边两个人似有意又无意地往这边看。她顿时更觉得哪里不对。于是她就打算付钱走人,可是摸了摸身上,发现包都没带出来,更别说钱了。

“我帮你付好了。”彭近知把自己要买的两套明信片收起来,见索锁一脸窘状,微笑着说。

这小姑娘很有趣,看得出来是个聪明的孩子。见他这么说,她顿时更窘,脸都红了,就说不用、等下我再回来买好了。

“您买了来得及寄出去吗?”索锁问。

刚刚聊起来,问过他是乘坐哪一趟火车,据说是去北京的。也就只有一刻钟时间了吧…

“不寄了。就当是买点纪念品。”彭近知说。

“嗯…我以前也有到一个地方,买点明信片或者寄出去、或者留着自己当纪念品的习惯。”索锁说。

就是后来…就算是有地方去,也无地方回。没有家的人,怎么收明信片呢?

看到她若有所思,彭近知微笑道:“我工作太忙了,倒顾不上这些。是我儿子喜欢。他每到一个地方,就写明信片回来。寄给家里人。”

他蛮不好意思说,儿子就算是寄明信片,就只会寄给祖父母他们。他么,当然是没那一份儿的。

他以为自己淡淡一说,该不露什么情绪,不想索锁偏偏是露出听出话中之意的样子,只好说:“儿子大了嘛,跟爸爸就不是那么亲密了。”

索锁微笑点头。

她手机响,跟彭近知道歉,把明信片放回到货架上,转身接电话。电话里彭因坦就简单地一句话,说:“你回下头,我在窗外。”

“咦?”索锁笑着转回身来,果然她就目光一移转,立即看到了彭因坦。她挥挥手,“你怎么出来找我了?我马上就回去了…啊对了你进来,帮我付钱。我没带钱出来,有东西要买。”

她说着就收线,正要去拿刚刚放回去的明信片,却发现已经不见了。她一愣神的工夫,就见刚刚那位大叔正在收款台前,这时候正和另外两个人一起付钱呢。那两人中的一个拿了一只纸袋过来,交给她说:“您好。这是送给你的。祝你旅途愉快。”

索锁接了,追上去。给她送明信片的这位看起来却有点紧张地要拦住她。

彭近知看到,叫了声“小陈”,微微一笑。

小陈就往旁边撤了撤。

索锁过来,拿着纸袋,说:“大叔,这个…不好意思的。彭因坦你快来啊!”她说着看到彭因坦,赶紧招手让他过来。

彭近知站在索锁身边,这时候眉头微微一皱,刚刚脸上那种平和慈霭的神色敛去,变的严肃起来。

彭因坦过来,叫了声“爸爸”。

索锁伸向他的手悬在半空中,脸色瞬间就有些起变。也就是刹那之间,她手马上就要垂下来。

彭因坦眼疾手快,捉了她的手说:“我找你半天。出来也不说一声。”

他说着使劲儿一拉索锁,让她半转身,站在自己身边,抬头对彭近知道:“爸爸,没想到在这儿遇到您。这是索锁。”

彭近知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两个孩子。因坦的沉稳镇定不管是不是在这个时候

tang硬要装出来的,倒是还表现的非常充分。而他身边的这个脸涨的的女孩子,以他这把年纪淬炼出来的目光打量,此时心神显然很乱…猝不及防间遇到,她的紧张可以理解。就是他自己,也难免意外之下,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彭因坦见父亲沉默地看着索锁,并不发话,弄的在场的人都有点心里没底,谁也不好贸然开口,就接着跟索锁说:“索锁,这是我爸爸。”

索锁就觉得心跳很快,头脑中几个念头更是转的飞快——称呼他头衔,显然在这里并不合适;称呼他一声叔叔,像刚才那样…未免显得太过熟稔——彭近知并不喜欢她,她心知肚明。

彭因坦攥了下她的手,像是成心的,抬抬两人相握的手,说:“你肯定得管我爸叫叔叔呀,算不过账来了?”

他微微笑着,眼睛看着索锁。

彭近知是何许人也,看儿子这架势,早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当下也不欲令索锁发窘、更不欲令因坦当着人继续借题发挥,就说:“来,咱们里面坐一会儿——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来得及。”

“好。”彭因坦答应了。

索锁拉了拉他的手,等彭近知先走出店门,他们跟上时,她就要抽出手来。彭因坦握她手握的也太紧了些,她根本轻易挣脱不了…她低声说:“你放开吧。这不太像样。”

彭因坦没松手,也没说话。

他牵着索锁的手走在父亲身后,从父亲平稳如常的脚步中,他揣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但索锁的心情他却是能体会的。正因为如此,他不想让她觉得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能保护她…他看父亲走进候车室之后,梅轩宇在门边站下来,对他们俩微微一笑,轻声说:“你爸爸今天心情不错的。”

彭因坦点点头,拉着索锁走进候车室。

索锁看到彭近知走到候车室一角站下来,转过身来看着他们,将他手上的纸袋子放到了小桌上的一个公事包上。

“来,请坐吧。”彭近知先坐下来,示意索锁坐。

索锁说了谢谢,等他坐稳,才坐。

彭因坦坐在她身边,说:“爸,你们车可马上要开始检票了。”

“嗯,今天太仓促了。你是过来工作的?”彭近知转向因坦,问。

“是。项目有些前期工作需要我跑现场。”彭因坦说着,看看静静坐在身边的索锁。

他难得跟父亲说点儿什么,没想到今天当着索锁,他不得不更多地接受父亲的询问。很奇怪,他并没有感到不耐烦。相反,他预备着回答父亲接下来的任何问题。

但事实并不如彭因坦所愿,彭近知接下来却并没有再问什么。不过五六分钟而已,他们就闲聊了一会儿,像是这里的空气质量、为什么要坐高铁返回…彭近知最后还关心地问起两人是不是适应这里的饮食,尤其问了因坦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挺好的,谢谢爸爸。她每天看着我吃药,比我自己记的都清楚。吃东西也是她管着,来这儿,我都没捞着吃点儿酸的辣的,咖啡喝茶都没有碰着…您瞧,水杯里的水,都得是白开水。”彭因坦微笑着,手碰了碰放到面前桌上的这对杯子。

彭近知面色稍霁,看了索锁,说:“谢谢你照顾坦坦,小索。”

“您太客气了。我没做什么的。”索锁轻声说。

彭近知微笑。

梅轩宇过来提醒他得上车了,他才说:“那我们先走。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索锁和彭因坦跟着站起来。

彭近知拿起自己的包和水杯,走之前,又对他们俩说:“你们还得转车,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爸。再见。”彭因坦答应。

彭近知点点头,和悦地对索锁说:“再见。”

他将水杯交到另一只手上,右手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