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先去散散步!”

“晚上吃太多不好的!”安安把手塞进他的手心,两个人去外面散步。

大约半个小时后回来,进屋的时候景总直接打横抱起了媳妇儿,“现在,带你去吃更美味的东西!”

安安抱着他的脖子,还在据理力争,“晚上真的不能吃太多的。”

可是等她躺在床上无力再动的时候,她终于知道那个更美味的东西是什么了。

而吃饱餍足的景总心情很好地问她:“味道怎么样?”

安安小小的身体翻了个身,把被子都裹在自己身上,口是心非的说:“不怎么样!”然后小声哼了句,“流氓!”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景总充分地展示了一个流氓的素养,安安最终缴械投降,抱着他的脖子说:“好吃,好吃极了,休息一会儿可以吗?”

景总蹭着太太的胸口,“求我!”

安安:“…”

然后景总被太太踢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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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很快,安安在公司待的很顺利,她对任何环境都有惊人的适应能力,私人助理并不好做,协调行程处理各种资料和信息,原本景博轩都没打算让她上手,但是安安觉得在其位谋其政是最基本的,如果不做事她还不如在家待着,所以她一直努力做功课,最后基本能适应景博轩的节奏。

三木兄夸她说:“你大概是神的孩子!”

公司其他人对安安有一种莫名的敬佩,有时候觉得她呆呆的,但更多的时候,她像个天才!像三木兄说的那样,她是神的孩子,好运总是眷顾她。

安安自己倒是并不觉得,她没有很多想要的东西,所以有些东西得到并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自豪和开心。

她的世界很简单,朋友,家人,爱情,还有希望。

只要有这些,其他都不重要。

说起朋友,安安已经很久没有见秦思妍了,她像是消失了一眼,如果不是家里的邮箱每天都能收到她寄的明信片,安安会觉得她可能失踪了。

秦思妍去了很多地方了,丹麦,希腊,瑞典还有法国!她去看美人鱼,去看爱琴海,去看北欧威尼斯——斯德哥尔摩,去看埃菲尔铁塔,那些她二十多年来一直心心念念的东西。

安安为秦思妍难过,但更多的是开心,因为她做了一直想做的事!

这很好,很多人穷尽一生也走不出围在身边的篱笆墙,安安为她高兴。

只是秦思妍的父母很担心,经常打过来电话问安安,问秦思妍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说外面不安全,让安安劝劝思妍早点回来,安安总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所以安安一边为秦思妍高兴,一边为她担心。

世间安得双全法,很多事情,总是不能两全。

庄衍有时候也会打电话,但他不会开口问秦思妍去了哪,他总是东拉西扯说很多无关痛痒的废话,但只要安安提起了秦思妍的近况,他很快就会挂了电话。

安安后来接到电话就会主动提起秦思妍,说她去了哪里,说秦思妍旅途中的趣事,然后会把秦思妍寄的明信片分一半转寄给他。

景萱和姜寒的婚礼终于到了,那天天气很好,暮秋时节,秋高气爽,地点在岛上,借了萧影十八岁成人礼她父亲送她的那座岛,只有一个登岸口,保全工作相对会好做很多,当天全程网络直播,受邀媒体多是口碑好的大媒体,大多数还是幻影旗下的。

一切都很顺利,是典型的中式婚礼,圣洁的婚纱固然很美好,但是景萱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中式礼服比较能遮肚子,而且景萱很喜欢中式礼服。

那套礼服的设计师是安安介绍的,和平街07号,是家看起来很老旧的裁缝铺,主人家是个二十岁的叫做沈春和的女孩子和她戴着老花镜也几乎看不清东西的祖母,店里挂着几套成衣,曾奶奶只做旗袍,小姑娘只做结婚礼服。

安安把那个小姑娘介绍给了景萱,她并不确定景萱会不会用,她只是曾经看过小姑娘的设计成品,真的很漂亮。

她比安安小两岁,家里往上追溯十几代都是裁缝,据说宋朝时候,有位曾曾曾不知道曾了几下的祖母是某位王爷府上的一等绣娘。

他们家的人各个都是怪咖,安安曾经很喜欢听沈家的故事。

据说他们在明朝的时候就住在和平街了,安安很喜欢那位奶奶,她是个很厉害的老太太,小时候安安的衣服很多都是她帮着做的。

景萱用了那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做婚礼礼服设计师,并且邀请那个小姑娘来参加了婚礼。

36|3.4√

景萱婚礼那天,景总心情似乎很郁闷。

他们是提前一天到岛上的,岛并不大,大约一百多亩地的样子,一半种着果树一半是花田,留了四五亩地建了中式的园林别墅,不是传统的几进几出型,带点儿现代建筑风格,两层,马蹄形,内部用木质嵌了一遍,主体是石材搭建,可能是因为会比较耐腐蚀。

还有一排供果树花田日常养护采摘的农民居住的平房,离主体建筑比较远。

萧影不会打理岛,嫌麻烦,政府的一些限制政策她根本就搞不明白,都是叶绍庭在帮她打理,岛上3-6月份不对外开放,其余时间用做旅游观光,是个度假酒店,房间要提前好久预约,倒也井井有条。

安安和景博轩住在马蹄形的那一横的最左侧,房间背后就是大片的月季花丛,单红色,枝叶修剪的整齐,一眼望过去,美得惊心动魄。听说最初种的英国玫瑰,大约水土不服,或者太娇贵,死了大半,最后换成了本土的月季,其实也挺好看的,配上这个建筑,安安觉得。

她趴在窗台看了会儿,海风从很远的地方吹过来,夹杂着细微的花香,花丛中似乎有猫的幼崽,在里面钻来钻去。

若是平常,会有雇农过来采摘新鲜的月季花瓣给酒店,赚得的薪金都是雇农自己的,条件是他们需要照顾这些花,并进行日常修剪和维护,确保这里永远都是最好的状态。这种雇佣模式是叶绍庭提出来的,相当于把地租给雇农,给他们足够的自由,起初萧影一直担心会出事,好在这些年似乎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远处有海浪声,从一排一排的果树后面传过来,天是蓝的,大朵大朵的条状云朵在半空浮动,海鸟声音很尖,但并不会太刺耳。

安安爬上镂雕的木质窗台,闭上眼扬起脸,任清晨的日光毫无阻隔的照射在脸上,是温暖的,带着微微的潮气,她说:“这里真美。”

毫无情调的景总站在镜子前系领带,面无表情的说:“没有商场,没有超市,离陆地有一个多小时的船程,平日里也就一些雇农会过来工作,度假酒店的员工都待不下去,离职率居高不下,叶绍庭对此头疼的很。的确是世外桃源,但是一个正常人在这里生活半个月会疯掉的,老婆,你想变野人吗?”

安安无语三秒钟,不理会他,兀自眺望,月季比不上玫瑰冷艳,但多了几分野蛮的顽强,看起来郁郁葱葱,别有一番韵味。

景博轩把媳妇儿从阳台上抱下来,摸了摸她冰凉的小手,忍不住说:“你跟个孩子似的,只有孩子才会把梦境当现实。”

安安歪着头想了会儿,“爷爷以前也这样说,他以前总怕我会被骗,他说要是我上大学了,就在我的学校挂牌当个教授,开个国画教育的选修课,顺便照顾我,那时候很多高校都邀请他,他不去,要等我上大学了再说,我很努力地学习,恨不得一年学三年的课程,可他还是没等到我上大学。”安安总是耿耿于怀,爷爷是给她送饭的途中,被一辆超速的货车给撞倒在学校门口前不到一百米的十字路口的,安安就在校门口,几乎是看着那辆车撞上去,她恨不得撞得是自己,可她无能为力,她跑过去的时候,爷爷还没咽气,口中一直吐血,捂都捂不住,一双眼瞪大了看着她,似乎想说话,可已经没有办法再开口,救护车还没到就已经过去了。

没人怪安安,可安安总觉得是自己害了爷爷,那种一个鲜活的生命从自己生命中生生剥离的痛苦,让她很久都缓不过气来,她很有很严重的心理阴影,过马路的时候,总是脑子嗡嗡作响,东张西望,看见车祸现场总是腿软的几乎走不动路,要很久才能缓过来。

“我希望彼得潘永远都不会丢失他的永无乡。”安安有点儿想爷爷,他以前也种很多花,红粉白三色的月季花长在庭院里,爷爷从不修剪枝叶,任它们生长,最后长得和人一样高,花朵太多,坠压得枝条一直往下坠,院子里总是一股荒废的野蛮气,后来和平街03号变成了名人故居,成了一个景点,每年会有世界各地的人来参观,那些花还长在院子里,但是被来往的人扯下一朵又一朵,变得残破而没有生气,安安有时候进去,会觉得很难过,那里再也不是她心中的港湾了。

她的永无乡没了,有时候她会这样觉得。可爷爷告诉过她,“很多东西会毁灭,很多东西也会丢失,唯独信仰,生生不息。”

只要她还相信,一切都还存在。

爷爷也在心里,永远不会丢失。

安安抱着景博轩的腰,他身上有很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她深深嗅了一口,决定不在一个欢乐的日子去想些不开心的事,她仰头看他,“你看起来很焦虑!”她指指他的眉峰,那里皱了有好久了,“妹妹出嫁呢,你就不能开心点儿?”

景博轩其实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心情格外郁闷,这会儿听见媳妇儿的话,才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

他“哼”了声,“嫁妹妹是件很高兴的事吗?”

“不应该高兴吗?姜寒对景萱很好呀!”安安捅捅他的腰,“你发什么神经!”

“就像你养了好久的兔子,眼看着长成了,突然就被别人叼回窝了,要是你你能开心得起来吗?”

安安:“…”

好吧,安安觉得是开心不起来。但是,“你这样的想法很霸道啊!”

景总没回答她,母亲早亡,父亲智力退化成婴孩,常年坐轮椅,完全丢失自理能力,妹妹几乎是他带大的,那种嫁妹妹仿佛嫁女儿的心情,是解释不清的。

景总怀抱着这样郁闷又烦躁的心情,等来了婚礼。

婚礼是露天,来了无数的人,圈内的大腕来了多半,那些往日只能隔着屏幕看的人,就活生生在眼前,安安以前也参加婚礼,和平街的每家嫁女儿安安都去,但是她从没见识过这样大的排场,也没见过如此高颜值的婚礼现场。

现场很温馨,有乐队在弹奏乐曲,曲调悠扬,大家都在各自寒暄着,这些人是很难聚在一起的,难得碰面,聊得火热。

媒体的人四处游走,趁机拍些照片,现场除了一个用来做直播的大型摄影机,其余媒体是不被允许携带大型摄像机的,所以只能趁机背着单反拍些照片,或者有能力的跟这些明星大腕攀谈几句,找些亮点好回去做报道。

安安有些紧张,嫁给景博轩之后,她见的都是他身边很亲近的人,大家都对她很友好,她还是第一次和他来这种场合,周围都是熟悉又陌生的人,而她顶着景太太的头衔,很多人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

她生怕被拍到什么丑照,或者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被人笑话,全程都绷着神经。

婚礼开场,安安坐在前排,景博轩把妹妹交到姜寒手上,然后说了一段很长的致辞。

他说:“这一刻,我的心情其实是很复杂的,欣喜,感动,失落,还有焦躁,很多的情绪聚集在一起,大脑一片乱,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过这种情绪了。把妹妹交给另一个人的手上的时候,不瞒大家,那一刻我眼泪差点出来,从前我就很怕妹妹受委屈,处处惯着她,她要星星要月亮我都想满足她,我总觉得现实那么残忍,一个家已经支零破碎,至少要有一个人是无忧无虑的吧!姜寒比我大两岁,以前我叫他三哥,我从来就很尊敬他,但是现在这一刻我还是要说,我就这一个妹妹,从小疼到大,她有很多的小毛病,但也有很多的优点,你要接受她,就接受全部的她,如果哪天你觉得她不好了,别恶言恶语,好好说话,你要记得,她虽然没有父母了,但还有一个哥哥,一个永远爱她、疼她的…哥哥!…我并无恶意,话总要说在前头才好。当然,我还是希望你们和和美美,相爱一生,生一对儿可爱的侄子侄女给我,这样才不枉我今日站在这里,将我捧在手里最珍贵的东西交给你手上…”

这段话很长,说完景萱抱着景博轩一直哭一直哭,哥哥对她来说就是一棵永远不会倒的大树,给她最踏实的依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哥,下辈子我们换一换,换我来保护你。”

景博轩拍了拍她的背,替她擦掉眼泪,“别哭,妆花了就不好看了。”

姜寒把景萱牵在手里,对景博轩说:“谢谢你把妹妹交给我,相信我,你不会失望。”

景博轩点点头,“好,我记下了。”

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婚礼顺利进行着,主婚人是某电视台的头牌主持人,名嘴,感叹了一下景总妹控名不虚传,话题很快带过去。

景总下台,坐在安安身边,捧着安安的脑袋,捏了捏她因紧张而过分严肃的脸,他说:“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心情不好,老婆,安慰一下。”

“怎么安慰?”安安眨着眼看他。

“亲我一下。”

安安掐了他一下,“这里很多人啊!”

“那我还是难过着吧!”他正了正身子,一副我很难过但我不说的样子,像一只受了挫折闷闷不乐的大型犬。

刚刚那段致辞说得安安都快流泪了,安安觉得他是真的难过,最后妥协似的抱着她的胳膊亲了一下他的脸,结果他像是早料到一样,侧头,正好对准她的唇,来了个深吻。

安安:“…”

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远处的摄像机蓄势待发,从景博轩下台之后就一直对准他了,本来只是想着给哥哥一个特写来着。

这镜头没白给…

各大直播平台的弹幕都快刷得塞满屏幕了。

安安再也没心情去紧张了,全程懵逼着度过了婚礼。

37|3.5√

婚礼持续了三天,网上新闻铺天盖地。

#景萱姜寒婚礼#连着三天霸占微博热搜榜前三。

为了蹭热度,有些人甚至把景萱的父亲景奕贤和母亲邵靖媛拿来做文章,当年景奕贤是武打巨星,拿过几届金奖,而邵靖媛出生于香港,她的父亲是影业巨头,豪门世家,演艺之路顺风顺水,后来看上景奕贤,主动示好,攻势猛烈,然后两个人火速结婚,当年算是强强联合,娱乐圈的一大盛事。

后来有一天两个人突然出事,邵靖媛高速驾驶冲破护栏,当场死亡,而景奕贤得知此事,在拍摄现场高空坠落,抢救多次终于保住生命,然而大脑损伤,智力退化,中枢神经受损,常年靠轮椅和看护生存,自理能力完全丧失。

当年不少人唏嘘,金童玉女的两个人,一夕之间双双陨落,粉丝哭成一片,媒体蹲点采访,可到底是白事,无法太过肆意的报道,香港那边儿又压得紧,所以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了。

媒体含糊其辞,最后以意外做解释告终。

只是去年才意外被曝出来,当年是因为景奕贤出柜,邵靖媛受不了打击才最终酿成惨祸,而景奕贤在拍摄现场出意外,大约是愧疚在作祟吧!合作多年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表示景奕贤是个人品很好的演员,敬业而且谦逊,待人接物方面无可挑剔,完全想象不到事实竟然是这样,而这样的结果,让人更加唏嘘。

毕竟性取向这种东西,是不能自控的,景奕贤或许也经历过很曲折的心路历程,最终选择屈从现实,娶妻生子,过完这一生,可最终还是酿成了悲剧!

无论对邵靖媛来说,还是对景萱和景博轩来说,这都是一场巨大的悲剧,对错已经很难区分了,似乎也并不重要了。

去年刚曝出来的时候,网上就一直吵,景粉表示景奕贤也是可怜的人,他处在多数的对面,是弱势的少数群体,如果社会能给予多一点宽容,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邵粉表示邵靖媛才是最可怜的人,她有着显赫的背景,她美丽而富有才华,她的人生本该是教科书般完美的一生,却因为丈夫出柜而毁于一旦,她那么高傲的人,得知丈夫与另一个男人之间有着超越寻常的关系,要她如何接受?

景粉说这并不能全怪景奕贤,邵靖媛当初是主动追求景奕贤的,并且靠自身势力给了景奕贤很大的压力。而邵粉说景奕贤最大的错误就是明明不喜欢女人却娶了邵靖媛,这是极大的恶意,而且不可饶恕。

吵来吵去,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次因为景萱结婚,又被扒出来,两方重新开吵。

虽然很快被景博轩压下去,但还是引起了一小波的□□。

邢岚盯着电脑屏幕,她开了好几个新闻页面和视频网站,到处都是景萱姜寒结婚的实况转播,偶尔会有一些声音在讨论景奕贤和邵靖媛。

在讨论景奕贤和邵靖媛的声音里,邢岚看见了庄建宁三个字,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她还是看见了,一些旧照片被翻出来,画家和影帝,两个人在各个时期的照片,有酒店的,有片场的,还有活动现场的,广告拍摄地的。很多很多,那些曾经看起来稀松平常的画面,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它们是罪证,是阳光下的阴影,是不可开口叙说的肮脏。

对邢岚来说,那是□□,一点一点侵吞她的心脏,这么多年,每时每刻不在侵蚀她,终于让她的心变得又阴暗又潮湿。

有人说女人靠爱情活着,邢岚从来不相信,女人赖以生存的东西有很多,钱、美貌、名牌,一切可以炫耀的东西,女人活在五光十色的海洋里,享受物质的光怪陆离,和精神上的愉悦和满足。

爱情又算什么?

爱情让人卑微和懦弱,让人疯狂而不可理喻。

这该死的爱情,见鬼的爱情,通通去死吧!

伊丽丝就靠在门外,手心夹着女士香烟,很细很长的一支,偶尔才抽一口,烟雾很轻很轻地往上走,是缥缈的,轻灵的。她听见屋子里传来很大的摔东西的声音,杯子?瓷器?电脑?桌子?不知道,总之声音很大,那股爆破般的巨大力量让人心肝儿乱颤,但伊丽丝的唇角是微笑的,然后她摇摇头。

摧毁人的不是爱情,是执念。

她曾经很想嫁给里维斯,不是因为他的钱也不是因为他的权,她只是恋慕一个浪漫多情而富有能力的男人,她心心念念,为了他努力做好一个秘书,每天兢兢业业的工作,如果评价一个秘书合格与否是一百制来打分,那么她努力做到一百零一分。

里维斯终于注意了她,他们约会,看电影,在清晨的日光下□□,那真是段美好的时光,爱情充斥灵魂,世界是五彩斑斓的,每个笑容都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下一刻就能飞到云端去。

后来她怀孕了,欣喜满怀,他笑着抚摸她的长发,趴在她耳边儿说,“宝贝儿,我以为你了解我们之间的游戏规则,把孩子打掉吧!…”他第一任亡故的妻子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他觉得两个儿子来继承他的家产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多余的孩子来让他操心。

他是对的,但对伊丽丝来说,这未免过于凉薄。

从云端往下坠,狠狠坠,坠到深海里,坠到地狱里,被黑暗吞噬,被酸水浸泡,世界黯然失色。她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失去了理智和判断力,误把逢场作戏当深情。

后来她打掉了孩子,她依旧是个秘书,她依旧努力做到一百零一分,但她不要做任何人的附庸。

邢岚推开了酒店的门,她穿着黑色的风衣,发丝一丝不苟地绾在脑后,优雅得体的仿佛刚刚那个在屋里发疯的女人从不曾出现过似的。

伊丽丝把烟掐断,扔在旁边的垃圾箱里,转头去看邢岚,金发碧眼的姑娘,笑起来风情万种:“岚,很遗憾要告诉你一些不好的消息,里维斯打算和你解除婚姻。另外,你在中国投资的公司,他也会一并收走,你太自作聪明了,他讨厌女人跟他耍心眼。”

邢岚盯着伊丽丝,那双眼里冷冷含冰,“你很开心吧?”

“并不,我为你伤心!”伊丽丝还是笑着,那笑在邢岚的眼里看起来分外刺眼。

邢岚凉凉地说:“我们离婚后,你就可以如愿了,恭喜你!”

伊丽丝上前了两步,看着邢岚,唇角的笑越发明显,“他曾经向我求过婚,但条件是要我打掉孩子,最后…我拒绝了!”

邢岚的眼里有一瞬间的诧异,伊丽丝把指尖戳在邢岚的胸口,“我的爱情不在这处,总在别处,我要的是爱情,不是里维斯,这一点,你也搞错了!”她看着邢岚,眼神里有细微的讽刺,“你知道你哪点最让人讨厌吗?就是你的自以为是。”

她转身走了,下楼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金发被阳光染了一层光晕,她终于痛快了,平衡了,一无所有的,终究是一无所有,崇高的依旧崇高,卑劣的依旧卑劣,从来都没变过。

有人叫住她,“伊丽丝,你往哪去?”

“回家去!”她说,“我待够了,给一个愚蠢的人当秘书,我受够了!”

“你在发什么疯!夫人会生气的。”

“去他的夫人,我才不在乎。…我要回家了,我想我的父母,想我的妹妹,我想家里的阳光和沙滩,还有海边儿我们的小木屋。贝利,你要一起吗?这该死的愚蠢的女人整日琢磨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我实在是受够了。”伊丽丝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她觉得开心极了,特别开心,仿佛一个脱水的鱼终于被放生到大海一样欢欣愉悦。

邢岚站在酒店的走廊,整个酒店的顶层都被她包下了,伊丽丝走了,周围寂静无声,厚重的波斯地毯铺满整个走廊,走起路来的时候,悄无声息。

她没有很多的钱——只是相对于里维斯来说,但她住得起最贵的酒店,请最好的厨师,她可以昂着头骄傲地走在任意商场,面不改色地说:“这些,这些,都给我包起来。”

可她现在只想起二十岁的时候,为了多买一套画材,省吃俭用,每天只吃一餐饭。

那时候她在上学,每天背着大的画板到处写生,看见一处好景会激动地手舞足蹈。

她的二十岁,梦想是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画家,她喜欢梵高,模仿他的画作,她满怀期待的二十岁,在脑海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剪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从她辍学开始?还是从她遇见庄建宁开始?或者是从她结婚又离婚时候一切开始变的?

然后梦想不再是梦想,爱情不再是爱情,亲情模糊得让人看不见,友情在一次又一次的歇斯底里中撕裂,她变得一无所有,变得愤世嫉俗,变得不再像是自己。

邢岚冲回房间,趴在镜子上看自己那张脸,皮肤白皙,几乎没有皱纹,别人都说她保养的很好,可仔细看,会看见下拉的眼角,微微凹陷的眼眶,突出的颧骨,还有眼睛里,那些泛着冷漠和刻薄的幽光,像躲在下水道的老鼠,浑身是让人恶心又厌恶的气息。

她忽然疯了似的捶打镜面,镜子里的自己,脸是扭曲的,是可怕的,是她自己都快要接受不了的。

邢岚最后无力地靠着洗手台滑坐在地上,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慢慢有画面浮现,是景萱的婚礼现场,笑得可人的新娘,英俊的新郎,还有西装笔挺的哥哥,有无数人的祝福,有乐队欢快轻盈的曲调,有大片的草地,有团簇的鲜花,有最美好的一切。

脑海里有很多画面在转,景博轩说:“…我总在想,一个家已经支离破碎,至少要有一个人是无忧无虑的吧!…”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抱着脑袋大哭起来,这些年,她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她从来不去想,胸口憋着一股气,她迫不及待的时时刻刻地想要发泄,只在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知道,她丢失了什么。

38|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