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弦上的你 作者:芸生生/芸生yuna

舟,国际交响乐惯例规定:乐曲终了,只有首席小提琴才能与指挥家握手谢幕。

梁语陶毕生的目标,就是成为能够在谢幕礼上,和著名指挥家谢绍康一起握手谢幕的那个人。

而曾易舟毕生的目标,就是折断谢绍康的那只手,让他永远握不上梁语陶的手。

芸生yuna

然而,曾易舟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梁语陶的琴为何要叫做柏欧特。

柏欧特,英文发音boat,中文译作船,文言文译作舟。

他的名。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语陶、曾亦舟 ┃ 配角:姜瑶、白梓岑、梁延川、曾兆 ┃ 其它:青梅竹马

第一章

第一章

久江大学:

千人讲堂,座无虚席。

女主持人轻咳一声,在测试话筒音量大小适宜之后,才朝台下比了个手势,示意场工准备开场。场工的动作极为利落,不到半分钟即准备就绪,大概是得益于上百场的校园访谈,才练就出了一身临场发挥的本事。

女主持人缓缓落座,片刻之后,庄重的交响乐声响起,从幕布背后,走出了一个男人。

男人身形颀长,脊背英挺,一身匀称的深黑色西装,内搭法式衬衫,将肌肉线条描摹地恰到好处,手口的手腕处辅以两枚银色袖口,隆重却又不失风度。

他走向礼堂中央,不紧不慢地朝台下鞠了个躬。片刻之后,立刻礼堂内瞬间爆发出如雷的掌声,如海潮波浪纷涌而来。有热情的女大学生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台下嘶吼着“曾学长!曾学长!”,一边还笑得花枝乱颤。

他顺利入座,与之同来的,还有女主持人夹带着播音腔的吐字。

“今天,很荣幸地邀请到了,我们建筑系早年毕业曾亦舟学长,为我们开展本次校园访谈。曾学长,跟同学们打个招呼吧。”

久江大学校长注重学生创业力量的鼓舞,时常邀请本校早年毕业的成功人士回校访谈,而曾亦舟就是其中之一。

“大家好,我是曾亦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故而,曾亦舟。”

他温润一笑,底下有焦躁地女学生已经嗷嗷地尖叫起来。

“今天的女同学们似乎格外的热情。”女主持人很擅长活跃气氛,她粲然一笑,继续说:“众所周知,曾先生以建筑公司起家。但据我所知,建筑公司的注册资金是一笔巨大的投资,请问当时曾先生的第一笔资金来源于哪里呢?是在大学时期在学校创业所得吗?”

“不是。”他嘴角微扬,像是想到了什么,眉梢有些细微的柔和:“我的第一笔资金来源于别人的帮助。”

“建筑行业的注册资金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到底是什么人给了曾先生帮助,可以具体说说吗?”

曾亦舟眼尾上扫,却是淡淡地笑了起来:“事情很简单,就是有个人把她爷爷给她买琴的钱,一分不剩地打到了我的账户上,害得自己差点没饭吃。于是,得益于她,我开起了建筑公司。”

他话音刚落,低下就有纷乱地脚步声在骚动。这股骚动引起了曾亦舟的注意,他颔首朝礼堂的人群中望去,却看见一个背着琴盒的女生走廊里四处乱窜,琴盒不太大,约莫是小提琴的尺寸。

礼堂的大门早在开场前就已经紧闭,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窜出来的。四处张望着,探头探脑地,大概是想找位子坐下。

彼时,正直隆冬。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一件粉色的毛呢大衣,脖子上还系着条臃肿的围巾,绒长的睫毛亮晶晶的,大概是沾了雪。目光辗转到礼堂东南角的时候,她的眼神忽然亮了亮,喜出望外地朝着东南角上,那两个虚空着的座位边跑。

脚步声引起了众人的不满,都以极为愤懑地眼神盯着她。她倒是极为镇定地咧开了嘴,朝着人群娇憨地笑了起来。末了,还不忘敬个礼,表示抱歉。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大家都懂,于是也不好再朝她怒目而视。

她得意忘形地朝着东南角的空位上窜,好不容易坐下来,在把琴盒从背上捞下去的时候,又“砰”地一声,砸在了座位之间的隔板上。

这下子,全礼堂的目光全往她身上聚。灼热热的目光,只差把她烧焦了。

她机灵的将脑袋埋到座位底下,瞬间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只剩下那个灰溜溜的玻璃钢琴盒,还孤零零地竖在空着的座位上。

她埋着脑袋,等到风头终于过去,才战战兢兢地抬起了脸。

与此同时,舞台中央已经进行到了观众互动的环节。闻声,她忽然高兴地站了起来,大叫一声:“我有问题!”

话筒四处传递,等她握在手里时,手柄处已经油腻腻的,全是丰厚的细菌菌落。她丝毫不介意,拿稳了话筒挺直腰杆,以一副期待地眼神,一本正经地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曾先生,我想问,你最喜欢的音乐家是哪位?”她笑眯眯。

相比于她的踌躇满志,曾亦舟显得有些冷。

他语调平静,吐字清晰,不带一点感情:“不好意思,我对音乐并不感兴趣。”

女生倒是毫不气馁,仰着头,厚着脸皮,肆无忌惮地问了下一句:“那你最喜欢的小提琴家是帕格尼尼还是海菲兹?”

曾亦舟没回应,反倒是女主持人不耐烦了,她直接揽起话筒,说了句:“不好意思,下一位。”

于是,她只好恹恹地将话筒递给了别人。最后,还不忘朝讲台中央的曾亦舟狠狠瞪了一眼,以示报复。

曾亦舟大约是感受到了她灼热的怨恨目光,倒也不恼,只是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脸,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唇角上扬。

僻静的礼堂后门口,梁语陶已经怀抱着琴盒,在那儿等了一会。

久江市沿海,是地理课本上最擅长定义的温带海洋性气候。腊月里的风霜伴随着海风汩汩而来,湿冷的寒意,冻得她遍体生寒。偏生今天又是个不见太阳的阴天,缺少了日晒。梁语陶暗自腹诽,真是个雪上加霜的日子。

后门口忽生了些动静,梁语陶听得出那人的脚步声,便立刻上蹿下跳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将琴盒挪到身后,道貌岸然地清了清嗓子:“喂,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很久啦。”

从后门口走出的曾亦舟全然不顾梁语陶的招呼,左耳进右耳出,径直往外走。

梁语陶见状,只好三步并作两步地跟过去,原本傲慢的表情一变为殷勤地笑脸。她快走几步,蛮横地凑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她嘴角上扬,露出皎洁的牙齿,四方正齐。两侧面颊处,还隐约可见酣甜的笑涡,浅浅的,并不真切。

“曾亦舟,五年不见,你有没有想我。”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然而,回应她的,是另一个人的理所当然。

曾亦舟不动声色:“你一声不吭地走了五年,我为什么要想你。”

梁语陶见曾亦舟毫不动容的模样,像是颗泄了气的皮球,嘟着嘴,一脸不高兴:“太扫兴了,好歹我也是你唯一的青梅竹马啊…”

“回来之后见过梁叔和岑姨了吗?”

“还没呢。”她见他脸色有些松动,立刻好整以暇地扑了上去,熟练地挽住他的手臂,将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他的臂膀上。她嘟着唇,一脸的狡黠:“一时兴起就从美国回来了,下飞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来找你,顺便听我们曾*oss的讲座。你不留两滴眼泪就算了,好歹也得小小地向我一下感动吧。”

他抽开被她圈住的手:“你都快二十五了,这么多年过去,怎么也没见你变得成熟稳重点,还这样嬉皮笑脸。”

“切。别整天老气横秋的,说得好像你比我大很多岁,长我一辈的样子,明明你今年也才二十七。”她四两拨千斤地讽刺他:“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曾某人呀,可是幼儿园就留级了两年的人。比我大两岁又怎么样,还不是和我同届…”

曾亦舟丝毫不理会她的恶言相向,无奈地叹了一声。之后,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一薄片东西,撕开塑料包装袋,取出里面的湿纸巾。

“把手摊开。”他命令她,像是小时候一样。

梁语陶乖顺地摊开手。

他握上她的手,细数五指,里里外外给她擦拭了一遍,甚至连指甲的缝隙里都不曾放过。他说:“没事干嘛去接话筒提问,那东西经过无数人的手,都不知道沾了多少细菌。这是我问后台工作人员要的酒精棉片,消过毒的,现在先勉强用着。待会,我陪你去医院,再消消毒。”

梁语陶莫名感动,但这感动里,又掺杂着一丝好笑的成分。

她只好一本正经地朝他解释:“曾亦舟,其实在美国的时候我不仅在学琴,还顺便把肺病也一起治了。虽然病症不可能达到完全的痊愈,但现在抵抗力已经没以前那么差了,不用随时跑医院了,也没那么容易就会死了。”

“哦。”曾亦舟悄悄收回棉片,塞进手心。

肺部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梁语陶有很严重的慢性肺炎,曾数度危及生命。作为梁语陶的青梅竹马,曾亦舟从小就深谙其中的道理,他一直恪尽职守地,做着梁语陶的守护者,提醒她这个不能碰,那个不能摸。以致于,这样的习惯,在她离开的五年里,也未能改变并忘却。

大概是意识到气氛变了味,梁语陶立刻恢复了嬉皮笑脸地模样。她腆着脸,重新揽住他不情愿的手臂,扯着他继续往前走。

此时,阴云密布的天,倏然一下子放了晴,明晃晃地阳光照在头顶,拥有着洞消一切阴寒的本能。

梁语陶脱开曾亦舟的手臂,快走几步。片刻后,一个顺畅的转身,与他面对着。她唇上还残留着酣甜的笑意,逆着日光倒走,光线在她的足尖里跳跃,如同是慢电影的回放,拉长,又拉长。

“对了,还是刚刚那个问题,你最喜欢的小提琴家是谁?”

她狡黠地盯着他看,扬着食指,使着眼色,向他点拨:“曾亦舟,我想听我最喜欢的那个答案。”

“梁语陶。”他宠溺地看了她一眼。

她佯装没听见:“五年小提琴拉下来,把我的耳朵给震聋了。曾亦舟你大声点,我没听见。”

“梁语陶。”他不情不愿地又说了一遍。

“默契!”

她扬着脑袋接受着他的褒扬。

待她终于心满意足了,曾亦舟才不落痕迹地从她背上取过她的琴盒,静默地往自己的身上背。

就像…他们小时候一样。

曾亦舟和梁语陶是一对青梅竹马,但一切的关系,也都仅止于青梅竹马。

第二章

第二章

次日中午,曾亦舟再次见到梁语陶的时候,是在久江市最大的游乐园。

阳光将冬日里厚重的云层撕开了条缝,大喇喇地照在土地上,令久江市的气温也连着上升了好几度。时值周末,加之难得放晴的天气,游乐园里到处都是四处乱窜的小朋友。

在不断流动的人堆里,找一个身高体重都趋于常态的成年人,难度程度颇高。但如果那个成年人,涂了满脸金色颜料,再加上一身金色的公主礼服的话,难度系数应该并不大。

当曾亦舟找到梁语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她一身金灿灿的演出服,外加全脸涂抹的金色颜料,像是整个人都融进了金色里。周边,还有四处乱窜的小朋友,往她身上东摸摸西凑凑的。但她却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似的,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肩上还扛了把格格不入的木质小提琴。

“妈妈,她怎么不动呀。”有好奇地小女孩扯了扯梁语陶的裙子,不解地问身旁的妈妈。

“姐姐这是在做街头演出呢。”小女孩的妈妈答。

“什么是街头演出啊?”

小女孩的妈妈指着梁语陶身旁的琴盒,解释道:“街头演出就是给路人表演节目。不信的话,待会妈妈给你五块钱,扔进姐姐身边的那个篮子里,她就会动起来,给你拉琴听。”

“真的吗?”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迈着小短腿就往梁语陶的琴盒里投了五块钱。果不其然,片刻后,流畅的琴声缓缓地流淌开来,法文原名《mariaged'amour》的曲目,国人用博大精深的文字为它重新定义了一个更为梦幻的名字--《梦中的婚礼》。

身后的游乐园项目开始入场,人群都纷纷往热闹的地方涌。一时间,梁语陶身边的人也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可她却还依旧保持着持琴的姿势,像是个天然的金色雕塑。

曾亦舟凑过去,走到她面前,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盯着一个作为金色雕塑的她看:“人都走光了,可以收拾一下走人了。”

梁语陶纹丝不动。

曾亦舟忍不住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钞,扔进她的琴盒里,笑道:“这样,够不够?”

眼看着明晃晃的红色纸钞落入琴盒,梁语陶才终于长吁短叹地放下了肩上的琴盒,大喘了一口气:“累死我了。”

“累死你还来做街头演出?”

“我乐意,你管不着。”

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蹲下身,将琴盒里的钱一枚枚拾起来,装进零钱袋里。而唯一的那一张百元大钞,则是被她落落大方地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坐在游乐园旁的长凳上,梁语陶稳稳地开始数钱。曾亦舟见状,便陪着她一同在长凳上坐下。

她一门心思的数着钱,像是个天生的财迷。额头上还残留着演出时留下的汗水,密密麻麻地镶在额头,有些莫名好看。

等到心满意足地数完钱,她才好整以暇地揣进兜里,拍着胸脯说:“曾亦舟,今天的午饭我请了。”

“你确定够吗?”

“不够就你请呗。”她说得理所当然。

曾亦舟大概是知道她会有这么一茬,便也不说话,只是笑。

过了会,梁语陶将琴塞入琴盒,摆放整齐后,才颇为感慨地说:“曾亦舟,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渴望自己挣钱的感觉。”

“怎么?”他问。

梁语陶将琴盒抱在怀里,目光有些幽怨:“就说我大二在美国读音乐学院的那一年吧。那时候,同校的中国留学生都开始勤工俭学,养活自己。我都二十出头了,自然也希望自力更生。于是吧,我就向我爸妈提出,利用晚上放学的时间,去当地的华人餐厅打工,挣自己的生活费。一切进行地很顺利,我妈虽然担心,但也最终同意了。不过…”

“不过什么?”

这个转折在曾亦舟的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因为梁语陶的病,梁家父母从小就将她往掌心上捧,舍不得她哭舍不得她累,只消她一个轻轻的咳嗽,父母就心急火燎地要带她去做全身检查。梁语陶还有个小她五岁的弟弟梁景初,原以为弟弟的出生会分走父母的稍许关注度,却没想到,等弟弟成年之后,竟也学着父母似的,将姐姐往天上捧,自己则像个小哥哥一样,端庄周正。

梁语陶翻了个白眼:“我进华人餐厅打工的当晚,我爸妈和我弟就立刻飞到了美国。我后来才知道,我妈在电话里听到我要在餐厅打工之后,就立刻订了飞美国的机票。她在电话里假意投诚,也不过是为了安抚我而已。你也是知道的,我爸把我妈看得比命还重,她一个人要飞美国,人生地不熟的,他就陪着她一起来了。结果他们要来,我弟也吵着要见我。于是,一家三口全来了。”

“梁叔和岑姨也都是担心你。”

她打断他:“我还没说完呢。”

“好,你说。”他无奈笑道。

她正襟危坐,重新开腔:“然后,当天晚上我度过了人生最难熬的一晚。那天,我在餐厅拉琴,我妈拖家带口地带着我爸、我弟,一整个晚上,都直勾勾地看着我,点了一大堆东西,也不吃。后来,餐厅打烊,才终于肯走。餐厅老板看出了异样,还以为我遇上坏人了,说要帮我报警。我只好坦诚说,那是我家人。整一周,我爸妈他们每天都来。结果可想而知,餐厅老板觉得我娇生惯养,连打工都需要陪同,就把我辞退了。”

说完,她拍了好几下胸口,像是这样就能缓解心中的无奈似的。

曾亦舟就近买了杯饮料,递给她:“说了那么多话,先喝点水吧。要不待会你哪里又不舒服了,梁叔岑姨可不得带着景初找我算账。”

说起这些,梁语陶心里似乎还有气。她径直抢过曾亦舟手里的杯子,咕噜咕噜地咽了好几口,饮料一下子见了底。

曾亦舟好整以暇地笑道:“要不要我再去给你买一杯。”

曾亦舟作势要走,梁语陶却忽地一把扯住了他,重新将他拉回长凳上。她将两腿圈起,打坐似的摆开阵仗:“别别别,我还没说完呢,先别走。”

“好…”

他重新坐下,她也同样地,重新打开了话匣子:“这件事还只是其中之一呢。还有一次,我加入了一个学院举办的交响乐团。乐团从建立初期就留下惯例,在每年期末的时候,必定要举行一次街头义演,义演所得募集的金额,都会用作慈善活动。而我加入的那一次,募得的金额,恰好创了全学院的历史新高。”

“这不是挺好的一件事吗?”

“好什么呀。”梁语陶怒瞪了他一眼:“明摆着是有人暗箱操作!”

曾亦舟别过脸:“怎么可能?”

“我之前也以为,是我们的演出特别优秀,所以募得的金额最多。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完全颠覆了我对这件事的所有看法。”

“什么?”

梁语陶转过脸,一本正经地盯着曾亦舟:“街头义演闭幕结束之后,我拿着琴刚准备走,身后就忽然来了个外国男人把我叫住了。我起先以为他要跟我搭讪来着,还准备拒绝。结果,他却支支吾吾地告诉我,他刚才一不小心把多余的一百美元投了进去,想来问我要回来。我倒是纳闷了,这募捐都是义务的,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再说,要收回来也不该是找我,该是找学院的人。我刚准备破口大骂他,却意外从他嘴里知道,原来有个中国男人找了连续一百多个外国人,排队对我们学院的乐队进行捐款,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可能只是路过的中国人很喜欢你们的演出,一下子捐太多显得太过夸张,所以故意找人分开投递的吧。”曾亦舟分析道。

“不可能!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天生的侦探因子在梁语陶的思维发酵,她开始条理清晰地补充道:“如果真是路过的中国人,好歹也会先亲自出现捐款的。然而,在我们乐队在演出的途中,并没有一个中国人驻足捐款。那个人摆明是躲着我的,而且我还听那个外国人说,他一直在拍照,而且照片里全都是我。况且,一百多人,每人一百美元,我不信有哪个路人冤大头会愿意捐。”

她窃窃地吐了一句:“美国又不是迪拜,平白无故哪来那么多土豪。我猜着,估计是我爸干的,因为那个外国男人说,策划他们捐款的,是一个英俊帅气的中国男人。”

“嗯,应该是。”曾亦舟的声线低沉沉的。

梁语陶托着下巴,沉思:“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英俊帅气还出手大方的中国男人,我认识的并不多。我爷爷有钱,但不英俊帅气。我弟英俊帅气,但年纪还不到可以称得上男人的程度。”

她偏过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样算下来,英俊帅气还出手大方的中国男人,就只剩下我爸…还有你了。”

“怎么可能是我?”他反问道。

得了曾亦舟的反应,梁语陶才终于将审视的目光压下去,咯咯笑了起来,纯金色的脸蛋缩成一团:“开个玩笑而已啦,我早就认定是我爸干的了。”她戳戳他的肩膀,“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在音乐学院读书的那几年,你事业也才刚起步,连注册资金都是我借你的,哪可能出手阔绰。”

曾亦舟沉沉地“嗯”了一声,梁语陶并未听出其中的失落感。

梁语陶估摸着时间,将脸上的金色颜料擦了,擦完颜料,才终于站起身来,炫耀着手上的零钱袋,说:“走,今天我请客,我请你吃以前我们高中校门口的麻辣烫。”

她亲昵地圈住曾亦舟的手臂,正打算跨出一大步,却又硬生生地憋了回来。她皱着眉头,像是在认真思考:“不对,你现在可是久江市的大人物,我刚才在路上看到好多财经周刊的封面都是你。要是大人物跟我在地摊上吃东西,啧啧啧,太不雅观了。”

说完,她又画风一转,狡黠地朝他笑:“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打包给你吃。”

“你就不怕你再去买麻辣烫,被人认出来?”曾亦舟抱着手臂,煞有其事地说道:“好歹梁语陶这三个字,也是国际帕格尼尼小提琴三等奖的获得者。”

梁语陶倒也不解释,只是抱着手臂,说:“就这么举个例吧。帕格尼尼头等奖获得者,在国内相当于三线明星。如果按照演艺圈的立方和功式计算,一个帕格尼尼三等奖获得者,应该已经是十八线开外的了。”

她条理清晰地向他解释,不过,她刚解释完,从琴盒内袋里,就蓦地传出一阵“嗡嗡”的躁动声,应当是振动的手机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