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美国的那年她就回去了。”

梁语陶皱眉,隐隐地,心中有不安感在作祟:“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走的那年,她出了车祸。久江市的医疗条件远不比远江市的好,我爸就把她带回了远江市,她大学也是在远江市读的,读的心理学。读完大学,就留在远江市就业了。”曾亦舟寥寥几语,就概括了姜瑶的一切。

梁语陶忽地瞥开脸,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你…还准备娶她吗?”

“梁语陶,你在胡说些什么?”曾亦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梁语陶支支吾吾:“她不是你家的童养媳吗?”

“谁告诉你的?”

“大家都这么说。”

曾亦舟忽地笑出了声:“都二十一世纪了,哪还有童养媳这一说法。”

“可我那时候老是听曾叔说,你们家是从山村里搬过来,最信奉这些说法。他说,等姜瑶长大了,就是给你当媳妇的。你们从小就指腹为婚了,虽然姜瑶父母死后,曾叔把她过继了过来,但实际上,你们还是得结婚的。”

曾亦舟无奈地揉了揉梁语陶的脑袋,像小时候一样地嘲笑她:“梁语陶,你的思想怎么就这么古板。”

梁语陶压低了声音,以曾亦舟听不见的分贝,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句:“你不这样想,人家姜瑶可不见得。”

可惜,声音太小,曾亦舟并没能听到。

淋了雨,加之白天四处奔波,梁语陶刚在沙发上靠了一会,眼皮就忍不住耷拉了下来。

人总是向往温暖的地方,迷迷糊糊之间,梁语陶忍不住垂下脑袋,往曾亦舟身边靠。那时,曾亦舟正在写明天开会需要准备的东西,梁语陶靠过来,他生怕吵醒了她,连按键盘的动作都是轻微到极致的。

她眯着眼睛,睡意朦胧:“曾亦舟,我偷偷跟你说个事。”

“什么?”

“其实我从小的时候就挺羡慕姜瑶的。”

他挑眉浅笑,“羡慕她什么?”

曾亦舟温柔的嗓音像是微小的电流,淌进梁语陶的耳廓,酥酥麻麻,引她入眠。

她将脑袋搁在他的肩上,摇头晃脑了好一阵:“我啊…从小就羡慕姜瑶有你这么一个哥哥,这样的话,你到哪儿都能保护我。我还记得十六岁的时候,要是没有你的话,估计我早死了。”

闻言,曾亦舟却唇角微扬,笑了起来:“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你还要什么哥哥?”

“对哦,好像也是哦…”

梁语陶憨憨地笑了一声,才终于沉沉地睡了下去。

曾亦舟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放下手头的工作,将她打横抱起,送进二楼的卧室里。

食欲总是比睡意先一步清醒。

梁语陶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一个人偷偷抛下了楼梯,到一楼的厨房里去找东西吃。结果,她刚准备实施计划时,却发觉一身居家服的曾亦舟已经站在了厨房里。

作为一枚不请自来的客人,梁语陶只得站直了身子,挠了挠蓬松的长发,厚着脸皮说:“曾亦舟,我饿了。”

曾亦舟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不紧不慢地从厨房的砂锅里,盛了一碗粥给梁语陶。梁语陶如若珍宝似的捧了起来,正打算开吃,却被曾亦舟拎着衣服扔进了浴室里。

“粥是刚煮的,还烫着,先去洗漱,凉了再喝。”

“好吧…”

在别人的屋檐下要伏低做小,这一点梁语陶还是懂的。

等洗漱完了,梁语陶就迫不及待地爬到餐桌旁,一股脑地把粥喝了下去。港式的皮蛋瘦肉粥,肉质肥瘦正好,白米新鲜清甜,梁语陶恬不知耻地再要了一碗。

等喝饱了粥,梁语陶才撑着脑袋坐在客厅的餐桌上,在无数遍的环顾四周后,她慢条斯理地开了腔:“曾亦舟,我记得你大学是学建筑的吧。”

“是啊。”曾亦舟从厨房里走出来。

梁语陶捧着脸颊,一本正经地皱着眉:“照理说学建筑的,造过那么多的房子,对家里的装潢应该也特别有讲究。但是你这儿,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比如?”

“比如吧,我觉得这房子也太空了一点,就刚好缺一个人住。”梁语陶谄媚道:“就比如…像我这样的。”

曾亦舟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那如果说,我不同意呢?”

梁语陶整个人往椅子上一躺,直接装死:“你不同意也没办法,我今天就赖在这儿了。”

“那我待会打电话给梁叔岑姨,告诉他们你回来了,让他们把你打包带走就好了。”曾亦舟从小就能十分清楚明白地知道梁语陶的软肋,并且,一击即中。

“千万别,千万别。”听见曾亦舟要把父母叫来,梁语陶火烧屁股似的从椅子上爬起来,小跑着靠近曾亦舟,低垂着眉眼,轻声哀求:“你也知道的,要是被我爸妈知道了,那我就铁定要被绑回远江市回不来了。你看你都五年没瞧见我了,你就忍心看你的小青梅回去过苦日子吗?”

梁语陶只差没憋出几滴眼泪了:“你也是知道的,我爸是当检察官的,刚正不阿也同时意味着树敌太多。从我十六岁时的那桩精神病人打击报复案开始,我爸妈就开始留了心眼,甚至连我的□□都派了专人二十四小时盯梢,生怕有人抢劫我出事。所以吧,为了不让我爸妈发现我回国,我连□□都不敢刷。这几天,我天天都在吃快餐,没有营养,都快饿死了。眼看着酒店的房租也要到期了,看在那么多年青梅竹马的份上,你就行行好,收留我吧。”

“梁语陶,我好坏也是个做买卖的,不做亏本的生意。”他笑言。

“那我每天拉琴给你听好了。”说着说着,她就没了底气。大概是觉得这个报酬太没有分量,她又跑去客厅玄关门口,抱了个琴盒,捧到他的面前。

她眯着眼睛笑,双颊旁的酒窝若隐若现,像是道深邃的漩涡,足以把人的灵魂给吸进去。她把琴盒递给他,说:“我把我的‘柏欧特’先抵押在你这儿,德国古琴,它的价格你也是知道轻重的。毕竟--是你送的。”

“没想到你倒是还带着它。”曾亦舟的目光有些沉。

“当然啦。”梁语陶慷慨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肩,继续没心没肺地笑:“某个姓曾的男人,花光了他所有的第一桶金,就为了给我买一把他最不屑的破琴,我当然得无时无刻地带着啦。”

曾亦舟又重新笑了,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他眉眼里带着难以预见的温柔,如水一般澄澈。

只可惜,一向迷糊的梁语陶,根本不会看见。

过了会,曾亦舟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去问梁语陶。彼时,她正一门心思地看着电视,连眼神都是飘忽的。

“对了,你那天回国的那天怎么会出现在久江大学的报告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的讲座并没有对外公开,仅在校内发布。”

“哦,那天啊…”梁语陶艰难地从电视里拔出脑袋,解释道:“我是久江大学海外受聘的音乐讲师,那天我是去入职的,正好看到了你的讲座海报,就顺便去凑了个数。”

“你还会讲课?”曾亦舟笑道。

面对曾亦舟的质疑,梁语陶立刻亮出阵仗,盘着腿,正襟危坐地摆出一番教授的模样:“你不信的话,我给你讲一课?是《外国音乐史》,还是《音乐学概论》?”

片刻后,她又松松垮垮地败下阵来:“算了算了,你根本不懂音乐,连五线谱都不认识,音阶都分不清,我跟你说你也只当我是在唱戏。”

“是啊,我并不懂音乐。”

他笑,笑得有点落寞。

第六章

第六章

于是,梁语陶顺理成章地在曾亦舟家住下了。在久江大学任教的工作,也终于步入了正轨,梁语陶也开始过上了朝九晚五的生活。

夜幕初降,又是一场瓢泼的大雨。

梁语陶不喜欢下雨天,并不仅仅是因为雨天的阴沉让人烦躁。更重要的是,她和曾亦舟人生转折的某个重点,就发生在那个鲜血淋漓的下雨天。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同行的老师因为课程分布不均,早早地离开了办公室。现下,只剩梁语陶一个呆坐着。她备了会课,准备了些明早上课用的东西,才终于拎起伞往外走。

平日里,梁语陶总是厌弃随身带伞,只要出门时不下雨,她总不情愿多带一把伞。她向来信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原则,对于防患于未然这种事,她向来不屑。今早出门是个大晴天,曾亦舟却偏偏硬塞了一把伞给她。她没办法,只好应承下来,结果却没想到,倒是派上了用场。

她将伞撑开,刚准备走进雨里,忽然有个人冒冒失失地从大雨里跑进来,像是闯进了水帘洞,撞得梁语陶一身水。

“同学,不好意思。”

那人的声音低沉沉的,如同是单簧管中发出的哀鸣声响,莫名好听,却也…莫名熟悉。

梁语陶因那一线熟悉的嗓音,才慢慢地降下了伞,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她竟是惊讶地结巴了:“学长…你、你怎么在这里?”

谢绍康一边拂去身上的雨水,一边抬起头,对梁语陶笑:“原来是小陶啊。”

谢绍康眉眼英挺,轮廓分明,是梁语陶喜欢了多年的模样。谢绍康长她一届,是同校高年级部的学长,这一声学长从高中开始,叫了整整八年也未曾改变。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是高中校乐团的指挥,举手投足之间,所有的乐团成员都像是整装待发的战士,而他的一举一动,则是铁令如山。那一瞬间,梁语陶眼底的他,是发着光的。再到后来,义无返顾地喜欢他,追随他去美国读书,梁语陶都心甘情愿。

她将伞收好,攥紧了伞柄,低垂着眉眼,小心翼翼地开口:“对了,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我的音乐启蒙老师在久江大学任教,他快退休了,我正好回来了,就过来看看他。”谢绍康偏过脸,温和地笑着,亲疏有度:“小陶,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我前几天刚回国,现在刚开始在久江大学任教。”

她故意着重了回国那两个字,希望能够唤起谢绍康那些微薄的记忆。

然而,他却像是充耳不闻似的。他说,“那也挺好的,我们学音乐的,走音乐表演和音乐教育,都不失为一条好路。不过你倒是有点可惜了,我记得你之前似乎还得过帕格尼尼三等奖,而且毕业的时候,听说有很多家国外的音乐公司看中你,想跟你签约,让你走演奏家的道路,怎么就想不开回国当老师了?”

梁语陶尽量弯起眼梢笑着,让自己看着不那么僵硬些:“还是喜欢国内的气氛,大概就是觉得,国内的月亮比国外圆。”

“小陶,你倒是还和以前一样喜欢开玩笑。”

“是吗?”

“是啊。”

雨水打在雨塘里的嘀嗒声逐渐变小,室外的雨也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收紧了,由倾盆瓢泼,变得淅淅沥沥。

谢绍康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片刻后,他抬起脸,眉眼都变得温柔如水。他说:“小陶,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一步了。子妗…还在外面等我。”

梁语陶多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即便谢绍康的表情是尴尬的,是窘迫的,她都希望他能陪着她多待一秒。然而,赵子妗的名字,却意味着时间的催化剂,让谢绍康没有再停顿驻足的理由。

说完,他就头也不会地往雨里冲去。

梁语陶也不知自己是发了什么疯,竟是鬼使神差地一把抓住了他。

“小陶,怎么了?有事吗?”连着两个疑问句,暴露无遗着他的焦灼。

梁语陶低垂着眼睑,连目光都不敢在他脸上游离,生怕看出了他的不快。她含着嗓子眼问他:“学长,我们…不是说好等回国之后,就尝试着开始吗?”

他回过头,认真地向她解释:“小陶,那时候我因为和子妗分手,情绪有点波动。如果让你误会了什么,那我现在就像你道歉。”

谢绍康越是神情认真,梁语陶就越是心慌。那种感觉,就好像支撑着她所有的信念,顷刻间都崩塌了,连心里那座屹立不倒的塔,也被从底层炸毁,再也没有颠覆的可能。

她立刻松开了他的胳膊,干巴巴地朝他笑:“不用了,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学长你也知道,我平时嘻嘻哈哈地,最喜欢开玩笑了。”

“小陶,那段时间我确实很糊涂。你要是真的误会了什么,我可以很认真地向你道歉。”他执着。

她推着他往外走,“学长,你别跟我解释了,赵子妗还在外面等你呢。”

“也是。”他抱歉地笑笑:“那我先走一步了。”

“等会!”梁语陶又再一次叫住了他。

室外依旧雨流暗涌,梁语陶不忍心看他淋湿,硬生生地将手里的伞塞给他。她笑得慷慨大方:“外面还在下雨呢,你先把我的伞拿去。你淋了雨可没事,待会等你的人,看见了可得心疼了。”

“那你呢?”

梁语陶伸手指了指教师办公室的门牌,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儿:“办公室里多得是同事剩下来的伞,待会我借一把就好了。”

“那就谢谢了。”谢绍康点了点头,顺理成章地接过梁语陶的伞,撑开,走进雨里。

之后,消失不见。

风狂雨骤的大雨天,伞本来就是寸土寸金的东西。同事拿着各自地伞走了,剩下孤零零的梁语陶,她把她唯一的那把伞给了谢绍康。

泰戈尔说过:“眼睛为她下着雨,心却为她打着伞,这就是爱情。”

以前梁语陶总笑这句话来得矫情又虚伪,今天倒是让她实在地体验了一把。

梁语陶就一直站在屋檐下。

天气总是无常,傍晚的雨再一次嚣张地降下来。斗大的雨珠掉进水塘里,像是一首杂乱无章的曲子。远处的天色由昏黄转变成阴暗,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道路两旁的路灯,依旧憋屈地立在大雨里,无处躲藏。

耀眼的车灯在梁语陶面前闪烁,扎得她眼睛疼。她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结果,等她适应这刺目的灯光时,已经有个人从车里走了下来。

曾亦舟打着伞,像是洗礼了满身的风雨,从海上而来。放肆地雨滴落在伞面上,也被无情地弹开。

“你怎么来了?”她问他,似乎重逢以来,他就一直扮演着她的救星。

他径直忽略这个问题,端详着她空荡荡的手,问她:“你的伞呢?”

“丢了。”

“真的丢了。”他挑眉质疑。

“嗯。”

他毫不犹豫地戳穿她的谎言:“我刚刚在校门口看见谢绍康了,他跟赵子妗在一起,撑得是你的伞。”

听见赵子妗的名字,梁语陶一下子情绪崩溃了。她向来不是个慷慨大方的人,在感情面前,她更是自私无比。当曾亦舟说出赵子妗的名字时,梁语陶就好像是被人戳中了软肋,眼泪一下子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一边抹着泪,一边吼他:“不就是一把伞吗?你小气什么?我高兴送谁就送谁。”说完,她就直接转过身去。此时此刻,在梁语陶的眼里,曾亦舟是面目可憎的。

“梁语陶,你怎么就那么没出息。”

“我就是没出息,行了吧,你要是喜欢一个人,也不见得会有出息到哪里去。”她胡乱地抹着脸,边抹一边往曾亦舟身上踹,踹着踹着,整个人也不由地窝在了他的怀里。

他揉揉她微蜷的长发,说:“好了,别哭了。以前小时候你跟人打架打得鼻青脸肿都不吭一声,现在为了个谢绍康,倒是眼泪鼻涕一大把了。”

她吸吸鼻子:“曾亦舟,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

“要是你是谢绍康的话,我和赵子妗…你会选哪一个?”

“当然是你。”

“真的?”她不信。

他宠溺地笑着:“一定是你。”

她往他怀里蹭蹭:“这才不愧对我们青梅竹马那么多年。”

有一秒,曾亦舟心底的某些情绪,像是刚萌发的种子,正积蓄着全部的力量破土而出。然而,可惜的是,土层太厚,现实太顽固,根本冲破不了。

再者,他的理智总能轻而易举地克制着骨血里的冲动,隐忍而不发。

第七章

第七章

梁语陶很幸运地被曾亦舟带回了家,没淋一点雨。行车的一路上,她和曾亦舟也一直有说有笑地打发着时间。

然而,等到回到公寓的时候,梁语陶才终于察觉出曾亦舟的异常。

地下车库里,曾亦舟右手握着车门遥控锁,左手握着那把湿透了的伞。车内的遥控装置得了感应,“嘟”地一声响了给了个回应。

与此同时,随之而来的是物体落地的声响,梁语陶眼睁睁地看着那把伞落在地上。

车库阒静,雨伞落地时还带着未干的水花,撒了一地的湿润。

曾亦舟下意识地去捡,梁语陶这才发觉,曾亦舟的左手竟是颤抖着的。他捡了几次,也没能将伞顺利地捡起来。梁语陶见状,立刻飞奔过去,将伞捡起。

末了,还不忘戏谑地补了一句:“你都给我当车夫了,捡伞这种小事,就让我这个雇主来吧。”

闻言,曾亦舟笑了,左手虽然依旧还抖着,但原本诡异的气氛却因为梁语陶逗趣的话语一扫而空了。

从地下车库到公寓门口,曾亦舟的左手一直还抖着,甚至微抿的唇角,能够看出他隐忍着的疼痛。

梁语陶担心他,却又不敢专注地看,生怕他察觉出端倪。她只好用余光轻微地瞥着,就好像看见他一直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就能安心些似的。

公寓门一打开,梁语陶第一时间跑进了浴室。不过几秒的功夫,她就立马从浴室里冲了出来,只是这一次,手里多了一块毛巾。

她咋咋呼呼地揣着毛巾,手里像是捂了个烫手的山芋。

她招呼他:“曾亦舟,你赶快坐沙发上来。”

曾亦舟唇角微扬,无奈地听从梁语陶的安排。

他刚一坐下,梁语陶就热闹地凑了过去,在确定毛巾的温度适宜,不再烫手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将毛巾往他的手上敷:“是不是手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