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赔我都不陪。”她理直气壮的反驳:“难不成我们那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居然连个杯子都不如?”

曾亦舟无奈地觑了她一眼,蹲下身打算把地板上的玻璃碎片捡起来。梁语陶本来就迷糊,平日里在家的时候,更是喜欢不穿鞋活蹦乱跳地到处跑。为了防患于未然,他还是决定将玻璃碎片给清了,省得弄疼他。

然而,还未等曾亦舟俯下身,梁语陶已经一把扯住了他。她大约是累了,整个人都半躺在他的肩上,说:“曾亦舟,我想喝水,可我找不到水壶。”

“水壶不是在你面前吗?”曾亦舟指了指梁语陶跟前的玻璃水壶,问道。

“是吗?我瞧瞧。”她睁大眼睛看了半天,才咯咯地笑了起来:“好像是真的哦。”

梁语陶下意识地用手去够水壶的手柄,只是握了几次,却一直都没能握上。她不由地对曾亦舟抱怨:“曾亦舟,你说这水壶怎么到处跑呢?抓都抓不到。”在她的眼前,水壶好像是长了两条腿似的,只要她找准目标下手,它总能轻而易举的跑开。

“你是不是又喝酒了?”他皱眉。

“没有啊,我没喝酒啊,不信你闻。”梁语陶站直了身子,朝他面前呵了一口气。

曾亦舟确实没闻到酒味,于是,他又稍稍侧过身,嗅了嗅梁语陶的衣服,确实也没有一丁点酒气。他只好以为她是睡糊涂了,于是顺手拿起旁边的玻璃杯,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喝吧。”

梁语陶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口,水杯就见了底,她把空杯子摆过去:“再给我倒一杯。”

曾亦舟又给她倒了一杯,等把水喝干了,她又意犹未尽地说:“还要一杯。”

“今晚怎么跟个水牛似的。”曾亦舟笑道。

“不知道,就是渴得不得了。”

喝完第三杯,梁语陶才终于尽兴了,整个人瘫软地倒在客厅的靠背椅上。她仰着脑袋,稀里糊涂地和曾亦舟搭腔:“曾亦舟,话说那天晚上我没在你面前丢人吧。”

“哪天晚上?”

“我喝醉的那天晚上。”

曾亦舟表情一僵,说了声:“并没有。”

梁语陶睡眼惺忪地摇晃着脑袋,说:“我这人酒品不太好,之前有次在国外聚会喝多了,还闹了洋相。昨晚喝多了,一觉醒来也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要是我冒犯了你,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次啊…”

“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我们毕业散伙饭被人劝酒劝多了,时间长了,也就慢慢地能喝两口了。”

曾亦舟蹙眉,眼神不悦:“你在国外也喝醉过?”

“也就那一次,唯一的一次。”她将脑袋靠在椅背上,摇头晃脑地解释:“结果喝醉了撒酒疯,把人家的聚会都给搞砸了,是不是很蠢?”

“还好,你一向这样。”

“你说什么?”她作势就要站起来,但身体却使不上力气,整个人都昏昏欲睡的。于是,她只好放弃一切心不甘情不愿的想法,恶狠狠地反驳了一句:“算了,今天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我累的慌,先靠着睡会,你别叫醒我。”

曾亦舟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悄悄走到厨房,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打扫完。末了,他还不忘将厨房的灯关上,以免光线刺得梁语陶睡不着。

待收拾好一切,他忽然发觉,把梁语陶一个人放在客厅似乎不太妥当。毕竟,刚过春分,天气也凉的很,以她那风一吹就倒的身体,指不定就感冒了。

曾亦舟踌躇半秒,最终决定将梁语陶抱回房间。

彼时,梁语陶还仰着脸,靠在椅背上。曾亦舟凑过去的时候,才意外发觉,梁语陶的脖子里竟是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

这样的情况曾亦舟曾在梁语陶十几岁那年见过,当年她因为误食海鲜产品,险些丢了性命。曾亦舟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他的小青梅不止有肺部疾病,甚至偶尔的一次小毛小病,都足矣让她丢了性命。也是从那时候起,曾亦舟就打定了主意,要保护梁语陶一辈子。她要是上天,他就绝不入地。她要是想当公主,他就她一辈子的侍卫。

年少时的感情总是纯粹,纯粹到一秒的念头,就足以撑起天荒地老的愿景。

梁语陶面颊通红,曾亦舟试探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轻声将她叫醒。然而,刚一触到她的手臂,他才蓦地发觉,她竟然全身都在发烫。

“陶陶,醒醒。”

曾亦舟晃了晃她的肩膀,她却依旧纹丝不动地躺着,甚至连眼皮都未曾翻动一下。曾亦舟连着拍了她好几下,她才终于吃力地睁开了眼皮,呢喃着说了一声。

“我想喝水。”

“你晚上吃了什么?”曾亦舟紧张的问。

梁语陶皱眉不解,脸上的笑容仍未褪却:“没吃什么啊。”

她话音刚落,曾亦舟就立刻取过一件外套,层层叠叠地将她包裹住。不消片刻,他就抄手将她抱起,头也不回地往门外去。

开往医院的路上,梁语陶的病症再一次发作,她痛苦地扼着脖子,来回翻转身体,以求将疼痛缓解一些。

她将眼睛眯开一条缝,哑着嗓子求助:“曾亦舟,我喉咙好疼,快喘不过气来了。”

医院的急诊大厅近在咫尺,曾亦舟将油门踏板踩到底,车子迅速飞驰出去。待车速稳定后,他又不慌不忙地将手越过排挡杆,握住梁语陶紧张不堪的手掌。

他声线低沉,大约是用尽了一生的温柔。

“陶陶别怕,有我在,你会没事的。”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幸好就医及时,梁语陶并没有产生任何生命危险。

不过,由于她本身肺部功能就差,过敏引起的水肿扩散到了肺部,引起了肺水肿,还需要留院观察几天。过敏病症虽得以制止,但尚有残余未消的过敏症状,仍是把梁语陶折腾的不轻。

午夜的医院安静地得很,空荡荡的医院长廊,像是分分钟都能上演一场惊悚的悬疑剧。

梁语陶从昏睡中醒来,才发觉自己的口鼻间已经被套上了氧气面罩。而手背上,也被扎了一针,针管连结着半空中的吊瓶,淡青色的液体,顺着导管流入梁语陶的体内的时候,还隐约有点疼。

陌生的环境,令她下意识地想找到可以依赖的人。然而,她的身边除了个护士,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她明明记得,前一秒还是曾亦舟带她来的,现下,曾亦舟却不知所踪了。

护士见梁语陶四处张望着,不由地笑出了声,插嘴道:“姑娘是在找你男朋友吧?他刚刚和医生出去说话了,还没回来。”

“男朋友”三个字莫名刺耳,梁语陶下意识地想要辩解。只可惜,在氧气面罩的压力下,她似乎难以实施。

护士一边将空吊瓶换下,一边补充道:“说起来,你男朋友可真是心疼你。刚一下车就抱着你冲进了我们急诊室,急得只差把急诊室的门给踹了。”

梁语陶张了张嘴巴,隔着氧气面罩的层层阻隔,艰难地吐了几个字:“他人呢?”

“是在找你男朋友啊?”护士掩嘴偷笑,指了指门外:“他刚刚和你的主治医师出去了,大概是怕影响你睡觉,所以就出去说话了。”

护士话音刚落,病房的门把手就顺溜地转了个圈,“咯噔”一声,门锁被旋开,有人走了进来。

走在前头的是一名身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他一边走还一边和身后的曾亦舟交谈着。大约是接夜间急诊的医生,火气也大得很。他语气不善:“幸亏及时就医,否则照病人的身体状况,保不定就要出大事。明知道她肺功能本身就有缺陷,平时怎么都不注意点饮食好生照顾着,都是怎么做家人的。知不知道给病人食用她过敏的食物,也是另一种途径的谋杀方式!”

医生跨进门,透过金丝边的镜框眼镜,打量着曾亦舟:“就你一个病人家属?”

曾亦舟的脚步顿了顿,才解释道:“不,我只是她的朋友。”

“你是她朋友?”中年医生皱眉:“那她的家人呢?”

“目前不在本市。”

“那还不赶紧把人找过来,女儿都病入膏肓了也不过来,怎么做人父母的。还有啊,住院手续也需要家人签名办理,记得赶紧办完让病人住院。肺水肿的事,可大可小,还得看重些。”

曾亦舟颔首,说:“知道了。”

医生走到梁语陶的病床前,在确认梁语陶已经清醒过来后,摘下听诊器听了听她的肺部状况,在确定湿罗音已经减弱之后,才朝护士使了个眼色,一同走病房。

这下子,病房里又只剩下了梁语陶和曾亦舟两人,一时间气氛倒是有些凝重。

曾亦舟挪了个凳子,坐在她的身旁,轻声地试探了一句:“醒了?”

梁语陶点点头。

“你今天吃过什么?检查结果说是海鲜类物质引起的过敏。”

“可我并没有吃过海鲜啊?我自己也知道我海鲜过敏,我总不见得是傻了,还偏要让自己生一趟病,折磨自己一下才肯罢休。”梁语陶伸出手揭开氧气面罩,终于将彻底释放:“我一回家就觉得全身都在发烫,起先我以为是天气干燥上火了,谁能想到是过敏了。”

曾亦舟无奈蹙眉:“那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注射液滴着有点疼。”

“嗯。”

梁语陶瞥了一眼挂在高处的玻璃瓶,只觉得从导管里一点一滴淌下来的液体,像是无穷无尽的。她踌躇了许久,才支支吾吾地别过脸来,别扭地看了坐在她面前的他一眼。

“曾亦舟,你真的打算听医生的话,找我爸妈过来吗?”

曾亦舟挑眉:“不然呢?”

闻言,梁语陶忽然从被窝里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曾亦舟的手臂。动作之间,插在手背上的针管里,都回流了不少血液。

曾亦舟看着梁语陶的血液从手背里窜出来,迅速地往导管处回流。他不由得扩大了嗓音,一字一顿:“梁语陶,放手。”

相识十数载,曾亦舟和梁语陶一直尽心尽力地扮演着青梅竹马的角色,甚至都没红过一次脸。因而,现下,当他对着她怒目而视,她终于开始胆怯,战战兢兢地缩回了手。

她含着嗓子,小心翼翼地试探:“别让我爸妈过来好吗?要是他们知道了,指不定就会把我带回远江市,再也不放我回久江市了。曾亦舟,我活了快二十五年,没有一天不是在我爸妈的保护下度过的。我还想多有一点时间走走看看,过过自由的日子…”

梁语陶将手攀附上他的手臂,轻声说:“当我求你,就当我求你了。”

她以为曾亦舟会心软的。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他蓦然挣开的臂膀。他背转过身,声线少了过往的些许温和,反倒是多了几分刻板。

他说:“梁语陶,如果你所谓的自由,就是抽烟喝酒、把自己折腾到重病住院。那这样的自由,我绝对无法苟同。”

曾亦舟转身走出病房。末了,还不忘给她留下一句足以让她死心的话语。

“我刚刚已经打过电话给梁叔和岑姨了,他们明早就到。”

望着曾亦舟离去的背影,那一刻,梁语陶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她蓦然发觉,似乎连曾亦舟都不在乎她了。

次日早晨,当梁语陶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时,面对她的已经不是急诊室里狭小的病房,而是一间堪称完美到如同酒店公寓的vip病房。病房里一应俱全,房间里的指示标显示,病房里不仅只有厨房,甚至连健身室都一应俱全。

当然,病房里也同样地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她的父亲梁延川,另一个是她的母亲白梓岑。

梁语陶谨慎地挪了挪僵硬的身体,然而,棉被摩擦产生的细小窸窣声,仍旧是惊醒了正闭目养神的母亲白梓岑。她立刻睁开了眼,心急火燎地跑到梁语陶病床前,压低了嗓子眼,悄悄地问:“陶陶,醒了吗?”

梁语陶原本是想装睡的,但眼见母亲白梓岑都到跟前了,她终于装不下去,睁开了眼睛,喊了声:“妈…”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眼见梁语陶苍白的脸颊,白梓岑心疼不已。

梁语陶摇摇头,微笑着解释:“没有不舒服,昨晚挂了抗过敏的注射液,已经好多了,只是身上的疹子还没消,有点痒。”

“那就好,没事就好。”白梓岑终于松了口气。

梁语陶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弟弟梁景初,不由地问道:“对了,景初呢?他没跟着一起过来?”梁景初是梁语陶的亲弟弟,时年二十,大二。

“法学院忙得很,他这几天赶趟儿似的在法院实习呢,整天连人都见不着。我跟你爸急着过来,就没来得及告诉他。”白梓岑转身从床头柜上取过保温杯,将杯子里的液体倒入碗里,送到梁语陶面前:“刚刚医生给我和你爸看了你肺部的造影,说是水肿消得很快,问题不大。来,这是我特地让张管家连夜炖的血燕,赶紧喝两口,补补身体。”

“妈,我不想喝。”梁语陶固执地不愿意伸出手去接。

还未等她话音落下,低沉的中年男音就径直插了进来,是梁语陶的父亲——梁延川。大约是多年在法庭驰骋,作为检察官的父亲梁延川,连带说话时都是不怒自威的。

他站在一旁,冷声道:“从美国回来也不吭一声,现在闹出病来了,你妈让你喝点东西补补,倒还是不乐意了?”

全家老小,梁语陶天不怕地不怕,唯有父亲梁延川生起气来的时候,她仍是有点恐惧的。因此,她只好故意服软,扁着唇暗自委屈地看了母亲白梓岑一眼,以作为求救信号。

果不其然,半秒过后,母亲白梓岑立刻护犊似的反驳:“梁延川,陶陶还病着呢,说话这么大声是要干什么。你搞清楚状况,现在是你女儿生病了,难不成你还当是在法庭审问犯人呢?”

梁延川恨铁不成钢地劝白梓岑:“小岑,陶陶一个人偷偷跑回来本来就不对,现在生病了,就应该教训几句,你老惯着她,总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父亲梁延川与母亲白梓岑结婚二十几年,两个人得年纪加起来也都快近百了,他却还依旧“小岑小岑”地叫着她,听得梁语陶一阵肉麻。

“她是我亲女儿,我总不见得她生了病都要受委屈吧。”

“对对对,我妈说得对。”梁语陶点头如筛糠。

梁延川最终败下阵来,宠溺且无奈得说了句:“好…算我斗不过你们母女俩,我先去把住院费缴了。”

病房外的阳台上,逐渐有日光照进来,梁语陶恰好侧卧在病床上,面朝阳光。炙热的光线从窗外扫射进来,刺得梁语陶眼睛有点疼。

白梓岑见状,便走过去将窗帘拉上了,封闭的窗帘隔绝了一个世界的阴暗,宁静不已。

睡醒了的梁语陶已然没什么睡意了,她只是撑着脑袋看着白梓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似乎,她记忆里的母亲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明明都快四十多的光景了,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却还像一直活得如同少女般自在。她想,大约是有个像她父亲那样的人,一直疼爱呵护着吧。

白梓岑粲然地笑着,不紧不慢地走向她。之后,在她的病床边坐下:“陶陶,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没有啊。”梁语陶睁大了眼睛,不解地问:“妈,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白梓岑笑笑:“两个月前见你,还是在你毕业音乐会上,现在你一声不响地回来了,我总以为是你在国外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又或是哪里不顺利了,才让你急着回国,不告诉我们。刚才你爸虽然想问,但是我制止了。他一个男人哪里懂小女儿的心事,现在关上门了,我总要偷偷和你说说。”

“妈,我真没什么心事。回国也是一时兴起,所以就回来了。”

“是因为谢绍康吧。”白梓岑冷不防地窜出一句话。

像是被人一下子戳中了心窝子,梁语陶竟是闷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梁语陶的表现,几乎印证了白梓岑的想法,她继续说:“陶陶,你喜欢他,努力追逐他的脚步固然好。但是他这样的人,真的适合你吗?这么多年,他正眼看过你一次吗?况且,他和他前女友赵子妗分分合合的事,我都不止听你说过哭过多少遍了。”白梓岑伸手捋了捋梁语陶的额发,声线里带着细微的感叹:“我还记得,第一次听你跟我说起你喜欢他的时候我很高兴。高兴我的女儿有喜欢、并且想要追逐的人。但是时间长了,看你一次次为他哭为他疼,妈妈很心疼。”

从母亲口中听见她对于谢绍康那些求而不得的爱恋时,梁语陶忽然有一瞬间的动容。那种感觉,像是原本在她心里一直长久屹立的属于谢绍康的那座塔轰然倒了,只剩下一片废墟了。

白梓岑说:“昨晚听小舟打电话来说,你因为过敏住院了,我急得一晚上都没睡着,早早地就跟你爸从远江市出发了。陶陶,你不能吃海鲜这件事,你自己应该最清楚的。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故意为之,还是不小心的。但是,如果是为了谢绍康才故意这样做的,那妈妈对你真的很失望。”

白梓岑像是小时候一般,抚摩着梁语陶的发心,将她按进怀里,温柔道:“陶陶,从小我和你爸,你爷爷奶奶,甚至你弟都把你当做掌上明珠一样的捧着,我们护着你纵容你,不是为了让你放低姿态去爱一个不爱你的人,那样的话,我们都会对你失望的。”

听完,梁语陶的眼眶红了。她吸了吸鼻子,明明心里感动极了,面上却还装作十分平静的模样。

她抬眼,朝白梓岑笑笑,说:“妈,你误会了。海鲜确实是我不小心才服食的,甚至于我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吃过的。这件事是我的疏忽,但不是故意。”

“真的?”白梓岑挑眉淡笑。

“真的。”梁语陶认真地点了点头。

两个月未见的母女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正当两人交谈之际,门锁倏地“咔哒”一声,被人从门外旋开。

之后,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听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人。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梁延川和曾亦舟一前一后地走进了病房。

彼时,白梓岑和梁语陶聊得正欢,见两人进来了,才稍稍停止。白梓岑自小看着曾亦舟长大,再加上曾梁两家又剖有交情,自然是不见外的。

“是小舟来了啊?”白梓岑热情地招呼着。

“岑姨。”

曾亦舟礼貌地喊了一声,片刻后,才悄悄将目光转向病床上的梁语陶。但梁语陶似乎很不领情,她大概是还记着昨天他把她父母叫来的仇,连眼神都不屑于流连在他的脸上。

梁延川看出了端倪,就对着病床上一脸别扭的梁语陶出声道:“陶陶,怎么曾亦舟来了还摆出这副架势,昨晚要不是他及时把你送进医院,保不定你现在命都没了。从小到大,你哪次出事情不是他给你挡着,你现在倒是还摆起架子来了?”

“哦。”梁语陶万分敷衍地应了一声。

她死不认账,梁延川也没有办法。只好转过身去,拍了拍曾亦舟的肩膀,用难得不苟言笑的脸,说:“小舟啊,陶陶这次的事多亏你了,看来你梁叔我倒是又欠你一个人情了。”梁延川不清不淡地笑着,忽然话锋一转,道:“不过话说回来,昨晚陶陶发病的时候都是半夜了,怎么你们俩还在一起?”

得益于多年的审案经验,梁延川似乎能察觉到别人所疏漏的细节,就比如现在…

梁语陶死命地翻着眼皮,示意曾亦舟不要说出来。毕竟,她还筹谋着,如果下次再从远江市逃到久江市的话,她仍旧是准备在曾亦舟家借宿的。曾亦舟家是她的一座碉堡,万万不能被她父母发觉。

然而,面对梁语陶的暗示,曾亦舟却像是岿然不动似地,说:“梁叔,梁语陶回国之后,就一直寄宿在我家。”曾亦舟的回答十分自然,找不到任何把柄。

梁家父母自小看着曾亦舟长大,对他自然放心,听他说梁语陶回国之后,就一直寄宿在他家,悬着的一颗心倒也放了下去。反倒是病床上的梁语陶,恨恨地剜了曾亦舟一眼,整个人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了床上。

“那这段时间,以她的性子,估计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吧。”梁延川说。

“还好。”

梁延川无奈地叹了一声:“陶陶这姑娘就是从小被她妈宠着,惯坏了。等过几天她病好的差不多了,我再派人去把她的行李取走,带她一起回远江市。”

“不要!我不要回去!”

梁延川话音刚落,就引来了梁语陶的高声反驳。她动作激烈,甚至连手上的吊针都险些被挣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