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亦舟原本以为,他能够一直偷偷摸摸地喜欢着她。直到有一天,水到渠成的时候,他就把一切说与她听。她如果拒绝,他也不会难过。她如果同意,那便是上天的恩德了。

只是,终究是有些出离于感情以外的东西,将他对她的那些爱恋分离。比如家世地位,又比如,最冰冷且残酷的一个字——钱。

他将梁语陶救出的那一年,是父亲生意最为低迷的一年。服装零售业逐渐赚不到钱,父亲的公司资金周转不灵光,眼见就快倒闭。

可偏偏是这个时候,他救了梁语陶,又意外废了手。

善意的梁家父母慷慨出资,帮助曾亦舟的父亲躲过了这场资金危机。但也无意之间,将曾亦舟和梁语陶的关系,圈进了一个金钱的漩涡。

这样一来,梁语陶不欠他人情,同时,也将他们俩的情分,用金钱等分,划分得一干二净。而曾亦舟也终于明白,那些钱,只不过是梁家父母在还债而已,是还他救助梁语陶的债,也是还他手伤的债。

那也是曾亦舟第一次知道,自己可能是配不上他的小青梅梁语陶的。她是远江市大家族梁家的掌上明珠,爷爷包揽远江市金融行业,父亲又是司法界翘楚。她是名门世家的掌上明珠,从小被奉若珍宝,即便是他不去保护她,也会有成千上万的男人愿意伏低做小保护她。

曾亦舟又转念想了想自己,一个山里出生的男孩,因父亲的缘故走进城里。父亲虽有企业,但也是每况愈下的夕阳行业。这样的他,应当是配不上梁语陶的吧。

那时,躲在病床上的他,无意间听见了父亲与梁家父母的谈话。

曾亦舟深知梁语陶父母的慷慨相助,只是为了还债之后,他更是决定要将自己那些有关梁语陶的心事,埋藏在心底,只字不提。

他故意伙同梁家父母隐瞒了梁语陶关于他手伤的事,因为,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受伤,成为梁语陶同情他可怜他的负累。

曾亦舟虽然家世不如梁语陶,但这点骨气,仍是有的。

久江市的神经外科甚是有名,为了获得更好的治疗,曾亦舟远赴远江市就医、读书。醒来后的梁语陶不忍心看曾亦舟一个人离开,借口要去久江市拜师学琴,哭着闹着劝服了父母,陪同曾亦舟一起去了久江市都市。

当然,一起离开的不止他们两人。

还有姜瑶。

高中三年一眨眼而过,曾亦舟依旧和往常一样,每日陪同梁语陶下课,替她背琴,陪她回家。而初懂爱情的梁语陶,也终究在枯燥的学习生活中,找到了乐趣,开始有了暗暗喜欢的学长谢绍康。她开始为了他,拼命读书,以追赶他的脚步。

他原以为,自己和梁语陶会以青梅竹马的身份一辈子走下去。至于他那些暗藏的心事,就将永远埋藏在不为人知的境地,永远不被人知晓。

然而,老天爷似乎十分擅长开玩笑。所有的平衡轨迹,在梁语陶十九岁,曾亦舟二十一岁那年的毕业散伙饭上,全都乱了套。

回想起与梁语陶发生关系的那一晚,曾亦舟至今觉得那是个意外。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学校的毕业散伙饭是在同一天举行的,唯一不同的是,不同的班级被安排在了不同的饭店楼层。而很恰巧的,梁语陶所在的艺术班,和曾亦舟所在的理科班就被分派在同个楼层。

饭店大约是做笃定了学校的这桩生意,开始偷工减料。明明是一个宴会厅,愣是用隔板分成了两片,一片区域是分给梁语陶的艺术班,另一片区域分给曾亦舟的理科班。

散伙饭的那一天,梁语陶喝的酩酊大醉。原因无他,只是她无意间听说,远在国外深造的谢绍康,终于与他苦恋多年的赵子妗在一起了。

失恋的人最是喜欢借酒消愁。于是,当梁语陶揣起啤酒瓶,打算跟过来敬酒的同学干掉第八瓶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就吐了对方一身。

身旁的周丽倒是没喝几杯,清醒地很,替梁语陶认真跟同学道了个歉之后,才架起了她的胳膊,打算将她送回家。

好巧不巧,偏生就在那个时候,遇上了刚走出宴会厅的曾亦舟。周丽时常看见曾亦舟陪梁语陶回家,也知晓他们青梅竹马的关系,便简单粗暴地将梁语陶塞进了曾亦舟的怀里。

久江市临海,初夏的季节,连空气里都透露着一股海水的咸湿气味。曾亦舟一手扶着梁语陶,艰难地在马路上前行。父亲刚给他买了辆新车,作为毕业礼物。然而,他喝了点酒,不能开车,就只好拎着梁语陶,在空旷的马路上,等待出租车的到来。

“真他妈的难过!”梁语陶匍匐在曾亦舟的怀里,囫囵吞枣地就爆了句粗口。

他无可奈何地笑:“谁又惹你生气了?”

“还不是学长!”她手舞足蹈了一阵,待静心来,才睁着迷蒙地眼睛,开始打量眼前的人:“你谁啊,我干嘛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你。”

他拍拍她的脸:“该醒醒了,是我。”

闻言,梁语陶才从他怀里拔出脑袋,瞪大了迷糊的双眼,仔细地瞧着他。好半响才终于吐了一句:“是曾亦舟啊,你怎么在这儿。”

“刚才你同学把你交给我了。”

“周丽可真特么不够义气!”

喝多了酒的人,总像是根直肠子。顾不得遮掩,只恨不得将心里的不快全都往外吐,梁语陶自然也不例外。曾亦舟的问话虽是不经意,却也意外地打开了她的话匣子。

“曾亦舟我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他半拥着她,伸手拦车,挂了红色载客牌的出租车在他眼前开过。

“学长跟赵子妗在一起了。”

“哦。”

再从容大方的男人,也不会总不会喜欢听心爱的姑娘说起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梁语陶踮起脚,敲了一下他的脑门。“你怎么那么敷衍啊?”

“那你想要我怎么回应?”

“怎么回应都好,反正不是这样的。”梁语陶自顾自地说:“我心里难过死了,我听国外的同学在msn上八卦说,他们俩都同居了,我好不服气,浑身上下都不服气,每一个毛孔都在不服气!”

曾亦舟将她手舞足蹈的手按下去,好声好气道:“好了,你安静点,我继续拦车。”

梁语陶又不安分地挣扎起来,探着脑袋,把脸凑到他面前:“曾亦舟,你说我到底哪里比赵子妗差了?是吻技还是床上功夫?凭什么谢绍康要她不要我。”

“梁语陶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说话方式。”曾亦舟皱眉。

“呵,居然连你都瞧不起我了。”

曾亦舟冷脸,不再回答。

然而,烂醉如泥的梁语陶显然没注意到曾亦舟的表情,继续旁若无人道:“我跟你说,我偏不信那邪,我的吻技可是好的很。”

曾亦舟继续不回应。

“你不信?”梁语陶忽然像是只炸了毛的公鸡,捧住曾亦舟的脸,直接凑了过去。

“不信咱们试试?”

说罢,梁语陶也不顾周围的人来人往,就发了疯似踮起脚,吻住了曾亦舟的唇。

街旁的法国梧桐树下,一长一短的身影被路灯裁剪成了一道融合的影子,似乎再难分开。

清醒如曾亦舟,在那个吻之后,也像是被梁语陶口中的酒精一同迷醉了,甚至连自己是如何将梁语陶带上的出租车都彻底忘了。

等出租车停靠在梁语陶家的时候,曾亦舟才想起来,前几天梁语陶家的保姆告了假,回了老家。而梁语陶的父母还在远江市,曾亦舟不放心让梁语陶一个人待在家,只好又让出租车司机调转了方向,开回了他家。

曾亦舟家不比梁语陶家大,一共就两个卧室,一个他的,一个是姜瑶的。以梁语陶的状况,曾亦舟总不好将她扔在沙发上,只好腾出了自己的床,给她睡。

躺倒床上之后,梁语陶安分了许多,也不像是刚才那样疯疯癫癫的。

曾亦舟给她盖好被子,又给她倒了一杯水在床边,才打算去客厅将就着睡一晚。可偏生这时候,梁语陶又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翻滚着身子,像是极为难过似的。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走到她床边,小声地问。

她像是睡着了,不说话。

曾亦舟无奈地笑了笑,蹲下身去探她额头上的温度,担心她那可怜的免疫系统,又要开始摧残她了。体温不烫,只是她脸上还染着酒醉的红晕,莫名好看。

曾亦舟就那么看着,一时间竟是看呆住了。

路旁的那个吻还余温残存,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个他爱了十多年的姑娘,不由自主地就弯下了身,离她更近了些。她鼻息间的酒气喷吐过来,曾亦舟也好像是醉了,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万分谨慎地贴向她的唇。

曾亦舟以为他悄悄地吻一下她,这样谨小慎微的动作,酒醉中的梁语陶自然是不会发现的。

然而,正当他俯下身打算吻她的时候。她却意外地睁开了眼睛,眼神迷蒙地看着他。

曾亦舟尴尬地无所遁形,他正想逃开,梁语陶却忽然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所有脑海里的想法,都压于脑后。

“曾亦舟,你想偷亲我。”她眯着眼睛,笑。

像是被人抓住了把柄,曾亦舟慌乱地想要解释。但还未等他开口,梁语陶已然仰起了脖子,再次吻上了他的唇。蜻蜓点水的一个吻之后,她还意犹未尽地品茗着:“冰冰凉的,真好吃。”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点燃了曾亦舟所有的勇气。

正当梁语陶打算再次欺身尝一尝他唇上的味道时,他已经反客为主地吻上了她。他的吻也甚是青涩,两个人就那么跌跌撞撞地吻着,带着些意乱情迷的疯狂。

后来,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回吻了谁。人类原始的情/欲,催生着所有的事情。他脱她的衣服,她吻他的侧脸,一切发生的顺理成章。

翌日,当梁语陶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浑身□□地躺在曾亦舟怀里时,顿时惊在了原地。白净的床单上,已然开出了一朵血红色的花,看得梁语陶触目惊心。

梁语陶虽是听过酒后乱性这一说法,但真正实践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她也是慌了。但转念一想,这个人是曾亦舟,她又终于放下了心来。

曾亦舟醒来的时候,梁语陶正看着他,目光相接的那一刻,两人皆是不由自主地翻了个身,背向对方。

“你醒了啊?”曾亦舟结结巴巴地回过身,看向她。

梁语陶倒是镇定,片刻后,她拿被子裹住了身子,坐了起来,眼神灼灼地看着他:“曾亦舟,我会怀孕吗?”

“我想…应该不会吧。”他并没有类似的经验。

“真的吗?”梁语陶不解地翻了翻白眼:“可是电视剧里不都是一夜情,然后就忽然大肚子了吗?”

“那应该是骗人的吧。”

“可要是我大了肚子怎么办?我爸妈会发现的。”梁语陶紧张地攥住了被子。

曾亦舟定了定神,静默地走下床,替梁语陶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要是你怀孕了,那我…”

他故意不去看她的脸,因为他怕看着她,他那些羞于启齿的话就说出口了。他想对她说:“要是你怀孕了,那我们就结婚,生下来的孩子我养。”其实,早在发生这件事的第一时间,曾亦舟早就想好了负起责任的勇气。况且,梁语陶是那个他从少年时代就爱极了的姑娘,他是真的求之不得的。

只是,还未等他将这句话连贯得吐出来。下一秒,梁语陶已经冷不防地打断了他。

“没关系,要是真的怀孕了也没多大关系。反正我们俩认识这么久了,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到时候我一定揪着你陪我去打胎。”

单单是“打胎”二字,就足以将曾亦舟搭建起来的所有勇气,都摧毁殆尽。

忐忑了一个月,等到例假顺利到来的时候,梁语陶愣是抱着曾亦舟,上蹿下跳乐得不行。而曾亦舟却心怀鬼胎,恨不得梁语陶怀孕了多好。

而自那天起,曾亦舟对梁语陶开始有所改变。潜移默化中,他觉得梁语陶对自己似乎也不太一样了。她开始无比依赖他,比以前更甚许多,甚至,她开始学着不在曾亦舟的面前提起谢绍康这个名字,连偶尔的提及,也都仅是一笑带过。

正当曾亦舟绸缪着,打算将所有心思说与她听的时候…

梁语陶却突如其来地出国了,连一个招呼都没打。

那时候,曾亦舟才恍然大悟。大概梁语陶对他所有的依赖转变,也仅仅是他的幻觉而已。

在梁语陶心里,他永远都只纯粹是个青梅竹马,任她想放就放。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谢绍康的父母久居国外,一时联系不上。眼见谢绍康重伤又无人照顾,梁语陶好心地接过了这个担子,在医院里照料他。

同时,因为那天在大雨里的争执,梁语陶再也没有找过曾亦舟,一连半个月都一直寄宿在医院旁的酒店里,甚是一副打算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人声嘈杂的医院里,护士将谢绍康的住院缴费单交给梁语陶。梁语陶顺手接过,径直往收费窗口去。

工作人员的动作很是利索,不到两分钟,刷卡缴费就已经完成。梁语陶靠在收费台上,将□□收入钱包,恰巧在这时,身后有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陶陶,你怎么在这儿?”

有时候,两个人万分熟络时,往往能仅凭她的音色,就能认出她。况且,这世界上会叫她小名陶陶的,也就那么几个。梁语陶淡笑着回过头去,喊了声她的名字:“姜瑶…”

姜瑶勾了勾手,将整齐的刘海拨到耳后:“我刚刚就觉着收费窗口边站着的人像你,一激动就脱口而出喊了你的名字,还没来得及想要是认错人该怎么办,结果没想到还真是你。”她顿了顿,扶住梁语陶的肩膀,上下打量着她:“你怎么又跑医院来了?是又生病了吗?”

“我没事。”梁语陶笑笑:“就是我一朋友病了,他亲人不在国内,所以我来医院照顾照顾他。”

姜瑶当年和梁语陶在一个高中,自然也是知道谢绍康,知道梁语陶对谢绍康的心思的。只是此刻,梁语陶故意隐瞒着照顾谢绍康的事实,只是怕姜瑶知道,误会了她的好心,节外生了枝。

梁语陶故意岔开话题,不让姜瑶问下去:“对了,还没说你呢,你怎么在这儿?难不成又是出差来了?”

姜瑶摇头:“不是,这回是常驻,我已经向以前医院的领导申请,调到久江市来工作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刚入职,今天第一天上岗。”姜瑶笑得灿烂。

“怎么想到要来久江市工作了?我听曾亦舟说过,你大学似乎都是在远江市读的,况且远江市的工作环境应该比久江市的好吧?怎么就突然想到要来人生地不熟的久江市常驻了呢?”梁语陶顺理成章地问出口。

远江市属于一级城市,各色条件都比久江市好得多,姜瑶从远江市调到久江市,倒是让梁语陶意外了。

“哪里会是人生地不熟,当年三年高中,我们不都是在这儿读的吗?”姜瑶说。

“也是。”

“就像你留在这座城市里,有你自己的理由。我调换工作常驻,也有我自己的理由。”

梁语陶顺着她的话就问了下去:“什么理由?”

姜瑶悄悄低垂了脑袋,侧转过身子,对准了收费窗口前的玻璃窗面。隐约中,穿过透明玻璃的微弱反射,能看出她微红的脸:“因为这里有惦念着的人,心里放不下,所以就回来了…”

闻言,梁语陶攥紧钱包的手猛地一颤。她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姜瑶口中那个惦念着的人是谁。住在久江市,能让姜瑶怀着心思一直想靠近的,也就只有曾亦舟那么一个人而已。

不知为何,梁语陶忽然生了落荒而逃的心思。她很害怕,她很怕听姜瑶在她面前谈起她对曾亦舟的爱意,那样的话会令她无所遁形。

手机时间恰好地“叮”了一声。

梁语陶慌忙地从包袋里取出手机,划开屏幕瞧了瞧,一本正经道:“不好意思,我们学校的老师刚刚通知我学校还有事,我先走一步了。”

“嗯,好。”姜瑶礼貌性地笑着:“你回去路上小心些。”

“好。”

梁语陶慌不择路地走开,步伐凌乱,像是在小跑着。等到坐进电梯里,趁着四下无人,她才松开了一直紧张握着手机的手。

彼时,手心里已经被指甲抠出了好几道印子,深深浅浅地嵌进掌心里,依稀还能看出主人之前的慌张。

梁语陶大喘了一口气,靠在观光电梯的透明玻璃墙面上,划开手机屏幕。

一条□□消费通知短信。

翌日。

经过近半个月的治疗,谢绍康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刀口虽然伤在最脆弱的腹部,但因为伤口较浅,并未伤至内脏器官,治愈的速度也比平常刀伤来得快。

接连好几天的大雨,令整个城市都乌蒙蒙的。趁着今天天气好,梁语陶特地推了谢绍康到医院的花园里散步。

“学长,这几天刚下过雨,气温也一并降了很多。虽然有太阳,气温回升快,但是你要是冷了,还是得告诉我一声。医生说过,你之前失血过多,平时还是得注重保暖。”梁语陶推着轮椅上的谢绍康,臂弯上还挽着条羊毛毯。

“知道了知道了。”谢绍康无可奈何地笑着:“自从我受伤之后,小陶你可都快比我妈还唠叨了。”

谢绍康的声线里带着宠溺,他悄悄地转了转头,似乎是想偷偷看梁语陶一眼。但迫于腹部的刀疤,他动作刚到一半,就不得重新转了回去。

此时,医院花坛边围了好几个身着病号服的小男孩,正边跑边跳地踢着足球。他们踢球也不讲求章法,只胡乱得踢着,看得两人皆是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谢绍康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幽幽笑了起来:“小陶,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似乎是在足球场。当时我以校足球队队长的身份参加市里的比赛,我记得你是当时的拉拉队员。”

“不对。”梁语陶笃定道。

“哪里不对?”

“我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更早。”梁语陶说。

“真的?”谢绍康诧异地笑道:“那你倒是跟我说说,是在什么时候?”

“足球场那一次,我已经是高二了。”梁语陶放下轮椅的刹车,淡笑着走到谢绍康面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高一。高一那年学校组织元旦晚会,我正好加入了校乐团参加演奏。当时是陈老师指挥,可偏偏到了表演的时候,陈老师突然生病了,我记得当时是你做的替补。”

末了,梁语陶还不忘嬉笑着瞥了他一眼:“响当当的隐约世家出来的人物,给我们一群高一年级的新生指挥,可真是大材小用了呢。”

“原来那次你也在啊。”谢绍康感慨道。

“嗯。”梁语陶点头,故意揶揄他:“大概当时赵子妗学姐也在校乐团里,估计你浑身上下只注意到了她,没注意到我吧…”

听见赵子妗的名字,谢绍康猛地一顿。这整半个月来的伤病,已经让他快要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忘了赵子妗拒绝他的求婚,忘了那么多年对赵子妗的求而不得。

这些天里,他活得单纯简单。除了一日三餐、医生换药,他的眼睛里,似乎只剩下了一个姑娘——梁语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