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强大的惯性,梁语陶手中的手机猛地甩了出去,在车厢内划出了一个夸张的抛物线。还未等她来得及反应,她已经整个人往前倾,额头猛砸在车窗挡风玻璃上。恣烈的疼痛,令梁语陶仿佛觉得脑子都快被人撬开了。

然而,得益于身上的安全带,姜瑶仅仅是在方向盘上碰擦了一下,其他毫发无损。

车停稳的那一刻,姜瑶准确无虞地看到了梁语陶满脸的血。那一刻,她忽然心慌了。她只是想小小地折磨她一阵,却不想将事情变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她张皇地扶住她,将她按到座椅上,用安全带固定住:“陶陶,你别动,我送你去医院。”

须臾间,姜瑶看见梁语陶朝她虚弱地笑了笑,细若蚊蝇的嗓音从她齿缝间透出来。

她说:“姜瑶,你何必呢?”

姜瑶猛地愣住了。

细微地通话声音在车座地毯上肆意播散,里头是曾亦舟焦急地询问:“陶陶,怎么了?你现在在哪里?快回答我!”

姜瑶顺手接起,声音有些疲累的虚弱:“舟哥,我和陶陶出车祸了。”

医院急诊区,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护士用喷壶在给诊区的病房消毒。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逐渐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令人鼻腔发痒,迫不及待地要用一个喷嚏,驱赶这股刺鼻的气味。

然而,此刻的曾亦舟,显然没有这些闲心思。

抵达医院的第一秒,他连车都未来得及上锁,就立刻火急火燎地跑进了急诊区。

他像是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寻找着梁语陶的身影。最终,终于在急诊区最末的病房里,找到了梁语陶。那时,她正躺在病床上,周围有医生在给她检查。听见门口迫切的脚步声时,她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看向他的眼睛里蓄满了泪花,却一句话都不吭声。

曾亦舟慢条斯理地走了过去,抱住她,只说了一句“我来了”,她眼底的水儿,就彻底滑了出来。

所幸,在梁语陶的保护下,孩子并没有事。只是她的额头有些轻微的擦伤,不过,在医生消毒包扎后,也彻底解决了。

曾亦舟是在取药房遇到的姜瑶,她的手背也有轻微的擦伤,医生配了些消毒的药膏给她涂抹。药膏数量较多,包里放不下,她就一股脑地揣在怀里,一个人抱着药膏往外走。

此时,曾亦舟正好迎面而来,两人撞得正着。

见了曾亦舟,姜瑶似乎有些忐忑:“舟哥,见过陶陶了吗?她怎么样?”

说完,她还不忘理了理零乱地鬓发。即使在这么狼狈的时候,她也不愿在曾亦舟面前展露任何的丑态。

曾亦舟并未回答她的话,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说:“姜瑶,别伤害陶陶。”

“舟哥,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曾亦舟一字一顿,声线严厉:“我说,适可而止,别再对陶陶动手了。”

“你这是质疑我的意思吗?”姜瑶强装镇定:“有关今天的车祸,我已经跟陶陶道过歉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冷不防地,曾亦舟打断了她无辜的辩驳。

“姜瑶,别解释了,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

“什么?”

曾亦舟慢条斯理地说:“十五岁那年,你为了尽快取得陶陶对你的信任,故意□□你们,假装被人□□未遂,来取得所有人的怜悯。还有,陶陶出国的那一年,你故意制造车祸弄伤自己,就是为了拖住我,不让我去美国找她。”

姜瑶瞬间惨白。

“你说,这些…我说的对吗?”曾亦舟质问道。

“呵,你居然都知道。”姜瑶冷笑一声。大概是知道真相已经败露,她也不屑在装出那副无辜地模样:“既然知道真相,那为什么不直接在梁语陶面前戳穿我。对,你说的都对,我就是那个策划了所有事情的人。”

面对姜瑶的咄咄逼人,曾亦舟冷静从容:“你知不知道,她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她嗤笑:“最好的朋友,就是趁我不注意,抢走我一直最爱的你。就是明知我一无所有,还要把我唯一的你都抢走?这样的朋友,我实在是承受不来。”

“你一直知道的,我从没爱过你。我只把你当做妹妹,以前是,以后也是。”他说。

“你以为我稀罕的是一个妹妹的称呼?”姜瑶摇着头,满脸无奈:“舟哥,我从来都不想做你的妹妹。我只是恨,恨自己比不过她在你心中的地位。”

曾亦舟跨向她一步,轻叹一口气:“姜瑶,停一停吧。陶陶虽然表面看起来坚强,但实际上,她很脆弱。”

“她脆弱?那我呢?我难道不脆弱吗?”姜瑶猛地一颤,怀里的药盒也因为她激动的情绪,纷纷砸落在地上。她语气里裹挟着无边的固执:“舟哥,你告诉我,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她。”

闻言,曾亦舟罔顾歇斯底里地表情,无情且轻蔑地笑了起来:“姜瑶,你到底还是不懂。她是梁语陶,她的手段远比你多得多。她一直不戳穿你的面具,只是因为…事到如今,她还珍惜你这个朋友。”

“你、你说什么?”

姜瑶彻底慌了。

如果是在一个瞎子面前,做掩耳盗铃的游戏,那她一定没有机会发觉。但,如果是在一个明眼人面前,做掩耳盗铃的游戏,那就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她尽收眼底。

回想起在车祸后,梁语陶对她说的那句“姜瑶,你何必呢”,她忽然打从心底地开始恐惧。

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摆弄戏局的人。却不想,这竟是一场局中局,而她,大概只是演独角戏的那只牵线木偶。

曾亦舟回到病房的时候,梁语陶正把玩着电视遥控器,她时不时地还抬头瞄一眼频道内容,片刻后,又顺手换了个台。

如此往复,她竟是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甚至于,连曾亦舟站在房门口好一会了,她都未能察觉。

等到听见脚步声重新踢踏在地砖上时,梁语陶才下意识地朝他看了一眼。之后,两人均是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笑。

“这么久,去哪儿了?”她跟个管家婆似的,问得事无巨细。

曾亦舟按下房门口的开关,瞬间点亮了整个房间的光明:“刚刚在取药房碰上姜瑶了。”

梁语陶握着遥控器的手,猛地一顿。她试探性地问道:“耽搁了这么久,是跟她聊了些什么吗?”

他不着急回答,舒展的眉宇,展露着他此刻的闲适。片刻后,他语气不疾不徐地对她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什么?”

“姜瑶很讨厌你,是她一直在设计你。”

“你怎么知道的?”梁语陶眉眼微蹙。

曾亦舟了然一笑:“看来你是真的知道。”

“我只是偶遇了当年试图绑架我的混混之一,无意间得知当年□□姜瑶的那个人,似乎和姜瑶有往来。后来,辗转得到了那个人的消息,才确定了心中的所有猜测。”

他漆黑的瞳孔里,有些细碎地无奈:“那你今天怎么还是中招了?”

“大概是因为亏欠,所以不忍拂逆她的任何意愿。所以,她让我上车,我就听话地乖乖上车了。”

“为什么是亏欠?”他走上前去,替她掖了掖被子,动作轻柔。

她笑笑,趁他不备,顺势伸出手臂,揽住了他的脖颈。她的声音有点轻,类似呢喃:“因为…我始终觉得,是我亏欠了她。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明知道,比起她,我生活富足,家庭美满。而她,却一无所有。”

她喉头发涩:“可明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还是义无返顾地,把她唯一的你,也一并抢走了。”

耳旁忽然传来他的笑声,幽幽地,带着点细微的温柔暖和。

“傻瓜。”

他揉揉她的发心,像是在爱抚心上的宝物:“爱情里从来没有亏欠,况且…我从来都是你一个人的。”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一星期后。

梁语陶额头上的擦伤已经结痂剥落,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子,应当是过几天就会消退的模样。

在周丽的一手操持下,音乐教室已经如火如荼地办了起来。授课老师大多都是些音乐学院的在读学生,偶尔有大学里的课程冲撞,梁语陶和周丽也会代替他们,亲自给音乐班的孩子们教几节课。

前几日,一位老师请了假,正巧梁语陶在家闲着无聊,就自告奋勇地申请顶替。

可偏偏梁语陶现在怀了孕,挺着个肚子来去不方便。加之前些天她与姜瑶发生了车祸,曾亦舟更是不敢轻易将她的安全假以他人之手。于是乎,来回音乐教室的所有路程,均由曾亦舟一手包办了。

是日,结束了音乐教室一天的课程,梁语陶甚是有些疲惫。等学生们一一与她告别,离开教室之后,她才将门反锁上,同样地走出教室。

刚走出去,她便看见曾亦舟正一如既往地孤身站在楼下。那一刻,梁语陶忽然全身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

她上去挽住他的手,捉住他的手腕,瞄了一眼他腕表上的时间:“你倒是每天都准时准点,连秒表估计都没你掐的准了。”

曾亦舟从容一笑,顺手接过她背上的琴盒:“接自己的老婆孩子,哪能迟到。”

“中听。”

梁语陶心满意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开始往人行道上走。只是刚走了几步,梁语陶却忽然糊涂了,质疑道:“怎么?你今天没开车过来,打算跟我散步五公里回家?”

“不是。”他刮了刮她的鼻尖,笑得宠溺。“刚才这边路上堵车,我担心你下楼看不见我,就把车停在了不远处,走过来的。”

“是跑过来的吧。”

他静默不语,大概是默认。

“怪不得身上汗涔涔的。”她闷闷地说着,倒是有些心疼。

“怕你等久了,就走快了几步。”他顺理成章地吐了一句。

她悄悄觑了他一眼,明明心疼着,嘴上却硬气得很:“你那哪里是走快了几步,反正…下次可不准这样了。”

“嗯。”

他眼尾上扫,淡淡地笑开了。梁语陶趁机伸手撸着袖管,动作温柔地替他擦汗。

市中的校门口就在不远处,距离学生放学已经过去近一个小时,但仍还有学生陆陆续续地从校门口走出来。梁语陶挽着曾亦舟的手,忽然有些躁动,她好似在那些学生的人堆里,瞧见曾经青葱岁月里,她与曾亦舟的模样。

那时,由于学音乐,下课之后要收拾琴房,梁语陶总是最晚出来的那一批学生。可是无论多晚,曾亦舟总会站在校门口左侧的第三棵大树下候着她。等接到她了,他一定会一句不吭声地接过她背上的琴盒,顺手将刚买的红豆饼塞进她的手里。之后,一声不吭地陪着她回家。红豆饼被煎得香甜的气味似乎还在鼻尖,只是现如今,曾经自以为是的友情,早已经被满腔的爱意所取代。

因此,当目光停驻在校门口的那棵大树时,梁语陶倏然觉得,那随风摇动的枝干,是岁月在朝她招手。

她不由自主地说:“好久没回母校了,我们去学校里走走再回家吧。”

“也好。”

于是,两人穿越了斑马线,挽着手,朝市中的方向走去。途径校门口的时候,梁语陶忽然指着校门口的那棵树,朝曾亦舟笑道:“我记得,你以前总是在这儿等我。”

“是啊,那时候你要收拾琴房,出来的时间不定。我每次都特意跑到老街对面你最爱的那家红豆饼店里,提前买好,守在校门口等着你。怕红豆饼凉了,我就塞进兜里。将它捂得热热的了,等你来了就塞给你。”

她忽然恍然大悟:“好啊,怪不得我那时候老觉得,红豆饼上有一股曾亦舟的味道。”

“这是什么味道?”他失笑。

她挥舞着手指,微微道来:“我看过一本书,里头说,如果你真的是爱一个人,他的身上会有一种区别于任何人的味道。别人闻不到,就仅有你一个人闻得到。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味道。”

“所以…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他挑眉。

“懒得跟你说话。”她羞红了脸,故意转移话题:“待会我想吃红豆饼,要吃十个的那种。”

“好好好。”他揉着她的脑袋,无奈答应。

走进市中内部,它仍是以前的模样。这里是整个远江市的教学发源地,里头栽着的古树,听以前的老师说,都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市中还是以前的模样,古树参天,四处弥漫着高中时拼搏的氛围。梁语陶和曾亦舟信步在里头走着,不知觉地,就走到了操场上。

走得累了,梁语陶便一屁股坐在了操场看台上。

时值周五傍晚,放学的高中生们都迫不及待地离校,欢度周末去了。因而此刻,整个校园里都空空落落的。连平日里学生走动最频繁的操场上,也都只有他们二人。

梁语陶拽住曾亦舟的衣袖,迫使他也一同坐在看台上:“还记得高二那时候的春季运动会吗?”

“记得,那年我是男子组200m冠军。”

“还有呢?”她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什么?”他不解。

梁语陶轻佻地哼了一声,指着看台最高的那一层,不屑道:“我记得跳高比赛的那一场,我当时坐在最高的那一层,但比赛实在无聊,我就睡了过去。结果一睡醒,身上就多了件校服,上头还绣着曾亦舟的名字。而且吧,还不止,你可别以为我睡着了跟死猪一样,但我好歹也是有感觉的。当时,我明明白白地感觉到,有个人在我的脸上啄了一口。”

她指着他的脑袋:“你说,是不是你。”

曾亦舟淡笑着不回答,梁语陶也约莫懂得了其中的意思。

梁语陶摆正姿态,理直气壮地教训他:“我说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以前老师总跟我们说,做人要光明磊落,行君子之所为。你这样偷偷摸摸的,实在有伤大雅。”

梁语陶话音还未落下,曾亦舟放大的侧脸,就忽地从她身旁探了过来,冷不防地就在她唇上蜻蜓点水地附上了一吻。

“这样总不偷偷摸摸了吧?”他眼角上扬,语气宠溺。

“你这是偷袭我!”

他揽住她的肩膀,笑道:“要说偷偷摸摸,我可不及你万分之一。从小学起,偷走隔壁班女生送我的情书,用修正液将我的名字涂改成别人的名字,再转送给别人,故意折腾乌龙事件错点鸳鸯谱。还有,每年运动会上,每逢女生送我花束,就都会被你踩烂扔进垃圾桶里。你以为这些我都不知道?”

曾亦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仔细品味着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你说,到底是我偷偷摸摸,还是你偷偷摸摸?”

闻言,梁语陶忽然像是被人捉住了小辫子。她赶忙推开他的手臂,从看台上跑下去。

她嘟囔道:“我争不过你,我逃,总行了吧。”

“小心点,还怀着孕呢。”

梁语陶自然也知道自己怀着孕,不能做剧烈的动作。因此,饶是连跑步,她都小心翼翼的,动作幅度几乎等同于竞走的温和慢速。

可是,刚走了没几步,梁语陶就感觉自胸腔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下一秒,喉咙口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连呼吸都不能自如。她开始不停地大口喘气,整个人都随着呼吸的动作开始微微颤抖。

曾亦舟见状,立刻跑了过去。彼时,梁语陶急促的呼吸就在他耳边回响,每一次呼吸都震颤在他的心上,令曾亦舟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的肩膀。

“陶陶,怎么了?”

她语气混乱:“我疼,我…我呼吸不过来了。”

说罢,她体力不支,直直地倒在了曾亦舟的怀里。她倒下的那一刻,只剩下急促的呼吸,仍在不停地叫嚣着,好似虽是就要将她的生命吞没。

曾亦舟知晓情况不对,立即抄手将她抱起,提步往外跑。

而此时,正在迷蒙之中时,梁语陶忽而觉得身下一热,像是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脱离自己的身体远去。梁语陶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曾亦舟的臂膀,咬着牙,口中细碎地呢喃着:“孩子…孩子…”

隐约中,曾亦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左手手心忽然传来了一阵温热,他抽手看了一眼,才发现了手心已经被鲜血染红,连掌心的纹路,都一并消失在了满目的猩红里。

此刻,饶是平时从容不迫的曾亦舟,都彻底慌了。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面对梁语陶的,是医院头顶惨白的天花板壁。

长久的昏睡,使得此刻日光灯微弱的光线,都犹如针尖麦芒一般,锋利地扎进她的眼底。稍稍缓和了一会,她才侧过脸去,打量病房里的人。

这时,她才发现,不大的病房里,竟是围了□□个人。除了负责照看的医生护士,有她的父母,有弟弟景初,有爷爷奶奶,有从小看她长大的曾叔,还有…她的曾亦舟。

目光微微停顿在她病床旁的曾亦舟时,她忐忑不安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

无视周边人神色凝重的表情,梁语陶悄悄地侧过脸,扬了扬笑容,对床畔的曾亦舟说:“只不过是偶尔发作的小毛病,你怎么又这么小题大做地,把全家都叫过来了。”

曾亦舟替她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温柔依旧:“陶陶,你知不知道,已经睡了三天了。”

“我只是这次睡得稍微长了一点。”她朝他眨了眨眼:“明明就是你大惊小怪。”

“好,那下次可不准睡这么长了。”

“一定。”她眯眼温和地笑着,终究问出了心中所念:“对了,孩子呢,他还好吗?”

“陶陶,我们不说孩子好吗?”曾亦舟的声音压抑且疼痛。

闻言,梁语陶的情绪一下子忽然崩溃了,她猛地抓住了曾亦舟的手,瞪大的眼神彰显着她此刻的恐惧:“是不是孩子没了?”

“放心,孩子还在。”

梁语陶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悄悄放下,不由得戏谑道:“那你们做什么一个个都表情凝重的,搞得跟我病入膏肓了似的。”

梁语陶企图用一种稀松平常的方式,来缓和所有人低落的情绪。只是,当她将话语从口中脱出的时候,母亲白梓岑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背过身去,埋进了父亲梁延川的怀里。

一旁,曾亦舟悄悄坐上了病床,将她揽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