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组数据和前几组差异过大,乔苑林没研究出原因,说:“助教, 你来帮我看。”

凳子带着滚轮, 梁承一步滑行过去,白大褂的下摆蹭到校服裤子, 窸窣间皂角和消毒液的气味混合了。

讲完问题, 梁承在一旁没走,侧身面对乔苑林,单手搭在桌上握拳撑着太阳穴。

乔苑林被凝视,紧张道:“你别盯着我,我不会做了。”

梁承说:“监考官看你,难道你就交白卷?”

乔苑林敌不过助教的官威,好在没出错地做完了, 填好数据他给梁承过目,然后向后仰伸了个懒腰。

离窗不远,能望见体育中心,那里有一大间篮球馆,还有各种球场、游泳池和健身室。男生们总爱赖在里面不走,乔苑林却没进去过。

梁承看完,抬头见乔苑林久久望着窗外,顺着视线一瞥,说:“还没下课,你想过去就去吧。”

乔苑林摇了摇头,却舍不得收回目光。

阳光洒进来,与阴影的分割线落在乔苑林的脑袋上,发丝一半金棕,一半巧克力色。梁承强迫症发作,鞋尖顶住凳子把人全送进了阳光里。

乔苑林转过脸,失意的神情覆盖一层灿烂,说:“哥,你知道我做过最爽的梦是什么吗?”

梁承不带丝毫感情,以生理角度回答:“你第一次春/梦/遗/精。”

乔苑林一怔,随即梗起脖子,而后不由自主地系上了风纪扣,说:“你想啥呢,我还没……反正不是。”

梁承:“那是什么?”

乔苑林说:“我做过最爽的梦,是在七中的篮球场上奔跑投篮。”

这下轮到梁承抿了抿唇。

乔苑林从小坐够了冷板凳,打幼儿园起,其他小朋友做任何游戏时他都会被拎出来,拿一支棒棒糖去独自解闷。

他不上体育课,不参加运动会,文艺演出不能在台上蹦蹦跳跳,弹钢琴并非喜欢,是为了当伴奏可以有点事做。

小时候是乔文渊和林成碧督促他学习,懂事后就知道自己学了。没讲的章节他在补习班提前学,没布置的课题他率先完成,他嘴馋,但是愿意牺牲一顿饭写一张卷子,只为比别人的进度快。

他也不藏着掖着,因为他做不到太多稀松平常的事情,只能尽力把能做的做好。他在功课上的领先,弥补的是多方面的缺憾,面对同学看似得意,其实是在掩盖内心的自卑。

三年前为了找到梁承,乔苑林在七中的篮球场上一坐就是大半天,望着那些高中生,他在搜寻,也在羡慕,互相碰撞抢球是什么感觉?挥汗如雨到底是疲惫还是痛快?

“你知道吗,有一次他们缺人,居然喊我上场。”乔苑林说,“我借口有事,跑了,他们在背后笑,我当时特别恨自己。”

梁承说:“这不是你的问题。”

“是我的命运。”乔苑林空洞地睁着一双大眼睛,“我很渴望念七中,想寻找关于你的蛛丝马迹,想再去那个球场。”

梁承探手勾住椅座让乔苑林转了半圈,正对他,说:“你已经找到了。”

乔苑林笑起来:“嗯,我找到你了,而且还梦见我在篮球场上奔跑,跑得特别快,一跳就把球投进去了。”

梁承说:“三分。”

乔苑林嘿嘿乐,心情就这样好了,写完实验报告,梁承给他登记了一节课时。

快到暑假了,医学院很忙,郑宴东没再来过。乔苑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梁承那次是故意利用对方刺激他。

但他认为梁承也是欣赏郑宴东的,如果他好好补课,生物成绩提高,那梁承会不会也欣赏他?

乔苑林不敢肯定,揣着小小的期望进行改变,等达到平均分的生物周考成绩发下来,梁承没怎样,乔文渊破天荒地打过来说想他了。

许久没回家,乔苑林便回去住了几天,把家里造得杯盘狼藉,钟点工都向乔文渊要求增加薪水。

他见过了爸,有点想妈。可林成碧放弃抚养权的事情就像一根刺,他怀疑、害怕对方已不在意他的存在。

正好法语考试的结果下来了,乔苑林顺利拿到证书才有了底气。林成碧很高兴,要在一家餐厅请他吃饭庆祝。

凑巧,梁承回收的黄金剩一点没脱手,约客户见面的地方在餐厅附近。

天气预报今天有中雨,乌云密布。乔苑林被带到预定好的包厢,偌大的圆桌旁,林成碧招手:“儿子,快过来。”

乔苑林走过去,惊喜地问:“妈,你怎么订这么大的包厢?”

“说话方便。”林成碧剪了及肩短发,一边掖在耳后,“先看看礼物喜不喜欢。”

椅子上放着一只纸袋,乔苑林坐下打开,是一双新出的球鞋,他高兴道:“喜欢,我就想要这一款。”

林成碧摸他的头发,瞧着他,离婚以来母子第一次见面,好像什么都没变,又似乎有一点不一样了。

服务员进来上菜,乔苑林伸手拿菜单,说:“我还没点啊。”

“我点的。”林成碧夺过菜单,“你这慢性子,等你点得急死我。放心吧,我是你妈,能不了解你的口味吗?”

乔苑林作罢,在家时要么乔文渊做主,要么林成碧做主,他生长在两道强势的夹缝里已经习惯了。

林成碧不怎么吃,一边给乔苑林夹菜一边说话:“不在家委会了,但还加着几个家长的微信,听说你当部长了?”

“嗯,能加学分。”乔苑林清楚他妈爱听什么,“我偏科也好一点了。”

林成碧道:“那你爸应该比较高兴。儿子,我知道你想学新闻,随我,咱们不用理他。”

乔苑林对着碟子,没忍住问:“妈,那你为什么不要我的抚养权?”

林成碧平静地说:“你爸是医生,将来你有任何情况或者需要治疗,跟着他会有更好的条件。我经常出差,照顾不到你,而且外地一家电视台请我,我可能会调职。”

乔苑林真切感知到他的父母分开了,朝着不同的方向,只有他还沉浸在原点。他问:“妈,你会再婚吗?”

“我无法承诺你。”林成碧说。

“你误会了,”乔苑林道,“如果你再婚,还想生育,希望你拥有一个健康的小孩儿。”

林成碧心疼地搂住他,加快语速来掩饰伤感:“不说没影的事了,乖。其实我和你爸联系过,离婚这事让你不好受,今年年底送你去英国玩一趟,散散心。”

乔苑林说:“只是散心?”

“去都去了,也干点正事。”林成碧笑了,“会参观几所高校,听讲座了解报考条件什么的,就当提前为留学做准备。”

乔苑林没立即答应,也没必要,就像留学这件事,林成碧和乔文渊根本不会他参考他的意见。他喝完杯底的水,感觉肚子饱了。

有人敲门,进来两名面熟的男人,说:“哎?苑林也在啊。”

乔苑林认出他们是林成碧组里的同事,问了声叔叔好。林成碧看了看手机短信,说:“小周他们在路上,快到了,你们先准备。”

原来这间大包厢是要采访用的,乔苑林做了个深呼吸,说:“妈,你忙吧,那我先走了。”

林成碧送他到门口,算是哄他:“去英国的事就定了,没准儿赶上你生日,比在家吃个蛋糕有意思多了。”

乔苑林离开餐厅,下雨了,交织的雨线一条条抽打在身上。来时光顾着高兴,他忘记了带伞。

过去几辆出租都载着乘客,乔苑林走到公交车站躲雨,低垂着头,没看到街对面梁承从茶馆出来和客户分道扬镳。

梁承却看清了乔苑林,撑伞穿过马路,一步跨过台阶下的积水踩在他的面前。不等他抬头,摘下棒球帽扣在了他的头上。

发顶温热,梁承的手掌按着他,将帽檐压低遮住他沮丧的脸。

乔苑林闷闷地说:“我打不上车。”

一辆公交进站,梁承掏出两枚钢镚儿,说:“坐个大的。”

人很少,他们坐在后车厢,乔苑林沉默了三站地,雨从窗缝斜飞进来,将他的情绪一点点消解掉。

他问梁承:“哥,你会离开平海吗?”

“会。”梁承说。

“那你去哪,什么时候?”

梁承一并回答:“没准儿。”

乔苑林慢慢道:“我应该会去英国留学,以前不想走那么远,现在我爸妈离婚了,我就无所谓了。”

梁承问:“学什么?”

乔苑林明白,用最好的成绩毕业,为了理想念喜欢的大学和专业才叫反抗成功。故意不学一门课,用威胁前途的方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叫青春期叛逆。

但乔文渊那么□□,大概会跟他翻脸吧。他回道:“我也没准儿。”

梁承哼笑一声,公交减速进站,一堆人支棱着雨伞堵在车前门。

路边一家烘焙店开业不久,飘着甜香气,乔苑林望见橱窗里漂亮的生日蛋糕。去年生日乔文渊有手术,前年生日林成碧在外地采访,今年及以后,也都不会人齐了。

不过安慰的是,他也许可以和梁承一起过。

乔苑林仅高兴了一秒,想起来年底要去英国,那只能等明年。万一梁承明年离开平海,岂不是再也没机会了?

手机响,打断了他的思路。

是郑宴东打来的,梁承接通:“喂?”

“老子终于考完试了!”郑宴东兴致勃勃地大声说,“德心放假没有啊,玩儿去,开我的车!”

梁承说:“没放。”

郑宴东道:“那下周有空吧,你就说去不去!”

乔苑林的心跳忽然很乱,像敲在窗上的零碎密集的雨点,他不想让梁承答应,至于为什么、凭什么,他也弄不清楚。

乔苑林无暇思考,就在梁承要回答的时候,他扬起一巴掌使劲掐住了梁承的大腿。

“……”梁承看他,“吃错药了?”

情急之下,乔苑林说:“我下周生日,你能不能陪我过?”

☆、第33章 第 33 章

 公交车塞满了人, 笨重地驶向下一站,梁承挂掉电话,问:“你生日是下周?”

乔苑林点点头:“嗯。”

梁承又问:“周几?”

“周……周六。”乔苑林心虚地说, “哥,你能陪我过生日吗?”

梁承没干过这种事,也没兴趣。

“我怕你哪天离开平海, 就再也没机会了。”乔苑林此刻是真心话,“你不用陪我干什么, 就一起吃蛋糕我就满足了。”

雨势渐大,乔苑林的脸几乎被打湿,他却没知觉似的,挂着冰凉的水滴看着梁承。

颠簸了一条路那么远, 梁承终于受不了那目光, 掏出一张纸巾展开,盖在乔苑林的脸上说:“知道了。”

接下来一星期,乔苑林充分体会到“做贼心虚”的滋味, 无时无刻不在担心露馅儿。补实验课的时候, 他频频走神,一脸凝重, 搞得梁承以为他期末压力太大。

忐忑地度过一周, 周五晚上,乔苑林躺在被窝里订生日蛋糕,要十寸的,蜡烛要炸开一朵花的,夹心要爆浆的。

他望着天花板,事到临头反而平静了,也许因为每一次期待都会落空, 他这次只要一句梁承的“生日快乐”。

第二天清晨,乔苑林提早起床,以“听养生讲座送精品大米”为由,撺掇王芮之出了门。

等梁承下来,整幢楼就他们俩,餐桌上就一盆昨晚剩的小米粥。

两个人干坐了半小时,相顾无言,乔苑林的生活本就谈不上多姿多彩,又怕梁承不喜欢,所以不知道能做点什么。

气氛实在无聊,他说:“要不,我还是复习功课吧。”

梁承思索片刻,起身到玄关摘下车钥匙,说:“跟我走。”

今日高温,摩托车带起的风是暖的,乔苑林好奇梁承要带他去什么地方,半个钟后,他们从七中的大门经过。

“第七中学”的牌子闪闪发亮,乔苑林不禁直起身:“哥,我们去哪啊?”

梁承绕着学校外墙拐了个弯,在一片树荫下停车熄火,说:“到了。”

这边是学校的西南角,少有人来。栅栏内是每逢夏季便疯长的灌木丛,几年前栅栏缺了两根,有学生偷偷钻出去翘课,如今已经修好了。

梁承上下扫了一眼,抓住栅栏三两步便爬上去,纵身一跃翻进了学校里面。

乔苑林吃惊地说:“你怎么进去了?!”

梁承向他勾手:“过来,不高。”

乔苑林纠结了一会儿,抓着栅栏往上爬,他没干过这么出格的事情,有些紧张,爬到顶骑在上面不动了。

梁承说:“跳。”

“大哥,我有心脏病。”乔苑林道,“我真的不行。”

梁承走近一步,抬手够到乔苑林的新球鞋,忽然问:“你为什么叫乔苑林?”

“啊?”乔苑林回答,“我爸姓乔,我妈姓林,他们在人民广场后面的安苑公园相亲认识的。”

梁承趁其不备,捉住乔苑林的脚踝用力一拉。

乔苑林惊呼,失去平衡栽倒下去。梁承眼疾手快地接住他,勒着腰把他放在了地上。

他刚站稳,梁承松开他,说:“我还以为是阆苑奇葩,世外香猪寂寞林的意思。”

乍一听挺顺耳的,乔苑林迟钝几秒才反应过来:“你能不能别侮辱寿星?!”

梁承轻“嘘”一声,穿过灌木丛向校园里走去,一路冷清,教学楼以外的地方几乎没人。

乔苑林默默跟在后面,几分钟后,他被带到了篮球场。

红色的塑胶地面有些褪色,两三只篮球扔在地上,是占地盘用的,梁承不疾不徐地踱到球场中心,转过身,问:“是这儿么?”

乔苑林使劲点点头,他真的没想到梁承会带他来这里。

边上的木头椅子没换过,经年累月晒得裂纹,乔苑林坐那儿,看梁承捡起一只篮球拍了拍,运球上篮。

篮球精准地砸中了篮筐,乔苑林大喊:“牛!”

梁承说:“你来试试。”

“我不会啊。”乔苑林赧然道,“我看你打就行了。”

梁承单手控着篮球走向他,在食指转了两圈,丢他怀里,说:“做梦投篮的又不是我。”

乔苑林因渴望而心动,四下无人,就算出丑也不会被嘲笑,他抱住球走到篮球架前面决定试一试。

嘭,篮球砸在柱子上,没中。

乔苑林去捡起来,投第二次,又没中,反反复复尝试了七八次,都没有投中。他灰心了,更多的是一份无奈。

他把篮球还给梁承,说:“算了,没我想象中有意思。”

很晒,梁承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背对乔苑林,屈膝蹲下去,说:“上来。”

乔苑林愣着:“哥……”

梁承又说了一遍:“上肩,会么?”

乔苑林第一次坐别人的肩膀,他小心地岔开腿跨上去。梁承肩膀很宽,很稳,大手牢牢压住他的大腿,慢慢站起来。

太高了,乔苑林适应后放开手,梁承用脚尖一勾将篮球踢起来,递给他。

他瞄准篮筐一扔,没中。梁承走过去踢起球给他试第二次,离球架更近一些,嘭,还是差一点。

直到第四次,乔苑林奋力一扔,篮球稳当地投进了篮筐,他激动道:“中了!我投中了!”

梁承面无表情地说:“坐稳。”

他握着乔苑林纤细的大腿,以运球的路线朝球架慢跑,跑到最佳位置,说:“投个三分。”

乔苑林把球投进了篮筐:“MVP!我是全场 MVP!”

数不清投了多少个,乔苑林兴奋得快要升天,投完最后一次,篮球在脚边回弹,他求道:“哥,我想要庆祝动作!”

梁承隐秘地叹了一声,肩负着他在原地旋转一圈。

乔苑林在眩晕中落地,他趔趄着绕到梁承面前,站稳了,也清明了,梁承早已汗流浃背,连睫毛都是湿的。

太阳悬在天空橘光四射,炽烈得刺眼,乔苑林怔怔看着梁承,用脏污的手抓住梁承的小臂。

不是梦,是真实的。

又仿若错觉,他在角落寻找梁承,梁承也认出了他,叫他上场一起打球。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可现实却兜转了三年之久。

咚,咚,篮球停止弹动,在狂跳的是什么?

乔苑林低头看看胸膛,汗水掉进眼睛,再流下来,他抬手抹掉蹭了一脸花。

梁承嗤笑:“过瘾了么,MVP?”

下课铃在校园里回荡,他们洗了把脸,混在学生中从大门离开。

下午取了蛋糕,乔苑林不敢拿回家,想在外面吃饭庆祝,梁承索性带他去了吉祥路。

大排档刚出摊,老远就听见应小琼在吆五喝六。摩托还没停稳,乔苑林倒先喊道:“经理,我要订一桌。”

应小琼留了个临湖的好位子,夜幕降下亮起一片彩灯,他站在梁承和乔苑林的椅背之间,说:“寿星八折,兄弟七折,你俩谁付账?”

乔苑林问:“寿星请你们吃蛋糕的话,几折?”

“机灵鬼。”应小琼拍他后脑勺,“赶紧点,一会儿绝美的海鲜就订完了。”

乔苑林点了一桌子,人越来越多,整条夜市喧闹得望不到头。等菜上齐,蛋糕打开,应小琼和老四全来了。

“什么流程?”应小琼很土地问,“先吹蜡烛?”

梁承一直很安静,闻言把一根粗壮的蜡烛插上蛋糕,老四拿打火机点燃,应小琼说:“哦了,快吹。”

乔苑林瞪着这仨人,怀疑他们根本没过过生日,说:“先唱生日歌。”

路过的服务生给起了个头,顺手放下半打啤酒。周围好多人开始唱,有个喝醉的大哥敞着大嗓门,唱到高潮时蜡烛“啪”地炸开了一朵花。

老四:“我操,高科技!”

唱完了,应小琼说:“吹!”

“我还没许愿。”乔苑林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念念有词,许完吹灭蜡烛,“鼓掌!”

应小琼道:“吃你块蛋糕真费劲,许的什么愿啊?”

梁承拆开刀叉,感觉乔苑林瞥了他一眼,随后乔苑林说:“希望平海市永无老赖。”

应小琼大笑:“臭小子,你嘟囔了一分钟就许个这?”

乔苑林没理他,侧身挨近梁承,认真地说:“我告诉神仙我的身份证号了,他会找到我帮我实现的。”

梁承笑了一声,把刀塞给乔苑林,蛋糕瓜分干净,换来好多声“生日快乐”。

应小琼开了瓶啤酒,说:“来,小乔同学,十七岁就是男人了,对嘴吹一瓶。”

乔苑林不会喝酒,身体情况也不允许,但他不想让人知道。正无措,梁承说:“他未成年喝什么酒。”

“未成年怎么了?”应小琼江湖地说,“我都打开了,必须喝。”

梁承也不退让:“他喝不了。”

应小琼笑道:“那这样吧,小乔同学,你找个人替你喝也行。”

桌上就四个人,乔苑林环顾一周,把啤酒递给了闷头吃蛋糕的老四。

老四茫然道:“咱们很熟吗?”

“不熟你吃我蛋糕?”

“你亲自给我切的啊。”

乔苑林记仇地说:“在岭海你抓过我,你欠我的。”

老四说不过他:“梁承,你管管这破孩子!”

梁承假装没听见,老四把酒瓶转递过去,说:“你带他来的,你替他喝。”

乔苑林道:“他不能酒驾。”

应小琼说:“打车费我出。”

周围有些瞧热闹的,梁承不想被起哄,抓过啤酒对嘴灌下去。乔苑林看他滑动的喉结,看瓶底剩下的一层白色泡沫。

不知不觉夜深了,他们吃完进公园沿着湖边散步,乔苑林走累了,靠着白玉栏杆停下来吹风。

停泊的小船轻轻摇晃,乔苑林觉得自己也在晃,他平移到旁边挨住梁承的手臂,说:“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

梁承道:“生日快乐。”

原本不抱期待的,可人一旦被满足就会贪心,乔苑林问:“哥,有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