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悠然心里微微动容。晚饭后,江明远要开车送她,她拒绝了,“阿姨做菜太好吃了,我刚刚撑到了,正好走回去。”

程玉芬笑眯眯送她到门口,把一个装保鲜盒的帆布袋递给她,里面是给她留的排骨,“那以后得常来,我最近都没有和你一起逛过街了。”

“妈,她的脚才好。”江程说道。

“瞧我,老糊涂了,好了,你们走吧,江程,帮你姐拿着包。”

夏天的夜晚来得迟,他们到楼下时天边尚有一丝亮光,外面暑气稍退,华灯初上,夏悠然站住脚步,对江程说:“你还是回去吧,我随便走几站,然后坐车回去。”

“不。”果断地拒绝。

见她愣了下,他又说:“你现在连看到我都不愿意了吗?”

“不是这个意思。”她解释道,“你爸爸心情不好,你回去陪他说说话。”

“他有我妈陪。”

她这下彻底愣住了,这句话从一个高她大半头的男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是有点孩子气,一时哭笑不得,只得随他了。

所幸一路上江程没有什么出格的言论和举动,把她送到家,他甚至都没有进门就回去了。夏悠然便想,大概是之前在他家里那段话奏效了吧,最好是这样。

她心情放松了一天,第二天下班时她见到另一个瘟神——周济扬。

相比在办公室见到江程,在市政府的大楼跟前见到他的车,心里的震撼更大,所以,当她从几十级台阶上走下,然后被他的喇叭声吸引过去,看到他坐在降下车窗玻璃的驾驶室里朝她挥手时,她差点摔下台阶。

还好穿的平跟鞋,趔趄一下,站稳了,抬头时那人已经站在她面前,下车速度倒是快,不过他不是来扶她,只是来看笑话的。

“见到我就那么激动?”他好整以暇开口。

夏悠然不理会他的揶揄,淡淡问道:“你来做什么?”

“接你下班。”某人坦然答道。

他此时就站在她一个台阶下面,仍是比她高半个头,仗着身高优势,他低头俯视她,将她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此时大楼里还有人陆陆续续出来,夏悠然不想和他站在这里“秀恩爱”,她往旁边迈了一步,想继续往下走。他竟然也往那边移动了一步,她又往另一边走,他也往另一边走,高高的个子依然挡在她面前。她终于气愤了,抬起头瞪他,他却摸摸鼻子,无辜地望着她,好像不知道做错什么。

她正要大喝一声你到底想怎样,他却适时侧开身体,给她让了路。

夏悠然此时只想尽快在他跟前遁迹,跟他这种人多呆一秒都不知道会怎样,她快走几步拾阶而下,他却突然在身后大声说道:“陪我一起吃顿饭吧。”

吃你个大头鬼!她在心中腹诽,本不想理会,他的声音却越来越近了,“作为女朋友不是该陪男朋友吃顿饭?”

夏悠然几乎立刻抬头看周围,果然旁边有人在看他们,那些人里有几个是熟人,他们还朝她笑。夏悠然囧得想钻地洞,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她只能加快脚步离开。收回目光时,她竟然一脚踏空了,虽然已是最后一个台阶,摔成残废什么的不太可能,不过扭一下在所难免,运气好的话,曲一下腿站稳了,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会双膝跪地。

夏悠然的运气,不好也不坏,她被及时赶到的人拦腰抱住了。惊魂未定之时,她发现自己伏在他胸前,脑袋还在嗡嗡作响。

某人胸器袭人。

“走那么快做什么,后面又没有鬼?”

夏悠然想说,你可不就是那鬼,不过,眼下这样跟他贴在一起,感觉怎么都很怪异。他身上有一种檀香混合消毒药水的味道,她并不喜欢医院里的味道,总觉得太过苍凉寡淡,不过他身上的因为中和了檀香味,使得两种味道都淡淡的并不浓郁。她竟不觉得讨厌,反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他第一次抱起她的时候她便体会过,只是不知道这熟悉感来自何处。大概是源自某个人吧——她想。

夏悠然推开他,站到了路面上,“你到底想怎样?”

想怎么样?

这句话可真熟悉,周济扬扯了下嘴角,轻轻地啧了一声,“你真没良心,我刚刚救你一命,你就这么对我?”

夏悠然顿时眼前一黑,她就要气死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每次见面就拿良心说事,说得她好像抛夫弃子,不负责任的女人一样。

“要不是你在后面胡说八道,我会要你救?”他还好意思说。

“我哪胡说了?那天晚上是你自己亲口承认的,江程可以作证。”

他真是…佛主都要七窍生烟了,夏悠然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偏偏这时旁边经过两个人其他科室的大姐,笑眯眯地对她说:“小夏啊,小两口闹矛盾说开了就好,可不要太较真伤了和气,你看你男朋友多在乎你啊。”

夏悠然当即愣在那里无言以对,周济扬借机走到她身边,手一顺搭上她的肩膀,“可不是,回去随你怎么闹,在外面好歹给我一点面子。”他以及其暧昧的姿势和语气说完这些话,然后朝热心的大姐笑了笑。

大姐终于满意地点点头走了。

周济扬猛地收回手,侧脸看时,她果然是一脸愠怒,他知道她这会儿一定气坏了。“我不那么说,她也不放心离开是不是?好了,别生气了,大不了下次我跟她解释清楚。”见她不说话,又问,“要不,我现在追上去?”

夏悠然跟自己说,跟他生气是跟自己过不去,他永远会有下一句让你跳脚的话在那里等着你,她呼了口气,轻声问道:“说吧,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周济扬还真不是无事来瞎捣乱,自从那天被她亲口承认是男朋友,他整个人就有些飘飘然,虽然知道是假的,不过他也挺高兴,至少,她在那一刻是需要他的。一个男人在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就渴望被对方需要,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而女人在情感里需要的则是一种归属感,有了归属感,一切都是安全可靠的,因为那个人心里有个位置属于你。

周济扬清楚自己心里的位置是留给谁的,只是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肯栖息过来。或许有一天,当她倦了,累了,肯主动朝他靠过来,直觉告诉他,他应该还会被需要。可他没有办法什么也不做只在一旁静静地等待,这会令他产生焦虑,特别是知道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小十多岁的情敌之后,这种焦虑感更甚了。

其实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个意外收获,本来他觉得挺荣幸,不过回去之后又觉得不妥。江程跟她的关系可比他和她亲密多了,虽然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可是江程有啊,他们又经常见面的,万一有什么变化他都不知道。本来他不打算来找她,叶以晴的婚礼快到了,他们很快能见面,可后来他觉得还是见一面好吧,好歹刷一下存在感。

所以在家里想了三天,他终于出现在这里。

“和我吃顿饭吧。”他说,既然她都挑明了,他也闹够了,再闹她可真要翻脸了。

“当还你的人情吗?好,我去。”

她的回答干脆直接,周济扬不由苦笑,他这是有多不招人待见,可她答应了,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上车吧。”他拉开副驾座的门,见她神色一顿,还是走过来上了车,他扯着嘴角笑了笑,绕前面到驾驶座。

路上车辆很多,车子停停走走。夏悠然一手支在车窗上,托着脸望着窗外,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也没有说话,似乎对于去哪儿吃饭,吃什么并不关心。

周济扬莫名地感觉忧伤,强人所难的滋味似乎也很不好受。

当车子在市中心的电影院门口停下来时,副驾座上的人终于回过头来,看他的眼睛里是超乎他想象的冷漠。是的,她已经没有愤怒了,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耍,她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济扬都做好了被她质疑的准备,可是看到她眼里没有温度的冷漠,他的心开始下沉,他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点。

“我只是觉得现在还不到吃饭时间,所以想找个地方呆一呆…我其实…要不,我现在送你回去。”他解释着,忽然间有点语无伦次,心里失落感重生,在她面前他总是被轻易就刺伤。

她低下头去,沉默了一会,抬起头看外面,“今天有好看的电影吗?”

许是她声音太轻,又或许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注意,“什么?”他问道。

她转过脸来看着他,眼里的冷漠已经平复下去,却也不像平时那么平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刻,他在她眼里看到了有些期待的神情。

“我是说今天有大片上映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记得每个星期的这天,都会有片子。”他真是临时起意,而绝非早有预谋。

“那就下去看看吧。”她说道,伸手去拉车门。

他扯住她,“等一下,我把车子停好,我们一起过去。”

影院旁边有个小停车场,节假日这个停车场总是车满为患,所以很多人来看电影要么坐公车,要么提前来占位置,不然就只能开到更远的地方去停。这个时间正好下班高峰,车子都在路上流动,整个停车场有一半位置是空的。

这让周济扬心里很没底,这会儿真的有电影么,他会不会记错了。

进了售票处看到电子显示屏上的字幕,他才终于松了口气,“原来我没记错。”他侧头对她说道,“我去买票,你想看哪部?”

“致青春吧。”她答道。

“行,我去买票,你不要乱跑。”

她点点头,站在原地看他几步跑过去,腿长就是好啊,旁边一个年轻男人和他同时过去,他却赶在了前面。他真的太高了,站在哪儿都是鹤立鸡群,买票时整个上半身都弯下趴在窗口那里。

他买好票转身,她仍然站在那里看着他,见他回头她竟然笑了笑,周济扬心头就像有热流淌过,刚才冷掉的那颗心慢慢复苏了。

“我买了情侣座,你…不介意吧。”

她摇头,“没关系,坐哪儿都一样。”

周济扬觉得她这话里充满了警示,他摸了摸鼻子,转头看旁边,“要不要买点吃的?爆米花,可乐,要么?”

他诚意十足,又是那么满脸期待,夏悠然决定不枉费他的好意,跟他过去买了一桶爆米花,两杯可乐。

今天的影院显得很空寂,三分之二的座位都是空的,情侣座在靠后的位置上,他们过去的时候只有三对人坐着。

周济扬买的票位置在中间,他们刚落座,光线就暗下来了,电影要开始了。

夏悠然手里捧着一桶爆米花,眼睛注视着前方的大荧幕,周济扬侧脸看她一眼,喝了一口可乐,随手放在两人之间的扶手上。

这部电影,周济扬在去年上映的时候也看过,他们五个人当中也就江渔舟有这个心情和雅兴来欣赏这种片子,厉衡和纪明城是肯定不感兴趣,而厉言跟他们这些人的欣赏水平又不在一个层面上。江渔舟那阵子又特别忙,他本来打算一个人去看看算了,后来叶以晴打电话来,说有人送了她两张票,问要不要一起,结果就和她去看了一场。

那时影院是满座的,看电影的过程里叶以晴不断跟他交流感想,可他却觉得那气氛远远没有此刻好,虽然她坐下来后就一直没有说过话了,安静的有点不像话,可是看她像别的女孩子一样手里捧着爆米花坐在身旁,他心里就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有一点动心,一点欣慰,还有一点幸福的甜蜜,而这一切都来源于他内心的激情,那是被深沉地压抑着的。

他的手指打在扶手上轻轻敲打着,过了会,他探过身,从她手里捏起一颗爆米花放进嘴里。他做这件事的时候目不斜视,一直注视着大荧幕,不过在眼角的余光里他似乎觉察到她的身体微微一怔。于是他像找到了事情做,没过一会儿就去和她抢吃,竟然觉得心情无比愉悦。

影片放到一半的时候,他停止了这种行为,喝了口可乐,端正坐直。其实他一直讨厌可乐啊,膨化食品,他以前从来就没有吃过爆米花,对他来说,这种食物是他家四叔那三岁的小女儿才会吃的玩意。不过今天,他吃了,貌似还吃了不少。

影片中有一小段小小的激情戏,就是男女主角躺在草地上接吻,男主角把手伸进了女主角的衣服里。前面他们靠在树上接吻的时候,周济扬看到右前方的一对情侣已经脸贴脸了,出于一种坏坏的心理,他侧头看了夏悠然一眼,然后就再也没有移开视线。

暗淡交错的光影里,她的侧脸苍白肃然,而沿着这张脸缓缓淌下的泛着莹莹冷光的不是泪水又是什么?心里那点暧昧的小心思就像突遇一场寒流,嗤一声浇灭了。

“嘿,你怎么…?”她怎么哭了,这还没到男女主角分手的时候。

她没有答话,甚至没有动一下,眼泪却继续在脸上肆虐。他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她的手一松,爆米花的纸筒从膝头掉了下去,里面还有他吃剩的大半筒爆米花,洒了一地。她抽出手,捂住了脸,他看不见她的脸了,却只见她的肩膀在眼前微微抖动。

周济扬从来没有预料到这个场面,应对任何惨烈的手术都自信笃定的周医生此刻不知所措。他的眼前浮现起那个早亡的年轻人俊美的脸,他们有过类似的经历对么?他们也曾经这么热烈地交付过彼此,他是心里的朱砂痣,别人再怎么努力也触摸不到。

周济扬心情灰败,每一次当他以为她要抬脚朝他迈进一步的时候,他就先往前迈出一步,哪知当他再次站定时,却发现她抬起的哪只脚是往后退的,不是往前。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在他眼前悲痛,是为另一个人。

她发出的声音不大,掩映在电影的声音里,他只听到小小的啜泣声,他们身后没有其他人,所以整个影院里,只有他知道她藏在双掌之下的是一张带泪的脸。

良久良久,她慢慢放下手,低着头在包里找纸巾,他从口袋里摸出手帕递了过去。

“不用了,我有…”她声音暗哑地说道。

他蛮劲上来,拉住她的手硬是塞了进去,然后端起扶手上的可乐若无其事地喝了好几口。电影演到哪里,他已经记不住了。

“对不起。”她忽然说道,声音里没有悲伤,没有歉意,是那种淡淡的冷。

他转过头,看着她布满红丝的眼睛,“你不用道歉,我从来不介意你在我面前做什么,可我这次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哭?”

她怔住,他便继续替她说道:“因为有人给过你同样的记忆,他留在你身上的温度让你留恋,让你感觉到得而又失的遗憾了,是吗?”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是带着醋意的,他真是疯了。不过他又想,疯了就疯了吧,反正遇到她之后他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她眼中浮现出渐渐迷茫的神色,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了,转头看一眼屏幕,“你,说什么?”

周济扬眼中的阴霾却因她这个反应而逐渐消散,同时他又对自己刚刚萌生的醋意感到羞愧和莫名其妙。

他妈的他到底在想什么呀?

作者有话要说:他妈的,周医生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第 18 章

夏悠然跟陆航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从表白到最后他过世,不过也就是四个月时间,而这个期间他们并不是经常见面。陆航的性格跟他的外表很相似,温和有礼,谦谦君子,只不过他温雅的气质里多了点笃定的自信。他其实真是个完美的男人,只可惜这世上太过完美的东西都是飘渺的,即使真是存在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他也对她有过亲密的举动,从最初的牵手,拥抱,到后来情侣间的热吻,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循序渐进,妥帖恰当。当然,他也有忘情的时刻,毕竟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也曾在亲吻她的时候将炙热的掌心贴在她的腰际细细摩挲,也曾把嘴唇埋在她脖子里轻轻啃咬,可他从来没有仔细探寻过她的身体,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不是因为他没有渴望,而是按着他的步骤,他还没有来得及做。

夏悠然在感情上称不上经验丰富,却也不是无知少女,想了想便理解了周济扬刚刚话里的含义,她吃惊地看着他。他说他们以前见过面,那么他或许知道她经历过的事情。可他怎么能问这么私人的问题,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的脸色渐渐转红,周济扬反应更快,在她发怒前成功转移话题,“你也太不解风情了,他们接吻而已,你怎么就哭成那样?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他啧了一声,把可乐递给她,尽管心里讪讪的,表面上却是很淡定。

悠然默默地看着他手上的可乐,没有接。

周济扬垂眸,“不好意思,拿错了,这杯才是你的。”

论让人哭笑不得的本事,周济扬堪称高手,夏悠然明明刚刚还有些生气,可这一刻却也气不起来了。她接过他递来的可乐,喝了一口。周济扬半个身子往她那边侧着,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然后犹犹豫豫地说:“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你刚刚为什么会哭,是感动吗?你们女孩子就是泪腺发达。”他其实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根本就是作死,可他还是作了。

夏悠然轻咳一声,放下杯子。

每一对相爱过的人都会共同经历几件令自己刻骨铭心的事,即便有一方离去了,记忆还是会存在另一个人的脑海里。她现在看的这部电影是根据同名小说改编,她在上学的时候就看过这本小说,和陆航好了以后,她曾在聊天的时候说起过这部小说。他没看过言情小说,不过她说话的时候他还是听得很认真,还发表了自己对某些观点的看法。最后,她说,如果能拍成电视该多好,到时候你陪我一起看。

她一直想和他看一场电影,可最后不是配不到时间就是没有适合意境的片子,他其实是不挑的,因为他说过,你喜欢就行,可她太挑剔。她认为两个人第一次看电影在以后的人生里有重大的纪念意义,所以影片也一定要有纪念价值,要符合他们的年纪和特质。

所以他当时笑着回答说:好。

他答应了,可是永远没有兑现承诺。

她心里其实还有很多愿望想要和他一起去实现,她说,暑假我们去黄山的连理松前锁一把情人锁吧,他说,好;她说,什么时候可以去你家里玩?他说,好;她说,你以后一定不要去北方,因为我怕冷,他说,好。

他们曾经有那么多愿望想要和对方一起去实现,可最后她只有依靠自欺欺人的幻想来实现,她幻想此刻身边坐的人是他,他替她买可乐,买爆米花,和她相携入场,她放肆地嚼着爆米花,他在一旁浅笑着轻斥: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他们有几乎一样的眉眼,相似的气质,浅浅的呼吸,可是不是他,不是…

她其实不应该在周济扬面前流泪,他是什么人啊,她怎么能在他面前哭成这样?

她想了想,才说道:“因为刚刚想起一个故人,他答应过要陪我看这部电影,可他已经不在了。”

周济扬倒是没有想到她这么坦诚,一时有些招架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说:“既然不在了,那就别多想了,人不能一直活在记忆里,你应该向前看,多看看…嗯,身边的人,你的朋友,亲人,他们还是很关心你的。”

其实他就是想说,怜取眼前人吧,不过他没好意太明显。

她似乎也没有多想,只是顺着他的话说:“我知道,谢谢你。”

电影渐渐接近尾声,两个人的状态都已回复平常,周济扬揉了揉额角,心里纳闷,看场电影而已,为什么他感觉死了不少脑细胞呢?还好有惊无险。

她肯坦言相告,说明他们的关系终是近了一层,而他刚刚作死的行为也算其所了。

电影散场后,两个人走出来,悠然的眼睛还有点红,她伸手揉了揉。周济扬以为她眼睛里落了东西,附身问道:“怎么了,我看看。”

他修长的手指碰到她的额角,她缩了缩,“没事,你…”她还没来得急躲开,他已经拿开她的手,双手捧起她的脸,随着他越来越下压的脑袋,她在他沉黑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睁大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