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扬？”
“四叔？”
“你们怎么在一起？济扬呢？”周淮扬问道。
“他去接叶医生了。”夏悠然回答说，看了一眼他身后站着的女人，心想孙芳菲这个女人还真不简单，感情在他们两兄弟间游移得还真快。本来有些话不该她来说的，但她担心迟了会让别人有机可乘。“周医生，我能不能跟你谈谈？”
“现在吗？”
“对，就是现在。”
周淮扬并没有迟疑，点头说“好”然后回头去和孙芳菲交代了一声，在门口替她拦了辆出租车。
孙芳菲明显很生气，只是在周淮扬面前不好表现出来，不过她回头看夏悠然的眼神像刀子似的。
“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淮扬，你可要负责把悠然送回去。”周世珩见此情景也识趣地先告辞了。
“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周淮扬客气地问道。
“不用了，就在这儿说吧。”夏悠然停了停，似乎在犹豫着怎么开口。“你们那天的谈话济扬跟我说了，我知道我是没有立场在你面前说什么的，但叶医生是我的恩人，我特别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归宿。所以我想问，你对叶医生到底是什么态度？”
周淮扬看了她一眼，心想周济扬这家伙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而这个女人居然也没有生气，还来为叶以晴的事操心，真是够豁达的。
“我真是羡慕济扬，能找到你这么体贴的女朋友，还有济扬，嘴皮子功夫也是了得，换成是我，在这种情况下怕是没有把握做通对方的思想工作。”他笑了笑，“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既然你问了，我也不瞒你，我和以晴认识很多年了，那时候我跟济扬一起经常和她一块儿玩，也曾经对她有过好感。但是因为大家关系太亲密了，像家人一样，反而不敢往那方面想，最主要是我不知道以晴是怎么想的，不过后来我倒是庆幸，幸亏没有贸然表白不然还真下不来台，而我们的关系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融洽了。”
后面两句话让夏悠然有些不明所以，“当时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济扬他不是都告诉你了么？”周淮扬微微愣了一下。
“他说得含含糊糊的，不过以前的事也没有多少关系了，最主要是以后，既然你对叶医生有过好感，那么现在你是不是…”夏悠然觉得如果他有心，应该主动点才好，叶以晴现在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可她和周淮扬并不是很熟，所以这么说似乎显得有点逾越，于是便住了口。
周淮扬抿了抿嘴角，跟一个半生不熟的女人谈论自己的感情实在是件尴尬的事，好在他皮够厚。
“你是不是觉得叶医生现在配不上你了？”夏悠然见他沉默，又大胆说了一句。
“不，我从来不那么想。”周淮扬回答说，“但是以晴心里是怎么想的你知道吗？她宁愿和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老外结婚都没有考虑我，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心里根本没有忘记济扬，她心里还爱着别人，我还去凑热闹干什么？”
话一说完，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叶医生喜欢的人是…济扬？”
周淮扬原以为周济扬都跟她交代了，也说通了，所以也没多想，可如今看到她这个表情，心里忽然不确定起来。
“周医生，请你告诉我！”
“悠然…那个，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我帮你拦出租车。”
夏悠然跑过去，张开双手挡在他面前，“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周淮扬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悠然，其实济扬原先也不知道，是我告诉他的，这些年他一直当以晴是姐姐，他们没什么的，你相信我。”
夏悠然慢慢地垂下手，心里好不凄凉，所有人都知道只是单单瞒着她而已，而她，却还在好心地为别人的感情归宿奔波，真是好不讽刺。
“你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回去？”周淮扬跟在她身后说道。
她慢慢抬起头，惨白地笑了笑，“不用了，今天谢谢你。”说完，她就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坐了进去。
周淮扬心想，这会完蛋了，得赶紧给周济扬打电话才是。他慌忙掏出手机拨过去，结果关机。顿时心里一阵哀嚎，老弟，你别怪我，我是无心的。
上车后，夏悠然的眼泪立刻流了下来，刚刚听到的消息太震撼了，她简直是猝不及防，此时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司机见这个女孩子一直坐在后面抹眼泪，不由得问了句：“小姐，你没事吧？”
“没什么，师傅，去江南苑。”后面的人梗着嗓子回答道。
到了后，夏悠然下车，直接往叶以晴家的那栋楼走去。到了这一刻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刚刚听到的那些话是真的，她要去求证。因为周济扬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自作主张，要跟他商量，那么她现在就去跟他商量商量，她现在该怎么办？而他对于自己之前的隐瞒又该做如何解释。
周济扬把叶以晴的行李提上楼后，就一直站在她的客厅里。他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总觉得周淮扬是拉他出来垫背才那么说的。
“你怎么了？不是跟悠然吵架了吧？”叶以晴觉得他挺奇怪的。
“师姐，我前几天去找淮扬了。”
叶以晴沉默了一下，“你找他做什么？”
“我，我把你的事告诉他了。”
“谁让你自作主张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管我的事，你怎么不听的？”叶以晴的声音终于大起来，气得脸都红了。
而周济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只有继续往下了。“淮扬说，你喜欢的人不是他，师姐，他一定是误会了对不对？”
叶以晴比了闭眼睛，半天都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儿，周济扬才听到她用不太正常的声音缓缓说道：“他没有误会。”
作者有话要说：又疯一次
第 50 章
这下换周济扬沉默，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一直敬重的师姐原来对他产生过爱慕之情。“可我从来都不知道…”许久之后他才冒出一句话。
叶以晴惨然一笑，“你当然不会知道，你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忠于感情的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喜欢着一个人，其实你错了。上学的时候我的确喜欢淮扬，你也知道他那个人有多引人注意，可是当我看到他身边不断地换女朋友，对我的态度总是可有可无的时候，我又对他产生了厌恶。后来我就时常拉着你一起，一方面是不死心想看他的反应，另一方面，我也是着实喜欢你跟在我身边的感觉。在我最失落的时候有你陪着我，听我发牢骚，安慰我，我开始慢慢依恋这种感觉，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淮扬能像你一样就好了。我知道我不可能去喜欢你，你对我了解太多，而我心里也依然是喜欢淮扬的，可我也不想你离我太远，因为我贪恋被人呵护的感觉，因为你跟他是那么相像…济扬，我其实并不是单单喜欢你们当中的一个人，我真正喜欢的是你和淮扬合二为一的结合体，我知道这种喜欢很病态，可我就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所以，你买礼物都会买双份。”周济扬恍然就明白了。
叶以晴点点头，“所以当时淮扬的妈妈不喜欢我是有原因的，她看出来了，我在你们俩之间徘徊不定，所以最后我才会离开。三年前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决定顺其自然，可是你却突然跑来告诉我，你说，你可能喜欢上一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就是夏悠然。
“我知道我该放手了，不论是你还淮扬，这辈子都不可能属于我了，所以我接受了安德森。或许是因为我之前太贪心了吧，所以老天爷惩罚我，我注定什么也得不到。”
叶以晴说完，已经泪流满面，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每天给别人缓解压力，解决情感上的困惑，然而医者不自医，却把自己的感情搞得一团糟。
周济扬呼了口气，看到叶以晴这样，他心里也挺不舒服的，可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在他心里从来没有对她动过歪心思，只是当她姐姐一般对待。
“这些话说出来，我好受多了，我知道，从今往后你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待我了，淮扬和你最终都会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叶以晴喃喃地说道。
周济扬拧了下眉毛，走上前两步，将手放在她肩上，“不会的，师姐，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的关系都不会变，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
“可以吗？”叶以晴愣愣地望着他，她其实并不想失去这样一个好朋友。
周济扬淡淡一笑，“当然。”
“谢谢你！”
“谢什么？我永远是你弟弟，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为你出头。”
叶以晴破泣为笑，说：“其实，在我打算结婚的时候我就已经彻底放下了，这次要不是你来问我，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提起这件事，我真没想到，淮扬竟然会知道。”她说着，表情又落了回去。
周济扬看出她的失落，同时也猜出了她内心的想法，“其实你心里喜欢的还是淮扬吧？不然你怎么这么在意他看法。”
叶以晴叹了口气，“还是你最了解我啊，可惜你不是他。”她把头靠在他肩上，闭了闭眼睛。“济扬，我真是累了，我都怀疑，我这辈子是不是没有力气再去喜欢一个人了，其实都怪我自己，我当初太犹豫不决。”
说到这，叶以晴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假如我当初跟你说，我喜欢的人是你，你会不会接受呢？”
周济扬伸在她背后的手在空中停顿了数秒，最后落到她后背上拍了拍，“会。”坦白说，其实他心里并不确定，但是这种情况下，他只能给肯定的回答，他师姐需要鼓励需要安慰，他说点好听的也没什么坏处。
果然叶以晴就笑了，“那我就有信心了，至少我还拥有征服小男人的资本。”
周济扬闷笑一声，“那是自然，假如我没有遇到悠然，肯定会被你征服。”
“去你的。”叶以晴捶了他一拳，“你就净挑好听的说吧，对了，这事你还是不要对悠然说了，免得她误会。”
“我知道。”
门外站着的夏悠然此时手脚冰凉，一脸惨白。
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掩虚的门缝里，她看到他们拥抱在一起，脑海里徘徊着两个声音——她只记得她问：假如我当初跟你说，我喜欢的人是你，你会不会接受；他答：会。
原来她只是那个假如没有成立的情况下，别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原本她不该计较这些，可是放在两个她在乎又相信的人身上就该另当别论了。
胸口就像被人扎了一刀似的难受，她捂着胸口，踉踉跄跄进了电梯。泪水不受控制地滚滚而下，她望着明晃晃的电梯内壁，只觉得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电梯门一开，她就冲了出去，几步跑到绿化带边，手撑住一棵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眼泪伴着心里的污浊之气倾泻而出。
直到胃都快吐出来了她才停住，她整个人像被抽调了力气似的软绵绵地靠在树干上，望着墨色苍穹上的点点繁星，她终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最信任的两个人同时都欺骗了她。
力气回复一些后，她慢慢走出小区，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这里她是呆不下去了，她要回顾小米那儿去。
开车的司机居然还是之前送她过来的那个，见这女孩子比先前更落魄，司机大叔一边感叹自己今晚真倒霉，一边有些担心地问：“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啊？”
夏悠然没理他。
司机大叔顿时汗颜，“那你至少得告诉我去那儿吧？”
她这才说了地址，司机大叔擦擦汗，再也不敢多嘴了。
夏悠然拿出手机给周济扬发了条信息，之后就一直望着手机出神，五分钟过去，手机依然静静的，她自嘲一笑，关掉手机放进了口袋。
十月的天气，夜间已经有了凉意，夏悠然下车后哆嗦了一下，然后搓了搓肩膀慢慢往里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停了下来。
楼道前晦暗的灯光下站了一个人，那人一身绿色的军装，气质卓然。
夏悠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停下脚步，眯了眯眼睛，终于是看清了，那不是幻觉，真的有人在等她。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也没看他，头一歪直接靠在了他肩上。
“你别说话，让我靠一下，一下就好。”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眼泪在他肩上肆意泛滥。
江程视线偏了偏，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感受到她的身子在微微抽动，他抬起手，慢慢拥住了她。
夜色中，他的目光幽暗而深沉，“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好吗？”这样落魄的她，他只在陆航过世的时候见过，他的心都揪成一团了，只是努力克制着声线。
“江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说得对，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像你一样全心全意地对待我，没有人…”至少在江程这里不会有别的女人，不会对她有所隐瞒，他所有的感情都那么直白，只为她一人。
“是他欺负你了吗？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我现在打得过他了。”他这是第一次放假回家，听他妈说悠然姐已经不怪他了，他才鼓起勇气来这里，想见她一面。他刚刚上去过，小米姐告诉他悠然姐已经不住这儿了，可他还在站在这里不肯离去，好像知道她会回来一样，结果她真的来了。
“他没欺负我，是我太傻了，我以为彼此付出真心就可以永恒，其实不是。江程，你知道被最信任的人欺骗是一种什么滋味吗？我那么相信他们，还在为别人的感情用心尽力，结果他们却背着我，深情相拥，真情告白，江程，你说我是不是太傻了？”
江程捧着她的脸，用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是谁？周济扬劈腿了是么？”
夏悠然这才看清他的样子，不过是两个多月没见，他黑了不少，先前的孩子气完全没有了，脸部的线条也更加深邃。军队还真是锻炼人的地方，她恍惚间又想到了陆航。
“他在哪儿？我找他去！”江程一心要为她出气，见她不说话，他倒是急了。
夏悠然摇摇头，“不用了，我们先上去吧，我冷。”
江程这才注意到她只穿了件长袖衬衫，脸颊被夜风一吹都是冷冰冰的。他立刻脱了外面的常服披在她肩上。“好，我们上去说。”
周济扬回到家，见悠然还没回来，想给她打个电话，一看手机没电了，便充上电，然后用座机打过去。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也没多想，去洗了个澡，出来后开了机，然后发现两条短信。一条是周淮扬的来电提醒，另一条是夏悠然发来的。
该是告诉他饭局还没散吧，他想着，点开一看，气得鼻子都歪了。
她说：周济扬，我们分手吧。
周济扬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连忙换了衣服，拿上车钥匙出门。才到楼下，就碰到匆匆赶来的周淮扬。
“济扬，你去哪儿？”
“我去找悠然，这女人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了。”他匆匆往前走，想了下又回头问，“你来干什么？”
周淮扬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他刚刚回到家后越想越不踏实，最后还是决定过来一趟，毕竟是他不小心说漏了嘴。
“我…刚刚吃饭的时候碰到悠然了，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她知道以晴喜欢你的事了…嗷…”话音刚落，小腹上就挨了一拳。
“你他妈还真打啊？”他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周济扬咬着牙，“你他妈最好祈祷她不会有事，要不然你等着我回头给你接骨头吧。”
“你…”周淮扬抖着手指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谁让他嘴欠呢？还是祈祷他们没事吧，他这个老弟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卸胳膊卸腿的手艺一流啊，想到这，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准备好锅盖，乃们砸我吧——用鸡蛋
第 51 章
顾小米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是周济扬时，顿时松了口气。“周医生，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抢劫的呢？”她被那一阵连敲带踹的打门声吓得不轻。
“悠然呢？”周济扬根本不回答她的问题，走进来四下环顾一圈后，径直往夏悠然住的房间走去。
“哎，你不能进去。”顾小米试图拦着他。
“我不能进去？为什么？”周济扬拧眉看着她。
顾小米嗫嚅着，“因为，因为…”因为江程在啊，可这话她不敢说。
周济扬没功夫跟她闲扯，回过头就去推房门，手才碰到门板，房门就开了，江程从里面走了出来。
“悠然不想见你，你回去吧。”
周济扬笑起来，“你不是军校学生么，什么时候成了她的代言人了？她要不想见我，让她亲自来跟我说！”
江程也不示弱，“你别在这里无理取闹，我说的就是悠然的意思，你走吧，她不会见你的。”
呵，周济扬冷笑一声，悠然，叫得这么亲热，你当自己是谁？他也不理会江程的话，张嘴就冲门内喊道：“夏悠然，你给我出来！今天这事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你干什么？出去！”江程见他越来越靠近，伸手推了他一把。
周济扬抬手就扣住了他的手腕，眼看两个人就要打起来，顾小米不顾一切冲上去，“江程，周医生，有话好好说啊，别伤了和气，悠然你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