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诧异地转头,看见一个举着相机的男人,衣着随意,个子极高,轮廓立体,五官深刻。金发,蓝眼,在人群中极其的出挑英俊。

尚萌萌蹙眉,视线往下,注意到那个男人胸前挂着一个工作证。

是Ramu的工作人员。

她挑眉,侧过身想要说话,正对镜头的刚好是四十五度角。那个男人立刻开口,说的英语:“OK,就这样,别动。很好姑娘,给我一个微笑……”

尚萌萌愣了下,职业习惯,几乎是下意识地露出笑容。又一张照片完成。

她朝那人走去,笑容满面客客气气,“拍得怎么样?”眼风扫过他胸前的工作证,摄影师:克莱斯特·奥斯汀。

克莱斯特低头看着相机,视线专注地翻看,眼底的满意之色显而易见。未几,他抬眸,饶有兴味地在她脸上打量,微微挑眉,“你很漂亮,五官几乎无可挑剔。”

“……”尚萌萌嘴角一抽,很快就十分礼貌地应道,“多谢夸奖。”顿了下,又问,“奥斯汀先生一定是法国人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只有法国男士才最擅长让女孩儿开心。”她不咸不淡。

这是在揶揄他油嘴滑舌?克莱斯特瞬间失笑,觉得更有意思。深蓝色的眼睛直直盯着她,勾唇,“可惜,萌小姐猜错了,我是一个西班牙人。”

话音落地,尚萌萌被那个诡异的称呼噎住了,别过头咳嗽——这个西班牙人的知识实在匮乏,不知道中国人都是姓氏在前么?萌他个巴拉拉。

陈悦也忍不住一笑,道,“奥斯汀先生,应该是‘尚小姐’。”

克莱斯特却不以为意,淡道,“都一样。”

清场工作进行得七七八八,塔莱珠女神庙附近已基本没有行人。各个组分工严密有条不紊,摄像师和打光师也都陆续就位。助理白小艺一路跑过来,道,“萌萌姐,导演让你过去化妆,他边跟你讲讲走位。”

尚萌萌点头,转身准备过去。

蓦地,一道醇厚悦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语气轻松,“萌小姐。”

她转眸,嘴角含笑目光却冷淡,显然不大想和这个轻浮的西班牙男人过多交流。

克莱斯特直视她的眼睛,并无丝毫不自在,举了举手中相机,“谢谢你的见面礼。”微顿,声音略低几分,仍是带着异域风情的英语:“我很喜欢。”

“……”

尚萌萌在心头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扯扯唇,转身大步走了。

陈悦从后头追上来,看见她皱着眉一脸不耐,低声道,“这人是个摄影师。今天没有平面拍摄,他跟着来是打算全程围观么?”

陈悦只好解释,“你在Ramu的所有平面都是奥斯汀负责。他对作品的要求一向很高,提前接触模特是很正常的事。”

“……”闻言,尚萌萌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咬着后槽牙用老家的方言道,“老子硬是不喜欢这个哥老官。”

“不喜欢也没办法。”陈悦叹气,拍着她的纤肩叮嘱:“克莱斯特是Ramu的首席摄影,拍过很多好莱坞片子的宣传照,在国际上地位高人脉广,你千万不能得罪他。”

尚萌萌捏眉心,没说话。

“反正也就这几天,让他占点儿口头便宜咱们也没损失,忍忍就过了。你说呢?”

她做了个深呼吸,“……嗯。”

忍就忍吧。好在,她最擅长的就是忍耐。

刚刚走到遮阳伞底下,手机“叮”的一声。尚萌萌从包里掏出手机,解锁滑开,看见一条信息,简洁单调的几个字:晚10点到。

是穆城发的。

她捏着手机发愣,心跳有点急,浑身血液由于某种原因倒流上脸。下意识地摸了摸,两颊已经发烫。

陈悦狐疑,看了她的手机,“怎么了?”

尚萌萌莫名心虚,飞快伸手挡住屏幕,“没、没什么。”

陈悦皱起眉,“你不是还没化妆么?脸这么这么红?”

她情不自禁地抿嘴笑,心情多云转晴,轻描淡写道,“天气有点热啊。”说完把手机和包都递给了助理,转身扭着腰哼着歌找导演去了。

Ramu这一季的广告片,主题是“信仰”。

尚萌萌昨天晚上看过分镜脚本,对大致怎么拍摄已有所了解。广告片不同于影视,没什么特定的剧情,她要做的只是按照导演交代的走位,肢体动作,面部表情,和摄像师们进行配合。

导演仔仔细细地讲解,尚萌萌一边化妆一边认真聆听。

上午的拍摄很快顺利结束。

午后天空飞起细雨,影响了拍摄进度,导演组临时调整成拍摄加德满都部分全景,没尚萌萌什么事。她乐得清闲,回酒店吃了个饭就爬回床上刷微博。登陆“MC是禽兽”的小号。

这个账号是尚萌萌的树洞,上面零零散散地躺着8、9条微博,全是对穆城各方面的吐槽:性格太霸道,说话太骚气,性欲旺盛,甚至包括XX太大。

她想了想,编辑一条微博发出去:大甜甜。

发完又登上自己的大号,从相册里翻出一张妆容妖艳表情傲慢的自拍,配字:萌萌的立刻转发评论过百,粉丝相继留言:哇哇哇女神好美!

萌哥娶我!

萌萌哥这条微博是发得太快了么?居然没有配标点符号耶【doge】。

尚萌萌脸色平静,躺在床上把两条微博的内容连着读了一遍,声音很轻:“萌萌的大甜甜。”勾起唇。

这是她的秘密,自然无人能懂。

昨晚失眠,午后一觉便格外沉,醒来时雨已停了,整个加都被笼在暮色夕阳中。神殿庙宇,极具特色。

尚萌萌在房间里坐了会儿,正准备给陈悦打个电话询问晚上的安排,敲门声响起。

她疑惑,“谁?”

“是我,萌萌姐。”白小艺的声音传入。

尚萌萌没多想,起身开门。

助理小姑娘一脸又为难又尴尬地看着她,身后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白种男人,拿着相机,金发蓝眼,容貌俊美,抱着肩,嘴角弧度似笑非笑。是克莱斯特。

“谢谢你,小妹妹。”他绅士而优雅地道。

白小艺快哭了,“萌萌姐,我……”

“没事。”尚萌萌一脸平静,抬了抬下巴,“你回去吧。”说完,轻盈的脚步声渐远,她别过头深吸一口气,吐出,然后才用一种十分礼貌而客套的语气说,“奥斯汀先生,请问有何贵干?”

克莱斯特很高大,几乎堵了大半双扇门框。他笑眯眯地盯着她,说,“我有荣幸,和萌小姐共进晚餐么?”

在她们这个圈子里,最多的就是美人和花花公子,摄影师勾搭模特是很寻常的事。有的一夜情玩儿一次,有的发展成长期炮友,见怪不怪。

尚萌萌有一张美艳至极的脸,自然招蜂引蝶。

她笑了下,也懒得和他磨叽,淡道,“我有男朋友。”

克莱斯特挑眉,反问,“然后呢?”

“我不会和你约会。”她声音冷而平静。

他轻笑,低头朝她靠近了些,嗓音醇厚如一杯酒,“别误会。我是你的摄影师,你是我的模特,我只是觉得,我们有必要互相了解。”

尚萌萌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勾起唇,“明天白天还有拍摄,到时候我很乐意和您交流沟通,互相了解。不送。”

克莱斯特夸张地叹了口气,可怜兮兮道,“你的拒绝真让我心碎。”

她笑眯眯换上字正腔圆的中文,“那你慢慢碎着吧。”

“什么?”

“我说,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喔!”说完,毫不犹豫地关上了房门。

克莱斯特碰了一鼻子灰,自言自语道,“竟然为了他拒绝我,这小丫头是不是眼瞎。”皱眉,对着墙镜摸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明明我更帅耶。”

晚上10点半左右,尚萌萌正在浴室洗澡,听见床上的手机铃响。

她裹着浴巾走出去,看了眼来电显示,眸光微闪。

“……喂?”

一贯低沉的声音里透出难得的一丝疲惫,“在做什么?”

莫名,尚萌萌心跳飞快,老老实实地说,“洗澡。”

“开门。”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尚萌萌瞬间怔住,愣在了原地。未几,她回过神,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又听见电话里那个声音低笑了一声,“给我开门。”

“……哦。”她脑子有点蒙,含混应着,走过去拉开房门。

既是意料之中,又有点意料之外。穆城就在门口,刚下飞机,却没有半分旅途颠簸的狼狈,黑色短发一丝不乱,连衣线的褶皱都是笔挺如新。还是印象中那个衣冠楚楚高高在上的样子。

穆城挂断电话,伸手摸了下她的脸和光裸的胳膊,蹙眉,“不冷么?”

尚萌萌这才想起来自己只裹着个浴巾,头发上还是洗发露。连忙往后撤开一步让他进来,反手关门,自己搓着双臂冲回浴室,边冲热水边问,“你一个人来的么?”

水声哗啦,毛玻璃上蒙了水雾,依稀映出里面的曼妙身影。

穆城斜靠着门框,“和老三一起。”

她揶揄,“他不相亲了?”

“这儿有些事必须处理。”他淡道。

“……”尚萌萌抹沐浴乳的动作一顿,皱眉,推开玻璃门探出个头,瞪他,语气明显恶劣许多,“原来你真的是过来工作啊。”

穆城听了闷闷地笑出声,迈开长腿直接进了浴室,一把把她捞过来,“生气了?”

她推他,“没有。”

他低头亲她的唇,低声道,“我的宝贝这么小气。”

尚萌萌翻了个白眼,边躲边冷哼,“早知道我就和那个西班牙摄影师约会去了呢,鬼才等你一晚上。走开!”

穆城挑眉,一把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背后,高大身躯将她压在墙上,“西班牙摄影师?克莱斯特?”

第29章

喷头下的水成花状散开,他身上的衬衣湿了,黑色布料紧贴着胸肌腹肌,短发淌着水,眼睛看着她。

花洒正对尚萌萌的脸,成串的水珠顺着白皙皮肤滚落。她蹙眉,眼底诧异:“你怎么知道那个摄影师叫什么名字?”

穆城盯着她,目光很深,“他招惹你?”

尚萌萌冷哼了一声,反手关上水龙头,推开他,扯过浴巾重新裹在身上,语气不冷不热,“算是吧。”

他高大的身躯杵在面前,像一堵墙。她绕过去,又被他一把扯了回来,声音听不出情绪,“怎么招惹你的?”

她回头,看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中的不悦和愠怒却不言自明。

浴室不大,他身上的压迫感愈发重。

尚萌萌挑眉打量他一会儿,双臂环胸,凑过去,瞧得越发仔仔细细,红唇轻开,悠悠淡淡的两个字:“你、猜。”

穆城眯了眯眼。

她仰起脸,毫无所惧地和他对视,然后踮起脚尖凑过去,在他耳畔很轻很轻地问,“生气了?”说完不等他开口,她就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用他之前的语气轻描淡写:“我的甜甜这么小气。”

“……”

穆城一贯寡言,嘴皮子功夫远不及尚萌萌,时常被她三两句话呛得一声不吭。看一个强悍至极的男人被自己呛得无语,实在是件有乐趣的事。所以尚萌萌一不顺心就喜欢惹穆城,惹他生气惹他不爽,自己乐在其中。

穆城说不过她,却有的是法子让她求饶。

尚萌萌着实想死。

他翻来覆去不知疲惫,次次又狠又重,她颠颠哭得直颤。酒店隔音效果合格,但陈悦和白小艺他们就住在隔壁,她仍旧不敢闹出太大声响,只能死死咬着他的手臂,牙印底下几乎见血。

穆城扣着她的手腕剪在身后,语气极低,“他碰你没有?”

尚萌萌皱眉。

“不说?”狠得几乎要了她的命。

她终于绷不住了,死命在他的小臂上掐了一把,哑声大吼:“碰你大爷!”倒吸几口凉气,断断续续说,“他跟老子搭讪,拍了老子几张照片,夸老子如花似玉,约老子吃晚饭!呜……”

“没了?”他挑眉,慢条斯理。

尚萌萌想杀人,“没了!”

次日,诸神眷顾之城,黎明破晓,薄雾渐散。

陈悦何其乖觉,去喊尚萌萌起床的时间比昨天晚了一个小时。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困倦不已,起床之后气不过,抄起枕头对着穆城又打又踢,被他扯回怀里吻得死去过来,然后才红着脸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到了棚里上妆,难为化妆师,涂了不知多少层遮瑕膏才遮住她眼下的青黑眼圈。

换好衣服做好发型,尚萌萌到场地上晃了一圈儿,挑挑眉。

昨天那个要与她互相了解的摄影师,不见人影。

酒店自设拳击场。

“嘶……”克莱斯特倒吸一口凉气,不知第几次被穆城撂翻,躺在拳击台上龇牙咧嘴,表情痛苦夸张。

阿力递过去一瓶水,穆城喝了一口,表情冷淡,看了眼地上的男人,“起来,继续。”

“不是吧……”克莱斯特瞠目结舌,说的一口流利中文。

姜力摸了摸鼻头,很自觉地过去把他扶了起来。

穆城面无表情,没等克莱斯特步子站稳,又是狠狠一拳。高大健壮的身躯始料不及重重倒地,头昏眼花,终于忍不住大骂:“Fuck!”

边儿上的易江南喝了口咖啡,掩面,不忍再看。

啧啧,城哥这哪儿是切磋,分明是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