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插曲不断，但加德满都的拍摄还是顺利结束。
当天，参与拍摄的所有工作人员大聚餐，尚萌萌和她团队的人自然也同去。合作愉快，把酒言欢。之后的剪辑等各项事宜就是Ramu全权负责，与尚萌萌无太大关系了。
陈悦在圈里出了名的敬业，吃着饭都在翻尚萌萌的工作安排表，说，“嗯，还行。之后都是一些小商演，你想去就去，不想去我就给推了。”
“唔，推了吧。”尚萌萌喝了口内容不明的菜汤，笑眯眯的，“放假真开心喔！”
陈悦白她一眼，“好好享受最后的晚餐。”手臂勾上她的肩，学她说话的语气：“广告片最晚下个月就会在全球公布，到时候，您老人家就是大红人，代言接到手软，活动跑到腿断。假期可就无多了喔！”
尚萌萌被呛住，摸了摸手臂只觉恶寒，“你还能再恶心一点么？”往嘴里塞了块青菜，皱眉叹气，“我优哉游哉的闲人日子就要一去不复返了，想想还有点小难过。”
陈悦挑眉，“忙还不好？只有过气的和十八线的才闲。”
“过气”这个词一出口，两人都沉默了片刻。显然，想到了同一个人…
“砰”的一声闷响，尚萌萌放下勺子。
“姚未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她脸色平静，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
陈悦一笑，“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啊？”
尚萌萌垂眸，面无表情。当然奇怪，姚未少年成名，在圈中是出了名的争强好胜睚眦必报。
陈悦继续说，“以我对姚未的了解，你这个小新人蹿得这么快，甚至还威胁到了她在上娱的‘一姐’地位，她应该想方设法，动用一切力量来压你才对。”稍顿，声音更低，“可是偏偏，什么都没做。”
周围很吵，一屋子的人吃吃喝喝热闹不凡，唯有尚萌萌游离在外。她垂眸，若有所思，目光既冷而静。
“姚未十四岁就入行，在圈儿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当然不可能是个脾气差的傻白甜。她现在按兵不动，只有会有两个原因。”
陈悦接话，“她摸不准你的后台有多硬，不敢轻易动手？”
尚萌萌淡淡地笑，“或者，她是在酝酿一个大招，计划多日，准备关键时候杀我个措手不及哟。”
“一击必中？”
尚萌萌耸肩，小口小口地啄饮料，“大概姚未就是这么想的。”顿了下，很诚恳地评价，“但是我觉得以她的智商和段数，翻不起什么浪。”
陈悦点头，“我赞同。”
这时白小艺递了份水果过来，瞧见尚萌萌手里的东西后瞪大眼，慌道，“这东西热量高，萌萌姐你少喝点儿，大晚上的又不运动，容易长胖！”
“……”尚萌萌默，咕噜咕噜继续喝。
陈悦眼底渗出笑意，凉悠悠道，“小艺，你不懂，就是要晚上的时候你萌萌姐才必须多吃点。”
“为什么啊？”白小艺一脸好奇。
“因为她晚上体力消耗很大的喔。不把自己喂饱，怎么回去喂床上那个……”
尚萌萌脸烧了，一脚蹬在陈悦的椅子上，“闭嘴！”
回国当天是个好天气，加德满都的上空飞鸟盘旋，风中带着暖意。
闹钟响时天还没亮透，被尚萌萌第一时间摁掉。
转头，穆城的脸近在咫尺，黑色短发垂在额头，闭着眼，似乎没有醒。她长舒一口气，轻轻去掰他放在腰间的手，却被那只手臂箍得更紧，嗓音低沉沙哑，“继续睡觉。”
带着浓浓的慵懒，字里行间却十分强硬。
她无语，深呼吸，极难得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我真的不能和你一起走。航班信息是早就透露出去了，会有粉丝来接机。放开，不能让人家白等。”
穆城扣着她的后脑勺摁进怀里，淡道，“不行。”
“……”卧槽，三十一的人好意思这么幼稚？
尚萌萌简直好气又好笑，挣了半天没挣开，终于怒了，吼道：“我再说一遍，放开！”
他纹丝不动，闭着眼，面容沉静，仿佛已经睡熟。
她扶额，未几，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语气彻底柔和下来，小手在他胸前画圈，声音又嗲又娇，“你就当帮人家一个忙，又不是分开多久，晚上就能见面了喔。人家回家等你嘛，好不好？”
穆城闭着眼，没听见似的。
尚萌萌别过头捏眉心，暗骂了句什么，咬咬牙深呼吸，一个翻身跨坐在他身上。
他睁开眼，看见她双颊娇红，甩了下头发，黑发如瀑，雪肤如玉，黑白对比强烈，美得惊心。
她俯身，在他耳边呼香气，嗓音媚色入骨，“你出来了，就必须放我走。”
穆城低笑，握住她的细腰，嗓音低哑，“你确定，到时候自己还走得动？”
“……”尚萌萌正仰着脸吸气，放松适应，被噎住，下意识在那精壮的窄腰上狠掐了一把，骂道：“变态！猥琐！下流！”
穆城真是服了这小妮子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什么话没说，猛地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底下。
“谁大清早骑我身上来的？我下流？”他慢悠悠地问。
“……”她咬着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谁下流？”穆城咬她的耳朵。
尚萌萌被折磨得要疯了，“我！我下流行了吧！”气得抄起一个枕头直接砸在他脸上，“你能不能快点，我赶时间！”
航班是中午的，闹钟调在六点多，尚萌萌早就空出了足够的时间。
做完之后她几乎散架，还是爬了起来，捡起地上几个用过的安全套扔进垃圾桶。打开音乐，洗澡，选衣服，化妆，乒乒乓乓跟打仗一样。
穆城坐在床沿抽烟，安静地看她捣腾。
衣品看私服，作为一个模特，尚萌萌对此十分在意。箱子翻得七零八落，终于找出了一件嫩绿色的无袖连衣裙——裙摆短，刚好能露出她又直又白的大长腿，颜色正，能衬出她皮肤雪白无瑕疵。
她对着镜子换上，转来转去地照。
“你这裙子会不会太短了？”背后蓦地传来一道嗓音，低低沉沉，刚起床的原因，还有点哑。听不出什么情绪。
“会吗？”尚萌萌低头打量，“还好吧，有打底裤。”
穆城吐出烟圈，烟头戳熄在烟灰缸里，“换了。”
“……”她斜眼瞥他，“不要。”
他倒没坚持，脸色淡淡地点头，“那上床。”
“……”
尚萌萌无语，只能换了件裙摆更长的。折腾完，陈悦和白小艺已经在外头催了。她忙忙地应声，戴上大墨镜拖着行李箱就往外走。
刚到门边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她顿足，又折返回去，在穆城脸上亲了下，“么么哒，走了哦！大甜甜乖~”
“……”
哒哒的高跟鞋远去，房门开启又合上，整个屋子安静得只剩歌声。
她忘了关音乐
穆城抬起眼，镜子里映出他的脸，冷峻漠然，左脸上印着圈儿淡淡小小的口红印，看上去有点滑稽。
他勾起唇。
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香味。不像香水，也不像化妆品，是尚萌萌的味道，像玻璃，像天空，也像一种没有味道的水果。
音乐播放器里，沙哑的女声还在低唱：
你是我赖以生存的空气，是我渴望已久的晴天，是我难以忍受的饥饿。
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太阳光气息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
你，是我的爱人。
航班晚点，尚萌萌回到B市已是凌晨。
打着哈欠下了飞机，她把墨镜往上推，在出口处果然看见了一群举海报的接机粉丝。
“萌哥辛苦啦！这么晚了很困吧？好心疼！”
“萌哥看我这里！我会把你拍得很美的哦！”
……
尚萌萌心里一沉，皱眉，“这么晚了怎么还守在这儿？”说着，还是上前帮他们签名，配合他们自拍。弄完一切走出机场，仍不忘回头高声叮嘱，一边挥手一边朝后退：“早点回家！注意安全喔！再……”
话未说完，她的后背重重撞上了一个人。
尚萌萌皱眉，“抱歉抱歉，我没注意到……”一转头，后面的每个字都卡在了喉咙里。
天空很暗，风刮过她的脸。这是B市的风，与加德满都的柔软带着湿气不同，唯有干燥和寒冷。
孟井然朝她勾了勾唇，语气很平常，“辛苦了，萌哥。”
“……”她视线往下，看到他手上拿着一张她的写真海报，站在出口附近，笑容干净。
那一刻，这张脸恍惚和多年前重合。
……
“出名的艺人下飞机都有粉丝来接。”
“哦。”
“哦什么哦？没听出来我在暗示你吗？”
“……萌哥，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这么幼稚？”
……
尚萌萌合上眼。
她真的，好讨厌回忆。
第34章
尚萌萌和孟井然的相识很富有戏剧性。
那时她还没拿到驾照，让教练陪着在路上练车。动作生疏不大熟练，又没给教练送过什么礼，自然一路都在挨骂。
20岁时的尚萌萌，和普通小姑娘没什么区别，心理素质不高，越挨骂错得越多。一时紧张，把油门当成刹车踩下去，“砰”，撞上了前面的一辆超跑。
孟井然刚好就在那辆车的副驾驶室。
车是他朋友的，新车，才从国外空运回来，第一次上路。朋友黑了脸，大骂着下车要讨说法，他在边儿上憋笑憋得胃疼，嘴里一边安慰一边也跟着推开车门。
那天是个艳阳天，阳光晃眼。
孟井然纯粹是看戏的心态，倚着车门懒懒地抬起眼，看见后头停着辆教练车。驾驶室门的推开，跳下来个年轻女孩儿，绑着马尾，皮肤很白，短裤下的一双长腿格外引人注目。
那姑娘很慌张，跑到他朋友跟前不停地说着什么，大概是在道歉，态度诚恳。
她站在阳光下，光在她身上。
素面朝天的脸，不施脂粉。他眯了眯眼。
那一刻，仿佛所有光芒都朝那个女人涌去。
两方还在争执。这起交通事故，就算交警来了也是教练车的全责，尚萌萌急得想死——这两跑车售价不菲，如果真要赔偿全部修理费，她还不得把自己卖了？
“抱歉，我是个新手，真不是故意的。”她皱着眉，“我会赔偿你的，但是能不能宽限一点时间？或者少……”
“你是学员？”蓦地，响起个低沉的声音，语气既不冷不热。
“……”尚萌萌转眸，看见一个高大身影倚着门，背光，看不清脸。她点头。
孟井然走了过来，觉得好笑，“小妹妹，教练车都是有保险的，学员学车期间出了事故都不担责，你不知道么？”说着视线一转，“对吧，教练？”
教车师傅脸黑得像锅底，没吭声，闷头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尚萌萌顿时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嘀咕，“原来是这样。”朝他笑笑，“谢谢你啊。”
“不客气。”这笑实在干净，双眼深邃似有星光。“对了，怎么称呼？”
“哦，我姓尚，叫尚萌萌。”
“孟井然。”他温文尔雅地笑，“井然有序的井然。”
……
深夜的机场，往来旅客并不多。
尚萌萌闭上眼捏了下眉心。粉丝们已经相继离去，陈悦和白小艺几人确定周围没有记者，这才从后头急忙追上来，看见孟井然后都是脸色一变。
“萌萌……”陈悦蹙眉，过去扯了下的她的手臂。
尚萌萌摆了摆手，抬眸，踱步朝面前的男人走近几步，脸色十分平静，“你来干什么？”
“接机。”
“不需要。”
“怎么追星是我的自由。”
“……”她勾起唇，点点头，两手环胸轻描淡写地说：“OK。的确，爱怎么样都是你的自由。然后呢，要不要我也给你签个名？”
孟井然吸了口气，“你非得这样么？”
尚萌萌冷笑，“不要用这么熟络的语气跟我说话。孟先生，我想自己不用再提醒你了。”一字一顿，眼神冰冷，“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抿唇，死死盯着她，“我有话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