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沈何夕被人夸可爱、聪明,后来是漂亮、上进,等到外国Y大的全额奖学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外人已经夸都找不到词儿了。

沈抱石一直无动于衷。

大概在沈抱石的眼里,这个花着别人的钱长大、性格长相聪明劲儿都像他儿媳妇的孙女,确实和他没什么关系吧?早晚有一天,这个孩子会长了一双翅膀,飞到别的地方,变成另外一种人,渡过她和她妈妈一样的人生。

只是他唯一在意的孙子,偏偏把自己的妹妹当成了命根子,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由此,这位倔强的老人,对自己孙女的观感就更加复杂了起来。

下午三点,沈何朝从饺子馆回了家,刚进去就被沈老头堵住了。

“大朝,来尝尝这是老董铺子新出的墨鱼锅贴,我吃着有那么点意思,你尝尝?”他一脸献宝地看着自己的大孙子,完全无视身后正好搬着自行车往里走的沈何夕。

沈何夕看着老头那张“臣妾脸”心里一阵不爽,放下车子,走过去,从盘子里随意地拈了一只锅贴扔进了嘴里。

沈抱石愣了一下,扭头扭到一半又不想看她,只能斜着眼看她一脸无所谓地吃下了一枚锅贴。

“馅儿里加了白胡椒粉,调墨鱼粒的时候放的,肉馅半肥半瘦,韭菜有点老也比市场上的强多了,锅贴皮儿里面加了鸡蛋,用了灌汤法,灌汤还是用深海鱼熬汁儿的,为了得您一句好这是下了大本钱啊,您回头问问他们这锅贴打算卖几十块钱一份儿啊?弄这么个样子货这是打算糊弄谁呢?”沈何夕不打顿儿地把整个锅贴从里到外点评了一遍,不止吃出了全部的食材,连对方在烹饪时候使出的小手段都轻易揭破了。

在她身后,沈何朝也拿了一个锅贴放嘴里,随着他亲亲妹妹的话一个劲儿地点头。

沈抱石半信半疑地把一个锅贴放进嘴里,嚼了几下,登时勃然大怒:“这是当我老糊涂了?敢拿鱼胶糊弄我?”

沈何夕乐得火上浇油:“如果不是我,你可不就被糊弄了?哼~”

沈何朝看见自己妹妹乐滋滋的傲娇小样子高兴地不得了,拎起被遗忘的自行车屁颠屁颠地跟上妹妹的步伐走开了。

只剩了沈抱石自己在院子里转着圈发脾气。

对于沈抱石这种级别的厨子来说,他们的一个“好”字就足以让无数老饕趋之若鹜,今天老董家送来的这个锅贴说是要卖15一份,用的却是这种铁定赔本的佐料,说白了就是来骗他一个好评来壮自己的门面。

在圈子里,这是实打实地犯了大忌讳。

可是沈抱石居然自己没尝出来,如果真是让老董家给糊弄了过去,他这几十年积攒的名望得砸了一半。这样一算他还真该谢谢沈何夕。

谢她?屁~!

老人一跺脚,先去老董家砸场子去了。

入夜,沈何夕在日历上指指点点地算时间,可能还有十天?可能还有半个月?反正距离她八月二十四日启程去腐国的这二十多天里,每一天似乎都有可能是前世的那一天。

唉~才跟着哥哥跑了两天就觉得累了,看来必须要锻炼身体才能有更好的本钱。

沈何夕想起“上辈子”一个老食客教自己的调息法,当初她学的时候已经年过三十,每晚睡前用那种方法调节呼吸能让人更好地入睡,人也更精神。

现在也可以用起来,聊胜于无吧。

同一个夜晚,院子的正房里,沈抱石端着酒盅对着两张照片说悄悄话。

“爱民啊,你没见过的那个小丫头果然也是咱老沈家的种,那个舌头从小就不一般哪…虽然把我气死的本事也不一般。本来吧,我寻思着,她毕竟是她妈掏钱养大的,我逼着她妈和大朝断绝了关系,这个闺女就当是赔她的,将来有点啥事儿,就让丫头改姓何养着她吧。”

一盅酒倒嘴里,沈抱石只尝到了一肚子的苦意:“舌头好使,手也好使,多打磨几年指不定比大朝还好啊,大朝天分够,稳当,就是…不能说话的厨子,连个菜名都说不了,以后只能守着我这个小馆子过了…”

七十多岁的老人越想越难过,一盅酒又一盅酒。

“小丫头要出国了,哎呀,咱老沈家真要出斯文人儿了,从小鬼精鬼精的,就该让她出门闯闯去,你说这一走…就剩我和大朝了…”

“唉…”

两声叹息,伴着一轮新月如钩。

那之后,沈何朝发现爷爷对妹妹的态度好了一些,至少不像以前完全当看不见了,妹妹…

妹妹你肿么了?妹妹你为什么每天都要跑步陪我去买菜?

妹妹别藏了,你偷偷打沙袋我都看到了。

妹妹,你不是最喜欢长裙白衣长发飘飘么?

妹妹你是要去腐国学法律,不是要去混黑道啊!

还我文静可爱的妹妹!摔!

二十四孝哥哥又想叹气了。

海水泡小夕

被人从海里拉到船上的时候,沈何夕重重地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呛进鼻腔和咽喉的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咳咳…咳咳…”

再次呼吸到空气的感觉只能用畅快淋漓来形容,在这一刻,沈何夕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的重生。

哥哥还活着!

熙熙攘攘的早市码头上,人们都在挑选刚刚离开大海的鲜美食材,沈何夕不过是被几个泡塑箱子推挡了一下,就找不到哥哥的身影了。

另一边沈何朝刚从一艘渔船上挑好了几个海胆又去了旁边的舢板上看远洋船带回来深海鱼。

喊了十几声也找不到沈何朝,沈何夕的心里被强烈的不安笼罩着。

在码头伸入海中的地方,沈何夕锲而不舍地用双眼搜寻着海面,涨潮时分,浪潮一个接着一个,想要看清水下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知为何,沈何夕突然觉得海中不远处似乎有人在挣扎。把外套一扒,沈何夕跳下了海。

早晨的海水很凉,沈何夕穿着背心短裤在水里打了个哆嗦。

靠近码头的海水一点也不干净,商贩们挑拣出的臭鱼烂虾还有死螃蟹和蛤蜊壳都堆在岸边,涨潮的时候都泡进了海水里。

沈何夕什么也顾不得了,她只想知道自己的哥哥到底在哪里。

发现水中真的有人,而且那人真的是哥哥的时候,她是真的感到了绝望。

杂乱无章的尼龙渔网捆住了他哥哥的脚,连呼救都不能的沈何朝只能在水里无助地挣扎,他试图解开渔网,可是失败了。支撑着码头的木桩还有水面都离他不到两米远,这短短的两米对他来说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看见沈何夕也跳下来,沈何朝顾不上自己的处境危险,一把揪住沈何夕避免她也被渔网困住,这个动作让他整个人再次下沉了一些,渔网的尼龙绳像是趁虚而入的幽灵,往他的脚上死死勾缠。

沈何夕潜到水下去去给哥哥把渔网解开,可是渔网结实又细密,在沈何朝的脚上越缠越多。

因为先前沈何夕一直在岸上喊沈何朝的名字,又在码头上一下子跳到了海里,有人猜到是出事了,纷纷从岸上跳了下来。

几个深谙水性的渔民看到水下是这样的情况,又扒回岸上喊人拿工具。

沈何夕用手按住沈何朝的肩膀,竭力让他整个人放松下来。

因为缺氧,沈何朝的脸色显得很痛苦,沈何夕捏着他的肩膀,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海水让她双目刺痛,可是除了眼睛她没有任何方式能向沈何朝传达一定能活下去的意念。

年仅十七的女孩儿眼眶微红,面色惨白,她的表情在斑斓的海水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

沈何朝已经撑不住了,缺氧让他的身体和意志处于崩溃的边缘,他的手脚无意识地拨弄和挣动,让救援的人根本无从下手。

如果他不能镇静下来,根本等不到别人救援他就得死在这里了。

见势不妙,沈何夕抬起手狠狠地拍打了一下沈何朝的脸,让他恢复意识,最好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脸上。

水下,一对兄妹有了他们出生以来最亲密的接触。

抬起头,沈何夕看着沈何朝,做了两个词的口型,一次,又一次,沈何朝双目圆睁,看了她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

沈何夕就此转身往码头游去。

还身陷险境的沈何朝安静了下来,就像他一直以来的存在那样安静,旁边的渔民还在和渔网纠缠,他的脚停止了拨弄,渔民们的工作也轻松了很多。

妹妹说:“别怕,等我。”

也许是很短的十几秒,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沈何朝最后一口气已经憋到极限的时候,沈何夕回来了。少女纤细的手里用拇指狠狠地按着塑胶管子的一端,游到沈何朝跟前,她近乎粗暴地把管子插进了沈何朝的嘴里。

管子的另一端在岸上,这条管子本是鱼贩们为了维持海产鲜活用的注气管,现在,成了沈何朝的救命管。

岸上,卖水产的大妈还处于震惊石化的状态,刚刚那个女孩儿直接搬开了两个摞在一起的玻璃水箱抽走了最长的那根换气管。

水箱!两个!这个姑娘是吃了大力丸了?

新鲜的空气沿着管子进入沈何朝的肺部,身边还有妹妹一直用手告诉他解开渔网的进度,沈何朝的眉目舒展了开来,看着扶着他双臂减轻他体力消耗的妹妹,他做了一件从九岁起一直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情。

抬起手,摸摸妹妹的头。

涨潮的海,情况复杂,有渔民为了救人方便干脆把舢板也推了过来,沈何夕和旁边的渔民们一样,在水下呆一会儿浮上来趴在舢板上喘口气。

岸上有热心的大妈喊着姑娘赶紧上岸,沈何夕摇了摇头,哥哥不会说话,有任何危险都不能及时的告诉别人,自己必须守着他才能放心。

割除渔网整整用了两三个人十几分钟的时间,水下的压力和阻力让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在最后一次上浮换气的时候,沈何夕也已经筋疲力尽,明明离水面还有一点距离,她却不小心呛到水,差点成了另一个需要被解救的伤员。

这一次,沈何夕是真的做好了要和自己的哥哥一起死在海里的准备。

但是现在,他们都活着。

感谢上天。

渔民和商贩们围在他们的身边,谁也没想到,就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上还会有人掉下海,更没想到这下面居然有人扔了废弃的尼龙渔网。

这一对年轻人真是命大。

闻讯而来的沈老爷抱着沈何朝,差点哭出一把老泪来。

被自己爷爷遗忘在一边的沈何夕在知情人怜悯的目光中,笑着接过大妈递来的干布。

她静静地想:“臭老头…反正我救哥哥的时候也把你忘了。”

哼哼,至少这一次,我的人生不会再被你改变了。

沈何夕的手一如既往的干净白皙,掩藏了她身体里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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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何夕即将奔赴腐国。

改嫁到腐国的何勉韵为她做了经济担保人。

在前世,因为她成了东海沈家唯一的传人,她被老头子锁在了乡下院子里强制学习厨艺,不打不骂,唯一被用来要挟她的,是她亲生爷爷自己的一条命。

那段枯燥疲累无法挣扎的岁月里,只有心底的不甘,像是一把火,让她的整个灵魂都疼痛。

沈家祖上是东海福山,正是鲁菜海味派系的一支,在旧朝出过御厨也出过食方,对于名厨世家来说,出过御厨不过一时煊赫,能将一道菜变为派系中代表,这才是让几代厨子挺起胸膛的本钱。

我家祖上糖醋里脊做得好。

我家祖上定下了做糖醋里脊的方子。

两厢对比,显得就是后者的霸气。

沈家老爷子就是在这样的霸气里长大的,他爷爷是御厨,他爹和叔叔也是当年四九城最顶尖的鲁菜厨子,他自己早几十年间也曾北上给权贵们掌勺,蒸炸煮烧,拌焖煨炒,专攻海味的一个鲜字,在鲁菜四平八稳的通达里,有了那么一分海味的天然,就是他最得意的本事。

也许就是他前半辈子太得意了,到了老了,打击一重重地压了上来。

中年丧子,老年失孙,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唯一能让他传承技艺的唯有那个只会读书一心想要出国留学的孙女。

沈老头儿骄傲了一辈子,到头来只能舍了开了几十年的馆子躲到乡下教导孙女厨艺。又难过又伤心又愧疚,几厢折腾之下,老人本就暴躁倔强的性子越发不近人情,人生的最后几年,他和沈何夕祖孙间的关系只能用“宿世仇敌”来形容了。

前世中二时期的沈何夕,怨了,恨了,终究还是放下了书本拿起了菜刀,腐国渐远,灶火越近,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头儿颓唐萎靡,在她的心里,那个穿着压箱底儿正装的背影,也是她心中最接近英雄的形象。

于是,十七岁的沈何夕干着她自己哥哥七岁干的活儿,拉风箱,练刀工,光品菜练舌头就是整整一年的光景。

未被疼爱却被逼迫,同时失去了哥哥和梦想的沈何夕给自己找了无数怨恨爷爷的理由,就连一直不肯结婚也含了两分报复的快意。

就是这样的执拗,到了生死尽头,终究后悔了,不论是倔强的老爷子还是同样倔强的孙女。

可是他们两个都没向对方低头。

错了十年,错了二十年,认了,就是错,不认,那就不再是错,两个同样偏执的家伙都把自己当做鸵鸟,只有挺直的背脊朝向着无言的苍天。

于是老人重病也不肯告诉孙女,孤零零死在了老宅里,于是孙女吃尽苦头也不肯告诉爷爷,冷下了心肠成了个厌恶厨艺的厨师,任由这段难解的亲情成了自己心底的结。

这一次,总算是互不相欠吧。

墨鱼籽水饺

沈何夕整理着行李,愉快地在院子里跑进跑出。衣服带几件就够了,书本也是寥寥,想来想去,装了沈何朝刚给她买的新鞋,又装了两双棉袜子和一条厚围巾,围巾的吊牌还没剪掉。

沈何夕跑去正房的柜子里找剪刀,刚进了正房,她看见沈老头正擦着摆放在供桌上的那把刀。

刀长八寸三分,其中刀面长五寸宽一寸五分厚一分两厘,两面开刃,一面刃纹竖直平整一面刀面微陷刀纹微卷。

蓝色珐琅刀柄上镶嵌有青白昆山玉两侧各一块。

刀柄端上是鎏金圆环,圆环上镂刻了“折燕”二字,这把刀就叫折燕刀。

折燕刀,是沈家的荣耀,当年鲁菜入京,沈家以鲍鱼制法成名,这把刀就是当时一位皇帝的赏赐。

据说,刀本是一对,另一把在百年前的战乱中遗失了。

菜刀不像菜刀,不能用手指的按压去调整切菜的力道和角度,雕刀不像雕刀,略宽的刀面不适于厨师的掌握。在过去的百年间,折燕刀一直是沈家的精神象征,直到沈何夕拿起了它。

沈何夕臂力不足,手指纤嫩,祖传的菜刀对她来说太大太重,无奈下,沈老头只能让她自己找一把刀用着,也不知怎的,沈何夕就拿了这把最漂亮的。

二百多年的时光没有给这把刀留下丝毫的印记,它依然够快够锋利,像是一个等待奔赴疆场的将军。

沈何夕用它一用就用了二十二年,二十一种烹饪的刀法,她能用这把刀完成九成。

所谓南工北意的工字,此刀功不可没。

沈何夕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沈老头的跟前,折燕刀有黑色的刀面和银色的刀刃,人们将它当做荣耀,它把自己当做一把刀。

沈何夕似乎听见了折燕的期盼,像一把菜刀一样地存在,而不是像一个雕像。

不…

沈何夕轻轻退后了一步,金色的圆环,蓝色的刀柄,原木色包银的刀鞘,这些她都熟悉地像她的另一只手,可是,她想要的不是作为厨子一样的人生。

也许,在她从腐国回来之后,她可以让折燕当一把没有荣誉的菜刀,但是,不是现在。

不是她的命运随时可能被拨回原点的现在。

女孩儿眼睛盯着折燕刀,在沈老头斜觑的目光中终于退到了正房的外面。

沈抱石看着年轻的女孩儿转身离开,低下头看了看折燕刀,叹了一口气。再好又怎么样,又不是自己的…

随着金色的绸布轻轻地盖上,蓝色的珐琅刀柄湮灭了最后的光彩。

沈何朝端着一杯香蕉牛奶和几块枣泥糕点走进了妹妹的房间。

看见自己的妹妹蹲坐在马扎上,盯着地上的行李箱出神儿,沈何朝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沈何夕还在愣神儿,刚刚看见折燕刀的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什么掏走了,让人空落落的难过。

沈何朝拍了拍她的头,过去的几天里,沈何朝总要找机会拍拍她的小脑袋,好像把过去十几年的份儿补回来一样。

抬头,沈何夕看见了自己兄长满溢着疼宠的目光,她站起身,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兄长。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欠谁的,我的哥哥,就算自己性命垂危也要护住我的哥哥,你对我而言美好得像是阳光一样。

我们都要好好地,走自己想走的路,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再留下一丝的不甘。

沈何夕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另一件事。

她去隔壁开照相馆子的大叔家里找人帮忙用拍立得照了一张合影。

笑容灿烂的女孩儿,有点腼腆的兄长,还有坐在他们前面换了新衣服的老爷子。

沈何夕小心地把照片放在行李箱最安全的位置。

我不能在妈妈面前提哥哥,总能给她照片看一眼吧。

哼哼,重点是哥哥,中间那个老头就是附带的!

*****

晚上,沈家饺子馆挂了停业的牌子,因为要给他们家的女孩儿送行。

“你要自己注意身体,有事让打杂的去做,一个店老板别过得像是帮工的。”

沈何朝笑了笑,低下头继续揉着手里的面团。

“早点给我娶个嫂子,趁着老头子还能动让他抱着曾孙教厨艺去。”

听见老头子三个字儿,沈抱石瞪了沈何夕一眼,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到底没做声。

面团被团转成面圈,从一处扯开,变成了长条,黝黑的手指在其上看似轻盈实则有力的捏拽,渐渐,面团被分出了无数同样大小的剂子。

“你啊!我不在你可别让别人欺负了!听见没有?”沈何夕踮起脚拎了一下沈何朝的耳朵

七八个圆圆薄薄的面皮在男人的两手间似乎被转成了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