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牧原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继续耐心地同病人家属作了沟通。结束以后,他又急忙到主任办公室请了假,就开着车直奔a市国际机场。

——我最爱的恋人,你终于愿意回来了。

林希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出机场,就遇见了许牧原。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下搭黑色的西裤和皮鞋。玉树临风地站在出机口等候。他似乎变瘦了一些,头发也剪短了一点,看着倒比从前更加精神。他的眼睛里仍然如黑色的宝石一般深邃,在见到林希的那一刻,才倏地亮了起来。

林希本想躲着他走出去,可是林希个子太高,走在人群里非常扎眼。自出来的那一刻,许牧原一眼就望见了她。

林希没有办法,只好正面向许牧原走过去,未等他开口,她就开始笑着调笑:“嗨,帅哥,你好,你长得真像我下一任男朋友。”

周围听到这话的人群立即朝她望过来,有惊讶,也有鄙夷。许牧原专注地朝林希望着,在她话音落下来的时候,他却突然接口说了一句:“我长得更像你未来的老公。”

就这么一句话,让林希的心突然上提。她的眼眶立即湿润起来。

许牧原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行李,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然后声音温沉地说道:“走吧,我们回家。”那语气,就像林希从未曾离开过一样。

林希默默地跟着他走出机场,上了他的车子。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希终于忍不住问:“牧原,你好吗。”

许牧原专心地开着车,忽闻林希的问题,没有回答反而说了句:“回去再说。”

林希很想像从前一样,一坐在他的车上,就尽情地调戏他。可是眼下,狭小的车厢里,却莫名地有了尴尬的气氛。

从机场到许牧原住的凤凰雅园大约二十分钟路程。一路上,两人再没有说过话。许牧原一直紧闭着薄唇,微微皱了眉头。

——他在生气。至少林希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也不敢再造次,只乖乖地安静坐着。

一路畅通无阻。许牧原开得极快,所以提前到了家。一进门,许牧原就放下林希的行李,然后恶狠狠地扑了上来。他用力地抱住林希,然后拼命地去亲吻她的脸颊。林希忽然被他抱住,一时惊慌,下意识地去挣扎和反抗。可是,她越逃脱,他就抱得越紧,吻得也更加粗暴起来。

他一改从前的温柔模样,倒像是一只久未进食的狮子见到猎物后手拼命撕咬。这样的他让林希有些害怕,所以只好呆呆地站起任由他亲吻。

过了一分钟,许牧原却忽然抱起林希来,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他依然很用力,很冲动,就像要把这几个月来自己强制压下的压抑释放出来一样。

林希一边刮着他的皮肤,一边急得大喊:“许牧原,你是疯了吗?”

许牧原却忽然停下来,声音凌厉:“对,我就是疯了,才会心甘情愿被你折磨得这么惨。我就是疯了,才爱了你十多年,而你却一声不吭就离开我去了海南!我就是疯了,才拼命找你找了三个多月!我就是疯了,才怎么也放不下你,一听说买了回a市的票,就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去见你!”

那是许牧原第一次如此激动。他说得真切深情,可是又咬牙切齿。林希一时呆呆的,不知道要如何答复她才好。

可是,不等她答复,他又像一只暴怒的狮子一般扑了上来。

过了很久以后,两人才各自平静下来。许牧原整理了自己的衣衫,然后温柔地将林希搂在自己在怀里。

林希开口说道:“牧原,我不能拖累你。即使,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得要命。”

“我根本就不在意所谓的门户观念!”许牧原有点气恼她的懦弱,“更何况,我的父母在得知你是邵礼初和徐云的女儿后,并没有对你产生偏见!”

“真的?”林希一听这话,立即转过头来望着许牧原,“我在云山寺中静思这么久,其实一切都放下来,那些累死人的爱与恨,我都放下了,唯一的芥蒂便你和你父母对我的看法。”

不等许牧原说话,林希又抢着说:“和你在一起,真的是我的愿望。”

许牧原良久没有说话。林希一惊,以为他之前那些话是在宽慰自己的心,正欲问询,却听见许牧原温柔平静的声音传来:“明天就跟我去结婚。”

…不许再逃跑,明天就跟我去结婚!

 

、第56章 LX—056有你爱我

 

一听到许牧原结婚邀约,林希立即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他这是在求婚么?为何会这么随意?

许牧原见林希半天没有说话,还以为她是不愿意。他正想向她解释,却听到她嚣张得劲的声音传来:“许牧原,这就是你的求婚?没有玫瑰没有钻石没有下跪的求婚?门儿都没有!”

许牧原一听,骤然松了一口气。他慢悠悠地站起来,然后温柔地说道:“婚礼上,都会有的!”

“先向我下跪献上鲜花钻石,我再考虑!”林希屁颠颠的,大声抗议。

“先领证办婚礼,再正中送花和戒指。”许牧原坚决驳回。

“那我不嫁!”林希嘟着嘴,很有假戏真做的样子。

“嫁不嫁?”许牧原一听这话,假装抡起袖子又朝她倾身过来。林希立即没有骨气地大喊:“嫁!我嫁!”

许牧原这才停下来,他湛黑的眼睛里,也亮起了期待的光芒。

第二天,区民政局一上班,许牧原和林希就怀揣着身份证与户口本,迅速拍了登记照片领了结婚证。整个流程一气呵成没有超过二十分钟。

出门的时候,林希还有些不敢相信。几个月以前,她还在为了不损害许家声誉而远走他乡,怎么才回来就立即和许牧原领了结婚证了?

许牧原倒一副平静稳重的样子,他看了反复细看结婚证的林希一眼,轻声说:“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林希问:“早就知道?有多早?”

“在自助餐厅你遇见我让我给你看着盘子的时候。”

距离林希在自助餐厅逃单,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两人一商量,决定再到那家自助餐厅去吃一次饭,以纪念重逢一周年。

许牧原和林希还是坐在去年重逢时的老位置上,随意地拿了餐点过来,然后慢慢地吃着。许牧原忽然想起去年平安夜林希买的那条腰带来,于是假装非常随意地问:“林希,去年平安夜,你买的那条ds腰带是送给谁的?”

林希仔细想了一下,才想起他说是她去年送给陆岩的圣诞礼物。可是一想到陆岩,她的脸又垮了下来。

“那条腰带是送给陆岩的,当时,想绑住这个朋友,哪知道这一年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一切,都是从他告诉我火灾真相开始的。”林希低下来,有些沮丧。

“你联系过他吗?”许牧原问。

“嗯。”林希点头,“我一直在发邮件给他,他从来都没有回复过,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全部都看过了,因为那些邮件有回执,全部都是已阅状态。”

“如果我们举办婚礼,邀请他来参加,说不定他会来。”许牧原喝了一口汤,给林希建议道。

林希的眼睛一亮,立即回答:“对啊,如果是这么大的事情,他一定会来!那我们赶紧举办婚礼吧!”

坐在桌子对面,得逞了的某个人,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约定好以后,两个人倒真的认真筹办起婚礼的事情。许牧原干脆休了婚假,带着林希拍婚纱照片,然后通知双方各自的亲友婚礼时间。

林希没有家人,也没有什么什么。眼下,有血缘关系的只剩下了程强,而朋友却只有不知在何方的陆岩一个人。

林希打电话给程强时,程强正收到了他的处分通告。

因其作风不检点,组织决定撤消他的少校军衔,只留普通军籍。程强知道自己百口莫辩,于是无奈地接受了这一处分。他若是坦白,当日的事他是受人所害,恐怕没有人相信吧!

罢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了期盼。唯一的信念便是他的青禾妹妹还没有回来,他还没有找到她。可是在被处分的时候,却意外接到了妹妹的电话。

林希在电话里笑得明媚:“少校,我要结婚了,你一定要来参加哦!”

程强在电话里苦涩地笑:“青禾,我已经不是少校了。我才刚刚被取消了军衔。”

林希一惊,也不管他称呼什么,急忙问道:“怎么会这样呢?”

程强只好解释:“去年参加斯诺克交流会的时候,我犯了错。犯了错就要承担责任,所以我并不怪别人。不过,你刚刚说,你要结婚了?和老许?”

“是的!”林希回答道,想了想,又叫了一声:“哥哥。”

这一声“哥哥”,程强已经暌违了二十多年,如今再听到,竟别有一番春恨秋悲的味道。他立即应答了一声,然后说:“青禾,谢谢你愿意认我。”

林希又说道:“哥哥,以后还是叫我林希吧,我不习惯邵青禾这个名字。我不仅认你,也认邵…爸爸和妈妈,毕竟,血缘关系断不了。”

听林希这么说,程强显得很激动,他当下便说:“我一定要参加你的婚礼,包一个大红包送给你。”

可是最后,婚礼改在了家里举办。

因为许家职位的特殊性,并不太适合大肆宴请宾客,所以许牧原最终决定将婚礼改为家庭聚餐,然后再进行蜜月旅行。林希对此也极力支持。

婚礼兼聚餐的那一天,林希一直在等待着某人的到来。她不停地望向门外,也不停地看手机。

许牧原家的李阿姨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以庆祝这么一件喜庆的事情。参加聚餐的,也只有许才平、叶晚秋、许清原、程强和许牧原林希等人,一直到大家都放下筷子,陆岩也没能出现在林希面前。

她有些难过,也有些懊恼。她想起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他蹲在她的沙发边认真地说:“林希,相信我,这么多年,我是真的把你当作朋友。”可是如今,这个曾付出真情的人又在何方?

除了林希外,还有一个人也在等待陆岩的到来,那就是许清原。

最后,当林希和许清原都放弃了希望的时候,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了。

两个人都立即站起来准备去开门,还未起步,却见正在门边的李阿姨开了门问:“先生,请问你找谁?”

门外的人礼貌地回答:“您好,我想找林希,还有许清原。”

听到陆岩的声音,林希和许清原都喜极而泣。两人都连忙奔出去,一起拥抱了陆岩。

陆岩的变化很大。他的皮肤变得很黑,两只眼睛也变得极有神。他穿着一套简单得体的休闲服饰,一改他往日或哈韩或严肃的穿着。

沙发另一边的许牧原眯着眼睛朝他们看着,自己的新婚老婆在庆祝婚礼当天竟然把别的男人抱在怀里,这笔账…回头可得好好算一算。

几个人都坐定后,林希和许清原都没有管许牧原,只一个劲地问陆岩:“陆岩,你去了哪里?怎么没有去中科院?”

陆岩阳光灿烂地笑起来。为了避免尴尬,他并未直说是因为邵礼初的关系他才被迫离开了工研所,只说是自己想趁年轻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你究竟在哪里?”林希问道。

“我最开始去了广州,后来的几个月,我一直在三亚。”陆岩仿佛回到了从前,一边给林希喂鸭脖子,一边同意她说“离婚”时的模样。

“我们竟然隔得那么近了!我也在海南!”林希大叫。

陆岩突然收住笑容,认真地望着林希说道:“林希,对不起。”

“没关系的,陆岩。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就好像,牧原并不介意我的…亲生父母一样。”

林希还想和陆岩聊一点儿什么,却被突然走过来的许牧原一把拉了起来。她吃惊地望着他,他却只是平静地说:“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林希只得又匆匆和陆岩说了两句,就跟上了许牧原的步子出了门。

“什么事?”林希问。

“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和机会。”许牧原只淡淡地说了这句话。

林希顿时醒悟过来,“噢!原来是这样!”她一拍脑门,笑着说道。

两人正聊着,却见程强也走了出来。他穿着浅灰色的衬衫和裤子,全然没有了当初的俊朗与帅气。林希觉得有些心疼,才张了嘴喊了声“哥哥”便被他的话打断。

“老许,事到如今,一切也应该尘埃落定了。我的妹妹最终嫁给了你,我…是真是的高兴。”程强的话里透着一丝伤感,也有一些对命运的妥协。

许牧原忽然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搂了程强的肩膀:“强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程强点了点头,微笑着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许牧原隔着院子看了一眼还在聊得火热的陆岩与许清原,默默拉了林希的手说道:“走吧,我们回凤凰雅园去。”

“做什么?”林希立即下意识地回答。

“你想做什么?”许牧原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当他听到林希房间调戏的话时,立即又将反调戏抛了回去。

林希自知不再是他的对手,只好傻笑道:“你随意。”

凤凰雅园里,有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向许牧原的房间,而他和林希,正“随意”的温柔了时光。

 

(正文完)

 

致许牧原:

多希望有一天,你能看到这篇文。

过去多年的事情,还依然深刻地残留在我的心里。有好多话想告诉你,有好多真相还没来得及说,你就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

已经八年过去了。你的模样还一直隽刻在我的脑海里。年少时的爱情,到底算什么呢?是因为年少无知造成的美丽误会,还是因为毫无利益关系还是生命里最美的纯真?

那些我还没有来得及向你解释的话,如今已经飘散在了风里。我们没有那么幸运,我们没有在那家我们都曾喜欢的自助餐厅里重逢。我没有对你说:先生,请帮我看着一下盘子好吗?

所有的一切,只是我左耳说给右耳听的一场丰盛幻觉。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你真的出现过在我的生命里吗?

那么多温柔的时光,那么多惊艳的岁月,陪我一起度过的人,真是的你吗?

许牧原,我曾叫你,牧羊人。

我有时候对你轻轻地唱:“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他身旁,我愿感受他那细细的长鞭永远轻轻打在我身上。”

许牧原,我们回不去了。我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当我为你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你的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能让你幸福大笑的人。我一直的都知道,那个人,不会是我。

也不可能是我。

不求相濡以沫,只求相忘于江湖。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写下关于你的只言片语。我会假装我的生命里,你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我终于熬过了那些艰难的日子。那些没有你的悲伤日子。八年过去了,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而我们,却永远都不可能再是我们。

再见了许牧原。再见了我的爱情。

永远的,林希。

永远的,保持希望。